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小倌(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七小倌
元承霄与风若行皆是见惯了风月场面的,此刻虽心中各有计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闲适。苦的却是初次踏入此等场所的郁千惆。他虽较常人镇定十倍,此刻被那浓烈香气和女子刻意的亲近包围,也不由得心生反感与不适,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硬。但瞥见身旁二人皆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也不好显得过于异常,更怕在元承霄这般精明之人面前露了形跡,只得强自按捺,一时竟觉比与人恶战一场还要难熬。
那坐在郁千惆身边的蓝莺,目光在元承霄与风若行华贵的衣饰、不凡的气度上流转一番,再悄悄打量身旁衣着普通、相貌更是普通的郁千惆,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不情愿,伺候起来也显得有些怠慢。
郁千惆心细如发,如何察觉不到?他正欲借此机会打探消息,便状似随意地问道:“蓝莺姑娘,你们这不夜宫的姑娘,皆是以鸟类为名麽?可有以花卉为名的?譬如牡丹、芍药,或是……海棠之类?”
蓝莺正自无聊,闻言懒懒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儿上下数百位姑娘,单用顏色和鸟儿取名,哪裏够用?您说的牡丹、芍药、海棠自然是有的,都是顶红牌子的姐姐们。不过那海棠嘛……”她撇了撇嘴,“是新来的,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呢,还没受过调教,上不得台面。”
郁千惆与对面的风若行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年龄完全对不上。果然,想在这数百人中找到那个化名“秋海棠”的目标,绝非易事。
这时,元承霄忽然轻笑一声,指着风若行对蓝莺道:“小美人儿,莫要冷落了我这位兄弟。他可是位财神爷,今晚所有的花费,都由他一人包揽了。” 他语气戏谑,眼中却闪过一丝捉狭的光。
蓝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娇呼一声:“真的麽?多谢这位爷!” 竟是立刻弃了郁千惆,转而腻到了风若行身侧,殷勤劝酒。这下倒好,风若行左右各拥一位美人,看似艳福不浅,他却是有苦说不出,脸上笑容都有些发僵,心中早已将元承霄这老狐貍骂了无数遍。当着郁千惆的面,他怎能放开手脚?这下反而束手束脚,远不如先前自在。
而郁千惆见状,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坐在元承霄身边的绿鳶见状,娇声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依奴家看,您这身气度,这身云锦料子,少说也值百两银子,怎会差钱呢?” 她说着,纤纤玉手便试探着向元承霄臂上抚去。
元承霄不动声色地抬手斟酒,恰好避开了她的触碰,淡淡道:“绿鳶姑娘好眼力。在下早听闻江湖朋友盛赞,不夜宫別具一格,绝非寻常烟花之地可比,今日特来一试真假。谁知……” 他话锋微顿,留下无限遐想。
绿鳶不免觉得委屈,用娇得能滴出水的声音道:“公子此话何意?莫非是看不起奴家,嫌弃我们伺候不周麽……” 她眼波盈盈,似嗔似怨,寻常男子见了,只怕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元承霄只做未见,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玩味的笑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绿鳶略显不自然的脸庞,慢条斯理地道:“非也。姑娘误会了,本公子岂会嫌弃?不过是天性使然,一向喜新厌旧,寻常脂粉早已看腻,就喜欢寻些新鲜刺激的玩意儿,方不虚此行。”
绿鳶一听,暗忖这位客人果然非同一般,心思难测。她连忙堆起更娇媚的笑容,身子又软软地贴近几分,吐气如兰:“原来公子是好这口。不知您想玩些什麽新鲜花样?只要公子开口,奴家们……定然竭尽全力,奉陪到底。” 话语间充满了暗示。
元承霄却不着她的道,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郁千惆,见其虽垂眸静坐,但放在膝上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元承霄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风流倜傥,悠悠然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哦?是麽?可本公子听闻,这不夜宫之所以能成京城翘楚,不仅因姑娘们皆是百裏挑一,就连私下蓄养的小倌,也个个是绝色,技艺超群,不知可否……”
“小倌”二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郁千惆猛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尽管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但面颊肌肉那一瞬间的细微抽动,却未能逃过元承霄锐利的眼睛。
郁千惆心中巨震:元承霄果然是有备而来!他竟连这等隐秘之事都早已打探清楚!其势力与情报网络之深之广,远非自己所能及!自己多方查探,竟从未听闻不夜宫內有小倌存在……
那绿鳶姑娘更是脸色骤变,虽然强自镇定,但娇笑声已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干涩与慌乱:“公……公子这是从哪裏听来的闲话?我们这不夜宫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地方,只有姑娘们伺候各位爷,哪……哪来的什麽小倌?您可莫要听信了外头的谣言,坏了我们这儿的清誉。” 她矢口否认,但那一闪而逝的惊慌,却已是欲盖弥彰。
元承霄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不慌不忙,甚至带着几分悠闲,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黄澄澄、足有十两重的金元宝,“咚”的一声轻响,稳稳地放在了光可鉴人的紫檀木桌面上。金锭在灯下折射出诱人的光芒,映得绿鳶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清誉不清誉的,本公子不关心。”元承霄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蛊惑,“这点小意思,请姑娘喝杯茶,只需指点一下迷津便可。本公子只是好奇,想见识一番罢了,绝无他意,更不会外传。姑娘行个方便,如何?”
他的话语轻松,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紧紧锁住绿鳶,无形的压力伴随着那锭金子的光芒,沉沉地压了过去。风若行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嘆元承霄这手恩威并施、投石问路,用得真是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