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室友死了(2 / 2)
鹿岑心知不妙,虚晃一斧,逼开正面之敌,转身就想冲进旁边复杂的管道区利用地形逃跑。
还是慢了一步。
一根不知从哪飞来的钢管狠狠砸在他的后脑。
鹿岑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手中的消防斧脱手而出,当啷落地。意识模糊间,他只感到被人粗暴地反剪双手,用塑料扎带捆住,一块满是油污的破布塞进了他的嘴裏。
“妈的!差点让这孙子跑了!”
“捆结实点!带回去让老大发落!”
匪徒们骂骂咧咧地拖着失去意识的鹿岑,朝着车队停靠的车间走去。
另一边。
许肆左等右等不见鹿岑回来,心急如焚。秦戚也察觉不对:“鹿岑去的是不是太久了?”
就在这时,他们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打斗和叫骂声,以及匪徒车队那边突然爆发的骚动。
“不好!出事了!”许肆想也没想就要冲出去。
“你冷静点!”秦戚一把拉住他,“他们人多,我们得有计划。”
“计划个屁!鹿岑落在他们手裏了!”许肆甩开秦戚,抄起地上那根之前抓鸡用过的钢管,如同疯了一样冲下了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戚一跺脚,对顏情和李心急道:“守好这裏!”抓起银剑也追了出去。
许肆脑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救鹿岑一个念头。他循着声音,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那间大型车间附近,正好看到几个匪徒拖着被捆得结结实实昏迷了的鹿岑,往一辆车后备箱裏塞。
“放开他!王八蛋!”许肆吼着,如同发怒的公牛般冲了过去,抡起钢管就朝着那几个匪徒砸去。
匪徒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不要命的小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竟被他逼退了几步。
“操!又来个送死的!”
“弄死他!”
匪徒们反应过来,狞笑着围了上来。许肆哪裏是这些亡命徒的对手,身上瞬间就挨了好几下,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死死护在车后备箱前,挥舞着钢管不让他们靠近鹿岑。
“鹿岑,鹿岑你醒醒!”
就在这时——
“吼呜——!!”
厂区外围的大量丧尸,被这边的打斗声和血腥味刺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数以百计的丧尸涌进厂区,朝着声音和活人气息最集中的车间区域汹涌而来。
“妈的!尸潮!尸潮来了!”放哨的匪徒发出惊恐的尖叫。
匪徒车队大乱,他们虽然凶悍,但弹药本就不多,面对如此规模的尸潮,根本无力抵挡。
“上车!快上车!撤!”匪徒头目声嘶力竭地大吼,再也顾不上抓来的女人和俘虏了,保命要紧。
匪徒们惊慌失措地跳上车,车辆胡乱冲撞,甚至不惜撞开同伴和丧尸,仓皇逃窜。
“鹿岑!”许肆趁着这极度的混乱,扑到车后备箱,用尽全身力气扯开扎带,将昏迷的鹿岑拖了出来。
就这麽片刻耽搁,速度最快的丧尸已经冲到了眼前。
“走!”秦戚及时赶到,银剑划出寒光,勉强劈翻两只扑来的丧尸,拉着许肆和鹿岑就往回跑。
但尸潮的速度太快,数量太多,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蜂拥而至的丧尸群隔断了退路。
办公楼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丧尸嘶吼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他们三人,连同那辆被遗弃的裏面还有被抓少女在哭喊的车子,一起吞没......
狭窄的杂物间內,铁门在丧尸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扭曲变形,锁扣吱呀作响,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门要顶不住了!”许肆道。
他后背被铁棍砸中的地方疼痛难忍,但他仍用身体抵着不断震动的门板,试图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他忽然用力,将鹿岑从门边推开。
鹿岑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向深处的角落,那裏有一个半人高的通风管道口,盖板已经锈蚀脱落了。
“你干什麽?!”鹿岑惊怒交加。
许肆用后背顶住那即将被撞开的铁门,扭过头,对着鹿岑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眼泪和血沫一起从他嘴角流下:“快走!从这个通风口爬出去!去找顏情她们!別回头!”
“你放屁!要走一起走!”鹿岑目眦欲裂,想要冲回来。
“来不及了!”许肆用尽全身力气顶住轰然作响的铁门,“鹿岑,我......我喜欢你!不是兄弟那种!是想亲你、想抱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那种喜欢!”
他吼出了这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心意,在这个生死一线的瞬间,不管不顾地倾泻而出。
“你他妈......”鹿岑整个人都定住了,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轰——”
铁门终于被撞开。
无数双腐烂的手臂和狰狞的面孔将顶在门口的许肆吞没。
“不——!!!”鹿岑哭着,眼睁睁地看着许肆的身影消失在丧尸堆中,只能看到他被拖倒前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
“快走啊!!!”这是许肆发出的最后一声吶喊。
鹿岑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粉碎,巨大的悲痛和眩晕几乎将他击垮。
但是,这是许肆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能浪费。
他赤红着双眼,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转身,手脚并用地钻进了那个狭窄冰冷的通风管道,拼命地向前爬去。
身后,是啃噬声和丧尸满足的嘶吼。
黑暗逼仄的管道仿佛没有尽头,鹿岑的大脑裏只有许肆最后那个笑容和表白在回荡,眼泪混合着管道裏的铁锈和灰尘,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他用头撞开松动的盖板爬了出去。
刺眼的光线让他一时不适应。
他发现自己摔进了顏情她们为苏雅接生的化工实验室。
房间中央,李心满身大汗虚脱地躺着,顏情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浑身血污哭声洪亮的小小婴儿包裹起来。
秦戚也跟着从管道裏爬了出来,艰难地把盖板移回原位。
新生儿的哭声,代表着希望和延续。
鹿岑的耳中却只剩下通风管道裏隐约传来的咀嚼声。
他瘫倒在地,望着实验室天花板,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希望与绝望,新生与死亡,同时降临。
他活下来了。
但他弄丢了他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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