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尘封之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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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尘封之痛
“晨玉,好名字。”郁千惆轻声重复了一句,目光落在少年尚带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轻声相问:“不知……你是怎麽到那不夜宫的?”
晨玉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苦涩与哀伤的神情。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被我爹娘……卖进去的……” 他猛地摇了摇头,仿佛想甩掉这段不堪的记忆,举起酒杯,强顏欢笑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郁公子,我们喝酒好不好?”
爹娘?郁千惆执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滞。若连亲生父母都不曾给予疼爱,这世间还能指望何处寻得温情?他自己尚且身陷囹圄,满心疮痍,又拿什麽去安慰这个同样被至亲抛弃的少年?他喉头动了动,终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举起杯,与晨玉轻轻一碰,将那份苦涩连同酒液一并咽下。
然而,晨玉的情绪转变极快,方才的哀伤仿佛只是错觉,他很快又扬起脸,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庆幸,对郁千惆说道:“郁公子不必替我难过。说起来,我还算运气好的。幸好这次是被分来伺候您和龙爷这几位客人。我虽然只见过您一面,但也知道,以郁公子这样的人品,定不会为难我。您的朋友,想来也差不到哪裏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后怕,“如果……如果是被分到那边几桌客人那裏,还不知道又要遭什麽样的罪呢。”
郁千惆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怎麽?在这裏……不是只陪酒助兴吗?” 他心底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晨玉听了,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裏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看透风尘的麻木和习以为常:“郁公子您真是……陪酒是可以陪一夜的呀。这一夜的光景,可以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脸上甚至还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显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郁千惆不是想不到,而是潜意识裏根本不愿去想,不敢去触碰那深埋在心底、被他自己强行尘封的记忆——一如四年前的自己,不也是被元承霄当作玩物般,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裏,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与践踏……
他茫然四顾,水榭中依旧丝竹盈耳,笑语喧哗,那些锦衣华服的“贵人”们仍在纵情声色。相同的场景,相似的人群,而自己,千辛万苦挣扎出泥泞,但还有更多的人却没有那麽幸运,仍然被强大的权势与背景蹂躏着。
天大地大,个人的力量在强权与欲望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他先前救不了寒兰,如今也救不了晨玉,他一个都就不了……
“咔嚓!”
一声脆响,突兀地打断了晨玉的话语,也惊醒了陷入可怕回忆的郁千惆。他愕然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竟被无意识中骤然加力的手指硬生生捏碎!瓷片碎裂,残酒混着几缕鲜红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郁公子!您怎麽了?您的手!” 晨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郁千惆流血的手。
郁千惆猛地回过神,眼中的惊涛骇浪迅速褪去,重新归于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他缓缓松开手,任由碎瓷片落在桌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渍和血跡,仿佛那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他抬起眼,对上晨玉担忧的目光,静静地回道,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没事,只是不小心。”
丝竹声靡靡,宴饮正酣。就在郁千惆因晨玉的遭遇而心绪难平之际,一个身形摇晃、满身酒气的男子端着酒杯,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醉眼朦胧,完全无视了郁千惆的存在,借着酒劲,一屁股就坐在了龙见影方才的空位上。
郁千惆眉头微蹙,出于礼节,还是出声提醒道:“这位兄台,此位是我大哥的,你坐错了。”
那醉汉闻言,费力地睁了睁惺忪的醉眼,瞥了郁千惆一下,却完全不予理会。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直接指向一旁惴惴不安的晨玉,粗声粗气地命令道:“你!倒酒!” 晨玉虽不识此人,但见其气焰嚣张,不敢得罪,连忙起身,战战兢兢地为其斟满了酒杯。
不料,酒刚满上,那醉汉猛地一用力,竟将措手不及的晨玉狠狠扯到自己身边坐下,一只粗壮的胳膊如同铁钳般搭在了晨玉单薄的肩膀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斜睨着郁千惆,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道:“你……你就是龙见影带来的那个……那个……”
郁千惆压下心头不悦,沉声道:“你认识我大哥?”
“大哥?哈哈……大哥……” 醉汉莫名地怪笑起来,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郁千惆脸上,眼神混浊而放肆,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某种令人不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