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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年年雁(三) 在兰城军中,魏元瞻的相……
二人就快到赤那湖, 空中猝然响起一记鹤唳般的响声,骏马受了惊吓,高高扬起前蹄, 恩和在马背上勒紧缰绳,马脖子直往后仰,嘶鸣尖利。
一支骨箭射在了恩和的马蹄下。
知柔闻声, 忙勒马调头, 目光在恩和身上停了一会儿,见人无碍, 眸中惊色落下, 顺着骨箭射来的方向转脸。
霞光已黯,西面的桦木林分两道列开,如同白色的迷雾, 中间空道上有一个修拔的身形,他高坐于马背,手里握着一把长弓。
是苏都。
周围一片悄寂,湖水清泠泠的,恩和的影子投在湖面。他将马抚定,随即抬首, 与远处一双蔚然的眼睛正正相衔,咬了咬腮。
在燕境打仗时, 他观察苏都的眼神还是欣赏,此刻变得尤为冷漠。
距离尚远,苏都也能察觉他那一副凶相,轻叱一声,打马过去,在他身旁刹住了, 马蹄“踏踏”,慵散地转了两圈。
恩和盯着苏都,没有开口。
苏都却是恶人先告状,莫名说了一句:“王子好大手笔,给我传句话的事儿,非要动手吗?”
“什么意思?”
苏都将长弓往他身后抬了抬:“你的人把我的营帐烧了,那儿——火还没灭呢。”
恩和扭头去看,营地上空正腾着浓郁的烟,火光犹在,不过太远,视野里只有豆大的红光。
片刻,他转回来,不避不闪的神色:“我的人,谁?”
苏都视线定在恩和面上,眉头一挑:“我还指望王子来告诉我,他们的名字。”语气里有威胁的味道。
与燕的战争结束后,可汗对恩和态度渐趋和缓,隐有栽培之意。周边部族讨伐,多交于他手,阿拉木苏不甘屈居其下,然一次征战中,身受重创,至今尚未痊愈。
恩和声威日盛,左沁部落已有不少人起了联姻的念头,欲将家中女儿嫁给他。在军务上,可汗也是用他与别的将领居多,苏都却日渐闲散。
暗里流言四起,皆道可汗有意让恩和取代苏都的位置。
时下,恩和扯扯马缰,表现得光明磊落:“真是我的人干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不是——”
他顿了顿,澄澈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你刚才那一箭,很险。”
这是要找他报复回来的意思。
苏都不以为意,连话都没说,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对恩和并无敌对的兴趣,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恩和看了看他,又望一眼知柔,然后掣了下缰绳,沿着来时路,驱马往前。
二人的比试就这么无疾而终,知柔有些遗憾,她本来都快赢了。
望着营地不断扩大的黑烟,有疑云在她胸中散开,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谈不上来。只是苏都如何知晓他们在这儿,恰好又携了弓箭,施以警告?
他是一直跟着恩和吗?
知柔垂了垂眼皮,暗自思索,照恩和的性格,应该做不出火烧营帐这种事。
“你是故意的?”知柔掀起眼。
天已经黑下来,是靛青色,草原上燃起篝火,仿佛营中之事未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一切都那样平静。
苏都未置可否,随意望过来:“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知柔催马返回,苏都很悠闲地跟在她旁边,完全不见初时的隐怒。或者说,他好像没有情绪。
没缘由地,知柔倏而牵了下唇角,似乎在笑,却令人难以察觉。
可苏都耳聪目明,他靠这个生存,听风就能辨认危险的方位,所以当她的声音突兀地进入耳畔,他别过脸:“笑什么?”
知柔大方地回视他,隔了会儿才说:“我兄长和你一样喜欢冷着脸。”
她琢磨他的表情,字字直率,“你过得不舒心吗?”
这个问题,知柔无数次想要开口问宋祈羽。那是她刚回宋府的时候,大哥哥少表喜怒,看着很不寻常。
苏都在平日扫听过知柔的来历,多是从她本人口中得知,譬如她曾住江南,九岁到的京城。
他从未听她说起过什么“兄长”。
这两个字略不顺耳,苏都拧了拧眉,就没答她的话。
知柔素来和他讲的不多,彼此需要的时候才会张口。他不回应,她也习惯了,瞧瞧天色,怕景姚等得着急,便抖了下马缰,策马前去。
夜风翦翦,耳畔的风声把细碎的人语都盖过,毡帐那圈载歌载舞的影子,是在为明日的集会预演。
光芒愈来愈盛,知柔身下的战马就要踏进红晕里,她突然想到什么,勒住缰绳,回过头很诧异地喊了一声:“苏都。”
他平静地注视她,听见她问:“你是不是要离开这儿?”
苏都做事一向很有目的,他不会放任旁人动他的东西。营帐失火,他射箭挑衅恩和,看样子,他是动怒了,可观他后来的情态,根本没放在心上。
恩和的人触了他的军威,他不生气,说明那是他所弃之物——那火,多半是他自己放的。
他在帮可汗赶走他。
知柔心跳略快,有些狐疑地和苏都对视,暗忖道,他要去哪儿?
苏都对她的反应不觉惊讶,她机敏,比恩和看得明白。
但他也没有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仅凭爹爹的玉玦,和她嘴里五成是谎的言辞,他不确定,她就是常家的小姰。
故而,苏都对她也有所保留,只提点了一句:“你回怀仙公主身边吧。”
可汗气数将尽,公主归朝,她总得在随员名册里才能踏上中原。
知柔沉默了半晌,不明所以,她在这个时刻,居然相信苏都。
西北,兰城。
一场春雨过后,风变得刺骨起来,日头却大,像口火炉顶在苍穹上,一点余热就够铺满整个边关。
二月里,军务清闲,魏元瞻闲来无事,把未打磨好的象戏棋子都拿出来,坐在石几上,耐心而仔细地在上头题字。
阳光驻在他隆秀的眉骨,绮年玉貌,与两年前并无多大分别。身量许是又高了,那双腿稍稍斜出去,像圈出一块领地似的,没有人过来打扰他。
不多时,身后响起一点轻微的骚动,他回过头,将人群中被围绕的那个身影上下打量一瞬,清楚是谁,便转回来继续玩他的棋子。
在兰城军中,魏元瞻的相貌一眼就能被拎出来,宋祈羽随便环顾一周,看见他,大步朝他走去。
到了魏元瞻身旁,宋祈羽似乎想说什么,眉宇结愁,久未吭声。
他一来,修长的身躯把阳光一应遮住,魏元瞻在阴影里等久了,有些不耐烦,他把笔和棋子放下,站起身。
军中的磨练让这幅少年的身体成熟起来,宽肩窄腰,英姿勃勃。哪怕不穿织锦袍子,仍显贵重,是一种气势,比身份更压人。
魏元瞻提眉看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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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羽,有如玩笑,有如讥讽:“表兄来此,是擢升还是被贬啊?”
前两月,高将军命魏元瞻率兵去稂山剿匪,宋祈羽也在。二人意见不合,执行中,折损了一半魏元瞻的人,他现在还记着,愤懑难平。
宋祈羽知他不满,没计较:“我来给高将军送信,一会儿就走。”
魏元瞻目定他须臾,表示知道了,见他没别的要说,转背欲辞。
宋祈羽在背后道:“侯爷的家书,世子不曾收到,对吗?”
引得魏元瞻止步,侧身看了看他,即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未拆的信件。
稂山一事,魏元瞻不仅和宋祈羽有梁,还有一个姓卢的。那人拦了侯府的信,正巧让宋祈羽碰见,便替他夺了回来。
魏元瞻眉目微皱,走过去,把信拿到手里,还没问他是谁做的,他已经应道:“是卢庆臻。”
魏元瞻轻勾了下唇角,轻蔑地笑一声,猜到是他。拆动信封待看,宋祈羽的声音稍显沉闷地传入耳中。
“我家里寄来的书信,我也是近日方得。你姐姐……临盆艰难,情势不明。”
宋祈羽的信是宋含锦写给他的,不止说了宋家,也提到了魏鸣瑛。她于去岁腊月生产,宫中却一直没有消息透出,只知道太医院的人守了一夜,侯夫人也进宫伴她了,彻夜未归。
宋祈羽猜想,侯爷家书中或许亦提及此事。到底是表兄弟,魏元瞻的事,他做不到毫不关心。
话音甫落,魏元瞻浓黑的睫毛颤了一下,立马拆开信读,落款是三个月前了,没有提到姐姐生产。
晨光将他的身影笼罩,英气的面庞上难窥内心起伏,但那双紧紧握拢的手能看出他十分焦急。
北上两载有余,魏元瞻与姐姐从未断过书信,自她入宫后,收到的信越来越少,几乎都是母亲进宫会面,归家后再书写寄给他。
这件事情上,宋祈羽帮不了忙,此行目的已达,见魏元瞻如此,他不欲久留,默然往院外踅身。
待魏元瞻应过来时,他已走出十几步远,那副硬朗的背影在后者眼中维持了很久。他已至加冠之年,举手投足中颇有宋从昭的风仪,持重温润,也有沙场男儿的血性。
魏元瞻往前踱了两步:“多谢。”
宋祈羽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向外面去了。
长淮和兰晔刚从营外回来,听见了宋祈羽的话,忧心忡忡。
太阳晒得人心里急躁,长淮暗窥魏元瞻脸色,很快便听他问:“将军回了吗?”
他们方才和高将军迎面走过,眼瞧他去了值房。长淮道:“将军好像去寻副指挥了。”
魏元瞻把信收入怀中,拔靴朝前。
“爷,姑娘她……咱们……”兰晔磕磕绊绊,趋步在他身旁。
魏元瞻直接说了两字:“回京。”
第82章 年年雁(四) 明日离城,迎公主仪仗。……
边关军纪森严, 将士不得擅离驻地,待魏元瞻的告假批复,已经三月中旬。
他一刻都多待不了, 唤上兰晔长淮,日夜并程,几乎人不下鞍, 终于十日后抵达京师。
按说京内不可纵马, 却闻马蹄声如鼓点一般消消靠近,声音愈来愈大, 侯府门下小厮扭头遥望, 就见几道人影在骏马上奔驰而来。
至府门前,魏元瞻勒住马缰,跳下马, 大步跨上台阶。
小厮瞧怔愣了,片刻才想起去拦,长淮于后头儿追上,大声道:“还不开门?是世子!”
“世、世子……”魏元瞻风尘仆仆归来,连封信也没有,府中人未得令, 哪能想到眼前这个袍卷尘土的人是小主子?
仔细窥看,虽身形有些变化, 那张脸五官深刻,眉宇间带着少时的悍然之气,不是魏元瞻是谁?
忙不迭大喊:“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里头门闩一启,朱门大开,禀报声层层递进,阖府漫染上一片难以言喻的喜色。
魏元瞻直往许月清房里拜见, 到了门口,他忽然顿步,撩开衣摆跪在廊下,端正地冲内里磕头,直起身道:“父亲,母亲,儿回了。”
话音甫落,许月清原在房中刺绣,手里的绣绷顷刻坠下,眼泪像自己会淌似的,覆盖视野。
她的礼仪没有了,清冷的外表也尽丢弃,按捺着泪眼出来,望见廊下窄袖括挺的身影——哪里都和从前一样,又哪里都不一样,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暌阔日久,许月清有些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竟半点风声也无。
一想到自己金尊玉贵的孩子跑去西北那种地方受累,心痛难忍,她疾步过去,扶上魏元瞻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
许月清哽咽着,通报的下人堪才跑来,见夫人已见到世子,却步退下。
魏景繁从房里踱出,借院内辉光把人仔细瞧一阵,未言语,但稍稍安下心来。
“母亲。”魏元瞻起身道,“姐姐如何了?她可平安?”
“鸣瑛……”许月清慢慢蹙额,覆手将眼角抹一抹,心绪犹未平定。
魏景繁看他们一眼,转进屋去:“进来说吧。”
自魏鸣瑛入宫后,皇太孙对她确实照顾,不曾因为联姻而有所苛待。
去年十二月,魏鸣瑛诞下一女,正日子未到,是急生子,娘胎里带了弱症,她亦身体虚弱,有些郁郁寡欢。
皇太孙为哄她开怀,闲暇时,命人在宫外采买了不少新鲜物件儿,又常常伴她左右。今岁初春,魏鸣瑛愿意到花园走动了,胃口也渐佳,皇太孙大喜,将她殿中之人挨个赏赐了遍。
谁承想,因为那个姓江的皇商,二人复生口角,时至今日,皇太孙已逾半月没去瞧过魏鸣瑛。
而皇帝因魏鸣瑛诞下的是女儿,对魏家的不满稍释,魏景繁在朝堂上少了些许桎梏,却到底不如三年前。
日照西窗,浅阴在魏元瞻目中拂动,得知姐姐母女无恙,暗舒了口气。脑子里恹闷地想到皇太孙,眉头又紧,纵知君臣有别,还是很难压住去讨伐他的心思。
“元瞻。”一声轻唤从上首传来,魏元瞻移目,听许月清道,“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吧?”
久别近三载,许月清观他相貌未变,轮廓好似硬朗了些,或许也清减了,便总要疑他究竟过得好不好,除了身上的伤,军营里是否有人为难?
在她看,哪儿都不如京城,不如天子脚下,寻个稳妥的差职,到了年纪便娶妻生子,这才是他该当做的。
魏元瞻无意遮掩,径直说:“本未轮到我休沐,此次是告假回来,军中允了我一月。”
闻及此,许月清高高吊眉,掌心在椅子扶手上撑了一下,语藏急色:“你还要回那地方继续待着?”
这些年,他们虽不在魏元瞻身边,他的消息,总有各种渠道从边关传回来。
凡与北边打仗,不管是草原部族抢掠,还是跟北璃,魏元瞻的身影定在其中。报信的人都说,不知世子在北边是否有什么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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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次出征,好像非得把北边攻下来似的。
高弘玉信重他,便更加重用,他领兵的次数多了,受伤的机会如草疯长。去年秋天,有消息传来,说他昏迷不醒,许月清听了心跳滞重,接连十数日不思饮食,大病一场。
是以今番,无论说什么,她也绝不许魏元瞻再度回去。
许月清立场坚定,魏元瞻刚到家,不愿同母亲争执,他暗中把眼光挪到侯爷身上,又重新垂眼。
父子俩默契地完成交接,魏景繁出言斡旋,魏元瞻先行告退。
京城的风与边塞相较,算得上柔和,魏元瞻才走到房中,浴桶已经备下。
他在热水里泡了一炷香的功夫,倒去床上,又曲曲折折地想起知柔,好在身体乏倦,阖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日上三竿,长淮他们见屋中没有动静,不去打扰。
晌午要摆饭时,魏元瞻已穿戴齐整从房内踏出,穿上吴绫绸缎,和在西北简直判若两人。
兰晔见了,长留京中的心更加坚固,一头说着,一头窥他脸色:“爷,咱真得回去么?夫人说的也在理,再过三两个月,您都十九了,是该安定下来,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边……”
话未说完,对上魏元瞻乜来的视线,声气儿弱下去,渐如蚊吟。
“你留着吧。”魏元瞻抬步向外,和长淮相看一眼,他立时上来挡住兰晔,凭人在后头几番喊叫,魏元瞻只慵闲地扬一扬手,示意他们不用跟。
这次回京,魏元瞻先到起云园拜谒师父,款叙一会儿,又去了宋家。
宋含锦仍待字闺中,听魏元瞻来,本是懒得见的,转念却想,他和哥哥离得近,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听闻哥哥的现状,这才半推半就地去了正厅。
她和魏元瞻各怀心思。到宋府,走亲戚是一桩,另有一层,魏元瞻想替知柔看看她的阿娘。
仔细检算,他好像从未见过林娘子。不知为何,他认为自己应该去拜见的,可又没有正经名目,不敢唐突。
故与宋含锦交换,各自打听。二人相处良久,府里下人瞧了直往许月鸳身边报,生怕三姑娘被他带去西北,寻大公子。
魏元瞻在京安住几日,待返程时,京中杏花已开,粉白含蓄地点在枝梢,偶有簌落,羞杀春雨。
像个行旅匆匆的游子,他把所有重要之人都见了一遍,唯独见不到姐姐,京城也没有宋知柔。
来时心焦难遏,复归西北,魏元瞻一行没再连夜赶路,正好四月十日到的兰城。
日子如常过着,十二月,边关气候已是极尽严寒,军营里难得用胡椒煮汤,盛着大碗羊肉,分给军士们暖身。
魏元瞻房里烧着银炭,他坐在书案后,周围站了三四个人,还有几个捧着碗筷蹲在门边,都是托他为自己写家信的。
魏元瞻好洁,但在军中待久了,不得不把台上的规矩收一收,放任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大口吃肉,汤味儿、饼味儿游荡过来,再从窗户出去,魏元瞻眉头时松时紧,是忍耐的模样。
日头白大,书案上蒙了碎金,有个身宽体胖的男子杵在案侧,魏元瞻正替他给家里的媳妇去信。
他间隙里偷瞄魏元瞻几眼,好奇道:“小将军还未娶妻?”
魏元瞻不及答话,地上叼饼的先抢白道:“小将军才多大,还不到双十呢,娶什么娶?”
军中什么年纪的人都有,但像魏元瞻这样的,少,脱去军衔,在他们眼里就是孩子。
老文被呛了声,不大高兴,哼唧着嗓子:“我媳妇就是在我十八那年跟我好的,她说我那时可俊了,要知道我现在磕碜成这样,她才不嫁我呢。”
“你拿小将军跟你比?真是厚颜无……”
字音未绝,老文挺起壮硕的身躯:“说说怎么了,都是实话,不信你问我媳妇去!”
二人一递一声,斗个没完。
魏元瞻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只想快点结束这里,他拿指节扣了桌面两下,实在有些响。
“行了,还有什么要写?太贴心的话别念给我听,写不了。”
几个和魏元瞻亲熟的听了这话,暗里憋笑,其他人见他这副挑眉催促的样子,怂着脑袋,尤其是老文。
“那、那最后一句,”老文摸了摸高耸的鼻梁骨,脸皮似有些红,从那黑黝黝的皮肤里冒出来,“就写……等柿子树开花了,我就回去看你。”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开始捏声学他,独魏元瞻手中的笔停下来,思绪飘远。
柿子树……外祖母家里也有一株柿子树。
在那棵树下,他是第一次主动接近知柔。后来,他骗她去起云园摘柿子,她可傲了,还不让他送她回去。
此刻想起来,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她也离开他太久了。每次有外族扰边,他都会出征,摒去责任,私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她。
魏元瞻重理信纸,笔尖往砚台上蘸墨,正待续写,外头见礼声此起彼伏,很快有人来喊:“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老文他们一刹都溜出去,有些憨地跟将军招呼。高弘玉点一点头,每个都应了。
魏元瞻搁下狼毫,拿手巾擦擦指腹,方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出去,冲高弘玉行了军礼:“将军。”
“嗯。”高弘玉手里握着一卷绢帛,淡说了一句,“你去准备准备,明日离城,迎怀仙公主仪仗。”——
作者有话说:回京以后,知柔和小魏的对手戏会多的~
第83章 年年雁(五) 认不出我了?
一只灰隼在天空中盘旋, 知柔马不停蹄,从守兵处回到怀仙毡帐,掀帘入内。
“殿下, 车驾和队伍都已安排妥当,等明日雪停了便可启程。”
风雪被她的动作带入帐中,怀仙掷去一眼:“知道了。”玉手轻拍毡毯, “外面冷, 来这里坐。”
知柔归到怀仙帐下已有半年多,她一来, 许多棘手的事迎刃而解。怀仙表面上端着公主架子, 实则将知柔视作主心骨,等闲离不得她。
知柔有自己的目的,兼此行北上, 不算收获全无,以前的事儿便没同怀仙太过计较,总之她也不会为她赴汤蹈火,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眼下闻言,知柔大步过去,撩袍在毡毯上盘腿而坐, 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手。
天气冷得刺骨,怀仙扯一扯风领, 把袖炉重新握在掌中:“前日那些饶舌之人,如何处置的?”
可汗死后,阿拉木苏继承了他的位子,也继承了他那从燕国来的汉妃。可是中原礼教,从来没有这般歪邪的道理,怀仙自认受了屈辱, 毡帐前命守兵看牢,等燕帝下旨。
阿拉木苏是因为恩和被唤作奴隶种,在血统上分了高低,这才得位。是以他终日忙着收拢大臣,根本无意这个即将归国的燕公主。
怎料前日,阿拉木苏与人争斗,饮了些清酒,不知刻意还是无心,他走错毡帐,进到了怀仙帐内。
知柔那会儿和景姚在桦木林中跑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苏都把人从怀仙的毡帐拖出来,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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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肩。
与她相视上,苏都回以她一个无事的眼神,将新王带走。
可惜动静太大,好些人都瞧见了,流言就是这样开始。
昨夜,知柔听见怪声,披衣出去,见两道魑魅般的人影立在树下,空气中游荡着血的气味。
“……阿拉木苏把他们鞭挞了,仅存一息。”
怀仙手中的袖炉没攥稳,险些磕落,鸦黑的睫羽颤动一下:“他……怎么敢?”
那几人虽话说得腌臢,令她不痛快,可她让宋知柔去处理,便没想过要取他们性命。那可是她的人,是燕朝的人,阿拉木苏怎么敢?
如此心狠手辣又喜怒无常,怀仙不得不疑心,他肯定放自己回去是不是真的。
知柔未言语。
阿拉木苏是如何继位,旁人不知,可她看见了。苏都那夜悄悄进了可汗的王帐,自此再无人出入,唯一一个就是阿拉木苏。
他白天入内,待了很久,再出来时,身上便带着可汗传位的手印。
苏都在帮他。
昨天夜里,知柔也看见了苏都。他站在阿拉木苏对面,没动手,却不阻止,就冷眼瞧着。大约是发现她出来,方才拦了一下,令其停手。
那会儿,知柔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恐惧。
苏都这个人,他在战场上不杀降,与书中描述的那些草原将领不一样,他的部下,不会屠城;可他昨夜袖手旁观,冷漠得像没他这个人,只是一具空壳子。
知柔时常觉得他立在天平中央,亦正亦邪。不免又想起自己和他的关系——
不久前,苏都把阿娘的玉玦拿给她瞧,蟠螭纹下有一个字,不显眼,像是篆书。她起先也看到过,未曾留心,直到他告诉她,那是“遇”字。
知柔初闻此言,恍惚感到什么朦胧的猜测在被证实。
她不是没有想过,阿娘可能不叫“林禾”。
心下疑窦丛生,想拨开它们,又不敢,尤其面对苏都,知柔不敢问。
次日天蒙蒙亮,雪渐收,大地上一片金白。
队伍调整好后,人数比之三年前,大概少了一成。知柔从毡帐弯腰出来,只顾着找景姚,谁想一抬眼,又对上苏都。
他换了燕朝的衣裳,辫发也取了,乍一望过去,身上再没有一点草原人的影子。知柔沉默着,心里暗忖,他是要与他们一道回燕吗?
不知缘何,知柔有些抗拒,蹙紧了眉。不防景姚打旁边踱步过来,也随她朝那边端详,半晌,低低置了一声:“怪不得……”
旁人都觉得那位将军面容冷硬,个性森然,明里暗里都有些怕他。
景姚不同,她认为他很亲善,有一种令人安定的感觉。却说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根本与他不熟。
时下观他这身打扮,终于想起来——她和他仅有的一次接触下,景姚看清了他的眼睛,像圣湖里清洗过的琥珀,明明澈澈,能惑人心。
知柔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
……
队伍出发后,苏都骑马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了盛州界碑,雪彻底住了,天色明净。
知柔照旧走在怀仙的车驾旁,与景姚一块儿,脚下踩着来时路,忽觉一切都不大真实。
时间又快又慢,有时快得叫她害怕,会想,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荒废在这儿了?她有好多事情想做,好多人想见,绝不可以。
可当她躺在草原上,嗅着阳光和草叶的气息,便觉得时间无比漫长,长到她能完整地回忆在京中发生的事。
不可避免地,她又想起魏元瞻。
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他那时到底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如今是在玉阳吗?
知柔无法想象再次见到他是什么场景。
三年了,他肯定将她忘了——魏元瞻比她还要冲动,性子急,不喜欢等,又怎会等她一个归期不定之人?
如此一想,知柔心里隐隐有种艰涩的情绪,还有点儿从前跟魏元瞻争输赢的感觉,很不服。
她虽然没有时刻惦记魏元瞻,却一天也没忘了他。
越思量,那张昳丽的唇越发抿紧,很快将思念转移到阿娘身上。
等回到京中,她终于能见到阿娘了,还有父亲……思及此,知柔的眉眼忽又暗了暗,胸口迟钝,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想到父亲对她的种种爱护,她不愿意相信那是假的。
浓卷的睫毛倾覆下去,光辉搭在脸上,流露出一丝烦闷。
景姚窥她一眼,有所察觉,小声唤道:“知柔,你怎么了?”
自陛下允了公主回朝一事,知柔的心情一直上佳,从未见她表现出任何躁郁。
闻言,知柔愣了须臾,裹裹衣襟道:“没有,太冷了。”
景姚便将自己身上的围领摘下,递给她。
知柔要拒,她直接塞她掌中,然后往前瞻望,喜悦地说了一声:“我看见他们了,来接殿下的人。”
知柔随之举目,尚远,视野中乌压压一片人马,据守在兰城数里开外。那副架势,该算得上恭迎了吧?
北风飕飕钻来,知柔将围领戴上,裸露的肌肤被遮掩地严严实实。
景姚的声音还在继续:“等回了京城,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二人相处日久,情谊笃深,先前知柔坠马,景姚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她三天。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在她二人身上也算得以体现。知柔感激她,也舍不得,遂问:“姐姐有何打算?”
景姚悄觑周围一眼,压低了嗓音:“我其实……想求殿下把宫籍给我,我想出宫。”
知柔目露惊讶。
之前她随军离开,曾问过景姚,愿不愿同她一起走,景姚拒绝了。她还以为景姚是求稳妥之人,不喜风险。
观知柔情状,景姚待欲续言,怎想怀仙突然推开窗板,向外头瞥视。无奈,只得暂先住口。
不多时,队伍停下来。
守卫头领在前交涉,未几,其手下折返,向马车内禀告:“殿下,礼部尚书赵大人和高将军前来迎驾。殿下可要在此下车?”
车厢内静了几息,随后闻怀仙的音色缓缓溢出:“这还没进城吧?”
那人揣度着领命,策马回到前方。
因此,车队在原地滞留良久。
知柔听见他们所言,暗道怀仙的脾气真是丝毫未改,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之意。
她垂下眼睫,百无聊赖地把弄腰间短刀。这是她跟随怀仙而得到的“殊荣”,除守卫以外,只有她身佩利器。
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有马蹄声渐近。
节奏很慢,“踢哒踢哒”的,马背上的人影瞧着英朗,上半身随马的节律微微浮动,他像在放眼浏览,快到知柔身旁时,马蹄停驻。
知柔触在鞘上的手垂落了,她狐疑地挑起眉,抬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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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画朝暮》 80-90(第5/18页)
天际一丝金线射下来,四目相接的刹那,知柔呼吸一凝。
魏元瞻和她对视了好久,眼睛仿佛长在她身上,四处巡查,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的模样没有大改,连穿着也是,通身利落,眉宇间藏着一点英气,可那道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比三年前多了一些什么,是安静的,诧异的,又似静水微漾,直淌到他心里。
心跳一点点加快,面上却是松泛。魏元瞻冲知柔微笑了下,语气里有挑逗的况味。
“认不出我了?”
知柔捏着指节,胸腔内有活物欲挣出来,从未想过会这样见到魏元瞻。
他和三年前倒是有些分别,虽然青涩,可锋芒不掩,大约是军中磨砺加深了他的气度,在高头大马上,他穿着甲胄,凛冽得太不同了。
只是他对她含笑的样子,还有说话的语调,与印象中的魏元瞻完全重合,令她记起刚出京时,他也是坐在马上,喊了她。
知柔心脏紧缩,酥麻的感觉从胸口扩张到胳膊,掌心,一路向下……一时忘了开口,只将视线定定地衔在他身上,好像看不够似的。
魏元瞻低声笑了。
后面有人传唤,他回头望一眼,复转过来对知柔道:“等我。”
便一掣马缰,掉身而去。
马蹄声凿凿切切,乱若擂鼓。
知柔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终于启唇,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久违了……魏元瞻。”
第84章 年年雁(六) 再看下去,就要失礼了。……
高弘玉与礼部赵大人正安排兵马后退, 回城重迎公主座驾,魏元瞻是特意跑去仪仗中见知柔的。
景姚朝马背上的人影递一眼,贴近知柔低道:“你们认识?我还以为他是来请殿下的呢……”
不单她, 队伍里其他人也如此以为,怎料那小将军连一声礼都没和殿下问。
怀仙坐在车内往外掠了片刻,隐约见是魏元瞻, 倒也不屑, 把眼收回来,耐心等车队入城。
没多久, 队伍得了前进的命令, 闲杂和猜测的目光终于落幕。
知柔望着远处魏元瞻的身影,穿着乌光闪闪的甲胄,照在阳光下总是不太真, 便疑心他是幻象。
入兰城后,赵砚等人一齐下马,上前相迎。
怀仙由婢女扶出来,素手玉貌,瞧着温善极了。赵砚率先向她行礼,她淡淡受着, 偶尔开声回以两句。
西北的日头明亮,罩在身上却无甚温度。
知柔站在怀仙旁边, 魏元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眼睛似燎了火,目光顺着她的脸看到她纤细的腰上,他送她的短刀,仍挂在那儿。
知柔蹙了下眉,觉得周身发热——他看得太过分了。她毫不退让地望回去, 即见魏元瞻微微勾唇,好似压不住嘴角笑意。
生平第一次,知柔竟觉得与人相对如此局促,不由得把眼移开。
“殿下此行劳顿,不如先至驿馆安歇,明日,臣再遣人带您四处逛逛。城中虽多兵户,可得知殿下归朝,亦准备了不少戏艺,只等殿下一观。”赵砚拱手说道。
怀仙听了此言,面上并无太大的喜色。
比起在边城多待一日,她更希望早日回京,毕竟这离北璃太近,环境也差不了多少,黄土风沙肆虐,怎比京城?她也很久没见过父亲了。
怀仙随口应道:“有劳赵大人,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