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心伤难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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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心伤难抚
司徒寻被他凌厉的气势所慑,心头一凛,面上却堆起无奈,连忙拱手:“元公子息怒!此事确是在下当初考虑不周,鲁莽了,鲁莽了!但在下发现误会之后,已是硬着头皮、极力阻拦周旋了。那万爷是何等脾性、何等权势,您也知晓几分,若非我拼着开罪他的风险从中转圜,他岂会那般轻易善罢甘休?这其中的难处……”
元承霄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讥讽。是,司徒寻确有阻拦之举,但若非他的千惆自身机敏过人,临危不乱,于绝境中仍能以超凡的智慧与言语机锋,竟让那素来霸道跋扈的万岩在惊愕之余生出几分罕见的敬佩之心,事情又如何能真的转危为安?这司徒寻竟敢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元承霄当下嗤笑道:“哦?照你这般说,本座倒还应该好好‘感谢’你了?”
司徒寻听出他话中浓烈的讽刺,却顺势接口,脸上换上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岂敢岂敢……在下万万不敢当元公子一个‘谢’字。不过,经此一事,在下痛定思痛,倒是思得一法,或可称为一剂‘良方’,或许能助元公子……尽可能抚平郁公子昔日旧伤……。”
元承霄总算正眼仔细瞧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费离医术通玄,对此沉疴旧伤都言需耐心引导,毫无速效之法。你?倒是有何良方?” 他口中的费离乃是天下公认的神医,连他都觉得棘手,元承霄自然不信司徒寻这等钻营之人能有什麽妙计。
司徒寻却收敛了笑容,向前微微倾身,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元公子明鉴,费神医的良药,治的是郁公子‘身上’的伤,需要时日慢慢调养。而在下所想,或可一试的,是另辟蹊径,治其‘心伤’。”
“心伤?” 元承霄內心猛地一缩,一阵尖锐的刺痛划过心底。司徒寻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他最深的悔恨上。不错,是心伤。他带给郁千惆的,又何止是那些至今可能仍未完全消退的身体伤痕?更深、更重、更难以磨灭的,不就是这心底的创伤吗?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他做错的、施加的一切,已然如同烙印,刻在了彼此的生命裏,无法抹去。他喉头干涩,最终只化为一声带着自嘲与防御的冷笑:“这不劳你费心。”
司徒寻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逐客令,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话锋巧妙引开:“那麽,元公子可知,郁公子此次为何会来到我这鱼龙混杂的不夜宫?”
“他要找一个叫‘秋海棠’的人。”元承霄根据手下打探来的信息冷声道,眉头微蹙,“似乎,查无此人。”更确切的过程和內情,他的人并未能深究,此刻司徒寻主动问起,刚好可以解惑。
“的确如此。”司徒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似真似假的惋惜,“他是受人所托,为了三千两银子的酬劳,才踏足此地。谁知……竟是被人设计,骗了。”
“就为了三千两?”元承霄几乎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他自小锦衣玉食,权倾一方,何曾为几千两银子发过愁?自然无法理解寻常门派维持生计的艰难,更无法真切体会郁千惆这一年来,为了重建那个几乎被血洗一空、百废待兴的巫峡阁,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与财力。他下意识地为郁千惆辩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千惆为人我还不清楚?他聪明绝顶,机警过人,怎可能如此轻易就被人骗了?”
“起先我也不相信。”司徒寻摊了摊手,表示认同,“以郁公子那般冰雪聪明、心思缜密的人,岂会受人愚弄?但事实就是如此,郁公子这次,确实是被人骗了。其实,”他话锋一转,开始剖析缘由,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公允”,“这也不能全然怪他。郁公子人虽聪明,但真正涉足这复杂诡谲的江湖,满打满算,不过才短短四年光景。元公子可知,他自小被巫峡阁收养,那巫峡阁……在出事之前,是个多大的门派?”
司徒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说句不敬的话,也就比芝麻绿豆大那麽一点。若不是后来那场莫名其妙的宝藏传闻,他那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又岂会一夜之间被推上风口浪尖,为江湖众人所知?”他继续道,言语间将巫峡阁的前掌门卫老爷子也贬低了一番,“那位卫掌门,说好听了是个仁厚长者,说难听了便是没什麽大志向和见识。不过是守着祖上留下的些许微薄产业,收几个弟子,勉强维持个‘撑不坏、饿不死’的逍遥日子。那样的环境,又能教会初出茅庐的郁千惆多少真正江湖上的波诡云谲、人心险恶?”
元承霄沉默着,心中却因这番话掀起了波澜。他想起三年前初遇郁千惆时,对方不过十八九岁,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曾褪尽的青涩,却已在惨烈的灭门之祸中幸存下来,还凭着惊人的毅力和机警,在逃亡途中照顾着更年幼的师弟。那份坚韧与天赋,确实更多是凭借自身,而非师门栽培。若非那场因宝藏传闻而起的滔天祸事,郁千惆这块璞玉,或许真会如司徒寻所说,一辈子埋没在那小小的巫峡阁中,明珠蒙尘。
“幸亏郁公子天赋异禀,心志坚毅,”司徒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听不出是赞嘆还是別的意味,“才能在茫茫庸碌之辈中脱颖而出,不仅在浩劫中活了下来,更在短短四年后,凭借一己之力重振巫峡阁,让门派名声真正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这一次,可不是靠什麽虚无缥缈的宝藏传闻,而是实打实的本事和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