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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空翠疏风(一) “督公心眼真小。”……
宁妃鲜少主动请晏朝去永宁宫, 是以她身边贴身宫女前来东宫时,晏朝不免有些惊奇。
那宫女说并无急要,晏朝只先稳下心神, 思及自己也有些事需要同宁妃谈, 当即先搁下手中的笔,不急不缓地去了。
半路上碰到信王。他向来闲逸, 脚下步子悠然如风,身后随从怀里还抱着几卷书画卷轴。晏朝绕过转角时恰好看到他已走远, 是以两人并未交谈。
小九素爱打听那些小道闲话, 前几日提及信王在府中也豢养了一只画眉鸟,与晏朝当初刻意让他看见的那只颇为相似。
晏朝闻言只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虽经先蚕坛一事, 宁妃在后宫的地位很微妙,但永宁宫表面却并未有什么大的改变。李氏禁足时, 皇帝有意将六宫大权交给宁妃,但她素来不肯碰这些, 荐了同为妃位的静妃。静妃承了她的情,待永宁宫一直颇为客气。
眼下宁妃以林婕妤有孕需静养为借口, 推了其余嫔妃的求见,永宁宫反倒比从前更清静些。
晏朝见到宁妃时, 她仍如往常一样,手边不离刺绣,问只说是替林婕妤的孩子做的。
“张太医上个月给林婕妤请脉时,说八成是个皇子。现在整个宫里都盯着她的肚子, 这些贴身的我自己亲手做,一来是表心意,二来自己也放心些。”宁妃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绣绷, 偏过头吩咐宫人上了茶,又对她说道。
晏朝微微点头,正欲开口:“娘娘……”
宁妃截过她的话,抬头问:“你在福宁寺遇刺一事,现下如何了?我听兰公公说你在湖水里冻了半天,还染了风寒?”
晏朝凝眉,兰怀恩告诉宁妃做什么?
“娘娘放心,我没有大碍,”她答了话,顿了顿抿唇问道,“可……兰怀恩为何要对您说这些?”
宁妃轻怔,旋即凝眉思忖片刻,道:“我随口问的,他答得认真,我听着比私下传的那些闲话要可信。”
窗外柔和的阳光流泻进来,静静照在她脸上,侧颜轮廓在光影里格外清婉温柔。她深思时手中的动作会放慢,针线缓然穿梭在绣面上。
离远看不清绣的是什么,只知道璀璨的光被织进刺绣里去。她的目光仿佛盯着那些光,却将所有的明亮都容纳入眼,沉淀成了沉静。
晏朝偶尔会冒出一些念头。想着宁妃若是在江南寻个人家嫁了,她这样柔情似水的性子定然是受人喜爱的。夫妻举案齐眉,总归要比这些年在后宫蹉跎红颜要好得多。
她失神片刻,又转回思绪,轻声道:“兰怀恩为人阴险狡诈,行事向来叫人难以捉摸,娘娘还是要当心。”
“我知道。”
“先蚕坛一事,我问过兰怀恩,他亲口承认,自始至终是他暗中使计引您过去。那些天宫里宫外都在议论立后之事,您在风口浪尖被推出去,他想、想让您争一争中宫之位……”她微微侧首,不禁皱了皱眉。
兰怀恩当时给她的解释是,宁妃在后宫地位距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纵使宁妃无意自己去争,也不能轻易叫人拿捏着。
先蚕坛一事目的是为让宁妃在众人面前露个头,此后李氏若东山再起,她无论如何都还有争一争的资格。且选妃在即,宁妃总不能叫新人压下去。
她听懂了意思,只是不明白兰怀恩为何忽然对宁妃频频示好。
兰怀恩却只说,李氏与计维贤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要压下去计维贤,就得防止李氏上位。
晏朝总觉哪里有些牵强,她并不愿将宁妃也扯进来。
而宁妃是的的确确惊了惊。她一直以为那是李婕妤搞的鬼,甚至因与林婕妤动胎气之事挨得太近,她曾一度暗中对万安宫加强防备。
她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活停下,低声道:“信王已借着各种理由私下见了李氏多次了。”
晏朝呷一口茶,并不觉得意外:“信王进宫次数多,多半也是为了万安宫去的。既然见了多次,自然也就说明,陛下默许了。”
宁妃长叹:“陛下他……”
皇帝待万安宫不是向来如此么。怕是那禁足根本等不了一年,便要找理由解了。
晏朝要想办法做的是,在李氏出万安宫之前,给李氏一个打击,要让她即便地位恢复,情势也远不如从前。
“我前些天去御前,陛下忽然同我提起你的乳母应氏,我瞧着他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外界隐约有传言,说应氏并非病逝,而是死于你之手?”
晏朝默了默,没有回她的问题,却先反问:“娘娘信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宁妃摇头,轻松低笑,“旁人都说你冷漠无情,你在我膝下也有数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你待应氏如亲母……”
“确实是我下的手。”晏朝打断她,温声道。
宁妃面上笑意顿时凝住,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杯盏当即落到桌子上,沉闷一响。
晏朝没解释,又问:“陛下也同您提到我母后了吧。”
“是……”宁妃怔怔颔首。
“在他眼里,母后永远都是端庄冷漠的皇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赐死宫人,能眼睁睁看着亲姊妹走上刑场无动于衷,能忍将亲生骨肉推与他人,在最后几年,临终了连千里迢迢赶来的母亲也不肯见上一面,她崩逝那一天嘴里念叨的只是糊糊涂涂一句下雪了……”
她闭了眼,呼吸沉沉。
“可这一切,不都是他逼的么……同我现在一样的,他偶尔说我和母后很像,”她抬眼看着宁妃,低低一笑,“应氏暗中勾结其余人,我若不动手,下一个会是梁禄、段绶、小九……直至剩我一个人。”
应氏暗中出京的消息,知晓者寥寥无几。
宁妃默不作声地转头,拿了刺绣给她看。上面简简单单绣了两个仙桃而已,零零散散并几枝桃叶。宁妃柔声给她解释:“到时候指不定是贴身穿的,针线和布料都是悉心选过,绣的多了怕硌着孩子。过两天做外衣时,就可以多绣些花样……”
晏朝耐心听着。忽然又听她说:“我知道朝儿很难……也没有半分想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忽然感觉到无能为力,你的路要怎样走,我只能看着,盼着你好好的。”
临走时,宁妃坚持将她送出门外。在晏朝转身前,她动了动唇,气息里呵出来一句话:“你多多保重,东宫若忙,以后来永宁宫便少一些罢。”.
锦衣卫协同大理寺查案查了三五日,得出来的结果简单且普通。邱淙禀上去的,是陆循之兄陆衍伙同京西一众山匪所为。
陆衍的供词呈了一份给东宫,晏朝大致看了下,看着倒是合情合理。
最初孟淮一事了结时,对陆循的处置意见是她提出的,而后曹弗一案仍是她主审。头一次陆循因此丢了锦衣卫的职位,后一次陆循丢了命。
陆衍人不在京城,却将此尽数迁怒于东宫身上。
她又问了邱淙一些细节。刺杀的时间及人马安排,还有半月前开始暗中筹谋都没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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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陆衍的低细已被查得清清楚楚。他于宣宁十四年考武举落第,后弃武从文,不中,便改去经商了。陆家家境颇为宽裕,陆循入锦衣卫后更是为族中增光添彩。
陆衍便常因陆循出息而向人炫耀。而其乡里人亦言,陆衍除骄矜自傲外,为人十分鲁莽冲撞,经商成功是碰了大运气。
这样一个人筹划起这样周密的计划,竟也万般谨慎。若深究,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血亲兄弟用心谨慎而已。
邱淙自是也思虑过背后是否有主使,然而陆衍死不松口。
晏朝得空时特意去大理寺走了一趟,大理寺卿没见到,仍是邓洵一来拜见。
邓洵一将相关录案交给她,看她蹙眉沉思,忍不住叹一声:“真是后患无穷。”
“那你预备怎么办?你就算能理清,还能将所有人一个不漏地判罪么?”
邓洵一收了心思,垂首低声:“臣只是真的看不惯。”
晏朝将手里那一本丢给他,看他眼疾手快接住,才道:“有些话本宫上一次已经告诉过你了。”
只是他不服气而已。
邓洵一道了句“是”。其中利害关系,同僚已替他分析过。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从不觉得偏激进的自己有什么错。能理解的只是,或许太子有她自己的考量。
“你说说你的看法。”晏朝沉吟片刻,先将话头丢给他。
邓洵一将陆衍的家世背景翻出来,边看边回:“陆衍近十年进京次数寥寥,对福宁寺地形熟悉且说得通,但殿下此次出行带了仪仗护卫,据锦衣卫那边的消息,刺客是一路绕过东宫护卫直接朝寺后去的……”
“你是觉得本宫身边有细作,里应外合?”
邓洵一点头。
“但这些供词里写得明明白白,他与怀清勾结。”
邓洵一继续道:“殿下也说过,怀清在杯中下药时,与贼人时间正好冲突,若他被收买,根本就说不通呀……且当时东厂督公正巧也在福宁寺,打乱的时间由他来填补上,臣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巧合了……”
晏朝眸光一转。他怀疑的竟然是兰怀恩。
“你想查东厂?”她不动声色地问。
“臣觉得有必要,兰督公嫌疑很大,他后面现身救了殿下也很碰巧,”邓洵一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却又摆手,“但臣不敢……”
东厂是要人命的,不知不觉。有时因皇帝未表态,是以众人也不知那些人是兰怀恩杀的还是皇帝默许的,只能一直忌惮着、防备着他。
这猜想不必邓洵一去说什么,不知为何渐渐便开始有人私底下传。
陆衍嘴里该吐出来的早吐光了,如今人还在狱中奄奄一息。尽管有人怀疑兰怀恩,却一直不见证据,皇帝问了他几句,兰怀恩反应激烈,在皇帝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又求着皇帝细查还他清白。
紧接着兰怀恩也被卷进来,然而他很快成了各方的“督察官”,整天催着快些查,头一个逼的就是邓洵一。
晏朝知道他在伺机报复,为此特意找过他,然而他只说此事乃邓少卿分内之事。她也无法,揉着眉心,有些头疼:“督公心眼真小。”
兰怀恩咳一声,拨一拨怀里的拂尘,半是无辜,半是委屈:“从头到尾,臣待您用的可是十二分心意,忠贞不二。”
第42章 空翠疏风(二) “殿下为何每次开口都……
晏朝转身, 欲走之际又停下脚步,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陛下要邱淙查你,本宫也做不得主。督公效忠的是陛下, 你这话若传到御前, 莫牵连了本宫。”
兰怀恩退后一步,撇了撇嘴, 半晌微笑着应出来一句:“殿下放心。”
晏朝没再理会他,径自回了文华殿。
何枢方从外面回来, 恰好看到春坊的几名官吏向太子奏事才毕退出来。几人朝他行了礼, 仪态看上去尚算端庄,但向内望去,太子的脸色倒是稍显峻穆。
晏朝目光仍盯着手中的公文, 但心思却仿佛并不在上面。何枢行礼,后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暖阳仍悬在半空,殿外几株苍柏森然耸立。
再回过头来时便正巧对上太子那一双沉静的眼眸, 他从容避过,复揖道:“殿下, 现在约莫才辰正时分,不知今日入值讲读的官员是……”
“左春坊大学士张端, 前几日请旨丁忧,昨天才走。”晏朝随手握住案边的白玉镇纸,温凉沁入手掌,双目顿感清明。
但还是没忍住, 掩口打了个哈欠。困意倒是没多少,只是莫名觉得微有些疲惫。
张端走得急,阙位还没来得及补上, 然而轮流进讲的相关安排竟也在今日断了。晏朝还没来得及过问此事,大清早已被众人堵在殿内。
何枢告罪:“殿下恕罪,是臣的疏忽。”
“不急,重新补上就是了,”晏朝垂首思忖片刻,沉吟道,“明日是沈微?”
“是。但他因事调了时间,明日便轮到陈阁老了。”这几天众人好像都挺忙,连他自己都是焦头烂额的。
陈修啊……晏朝“唔”了一声,轻一颔首,将手中的镇纸放下。又问他:“本宫听闻庶常馆散馆已毕,今年情况如何?”
近些日子礼部和吏部大抵都在忙此事。庶吉士经馆选入庶常馆学习三年期满,前几日经考试,正待分发任用。皇帝御试时她亦在旁,但之后商榷最终结果她却并不知情。
“回殿下,三十一名庶吉士有九人留馆。”
晏朝稍感意外:“今科竟差这么多?本宫记得御试时情形仿佛也并不紧张。”她记得上一回散馆时二十六人里留馆十三人。
何枢点头:“陛下不大满意,事后斥责了庶常馆的教习,惊得一众人惶惶不安。陛下只钦点了六人,另外三人还是元辅竭力请留的。”
他话一顿,才忽然又道:“臣现下来意正是与此有关。”
“你说。”晏朝眸光微转。
“殿下可还记得崔庶常崔文藻?”见她思索后点头,何枢才继续说:“陛下认为其言之无物,拘于绳墨过于古板;然而元辅则认为其学识平正,言行端谨,稍加历练即可,是以起了争执……”
起了争执?晏朝眉梢微挑,杨仞那样的人竟也肯为这样的事与皇帝叫板,甚是反常啊。
“结果呢?”
“……陛下原已有御批,将崔文藻外放县官的,不料却被杨首辅封还回去,僵持至今还没有结果。”何枢不免轻叹,本就是一桩小事,怎么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晏朝默了默,不动声色地问:“本宫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是要她去劝和么?
“哦,臣忘了说。崔文藻祖籍洛阳,曾于南京求学,虽非温惠皇后同宗,但臣听闻确实有人私下议论过。”
晏朝凝眉,心底隐有不愉,面上仍如常,轻声开口:“就因为他姓崔?崔家当时不明不白离京,也没定罪,到如今难不成天底下姓崔的人却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殿下慎言。”何枢压下心惊,却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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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任何失态,便知连这语气也都是刻意放轻的了。
他缓了缓,沉声道:“眼下非但元辅大人一人反对,数名给事中也相继谏言,陛下不会置之不理。”
“那吏部那边怎么说,曹楹呢?”她又问。
“曹阁老并未表态,但吏部有人站出来,”何枢见她起身离座,侧身转步避开,继续道,“陛下如今是处于劣势的,依臣来看,不会僵持太久。”
晏朝点了点头。崔文藻她并不认识,但是其余留馆的九人却不能不在意。
庶吉士号称储相,往后如无意外,在朝中地位不可小觑。东宫官职与翰林院一向关系紧密,詹事府又是翰林官的迁转之阶,两方前程休戚相关。
她正欲跨过门槛时步子又停住,转身对何枢说道:“崔文藻一事本宫不会多言,内阁劝谏之下陛下定有圣裁。倒是其余各位庶常,想必因此也扰了心神,詹事身兼吏部侍郎,前去关照安抚理所应当。”
何枢应了句“是”,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心底暗暗有了思量。他提步跟上去,看着太子的背影,她才出门,抬手间正好又听到哈欠声。何枢怔了怔,方才在殿内他还以为是听错了。
“殿下昨晚没休息好?”
晏朝背对着他,眨了眨眼,一呼一吸间倒也没有多沉。她先是摇了摇头,却又说:“无妨。”
这几日晚上做梦,总会在夜里醒来,再次入睡便稍感困难。问了冯京墨,只说是她操劳太多,心情沉郁所致。她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累,自卸了监国之任以来,于她而言大多数时间便都放在了课业上。
眼下平日困乏也只是偶在清晨出现,她只是打哈欠忍不住而已.
兰怀恩进文华殿时一开始并未见到太子的身影,便是问了当值的小吏,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只知应还在文华殿内。
他带着人又找了一圈,仍旧不见人,再绕到殿后,才打听到太子去了文渊阁东阁。他心下了然,东阁乃藏书之处,这地方不是他能随意进去的。
正要退出去,脑中灵光一闪,对守卫道:“本督持有陛下圣谕,需面见太子殿下。”
两守卫自然知晓他的身份,暗自相觑一瞬,太子进去时也说了不许人打扰。又思及兰怀恩连内阁都进得,这里自然也……纠结半晌,终是硬着头皮将他放了进去。
藏书楼中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兰怀恩放轻脚步进去,屏着呼吸穿过一排排书架,从缝隙中窥见整齐的书列,偶有错落,微微的光线便被分成高低深浅的暖黄色。
他一进来就抑制住心底要直接唤一声“殿下”的冲动,一步步往内走,却一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他有些纳闷,眼见都要到头了,再不济也该有个翻页声吧……
正思量着,耳边就听到一缕轻轻浅浅的呼吸。兰怀恩心底一松,一手将曳撒一提,寻声走过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太子认真查阅的身影。而是她……
晏朝靠坐在墙边,手中犹松松拿着一本翻开的书,风替她翻了两页,悬在半空摇摇晃晃。而她的头微微垂下,呼吸声平稳而浅淡,若非仔细观察,还真有几分沉思的模样。
兰怀恩探过去,外头去看,她眼睛果然是合着的。只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与她平素太过不同。再没有那副横眉冷对的肃穆面容,所有的神情都松弛下来,缓然恬静。然而眉心却又仿佛是微微蹙着的,欲展未展。
他一面悄悄去拿走她手中的书,一面暗自观察着她的模样。
并没有任何反应。
兰怀恩撇了撇嘴,看来睡得还很沉。东阁是皇帝也常来的,若是发现素来勤勉的太子竟在此呼呼大睡,怕又不知该如何斥责她。
不禁叹了口气,这到底是该有多累……
他将书换到左手拿着,右手挠了挠头,在半空停了一瞬,敲向一旁的架子。
三声略显沉闷的敲击,在室中却格外明显。紧接着又是他低低的一声咳。
晏朝呼吸一重,终于被惊醒。她尚未来得及辨清眼前人是谁,本能地先想站起来。猛然起身,眼前便是一黑,突如其来一瞬间的眩晕感令她险些又要倒下去。
兰怀恩倒是预料到了,伸手从容于她腰间一揽,眼见着她整个身子都要朝自己压过来,只得又蓄了力往前稍稍一推。
她已晕头转向,顺着力向后一靠,正巧碰到墙。先暗自松了口气,腾出了手去拨开腰上那只陌生的手。睁开惺忪的眼,正要道声多谢,却看到了个熟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于是兰怀恩手还没收回来,就看着她眼睛眯开一条缝,两人明显已经对视。但眼睁睁看着她又闭上了眼睛,挤了挤酸涩的眼睛,眼角还微闪着晶莹,眼睫颤了颤,才重新睁开。
他默了默,敢情这是不信。
晏朝后脊仍有凉意,四肢都有些软,咬牙开口:“你松开。”
兰怀恩松手,看她依旧立得不太稳又伸手扶了一把。咫尺之遥的两人对视数眼。
他几乎一直盯着她,瞧着她的眼神却一直避开,看向虚无。
晏朝抿了抿唇,端身立好,先说:“多谢。”
后才将目光移向他,正视着他:“谁许你进来的?”
兰怀恩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将手中的书奉还给她,却并未答话,只凝眉不解:“殿下为何每次开口都先说叫臣松手?这都第三次了……您好歹站稳了臣再松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小兰:等本公公追到了一定死不松手!休想甩掉我!恶狠狠.jpg
第43章 空翠疏风(三) “太子在御前居然安插……
晏朝接过书, 垂首默默将书页整好合上,指尖不轻不重地划过书脊,眼波微微一凝, 半晌才温声说:“好。”
兰怀恩原也只是开玩笑, 又见她沉默,没料到她会当真应声, 一时间有些意外。
正待再问时,晏朝已抬脚提步, 去将那本书放回架子上。他脚步轻悄地跟在后面, 同她不远不近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然后就分明看到她在转过身来时,身形顿了顿,才朝向他, 脸上神色仍旧平静,语气轻缓:“是陛下有旨意么?”
还未及他回话, 晏朝又道:“先出去说罢。”兰怀恩微微躬身,颔首应是, 侧身为她让出前路。
行至甬路转角,兰怀恩忽然开口唤她:“殿下。”看她步子顿住, 又说:“陛下倒没有什么谕旨,臣觉着与殿下有关, 是以过来禀一声。”
“你说。 ”晏朝并未转身,只是听他这样说,心底不免多想了些,目色略深。
兰怀恩默了片刻, 却问:“臣先想问殿下,于福宁寺您遇刺一事上,您是否已早有疑心之人?”
“是, ”她点头,却不点明,仍旧是不露声色,“你有话就直说。既然现在已经在查,本宫的疑心自然没什么用处。”
“那殿下有几分是疑心臣的?”
晏朝轻怔。当初疑心兰怀恩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多数人不敢说而已。邓洵一亲口向她提出来后,很快传到了皇帝耳中,说其中无人推波助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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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信的。
如要问她是否疑心,还真说不清楚。她当时一心都在陆衍身上,知他定然有蹊跷,正思索着怎样入手,兰怀恩这边已是皇帝亲自解决。
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只说:“你要对本宫下手,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
兰怀恩展颜一笑:“多谢殿下信任。”
转而又道:“不过邓大人除了疑心之外,确实查到了些东西。锦衣卫邱淙也才上禀,说陆衍约莫一个月前,与宫中宦侍有勾结。顺藤摸瓜,查到了司礼监一个不起眼的典簿身上……”
晏朝眉梢一凝,问他:“那可是你手下的人。”
“算是罢,但臣平时也不怎么注意他。那典簿一直是跟在随堂太监成安身边的,而当年提携成安的恩主,是计维贤。”他说完,语气顿住,觑着晏朝的神色。果然是有所触动。
然而两人皆知,计维贤不是那么好扳倒的。论起资历,计维贤要比兰怀恩老得多。他在先帝在时便已于御前崭露头角,然而之后变动太多,也可以说是时运不济,被他人占了上风。
纵使现在成安定罪,也未必能牵连到他。更不必说由此涉及信王。
晏朝“嗯”了一声,又问他:“那陛下怎么说?”
陆衍那边仍是半分也不肯松口呢。
“陛下说审。据说从那典簿家中搜出来一些受贿赃物,其他臣还不大清楚。”
他叹了口气,接着语气便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殿下,臣觉得这事儿毕竟关系到您,您是该多上点心。虽说现在查到宫里头去了,但陛下若当真无心细究,或许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不了了之了……”
“你怎么知道本宫不上心?”
她斜睨他一眼,却没详细解释。只不过锦衣卫那边她一直是尽量少接触,邓洵一一般都是有大进展才来禀她,而她的人暗中也并非无所作为。
她无意间眺目远望,忽然发觉平时常走的这条甬道,仿佛也并没有那么拥挤。
如果没记错,这个时间,绕过转角,会看到豁然明朗的一片空地,周围墙角栽种着松柏,四季常青,晴好的天气阳光都会稍显柔和。
“多谢督公相告,”她今日客气得有些过分,一回神看到兰怀恩半惊半疑的复杂眼神,轻咳一声,道,“你回去罢,本宫稍后会前去面圣。”.
兰怀恩回到东厂时,程泰紧接着来报,说已被逮捕的那名太监欲自尽。他正在洗手,方将手从铜盆里拿出来,腕上的动作一顿,又随意用帕子擦了擦,点头道:“意料之内的事。”
转过身看着程泰的脸色,又问:“人死了?”
程泰答:“没有,拉回来半条命。邱指挥使毕竟有手段,经过这一遭,要撬开嘴可就简单了。”
兰怀恩将帕子往盘中一撂,轻嗤一声:“他要是早招了还好,眼下偏偏要嘴硬拖着。拖得越久,更让人怀疑背后主使居心叵测,计维贤地位也更危一分。”
他抬脚往外走,程泰紧跟在后面,颇有不解:“那督公……计维贤难道不知道这道理么?”
“他知道。但他更知道,那典簿若至死不说一句话,他便是没有一丁点的嫌疑,”他伸手整理头上冠帽,又挠一挠鬓边细发,吩咐道,“北镇抚司拷讯犯人时,你亲自去旁边听记,务必一切仔细。”
“是。”程泰躬身领命,还要再问什么,斟酌半晌,终没开口。
督公身处高位,从前并非没有遇到过类似构陷,然而也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麻烦过。
他手段素来果断,从不带水拖泥,要绕这么一大圈子来证清白——又或许,他从前才不管什么清白不清白,斩草除根事情了了算数。
虽说牵涉太子和皇子,还扯进了计维贤,但总体并不算复杂。督公现如今的动作很明显更倾向于太子这一边,对他自己仿佛并不担心。
程泰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是预备劝一劝的,后来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若是督公与东宫绑在一条船上,以后行事可就更方便了。
他自己一向不必思虑那么多,只知道老老实实跟着督公干就是了。
再开口时只问:“咱们还需要对成安下手么?”
兰怀恩一脚迈出门槛,口吻漫不经心:“自然。计维贤手下爪牙不少,扳倒一个是一个,更何况,这一次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过话虽这样说,成安的生死还是得由皇帝亲自开口才作数。
程泰颔首,又离他近些,轻声道:“督公,还有一事,属下不明……”
“说。”
“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孙善,您真的打算置之不理了吗?”他顿了顿,垂下头,按捺住忿忿不安的心绪,还是先认了句错:“属下自知不该逾矩多言……可督公毕竟常在御前,身边的人不清不楚,怕会误了您。”
“计维贤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我都忍了,还怕他个随堂?再者,太子现在还没精力叫人在司礼监搅什么风浪。暂时先搁置着吧,孙善与御马监那边关系不错,万事又爱当和事佬,没什么坏处。”
兰怀恩倒是没生气,绕过他径直下了台阶,语气悠然:“让开路,我记着东厂平日里事情不少,自从到你手里,都懒怠了,你若无事就操练下属去。”
说罢也不管哑口无言怔愣着的程泰,径自出了门。
若不是程泰忽然提及孙善,他都快忘了这个人。当时从监栏院出来回到御前,便着手将司礼监内齐齐查了一遍,以各种借口换了不少人,力求自己能掌住的人里面起码都知根知底。
结果就查出来孙善这么一个人。
他年纪比计维贤还大,为人圆滑,是以才能在几年前宫乱时安然保全下来。然而令兰怀恩没有想到的是,孙善竟是太子的人。
再往前查,孙善的兄长曾在中宫做过事,颇得温惠皇后宠信。而孙善确实与东宫偶有来往,不过连这几次并不起眼的交往,都挑不错来。
孙善递信尽在深夜。每次轮到他上值时照例去庑房净身沐浴,消息便藏在进进出出的宦官身上,后又送出去。
孙善可是宫里的老人了,威望不在成安之下,却异常低调。兰怀恩从前还对此疑惑过,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打了个哈欠,坐上轿子,游离的思绪还没转回来,不禁喃喃一声:“我还道你光风霁月,根本不屑于这等阴诡伎俩呢……”
与此同时,成安已经慌得心急如焚。他求见计维贤多次,一直到了晚上才得以见着面。
一旁侍立的宦官在离开之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成安知道计维贤也怕被牵连,但他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了,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计维贤是他仅有的救命稻草,也拿准了心思要把握住机会。
是以一进去先痛哭流涕跪伏于地:“恩主您可得救救奴婢性命!”
计维贤如何不知他是含了威胁的意味在里头,成安是他一手调·教起来的,该怎么机灵他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知晓此时不宜用过激的言语来逼他。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来,压低嗓音,温温和和地道:“我一手将你带到如今这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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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怎么能真忍心看你跌下去?只是如今连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求恩主赐教。”
计维贤转身执起茶壶,往杯中斟了半杯茶,递给他:“你先别急,喝杯茶缓一缓,等会出宫,拿着我的信物去信王府,找信王身边的太监做引荐,见上信王殿下的面,其余便都看你的造化了。”
成安接过茶正愣着,又听他提高了声音:“但是——你若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可别怪信王要你的命。”
成安顿时冷汗淋漓。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得罪了计维贤自己凭着本事或许还能苟活,但现在上了他的套,得罪了信王,便是一定要赶尽杀绝的。
他也知道自己间接是在帮信王做事,但上面一向都有计维贤顶着,典簿那项纰漏的账计维贤已经和他算过了,现在命就只剩自己才能救得了了。
成安自然是连茶都没顾得上喝,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出了门。
计维贤随后出了门,将那半杯茶往一旁的树下一泼,灯光下泛起细密的泡沫,轻微的滋滋声被掩盖在草丛虫声里。
第44章 空翠疏风(四) “兰怀恩胆子比她大多……
信王才出宫, 一路上脸色都不是特别好。还没到王府又听下人禀报说宫里头来了位太监。
稍一思量便知是与计维贤有关,信王心里正烦,却也知道关系重大, 只得让人领他进府。
待他去见那太监时, 发现那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虚弱狼狈。
信王身边的随从先认出他来:“成公公?”
成安趴在地上已气若游丝, 勉力抬头:“信王殿下……奴婢成安,奉恩主之命, 前来禀殿下……”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 听不大清楚。信王听他提及计维贤,不免蹙眉,微微靠近些, 沉声问:“他说什么?”
“太子要对恩主和您……却对奴婢下手……”他的头再次垂下去,像是已筋疲力竭, 前句不接后句,但偏偏后半句依旧没说出来。
但信王已大致猜出来什么意思, 皱了皱眉,眸色一沉。看着昏倒的成安, 吩咐人去请大夫为他医伤,要尽快。
成安被人搀走时意识的确模糊不清, 但并未完全失去知觉。大夫为他扎了几针后,头脑很快清明起来。
是以房中的动静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平躺着,心里只感到一阵发寒。因伤重,更因人心。
跟在计维贤身边多年, 恩主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看似重情重义,实则虚伪至极。计维贤膝下认过两个干儿子, 一个被利用后背了黑锅死在乱棍底下,另一个被撵出京城至今没再回来过。
所以他是想去求个活路,可却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予计维贤。
此次出事,他感到心慌的原因并非怕那典簿将自己供出来,而是计维贤急于将他甩出去以证清白。下面的人尚可以威逼利诱,上头的,便要颠倒过来了。
不想做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只有自己拼一条生路出来了。步步如履薄冰,异常谨慎,计维贤那杯茶他都没敢喝。
他当时哭完去偷觑计维贤的脸色,那双老奸巨猾的眼神里,充满了冷静和算计,指不定那茶里就已经有他的决心了。
然而一出宫,他还是遭到了刺杀。幸而他早有准备,好不容易躲过杀手一路到了信王府。
一路上忍着剧痛,便是连说辞都想好了的,他得想办法让信王知道事态严重,将自己与计维贤紧紧绑在一块,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轻易叫他死。走过这一步,再细细思量以后。
那半句话,是留给自己疗伤和缓和的机会,否则话都没说完就撑不住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成安身上的伤已处理完毕。至于仍旧昏迷不醒,老大夫察看了几次,只皱着脸说是伤势太重,其余再找不出来什么原因。
眼看夜色已深,信王心底愈发不安。站在门口沉思好大一会子,才吩咐身边人:“你去联络宫里的探子,想办法与计维贤取得联系,问清楚情况。至于暗桩……”
“咳咳……”
屋内适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
信王身形顿住,抬手示意那人先无需动作。接着大步走进去,看见的果然是混沌睁眼的成安,一副勉强苏醒却仍旧坚韧的忠贞模样。
他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信王拦住,问他:“你先说清楚。”
成安暗自深吸一口气,躺回去。他自是不敢直视亲王。低头恰能看到三步开外的信王,黛蓝长袍下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双玄色靴角正对着他。
半晌艰难开口,极为认真,他声音有些沉哑,这一回倒没有断断续续,只是偶尔会停片刻。
“……太子已知陆衍与恩主勾结,下一步,便该顺势四处搜罗罪证,攀扯到殿下您头上了。”
四月的夜风温和,院外一株盛开的木兰暗暗将淡香溢满每个角落。信王面色沉穆,呼吸微轻,鼻息间却不得半分安宁。
他垂目,深深望着成安。成安单手抵在床边,指尖轻颤,沉稳说出最后一句话:“奴婢谢信王殿下救命之恩。”
信王不说应也不说不应,转身离开。身后便有人吩咐王府的下人照看好他。
成安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