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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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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薛夫子听得连连点头,佩服道,“还是谭老爷睿智。”

孩子犯事,眼不见为净,因此他经常惩戒他们抄书,或者回房面壁思过,从没动过手,书香门第,打人听着残暴了点,也就武将教训孩子喜欢动粗,读书人倾向于以理服人,谭盛礼的观念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谭盛礼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典范呢。

“谭某不过经验多点而已,那些孩子贪玩是贪玩,骨子里还是知荣辱廉耻的,好好约束教他们他日必成大器。”

薛夫子直叹气,“也就谭老爷对他们有信心了。”

换了好几个夫子,都束手无策,廖逊也拿他们没辙,谁知谭盛礼几句话就让他们老实安分下来,薛夫子道,“我能教书育人,却教不了族里孩子,说来惭愧啊。”

“谭某亦如是。”

和谭盛礼详聊后,薛夫子大受启发,当天回府就拿了根木棍,特意放在显眼的位置,大儿子他们看了后皆以为是他从哪儿淘来的宝贝,纷纷围着木棍欣赏讨论,感叹于薛夫子的眼光,可劲奉承他,唯有小儿子白了脸,低眉顺目的站在边上不说话。

“父亲,很贵吗?”颜色厚重手感好,细闻有股独特的味道,素来低调的父亲肯将其摆在显眼的位置必然价值不菲。

薛夫子但笑不语的扫过小儿子,小儿子脑袋埋得愈发低了,薛夫子心情不错,这才答道,“不算贵,但千金难求。”

“哇哦。”不懂其意的儿子们兴奋极了,没看到自家小弟愈发惨白的脸。

在他们啧啧称奇的马屁声里,薛夫子又说,“这以后就是咱家的传家宝了。”

“哇哦,父亲有眼光……”

“父亲慧眼识珠……”

唯有角落的小儿子瑟瑟发抖,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半晌,支支吾吾道,“我……我今日的功课好像没有检查,我回去再检查检查。”

老来得子,平时舍不得打骂,能纵容就纵容,有了木棍后,小儿子改头换面,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声音洪亮,震惊了院里小厮丫鬟,连他母亲也被吓着了,以为他哪儿不舒服要请大夫,还是薛夫子制止了她。

不止薛夫子,薛家其他大人也有购置木棍,薛夫子堂兄为表公平公正,给每个儿子备了根木棍,由粗到细的排列好,悬挂在墙上,乍眼瞧着甚为壮观。

有木棍的威慑,族学难得在清晨响起了读书声,书声琅琅,窗外枝头的鸟儿受到惊吓,围着树飞来飞去……

薛家族学情况明显有所改善,了解族学情形的人们也惊呆了,得知是谭盛礼讲学的缘故,郑重的邀请谭盛礼去他们族学瞧瞧,族学夫子是外请的,那些孩子嚣张跋扈,经常以下犯上顶撞夫子,尤其是其中几个被长辈骄纵的小儿,天不怕地不怕,提到他们夫子就头疼不已。

如果谭盛礼有办法,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可惜谭盛礼没有答应他们,倒不是冷漠瞧不起人,而是他没时间,眼瞅着入冬了,得尽快找宅子搬出去,他答应过大丫头她们的。

大学楼读书人多,虽然清静,终究有不方便的地方,尤其是谭佩珠她们,自从旧人子孙来过后,后院找汪氏和谭佩珠的人多了起来,汪氏耳根软没有主见,谭佩珠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应酬终究不太妥当,找个宅子全家人住进去,遇事也有个照应。

因此,这段时间他都忙着找宅子,手里的银钱买宅子不够,只得租个宅子住着以后再做打算,念及大丫头她们大了,和佩珠同房不便,他决定租个大点的宅子,将来佩玉她们来京也有住的地方。

找宅子费时,他天天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天下来,精神不错,但脸瘦了些,谭振兴良心不安,主动揽事儿道,“父亲,打听宅子的事儿不如交给我们去办吧。”

怎么说也是有经验的人,不至于傻到还被人骗,就算被人骗,总不可能是同个人罢。

谭盛礼没有反对。

于是翌日清早,他们去码头扛麻袋谭振兴就吆喝着问了,他自认了解谭盛礼,宅子是他们住的,不讲究地段风水,能遮风避雨就行,他说了要求,然后杂工们争先恐后的说起来,“我们巷就有闲置的宅子,那是户商人,今年去南边发了大财准备举家搬到南边去……”

“我们巷子也有个大宅子,父母死后兄弟分了家……”

众人七嘴八舌的,不消半刻,整个码头的人都知道谭振兴他们在找宅子,连街边乞丐都慢慢踱步走到谭振兴跟前,抖着腿问,“我知道有几处宅子不错,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谭振兴:“……”

被码头的人闹得头晕,这还不算,离开码头去其他地方,谭振兴竟然又遇到了那个秀才,秀才在集市口的巷子摆摊帮忙写信,见到谭振兴,他也惊讶了瞬,他乡遇故知,激动地起身,“谭公子,又找宅子呢。”

每次两人遇到,谭振兴都是为宅子的事奔波,他热络地握住谭振兴的手,“谭公子,缘分啊,我……我有好的宅子……”

后边的话没说完就被谭振兴堵住了嘴,谭振兴仰头看了眼天,怎么感觉自己出门撞鬼了呢,次次找宅子都能碰到这个满嘴胡说八道不安好心的秀才,真要是缘分也是孽缘,想着,他后退两步,如鹰阜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人,沉吟道,“你怎么跑京城来了?”

阴魂不散。

“闲来无事这不到处走走吗,谭公子,你们要在京里住下了啊?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谭公子是帝师后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啊,不得不说,真是我两的缘分啊,我住的隔壁是对老夫妻,年关将近,准备卖了宅子南下和儿子团聚,你要买了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说着,喜悦溢于言表,“谭公子,我指天发誓,这次的宅子无论是地段还是价格,保管你满意。”

谭振兴嘴角抽了抽,鬼才信他的话,漠然道,“不用了,我不买宅子。”

京城寸土寸金,他们哪儿买得起宅子啊,越过秀才,径直往前走。

巷子口人多,谭振兴往前两步,秀才伸手拉住他,“谭公子,别着急走啊,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我先收摊,不信你随我去看看,就在前边,几十米就到了。”

谭振兴翻了个白眼,挣脱他的手,拨开人群,撒腿就跑,完全没有要和秀才攀谈的意思,前两次差点被骗,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听秀才的废话了,挤出人群,嗖的往前跑没了影儿。

和谭振学汇合后说起此事,他极为自豪,事不过三,自己没有上当。

谭振学疑惑,考取到秀才功名的人,要么认真读书往上考举人,要么在镇上办私塾,那个秀才在他们去郡城时就给人写信为生,后到绵州他也搬去绵州,如今又在京里相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怎么来京城了?”

“吃饱了闲得呗,我看他就是个穷酸书生,不管他了,以后你们见着离他远点。”谭振兴瞧不起那人做派,冲着他骗自己两次谭振兴就再不会相信他,问谭振学,“你们打听得怎么样了?”

京城地方大,街巷阡陌纵横,光是去看宅子就眼花缭乱,不过京城人热情,不会因他们是外地口音就漫天要价,谭振学道,“宅子地段不错,但租金太高了,你们呢?”

谭振兴摇头,“没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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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的。”

谭生隐倒是找着处不错的地儿,价格也地道,但在集市旁边,环境嘈杂,不利于读书,他如实说了,谭振兴叹气,“慢慢来吧。”

租宅子比买宅子麻烦得多,买宅子只需打听空置的宅子,租宅子不同,还得打听宅子主人家的性格品行,以防日后生出事端无故被撵出来,除此还得打听街坊邻里的德行,邻里好相处,他们搬过去住着也舒服些,哪晓得看他是读书人,老妇人围着他唧唧唧说个没完没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老妇人翻来覆去的说,谭振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碍于身份又不好摆出副不耐烦的样子。

天知道他这几日心底有多烦躁。

“走吧,我们先回去,没准父亲找到了呢?”

租宅子不用去衙门登记,谭盛礼天天在街上溜达,比起谭振兴主动找人攀谈聊家长里短,他耳根清净得多,清晨出门去集市逛会儿,遇到感兴趣的铺子就进去坐坐,和掌柜聊聊,当谭振兴他们说没找到合适的宅子时,谭盛礼让他们再打听,多看多观察,别大张旗鼓的满街吆喝。

谭振兴连连点头,冷不丁见谭盛礼望着自己,谭振兴直起腰,大声道,“记住了。”

他不是张扬的人,从未满街吆喝过,顶多嗓门大而已,嗓门是天生的,非他能控制。

楼里住的都是读书人,耳通目明,知道谭家人要找宅子搬出去后,众人心思就活络开了,有帮忙打听想趁机和他们交好的,有劝他们继续住着等会试结束再做打算的,也有暗搓搓惦记他们房间的……

心思各异。

第112章

但大多数人不理解谭盛礼的做法,大学楼住的都是读书人,学风浓厚,彼此能互相督促,搬去外边,环境嘈杂,难以静心做学问,眼看离会试没有几个月了,正是关键时候,搬家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毕竟是谭家的事儿,他们不好多问,谭家底蕴深厚,在朝里有人脉,借住某位大人府上也说不准。

在他们嘀咕谭家攀附上哪位大人时,谭家找到宅子的事儿传了出来,出人意料,谭盛礼选了码头附近的宅子。

读书人们震惊了,码头早晚有船靠岸,鱼龙混杂,住在闹市,人心浮躁更难全神贯注的读书。

虽有大隐隐于市的说法,可古往今来能做到的人能有几个,谭盛礼是否太有自信了点。

外人怎么想谭振兴他们暂时不知,看过宅子后,谭振兴喜欢得不得了,两进的宅子,租金便宜,离码头就两条街,去码头扛麻袋的话来回能省不少时间,除此之外,宅子比他们在绵州住的要大,里边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且简朴大气,院里假山水榭,翠竹梅花雅致宜人,他沿着走廊雀跃的欢呼,“父亲,我们真的能住进这儿吗?”

“嗯。”谭盛礼打量着这座宅子,古朴典雅,一看就知以前的主人是讲究之人,他和谭振学道,“先进屋收拾收拾吧。”

宅子是廖逊找的,据说是国子监某位老先生的住宅,子孙在外做官,不怎么回京,老先生离世后,子孙回京的次数就更少了,知道谭盛礼找宅子廖逊就给老先生长子去了信,对方听说过谭老爷在绵州的做所作为,敬佩不已,连租子都不肯收。

说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能给德才渊博的人住是缘也是福,但谭盛礼过意不去,坚持要给租子,对方以老先生在世时的价格收了五年租子,几乎是谭家所有的积蓄了。

谭振兴却认为值得。

因为除去租子,他们还多了守门的人,也就说以后他进出都有人开门,方便省事,他兴奋地绕着宅子跑了圈,跑得满头大汗,想起他们来是打扫的,忙整理衣衫,乐呵的进屋帮忙,守门的老头姓卢,因为没有去处,老先生收留他住了进来,老先生死后,他哪儿都不去,就守着这宅子,无事给花浇浇水,扫扫地什么,老先生爱干净,哪怕房间落了灰,但院子里整洁干净纤尘不染。

卢老头已经知道谭盛礼所谓何人,帮着打水擦拭桌椅家具,说道,“屋顶刚翻新过,谭老爷不必有心,老爷若知住进这宅子的是你们,想来也会欢喜的。”

“是我们叨扰了。”

“哪儿的话。”

宅子很大,谭盛礼他们收拾了好几天,搬家这日,楼里不少读书人都出来相送,蒋举人看着谭盛礼止不住长吁短叹,他劝过很多次,谭盛礼固执己见要搬出去他也无法,只道,“指望谭老爷韬光养晦来年会试名满京城。”

“借蒋兄吉言了,日后有机会来宅子坐坐。”

绵州读书人都来送行,方举人和陆举人也在其中,经过国子监考试后,陆举人仍不待见谭盛礼,然而不像以前剑拔弩张,脸上别扭就是了,谭盛礼朝他们拱手,“望诸位来年会试都能高中。”

众人拱手,方举人上前两步,作揖到底,“谢过谭老爷。”

“谭某什么都没做,何须言谢。”

方举人愣了愣,随即走向马车边装货的谭振学,拱手道谢,谭振学看了眼谭盛礼,还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楼里有谣言说方举人文章师承于他,谭振学何德何能,因此出面解释了两句,在他眼里,此事不值得郑重道谢,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

谭振兴在旁边眯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小妹说方举人心机重,笃定父亲和二弟会以怨报德所以有恃无恐,对付那样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不够,得想方设法压过他,让其嫉妒得面目全非又无可奈何,这样他自己也会喘不过气来,有什么比自己折磨自己更痛苦的呢?

故而谭振兴虽不喜方举人,却也假仁假义的附和谭振学,“是啊方举人,小事而已,二弟不曾放在心上过,你也别往心里去,会试将近,全身心备战会试吧。”

以方举人的才学品行,怎么都赢不过谭振学的,那种极力想超越却力不从心的感觉会压迫得方举人暴躁激进,尖酸刻薄,早晚会被人识破其真面目的。

他抬起下巴,几不可闻的哼了哼,方举人眼神一滞,拱手,“大公子说的是。”

话完,徐徐退到后边,眼神阴森弥密布。

谭家的马车如进京后就卖了,这两辆马车是大学楼的,赶车的是楼里侍从,有外人在,谭振兴不好说方举人坏话,硬是憋着没吭声。

难得出门,大丫头姐妹两兴奋不已,撩起车帘到处张望,她们跟着谭佩珠学了不少规矩,已经知道不能像以前随心所欲的出门玩耍了,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大丫头羡慕不已,谭盛礼问她,“大丫头想读书吗?”

大丫头回眸,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祖父说的私塾吗?”

“算是吧。”薛家族学有女课,他问过薛夫子了,说大丫头和二丫头都能去,他觉得去上课对姐妹两来说是好事,关在院子里太闷了。

大丫头拍手,“想,妹妹也能去吗?”

二丫头依偎进谭盛礼怀里,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了期待,谭盛礼点头,“妹妹也能去。”

“好,要去,要去。”

她们高兴得不得了,待进院子看到要比绵州宅子宽敞,姐妹两乐得合不拢嘴,沿着走廊欢呼地跑,卢老头在后边跟着,见状,忍俊不禁道,“两位小小姐性子倒是像极了大公子。”

本来心情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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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好的谭振兴听到这话脸拉得更长了,谭盛礼面前又不敢造次,干巴巴道,“像我吗?”

“像。”

谭振兴:“……”这老头子也特不会看人眼色,没看到他满脸不爽吗?

两进宅子,谭盛礼住主院,谭振兴他们住东厢房,谭振学和谭生隐住外院,谭佩珠带着大丫头姐妹两住西厢房,大丫头她们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和谭佩珠挤了。

刚开始姐妹两很是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住了两晚后就不行,说害怕,要挨着谭佩玉睡,同样的,谭振兴也不习惯,他和谭生隐住时,晚上睡不着喜欢东拉西扯的闲聊,无论他说什么谭生隐都接得上话,汪氏不行,汪氏态度敷衍,有时他说好几句汪氏才淡淡的嗯两声。

谭振兴记得以前汪氏不是这样的。

这晚,在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后,谭振兴直接坐了起来,夜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怒道,“汪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他都没嫌弃汪氏生不出儿子,汪氏竟有脸嫌弃他?

怎么想怎么觉得窝火。

里边的人没动静,谭振兴大力地扯过被子,“汪氏,我同你说话呢?”

“没……我……我就是想,我如果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啊?”她不像谭佩玉会持家,不像谭佩珠面面俱到,她是嫁进门的媳妇,想要在夫家站稳脚跟就得生儿子,在大学后院里,她听到很多夫人背后嘀咕她的坏话,讽刺她生不出儿子,谭振兴早晚会休妻的,还说读书人最憧憬的就是升官发财死原配。

她心里害怕。

搬来新宅后,她日日惶惶不安。

谭振兴怔住,“生不出还能怎么办啊,认命呗。”不能休妻不能纳妾,总不能过继个孩子来养吧……等等,过继个孩子不是不可能,他虽然没有儿子,但他有兄弟啊,兄弟成亲后就会生儿子了啊,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想必谭振学不会看他老了无人给他养老吧。

是了,过继谭振学的孩子是最好的。

“嘿嘿嘿……”谭振兴呲着牙笑了,“睡觉,先睡觉。”

他得先和谭振学说说,大房有没有子嗣就靠谭振学了,至于谭振业,那就是个阴晴不定重女轻男的,谭振兴不指望他可怜自己,比起谭振业,还是谭振学好说话,谭振学不行还有谭生隐啊,最不济让谭生隐去和谭生津说,过继个谭生津的孩子在自己名下。

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睡不着,最后索性下床穿着衣服出门了,床上的汪氏听到动静,睁开眼问了句,“相公要去哪儿?”

“能去哪儿,你肚子不争气,总有人肚子争气吧。”

天地良心,他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哪晓得汪氏想歪了,在屋里哭到天亮,哭到天亮就算了,还被大丫头知道了,大丫头捅到谭盛礼跟前,然后,他又又又差点挨了打,幸亏他反应快及时说清楚夜里情况,他没有出去寻欢作乐,而是找谭振学商量子嗣大事去了,还把谭生隐揪了起来,让两人为自己作证。

谭振学和谭生隐:“……”

丢人现眼啊。

本以为解释清楚就能免于挨打的谭振兴没来及松口气,谭振兴就让他自己去凳子上趴着。

谭振兴:“……”

时隔多日又挨打,谭振兴不害怕被外人听到自己的哭声,扯开嗓门嚎啕大哭,哭声嘹亮,吓得外边的卢老头咚咚咚跑过来,待看清发生何事,他笑了,摇摇头,慢慢退了出去。

谭家人真是有趣,他望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突然有点怀念老先生了。

谭振兴哭得稀里哗啦,汪氏心中亦不好受,待谭盛礼去了书房,她进屋搀扶谭振兴站起,喏喏道,“相公…”

谭振兴没个好气,真猜不准汪氏心里想什么,有段时间大度地要给他纳妾,眼下自己不纳妾夜里出趟门她又在屋里哭,“汪氏,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啊,别遇到事就哭哭啼啼的抹眼泪,苦相很好看吗?”

屋外的谭振学和谭生隐对视眼,“……”

众所周知,家里最能哭的就是谭振兴,他竟好意思教训别人?偏汪氏听他的话,答应道,“以后不敢了。”

两人:“……”

第113章

汪氏想搀扶着谭振兴回屋休息,见她哭了一宿的眼圈泛着青色,眼睛充斥着血丝,谭振兴嫌她丑,推开她,“你回屋补觉吧,我看会儿书。”

不是每个人熬夜后还能保持像他这般玉树临风的,谭振兴拽了拽胸前的衣襟,意气风发地挺直腰杆,补充道,“没事就多读书,读书明理,别成天东想西想的。”

这话也算安汪氏的心了,相识于微,谭振兴无法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儿,而且汪氏手无缚鸡之力,自己迁怒她作甚,想着,他声音稍柔,“要睡不着就给父亲做套冬衫罢,我看卢叔穿得厚,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是怕冷的。”

汪氏应下,谭振兴摆摆手,去温习功课了。

他们三兄弟在前院有单独的书房,谭振学和谭生隐去码头了,就剩下他,他翻出以前写过的诗认真看,有些诗他看着陌生,已经忘记写诗时的心情了,诗是以日子远近排序的,首首精妙绝伦,看得谭振兴时不时的惊呼出声,哇哦,哇哦,哇哦……

外边扫地路过的卢老头偏头,“大公子怎么了?”

“来来来卢叔,看看我的诗,太激荡人心了,世间怎会有如此才华横溢的人哪。”

卢老头:“……”

谭家大公子,和传言相去甚远啊,他都不知说什么得好,偏谭振兴来了劲,“卢叔,进来啊,你不识字是不是,没关系,我读给你听。”

直觉告诉卢老头别进去,碍于人情,终究进了门,然后就被谭振兴按坐在凳子上,足足听了两个时辰的诗,听得卢老头昏昏欲睡又多次被谭振兴高昂的声音惊醒,反反复复,他强撑着眼皮和谭振兴聊天,“今日大公子怎么如此有雅兴?”

老先生也会训斥几位少爷,事后几位少爷要么在屋里抄书反省,要么在院里侍弄花草劳作,从没有哪位少爷有谭振兴的雅兴读诗。

“嘿嘿嘿。”谭振兴缩脖子笑了起来,不好意思道,“你听说国子监的四季试没?”

秋试已经过了,但年底有冬试,他寻思着多准备几首诗在冬试上大放异彩,秋试他以每题五首诗取胜且名声大振,其他读书人眼红嫉妒然后会争相效仿,为了压过他的风头,冬试肯定会准备六首七首,他要想脱颖而出,少说要备十一首,没错,他决定了,冬试每题写十一首诗,以防临场发挥不好,翻翻过去的诗,若有符合题意的直接默上去。

多省事啊。

卢老头:“……”

“十一首会不会太多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岂不会增大阅卷的难度?

谭振兴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许是笑声太过,扯到屁股的伤,又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卢老头:“……”

谭老爷光明磊落,谁能想到儿子竟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啊,他太阳穴跳了跳,竟感觉到了头疼,这种疼痛多少年不曾有过了啊,他深吸口气,再问,“为何是十一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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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首就能遥遥领先了罢。

“防止某些人急功近利不惜准备十首诗啊。”谭振兴回答得理所当然,卢老头竟无话可说,只能称赞,“还是大公子想得长远。”

“嘿嘿嘿。”谭振兴拱手,“让卢叔见笑了。”

他屁股有伤,谭盛礼让他休息两日再去码头,闲来无事,揽了送大丫头姐妹两去薛家族学上课的活,薛家族学离得有点远,父女三人早早就得出门,清晨风大,出门后姐妹两就瑟瑟发抖站去了谭振兴身后,谭振兴往左错开两步,沉眉道,“好好走路。”

要他说啊,读书就是浪费束脩,有那个钱不如买两件衣衫呢,入乡随俗,别的举人进京后都有购置流行的服饰,谭盛礼却穿着从绵州带的衣衫,款式老旧,亏得谭盛礼气质好,不嫌俗气,换了其他人恐怕会被骂成乡野村夫罢。

他告诫姐妹两,“要用功读书,别辜负祖父对你们的期许。”

大丫头站去前边,让二丫头抓着她的衣角,仰头问,“夫子教的和祖父教的相同吗?”

“我又没上过女课我怎么知道啊,不管教的是否相同,都得好好听先生的话,被我知道你们阳奉阴违,看我不揍你们……”

大丫头是谭家长女,言行有差丢的是他的脸,自己好不容易在国子监考试里拔得头筹,要被大丫头拖累了名声,非狠狠收拾她不可,见大丫头缩着脖子,认真盯着脚下的石板路,他没个好脸,“听到没?”

“听到了。”大丫头声音清脆,冷风从口中灌入,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拐弯时回眸往后看,小脸尽是凝重。

天色还早,只看得见模糊的人影,他们走得不快,每每到岔口大丫头就会抬起头东张西望,连续几次后,谭振兴怀疑她是不是在找什么,亦或者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问道,“看什么呢?”

搬家前他问过码头的杂工,这片治安还算不错,巷子七拐八绕,不是住在这的人很容易迷路,因此小偷窃贼不怎么来,照杂工的说法,这片算不上风水宝地但也不至于招惹脏东西吧。

大丫头收回视线,垂眸回答,“没什么。”

骗鬼呢,谭振兴皱眉,训大丫头,“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学谁不好偏学你三叔,学你大姑不好吗?”

谭佩玉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女子典范,而谭振业则是坏水最多的,前几日收到谭振业来信,交代日常功课生活,信里还说他找到个于读书有益的挣钱的路子,卖字帖……信里说得冠冕堂皇,谭振兴却觉得他是早有预谋的,就以谭振业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真不是早有打算怎么会天天临摹谭盛礼的字帖,亏他以为谭振业勤奋好学呢,都是做给父亲看的。

在他来看,没了父亲管教,谭振业犹如脱缰的野马,只由着性子做事,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敢想象谭振业在绵州过得是何等逍遥快活的日子。

哎,不得不承认,他羡慕呀,何时他也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听他叹气,大丫头不懂,“三叔不好吗?”三叔卖字帖挣了钱,托人给她们买了很多好玩的玩意,相较而言,谭振兴从来没给她们买过什么,难得她喜欢棍子,摸摸谭振兴都不让,说是留给弟弟的,要她离远点,三叔就从来不会这样。

街上寂静,走到包子铺前谭振兴才回答大丫头的问题,“你三叔爱投机取巧,行事方面略有不足,但他待家人很好,有侠义心肠,是个好人。”比起方举人背后阴人的行为,谭振业算不错的了,至少谭振业不会主动害人。

“什么是投机取巧?”大丫头不理解这句话。

谭振兴顿了顿,闭嘴不言了,背后说弟弟坏话非兄长所为,谭振兴岔开话题,“走快点,别让先生久等了,好好表现,别丢脸,否则有你祖父护着我也照打不误。”

大丫头:“用父亲喜欢的那根棍子打我们吗?”

“想得美。”那是专门用来打儿子的。

大丫头不说话了,到拐角时,大丫头回眸往后看,是对父子,父亲推着板车,儿子坐在车上,嘴里背着三字经,大丫头看不清大人脸上的表情,问谭振兴,“父亲真的很喜欢儿子吗?”

随时都听他把儿子挂在嘴边。

谭振兴歪嘴,“喜欢有什么用?”再喜欢他也没儿子啊。

“我和妹妹不能做父亲的儿子吗?”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儿郎,她在书里看到的,女儿也能比儿子好。

谭振兴嘴抽,垂眸看大丫头,说实话,大丫头五官很好看,粉雕玉琢的,然而也就这张脸能看,性子很不招人喜欢,至于二丫头,谭振兴更是摇头,那就是颗墙头草,见风使舵的,两人给自己做儿子还是算了吧,“你们是女孩,女孩和男孩是不同的。”

大丫头失落的哦了声,又问,“那大丫头能要父亲那根棍子吗?”很想看看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能让父亲夜夜抱着它入睡。

“想得美。”谭振兴扭头,拿没有商量的口吻说,“木棍是留给你们弟弟的。”

木棍打儿不打女,怎么能给大丫头姐妹两,想都别想。

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谭振兴走得很快,不时催促两人,薛家族学收了十几个女孩,加上大丫头姐妹两刚好二十,担心两人谈吐不雅遭先生嫌弃,谭振兴在外边看了会,然后他惊奇的发现,姐妹两站在薛家小姐们堆里完全不逊色,模样好,举止大方得体,进退有度,看得谭振兴欣慰自豪又好奇,从小到大可没人教过她们礼仪,姐妹两从哪儿学来的啊。

总不会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吧,那岂不沾了他的光?

女儿就如此聪慧,儿子又该是何等聪颖过人啊,谭振兴眼冒精光,生儿子的信念又强烈起来……所谓集广思而解其惑,他去了码头,问人打听生子的事儿,不出他所料,杂工们果然懂很多,给他说了很多生儿子的秘诀,其实私底下他也有偷偷研究,他不知道怎么生儿子,但知道怎么生女儿啊,或许是记性好的缘故,从成亲到汪氏怀孕到生女,很多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想生儿子,和他反着来就行,他和谭振学他们说过,好像完全没被当回事。

但杂工们和他说的就是完全和他相反啊。

果然生子是有秘方的,感觉儿子在来的路上了,谭振兴哈哈大笑,笑声如雷贯耳,周围的杂工惊了瞬,顿时做鸟散开,避之不及的模样让谭振兴费解,他招手,“别走啊……”

杂工们身形顿住,走得更快了。

青天白日的聊闺房秘事终究不合适,不走等着谭振兴继续哈哈大笑引人来听吗?

他们走了,谭振兴则在回忆众人的说法,决定按照他们的做法来,其中有四个人是去医馆找大夫把脉开药才有儿子的,这个办法可行,他决定今天就去。

傍晚,他主动的提出接大丫头她们,接到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医馆,杂工说京里的大夫妙手回春,为此他特意挑了间看上去很气派的医馆,进门前,正了正衣冠,蹲身借大丫头的眼睛照了照自己仪容,确认无误后才昂首挺胸踏进门槛。

大丫头认得匾额的济世堂三个字,看柜台里抓药的药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问谭振兴,“父亲屁股的伤没好吗?”

谭振兴脸色僵住:“……”

“家丑不可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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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家祭无忘告乃翁》 110-120(第5/17页)

人前不得提此事明白吗?”叮嘱大丫头后,他径直走向柜台里拨算盘算账的青衣男子,左右看了看,男子抬眸,“不知公子哪儿不舒服?”

谭振兴看向账册,中气十足道,“心里不舒服。”

男子:“……”

“是胸闷难受还是心情不好?”

谭振兴:“心情不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走错地了。”男子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大丫头已经高至柜台了,她踮着脚,想为谭振兴解释两句,结果被谭振兴抢了先,“不瞒你说,我来寻生子秘方的。”

大丫头:“……”

男子惊住,放下算盘,左右端详谭振兴看了看,又低头看大丫头,“这是你父亲吗?”

大丫头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勉强,很不情愿地说道,“是。”

谭振兴不明所以,问道,“医馆哪位大夫擅长这方面,得让他给我把把脉啊。”

没有儿子继承他的聪明才智太遗憾了,他是真心希望有人能延续他身上的长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那样,何愁谭家立不起来啊,他双手搭在柜台上,目光再次落向账册,道,“上月进货支出四百五十九两四十文,进项六百四十三两二十九文,利润一百八十三两三十九文……”

男子放下算盘,没有问谭振兴怎么算的,而是说道,“医馆旨在悬壶济世看病救人,公子没病,再怎么把脉都没用。”生男生女乃千古难题,后宫娘娘都不能如愿何况是寻常百姓,而且谁会傻乎乎的跑到医馆问这种问题,男子怀疑谭振兴是不是个傻子,然而观其面色,不像傻子该有的神色,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少有人受了刺激还能如此镇定淡然进医馆询问这种事的人,低头看向柜台边缩回去的小姑娘,小姑娘浓眉大眼,长得很可爱,就是脸色太好看,刚刚趴着柜台好像有话和自己说,此时沉默的退到后边,牵起个子矮点的小姑娘往外边走,他提醒谭振兴,“两位小姐出去了。”

谭振兴转身,没有半点担心,大丫头她们不识路,不敢到处走,他问男子,“怎么就没病了,我没儿子啊,不是说济世堂的大夫犹如华佗在世吗?”

男子:“……”华佗再世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生儿子啊。

“公子来错地方了。”

谭振兴:“这不是医馆吗,我就是来抓药的……”

男子:“……”经常有人来抓药为儿媳妇调养身体好生孩子,但没人抓药说是为生儿子的,男子耐心给谭振兴解释,再次提醒他两个小姑娘出去了,谭振兴没当回事,哪晓得走出医馆,左右不见姐妹两人影,沿街到岔口也没找到,这才慌了神。

丢了孩子回家是没法交差的,他深吸口气,扯足嗓门大喊,“大丫头呐……”

声音尖锐,吓得半条街的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转身,见是个读书人,继续忙自己的事儿,谭振兴吓得脸都白了,拿出砍柴的劲儿拼命喊大丫头姐妹两的名字,声音拖得长,到最后喘不过气来,街边卖糖葫芦的老人唉声叹气的上前,告诉谭振兴姐妹两回家了。

谭振兴蹙眉,看老人面孔陌生,心生警惕,“你怎么知道她们回家了?”

“她们买糖葫芦时说的。”

谭振兴:“……”

“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姑娘说你找她们就让告诉你,你不找的话就算了。”老人卖糖葫芦几十年,没见过哪家大人放任几岁大的孩子在街上溜达的,多好看的姑娘,落到人贩子手里就惨咯,老人催他,“赶紧沿着回家的路找找吧,天快黑了,别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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