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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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无尽的黑暗与坠落感之后,德利特的意识猛地“踩”在了实地上。他再次进入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奈克瑟斯适能者遗跡。
以往,这片由光之记忆构筑的空间总是弥漫着一种温暖、寧静、甚至略带神圣的气息。破碎的石柱拱卫着中央的殿堂,空气中漂浮着柔和的光粒,如同永恒的黄昏。
但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德利特刚一“站稳”,就感到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惊骇地发现,遗跡之中,原本纯净的光线变得昏暗压抑,空气中竟然飘荡着缕缕黑色的雾气!这些黑雾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所过之处,连光粒都似乎被侵蚀、黯淡。
“怎麽回事?!”德利特心中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遍全身。他立刻朝着遗跡的核心——那座中央大殿狂奔而去。
越靠近大殿,黑雾就越发浓郁,空气中甚至开始回荡起低沉、混乱的呓语和呜咽,充满了负面情绪——绝望、憎恨、痛苦、背叛……这些声音仿佛直接钻进他的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寧。
当他冲进大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大殿中央,那扇他一直以为封印着自己被封锁的前世记忆、却不知为何会滋生黑暗的巨大石门,此刻正剧烈地震颤着。石门表面原本模糊的符文此刻闪烁着不祥的幽光,一道道清晰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更加可怕的是,浓稠如墨的黑暗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裂缝中泄露出来!它们如同活物般翻滚、汇聚,形成更多的黑雾,侵蚀着整个遗跡空间。石门背后,仿佛关押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凶兽,此刻正在疯狂冲击着牢笼。
“不行!必须阻止它!”德利特来不及细想这黑暗的源头为何与自己的记忆之门相关,他本能地冲上前,双手按在冰冷的石门上,试图调动体內的光之力量进行镇压。
“给我……回去!”他低吼着,催动意念。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以往虽然艰难,但光之力总能对黑暗产生压制效果。可此刻,他体內那原本浩瀚的光能,因为现实世界的连番苦战、尤其是最后强行召唤石之翼拯救埃尔文,早已枯竭见底。
此刻他能调动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微弱的金光从他掌心浮现,试图堵住裂缝,但刚一接触泄露的黑暗,就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被蒸发、吞噬殆尽。黑暗的泄露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因为他的刺激而变得更加狂暴。
“怎麽会……力量……不够……”德利特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却根本无法撼动那汹涌的黑暗分毫。绝望感开始如同周围的黑暗一样,蔓延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这样是没用的。”
德利特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在大殿的入口阴影处,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黑袍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连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之下,看不清任何特征。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片逐渐被黑暗侵蚀的空间融为一体。
德利特完全不记得遗跡中有这样一个存在,他厉声喝道:“你是谁?!”
黑袍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隐藏在袍袖下的手,对着德利特,轻轻勾了勾手指。
下一刻,让德利特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他体內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奈克瑟斯之光,竟然完全不受他控制地、如同溪流归海般,主动脱离了他的身体,化作缕缕金色的光丝,朝着黑袍人的掌心汇去。
“什麽?!回来!”德利特惊恐地试图收回力量,却发现自己与光之力的联系仿佛被某种更高等的权限强行切断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力量被对方轻易摄取。
黑袍人掌心托着那团微弱却精纯的光,仿佛在欣赏。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
“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每一次变身,每一次动用这份光的力量,都会加速消耗你的生命本源,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黑袍人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德利特心上。他猛地想起了奈克瑟斯tv中的适能者,那个名为千树怜的少年。
怜就是因为本身患有绝症,即使获得了光的力量,每一次战斗也都在加速死亡的进程。
像怜一样……我会……死?
黑袍人继续说着,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继续这样战斗下去,你迟早会像燃烧过度的蜡烛,彻底熄灭。放弃吧,德利特,或者说……庄岚。”
他竟然直接叫出了德利特的前世之名。
“把这份力量……交给我。由我来承担这一切,由我来镇压这扇门后的黑暗。你……可以解脱了。”黑袍人向他伸出了手,那团属于德利特的光在他掌心悬浮,仿佛是一个诱惑的筹码。
德利特死死盯着黑袍人,尽管恐惧,尽管身体虚弱,但他还是咬着牙,从牙缝裏挤出拒绝:“不可能……我绝不会把力量交给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黑袍人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带着嘲弄的嘆息,“那你告诉我,背负着这样的责任,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你……究竟得到了什麽?改变了什麽?”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德利特一直试图掩盖的伤口:
“这一战,因为那个叫吴天昊的残魂干扰,你不得不展开美塔领域战斗,你救下了多少人?曾经被你救下来的利威尔班的成员活下来了吗?米克班的成员又活下来了多少?那些在与女巨人那一战中被你救下来的人又活下来了几个?”
“你付出了光之力枯竭、身体濒临崩溃的代价,换来的是什麽?除了莱纳那句‘我从未爱过你’的背叛,你还得到了什麽?”
“看看你现在。即便拥有了这所谓神一般的力量,你和前世那个最终孤独死去的庄岚,又有什麽本质的区別?”
“你渴望的真挚爱情,收获了吗?”
“你希望改变的绝望处境,真的改变了吗?”
“你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透支生命,最终……到底拯救了什麽?改变了什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德利特內心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莱纳的背叛、同伴的牺牲、自身的无力、以及无论前世今生似乎都无法摆脱的悲剧轮回……
德利特彻底呆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袍人的话语,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巨大的空虚感和自我怀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是啊,他这麽拼命,到底是为了什麽?换来的是什麽?似乎……什麽都没有改变。他依然是个失败者,一个无法保护任何重要之物的可怜虫。
黑袍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达到了目的。他不再劝说,只是缓缓转身,似乎准备离开这片愈发黑暗的大殿。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融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却又莫名其妙地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用一种近乎预言般的口吻,留下了一句让德利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
“再不去救尤弥尔……就晚了。”
话音落下,黑袍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而那团被夺走的微光,也随他一同消散。
大殿內,只剩下德利特一个人,瘫坐在不断泄露黑暗的石门前,被无尽的绝望和黑袍人最后那句突兀的警告所包裹。遗跡空间中的黑雾,越来越浓了。
黑袍人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德利特被绝望淹没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剧烈的涟漪。
“尤弥尔……?”
这个名字瞬间刺破了他沉溺于自身悲伤的迷障。
那个留给莱纳信件、最终选择跟随莱纳和贝尔托特离开了的尤弥尔?她有危险?在马莱?
更让德利特感到诡异的是,随着这个名字被想起,他的意识中竟然自动浮现出了清晰无比的信息——不仅仅是尤弥尔就在马莱,甚至连具体的方位、一个类似仪式场地的模糊景象,都如同早就烙印在脑海中一般浮现出来!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强行将一份地图和情报塞进了他的脑子。
如同之前的那些字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