晨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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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
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悄无声息地流淌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而温暖的光带。
陆寒州早就醒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去准备早餐,而是侧卧着,用一只手肘支着头,目光黏在身旁熟睡的人脸上。
苏晚还在沉睡着,呼吸清浅均匀。
柔软的黑色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前,长睫如蝶翼般安静地垂着,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可能是因为昨晚喝了酒,又或许是被窝太过温暖,他那张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脸上,此刻透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淡色的唇微微抿着,整个人像一只收起了所有尖刺,毫无防备的幼兽。
陆寒州看着,心裏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平静。
这种平静,不同于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篤定,也不同于解决家族麻烦后的短暂松懈。它是一种从心脏最深处满溢出来的暖流,缓慢而坚定地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潜藏的不安与焦躁。
他的晚晚,此刻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身边,在他的领地裏,在他的气息包裹中,安然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似乎有醒转的跡象。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浅褐色的瞳孔裏还蒙着一层未散的水汽,茫然地眨了眨,随即对上了陆寒州专注而温柔的视线。
“醒了?”陆寒州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嗡鸣,在这静谧的晨间格外撩人。
苏晚怔了一下,昨夜记忆回笼,那个灼热而缠绵的吻,耳边低沉的告白,以及自己最后模糊的回应……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埋进被子裏,却被陆寒州长臂一伸,连人带被地捞近了些。
“躲什麽?”陆寒州低笑,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饿不饿?吃早餐吗?”
苏晚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罕见地流露出一点赖床的抱怨:“不想起。”
他很少喝酒,昨晚那点红酒的后劲似乎还在,加上被窝和身边人怀抱都太过舒适,让他生出几分恋恋不舍。
“那再躺会儿。”陆寒州从善如流,将他往怀裏又带了带,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享受着冬日早晨难得的慵懒时光。阳光缓缓移动,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裏飘动着。
又赖了将近半小时,苏晚才算是彻底清醒。
他动了动,小声说:“起来吧。没几天就回学校了,我想把东西收拾一下。”
“好。”陆寒州这才跟着起身。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昨晚那个吻,但一种无形的亲昵氛围已经悄然形成,弥漫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收拾东西的过程很平常。
苏晚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些书本和琴谱。陆寒州就跟在他身边,帮他递东西,或者将他叠好的衣服整齐地放进收纳箱。动作间,手臂偶尔相碰,视线时常交汇,都显得自然又暧昧。
在整理着毛衣时,陆寒州状似随意地开口:“晚晚,回学校前,要不要回J市一趟?或者……去看看叔叔阿姨和爷爷?”他指的是墓园。
苏晚动作顿了顿,思考了几秒,摇摇头:“等开学后的周末吧,时间充裕些。”
他现在的心境有些复杂,还没完全准备好带着这样全新的关系去面对逝去的亲人。
陆寒州了然,不再多问,只温声道:“好,到时候我陪你。”
转眼就到了回校的前一天。
春寒料峭,天气并未完全转暖,早晚依旧带着沁人的凉意。苏晚只穿了件薄款的卫衣,外面套了件常规厚度的外套,就准备出门去图书馆还几本假期借的书。
刚走到玄关,手腕就被陆寒州拉住。
“外面风大,穿这麽少不行。”陆寒州蹙着眉,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回卧室,打开衣柜,从裏面拿出一件质地更厚实,保暖性也更好的羊绒夹克,“穿这件。”
苏晚看着他熟练自然地为自己打点衣食住行的样子,顺从地换上了厚外套。
其实,就在前两天,陆寒州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搂着苏晚的腰,下巴抵在对方单薄的肩膀上,用带着点委屈和诱哄的语气旧事重提:“晚晚,反正公寓离学校这麽近,环境也好,不如……我们就住这裏吧?別回宿舍了,嗯?”
当时苏晚正在看书,被他弄得有些痒,微微躲了一下,却还是态度明确地拒绝了:“不行。”
陆寒州不甘心,缠着他要个说法:“为什麽?这裏不好吗?我买这裏就是为了方便你。还是说……”他眼神一暗,脑海裏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危险的醋意,“你舍不得宿舍裏的谁?赵锐?李明轩?或者……是哪个我不知道的学弟学妹?”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苏晚在学校那麽受欢迎,虽然明确拒绝了很多人,但保不齐有哪个特別执着的,或者苏晚自己对其有好感的……
苏晚看着他越猜越离谱,简直哭笑不得。
他放下书,转过身,认真地解释:“你想什麽呢。我只是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应该住在学校裏。你回来,本来主要就是为了陪我,如果我们整个学期都住在校外,那你和‘陪读’有什麽区別?我这一个寒假”他顿了顿,脸上微热,“几乎都没干什麽正事。你本来也不用参加期末考,但我本来计划寒假找教授聊聊大三研究院实习安排的,因为生病也耽搁了。开学后,我想把重心放回学业上。
他顿了顿,看着陆寒州依旧有些不满的神情,声音放缓了些,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而且,宿舍也挺好的。赵锐他们……也挺有趣的。”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陆寒州虽然心裏一万个不愿意放开他,想时时刻刻把人圈在自己视线范围內,但也知道苏晚说得对。他不能,也不该将苏晚从他的正常校园生活中剥离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他现在,毕竟还没有光明正大的“名分”。
苏晚既然不想立刻挑明,选择让关系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慢慢过渡,那他愿意等。
他有的是耐心。反正人就在他身边,跑不掉。总有一天,他会让苏晚心甘情愿又主动地走向他。
“好吧。”陆寒州妥协,将人重新揽进怀裏,闷声道,“都听你的。”
只是那搂着苏晚的手臂,收得格外紧,下颌也蹭着他柔软的发顶,像只不愿离开主人的大型犬。
苏晚被他这副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弄得心软,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体验大学生活吗?像普通同学那样,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一起……喂校园裏的猫。”他记得之前的约定。
陆寒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想。”
他怎麽会不想?他缺席了太久,苏晚大学第一年的所有时光他都错过了,他恨不得能立刻补回来。
但他随即收紧手臂,低声补充,语气裏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但也想和你像这些天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裏。”
对他而言,那个充斥着年轻躁动和无数潜在视线的校园,远不如这方完全由他掌控,能将他珍视的人彻底笼罩起来的私人空间来得有吸引力。
苏晚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眼,清透的眸子望着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甚至有点旧事重提的执拗:“我们说好的一起上Q大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寒州记忆的闸门。
那是初三的时候,刚刚失去父母的苏晚,在某个黄昏的教室裏,对着他说出的,带着对未来期许的约定。
这个约定,也支撑着他度过了海外无数个难熬的日夜。
陆寒州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所有的不情愿和私心,在这句轻飘飘的话语面前,溃不成军。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彻底投降,无奈又宠溺地吻了吻苏晚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