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秦戚家住了一晚(2 / 2)
他做贼一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脚从人家身上挪开,试图在许肆醒来之前恢复原状,假装什麽都没发生。
刚抬起一条腿,头顶就传来一声带着刚醒时沙哑的笑:“摸够了?”
男生动作石化,做贼心虚地抬头,正对上许肆含笑的眼。
这人早就醒了!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肆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被枕得发麻的手臂,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视线落在男生耳根上,许肆伸手捏了捏红得滴血的耳垂,指尖带着刚醒的温热,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抱一下而已,害羞什麽?”
鹿岑:!!!
这话像根羽毛搔进最敏感的耳膜,又痒又麻,带来的震动却堪比惊雷。
“谁、谁害羞了!我出去看看秦戚!”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同手同脚地冲出了卧室。
“砰!”
卧室门被他用力带上,发出巨大声响。
客厅裏,食物的香气淡淡飘散。
鹿岑正臊得满脸通红,一抬头却愣住了。
秦戚站在灶台前,背对着他,正低头搅动着小锅裏咕嘟冒泡的米粥。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却不再是昨夜那副魂飞天外的模样。
看到鹿岑,他脸上又扯出了熟悉的笑容:“醒了?吃点东西吧。”
鹿岑讷讷地点头,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秦戚放下勺子,擦了擦手,目光扫过窗外荒凉的景象,又落回鹿岑脸上,笑容裏带上了点苦涩,却也有了点光。
“跟你们走。”他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爸让我活下去,那我不能死,这裏没什麽可留恋的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拖后腿的,我知道这附近哪裏能搞到车和物资。”
“行啊!正好我们......”鹿岑一听秦戚要跟他们走,立刻高兴地应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秦戚看起来机灵又熟悉附近情况。
话没说完,一只手臂忽然从他身后伸过来,自然地搭上他肩膀,许肆的脑袋贴在他耳朵边从后方探出:“不行。”
“我靠!”
鹿岑被吓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扭头没好气地瞪着神出鬼没的男人:“你鬼啊?走路没声的啊?为什麽不行?!”
许肆没理会男生的炸毛,目光越过他,落在秦戚身上。
“未央区112号,临街那栋六层居民楼,认得路麽?”
秦戚点头:“认得,不远。”
“三楼,靠西边单元。”许肆继续道,“那有两个姑娘,受伤了暂时在那儿休养。你过去找到她们,保护好。等她们伤好了,可以带她们一起来找我们。”
“那边相对安全,物资也还够支撑一段时间。你熟悉这片区域,由你去最合适。”
鹿岑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张着嘴,看向许肆,心脏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撞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许肆是冷的,是没有任何正面情绪的,是末世裏最典型的那种利己主义者,为了保全自己,任何拖累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他在暗中防备他,警惕他。
可这个人,居然记得。
记得那两个因伤不得不暂时留下的姑娘,记得她们藏身的具体地址,并且在计划着回去接应。
他有点看不懂许肆了。
西北的风卷着沙尘,呜咽着刮过校园,几片废纸被卷起,粘在干枯发黑的灌木丛上。
枯黄的藤蔓在职工宿舍外墙上无力地摇曳,世界依旧破败而危险。
秦戚沉默着,目光从许肆脸上,移到窗外那片萧条,再落回自己还沾着水的手指上。他攥了攥拳,然后缓缓松开。
“好,我去。”他答应得干脆,甚至没有问具体的汇合地点和方式,仿佛接下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未央区112号,三楼。我会找到她们,保护好她们,等她们伤好就带她们去找你们。”
天色灰蒙,铅云低垂,压住了往日毒辣的日头,难得沁出一点凉爽的风,吹散了几分腐臭。风裏带着湿意,吹在脸上凉丝丝的,竟真有几分适合远行的错觉。
一行人走下教职工宿舍楼,在荒草萋萋的门前空地上与秦戚作別。
他转身走向楼侧废弃的车棚,在堆积的杂物深处,推出一辆覆盖着厚厚灰尘却依旧难掩优美线条的摩托。秦戚用袖子用力擦了擦油箱上“Harley-Davidson”的标志,粗粗掸去座垫上的灰,跨坐上去。
“我艹!哈雷!”安商白眼睛一亮,忍不住低呼,“这玩意儿绝版了吧?酷毙了!”
“是啊,怕被骂瞒着我爸攒了一年的钱才买的,还没骑过呢。”
秦戚说话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朝身后挥了两下。随即拧动油门,哈雷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碾过碎石和荒草,很快便消失在林荫道的拐角,留下一缕渐远的轰鸣。
鹿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花坛。
小土包静静隆起在荒草之间,新鲜的黄土与周围格格不入。
昨天他放上去的那朵黄桷兰已经枯萎,花瓣蜷缩成焦褐色,却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黑土之上,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句号。
他深吸了一口微凉潮湿的空气,转向正在检查车况的许肆,声音很轻:“哥哥,我们也走吧。”
许肆点点头。
铅灰色的云层缓慢移动着,风声穿过空荡的楼宇,残破的校园像一幅静止的油画。
他们各自启动车辆,如同画布上移动的墨点,朝着不同的方向,驶离这片埋葬了过往的废墟,各自奔赴生死未卜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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