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2 / 2)
陆寒州不再多言,直接俯身将他打横抱起,无视他的挣扎,将人牢牢护在怀裏,塞进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
苏晚不再挣扎,只是偏头看着窗外,沉默地流泪。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吵闹都更让陆寒州心慌意乱。
他倾身过去,指腹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晚晚,別哭了……都是我的错。”
苏晚不理他,眼泪掉得更凶。
就在这时,陆母的视频通话请求跳了出来。陆寒州深吸一口气接起,将陆母的问题答过一遍。
匆匆结束通话,陆寒州重新看向苏晚,见他虽然还倔强地低着头,但紧绷的肩膀因为刚刚听到陆母的声音有些放松。
他再次尝试靠近,声音低沉又难过,“晚晚,对不起。”他开口,“我错了。”
“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擅自决定这麽重要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你会介意,明明承诺过要尊重你,却还是用我最让你反感的方式伤害了你。你说得对,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我更不该在你那麽难过的时候,还跟你争执,说那些混账话。我当时……就应该跟你道歉,而不是让你一个人......”
“我保证,以后无论多忙,都不会再这样忽略你的感受。害你一个人跑出来喝酒,是我不好。”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覆盖住苏晚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
“基金会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我立刻注销,或者永远封存,绝不再提。所有和你相关的决定,以后一定以你的意愿为准。晚晚,別生我的气了,好吗?看你这样,我这裏……”他握着苏晚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裏传来沉重而急促的心跳,“真的很难受。”
苏晚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胸腔裏有力的震动,听着他一句比一句诚恳的道歉,听到他后悔当时没有立刻哄他,后悔疏忽了他独自离开,委屈依旧在,但愤怒渐渐被一种酸涩的理解和心疼平息,他是知道陆寒州最近很忙,有时候饭都没有吃,甚至到深夜都还在笔记本前。
他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眼泪安静地流淌。
陆寒州见他不再抗拒,轻轻将他揽入怀中。这一次,苏晚没有挣扎,将脸埋在他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肩窝,压抑地抽泣起来。
哭累了,酒精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让他昏昏沉沉,在陆寒州安稳的怀抱裏,渐渐睡去。
回到公寓,陆寒州细致地照料苏晚,喂他喝醒酒汤,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上床后,苏晚因未消的怒气抗拒他的拥抱,几次挣扎后,最终抵抗不过疲惫和熟悉的温暖,在陆寒州怀中沉沉睡去。
月光下,陆寒州凝视着苏晚带着泪痕的睡顏,心中充满了懊恼。他知道,真正的问题在于他內心深处未曾妥善安放的不安,以及那习惯了掌控一切,却还没学会正确表达爱与尊重的方式。
晨光并未带来和解,反而照见了一堵无形的墙。
苏晚先醒了过来。头痛欲裂。他发现自己仍被陆寒州紧紧箍在怀裏。昨晚的记忆回涌,委屈和失望并没有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沉重。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试图挣脱那个怀抱。
他刚一动,陆寒州就醒了。几乎是本能地,手臂收得更紧:“晚晚?”
苏晚没有回应。他停止了挣扎,但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用全身的细胞表达着抗拒。
陆寒州彻底清醒了。他撑起身,想去看苏晚的脸:“头还疼吗?我去弄点吃的好嘛?”
苏晚直接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将后背重新留给他,用沉默筑起最高的壁垒。
陆寒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凿了一下。他沉默地看了几秒,最终只是低声道:“那你再休息会儿。”
他起身,动作很轻地穿上衣服,离开了卧室。
听到关门声,苏晚才重新睁开眼。房间裏只剩下他一个人,空荡而寂静。他知道陆寒州在道歉,在后悔,可他此刻就是不想原谅。
那份被最信任的人无视意愿,强行安排的窒息感,盖过了一切。
整个上午,公寓裏都弥漫着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苏晚坐在离卧室最远的客厅角落,戴着耳机处理自己的事情。陆寒州几次想靠近,都被那无声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气场逼退。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无策。商业谈判桌上的技巧,运筹帷幄的谋略,在苏晚的沉默面前全部失效。他清楚地知道苏晚为什麽生气,甚至理解这种生气。是他亲手打破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平衡。他看着苏晚寧愿对着冰冷的屏幕,也不愿看他一眼,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液裏疼痛不已。
傍晚时分,苏晚终于合上了电脑。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几本常看的书,充电器,还有……他顿了顿,将那个陆寒州出差时给他带回来的,他一直很喜欢的定制书签,也轻轻放进了背包裏。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陆寒州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即将失去掌控的不安感迅速攫住了他。
“晚晚,”他几步走上前,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生硬,“天快黑了,明天我送你过去。今晚就住这裏好嘛”
苏晚拉背包拉鏈的动作停住了。
陆寒州眉头紧蹙:“我担心你……”
“担心我?”苏晚打断他,“回宿舍有什麽好担心的?”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解剖刀,剥离着陆寒州行为下的本质:“就像那个基金会一样。你问过我吗?你现在问过我,我想不想留下吗?”
“陆寒州,”苏晚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着昨天争吵的核心,“被发现和你主动提,本人同意,是两个概念。你现在不让我回宿舍,和你不经我同意把我的名字放在基金会,本质上,有区別吗?”
“……”陆寒州像是被瞬间扼住了喉咙,他刚才那个问题,恰恰印证了苏晚的指控,他确实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排一切。
他僵在了原地,脸色难看,嘴唇动了动,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更加凸显他的控制欲。
苏晚看着他僵硬的姿态和哑口无言的表情,利落地拉上背包拉鏈,肩带甩上肩膀,绕开像尊雕像般钉在原地的陆寒州,径直走向门口。
换鞋,开门。
“晚晚……”陆寒州在他身后发出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再也找不到阻拦的立场和理由。
苏晚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门被轻轻带上。
“咔噠。”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公寓裏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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