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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玉转头看见卜娉儿随侍的兵卒牵了个断臂老头。
江伯瑾气得几乎用鼻孔喷气。
瞪着陈良玉,一言不发。
卜娉儿道:“听说你在找一个断臂的人,我来时正遇上这人在农田里偷稻种吃,被人看到逃得飞快,觉得你找的人应该是他,就用渔网给他捉了。”
陈良玉一挥手,“杀了杀了。”
江伯瑾不屑一顾,“杀了我,飞虻也就没了。”
“那先留着。”
这下惹急了江伯瑾,“如此轻率!”
陈良玉先将他晾在一边,指着那乱糟糟的一处募兵点,对卜娉儿道:“交给你了,戴罪立功。”
杜佩荪亲自再审卜娉儿一案,谅其事出有因,改斩首为充军。于是等卜娉儿能动弹了,杜佩荪便紧催着赵明钦放人,把人打包好送陈良玉这里来了。
卜娉儿好不容易挤进去,那摆着一张虫蛀的陈年老桌椅,竖了个木牌,上面用煤渣写着几个鸡挠狗刨的字:征募女兵。
摊子前热闹无比,七嘴八舌地议论沸腾,名册上却还是白纸一张,干干净净。无一人投军。
陈良玉那边刚一转身,便来了一位黑衣女子,面纱裹着头,只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依稀可以看到脸被火灼烧过。
“招女兵?”
卜娉儿道:“正是。”
黑衣女子看了看募兵册,又看了看嘴歪眼斜的木牌,嫌弃不已,“军医要不要?”
谷燮跟着陈良玉到城中各个募兵处看了一圈,闲话时,便说起临夏苍南这带有个民俗。
陈良玉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很慢很慢地启齿:“一支柳木簪,还有这样的意思?”
这下轮到谷燮诧然了,“你赠木簪给公主,难道不是这样的心思?”
“当然不是!”
陈良玉一口否认,斩钉截铁,“我怎会有亵渎公主的心思?”
“青丝渐绾玉搔头,赤心常念紫金冠。”谷燮念了这么一句。
这句诗很通俗,只一听就可以想象出来一女子对着铜镜将长发簪起,嫁为人妇,怀着一片赤忱之心常惦念着在远方头戴紫金冠、上阵杀敌的将军丈夫。
可这句话跟她与殿下有何干系?除了她确实是个带兵打仗的,旁的再不相干。
“这一带都有这样的风俗,亲手刻木簪子赠予心上人,便有邀人约定终生之意,受赠之人若接受木簪,便是答允。”
陈良玉的表情看起来很费解。
她锁着眉,满脸震惊地跟谷燮拉开了些距离,原本二人之间不足两尺的间隙,突然能站下三五个垂髫孩童。
谷燮:“……陈将军,你误会了。”
断袖之癖,磨镜之好,陈良玉也曾有过耳闻,镜花水月的离奇事儿多了去了,可她还真没见过活的。
谷燮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都说风流才子,才女风流起来也叫人招架不住。
问也不问一句,临夏有此风俗又并非尽人皆知,仅凭无心之举就断定她对公主存了不正之心,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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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颇有微词。
“陈将军就算对这带的民俗不了解,也该知道,金簪钗环都是贴身之物,非亲密之人相赠此物,是否逾越?”
天上的云层突然之间压得很低,陈良玉心情剧烈起伏了两下,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滋味。
谷燮这么一说,她确实怕谢文珺会误解什么,况且昨日那样由着她乱来,自己竟在那种情况之下失去理智。生平第一次,她想做个逃兵。
很快她揣摩起另一个问题,相识日久,就算前几年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可她自认为经过这些时日历经生死的朝夕相处,她们之间,也算得上“亲密”吧?
削木头刻簪的动机很纯粹,也很实用:轻便,结实,取材方便,丢了随便找截儿木头再削一个,多的是。
为什么要亲手刻木簪?她说不清,只是当时想那样做,便那样做了。她未曾想到过,还可以在集市铺子里买一支。
她想亲手制一支簪,在刻簪时她甚至笃定,刻成之后这支木簪会是她亲手簪在谢文珺发间的。
想来想去,她只能道:“我有愧于惠贤皇后生前所托。”——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54章
“哎, 哎!”
江伯瑾人被押着,耳朵却没闲着,陈良玉与谷燮在前方交谈,他铆足了劲把耳朵送出去聆听, 距离远, 又在闹市,半个字也没听清, 这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陈良玉驻足, 负着手, 转身看他一眼。
此处有间茶寮, 对面搭着一间简易的茶棚, 茶寮里剩的茶角、茶末, 便送去茶棚沏水卖给散客。茶棚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行色匆匆, 多半只为讨碗茶水解渴,来不及坐, 就着宽大的碗口将茶水一饮而尽,解下水袋使唤看茶摊的小伙计接满白水, 扔下两枚铜钱便走。客虽多,茶棚的桌椅大半却都是空的。
陈良玉与谷燮在茶棚随意找了一处, 撩袍坐下。看茶摊的小伙计要将人往对面茶寮里请,得了示意说不用,便很快上了壶茶水。
这是个通风口,棚是几个木桩撑起的,四面透风。
陈良玉与谷燮不约而同地望向某处, 且时不时回看。
“你们等谁?”
江伯瑾震开押他的官差,腿脚麻利地跑进茶棚,断臂往外一撑, 将那张捆他的破渔网撑裂,甩掉。官差上来请罪捉人,他像一只老泥鳅钻来躲去,怎么也捉不住,惊扰了茶棚不少客人。
这几人有两个官差是奉命押送卜娉儿的,另外几个是兵卒模样,大约是赵明钦派来护送的人。陈良玉道:“不用管,你们回去复命就是。”
她这位处处不受待见的“师叔”别的本事不好说,想跑,等闲之辈阻拦不住,即便卜娉儿身手不错,张罗渔网叫他吃了个瘪,可若非甘心被捕,来时途中早被他逃了。
官差一走,江伯瑾松泛多了。他口渴多时,茶棚伙计倒的茶水陈良玉与谷燮都没动。他手不方便,弯腰对着碗口,吸溜,将两碗茶喝得见底。
谁也没理会他方才那一问,他也没有刨根问底,既然是等人,她们等谁早一时晚一时总会见到的。
肩一抬,嘴巴上一圈水渍在肩周的衣料上擦掉,江伯瑾嘴巴一点不闲着,开始絮叨个没完。
“自古都是男子参军,并非因为他们身强体壮比女子更能保家卫国,只因他们无用,对皇上无用,对社稷无用,力大则莽,莽则生乱,所以拉他们去打仗,死点人不可惜!女人安于宅院,繁衍子嗣,社稷才可延续。战场是要流血死人的,凶险万分,你让女人去打仗,这不是胡闹吗?”
“你不会懂。”
陈良玉不欲跟他争执什么,身处囚笼外的人,看笼中只觉得宁静安然。
江伯瑾道:“我不懂?你外祖父我老师,曾亲口说过,我是他悟性最高的学生,我有何不懂?”
陈良玉:“悟性再高,你不还是败了吗?”
“他们仨!”
江伯瑾半截右臂往前伸着,如果他的手还在,一定是伸在陈良玉眼前用手指比出一个“三”。
“你爹,你严伯,林鬼头他们三个,我一个!我若不败,那仨干脆去老师坟前自刭谢罪吧!”
陈良玉:“你至今仍认为今日败局只是你时运不济。五王之乱,你说服林师伯共同投效丰德王,若你是对的,林师伯后来何故叛丰德王另效新主?”
江伯瑾冷笑:“他后来投效那位又是什么好东西?”
林鉴书后来投效的人便是当今天子。
江伯瑾眼中,林鉴书一直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顽固不化,臆想世间一定会有爱民如子的君王。丰德王追杀谢临到一个村子,因一瓢水杀了那一家老小,谢临为救刀下幼子,忍辱下跪,稚子却仍成为刀下亡魂,林鉴书当即反水,挟持丰德王放走谢临,后千里投主,自恃追随了明君。
他落败后侥幸活了下来,养了很长时间的伤,由此不清楚后来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在谢临登基前夜,林鉴书与封侯拜相仅一步之遥时,领麾下精骑亲兵出走,半生未归。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坐那把龙椅都伯仲之间,大同小异。只此一生,谋得百年功名才是真,百年之后,管这天下是谁的千秋霸业?”江伯瑾咂摸着,道:“你管林鬼头叫师伯?他当年也没少追着你爹砍。”
谷燮听他们拌嘴半晌,直到听到江伯瑾提到镇国公贺年恭与他赫赫有名的四个学生,才认真端详起面前这位断臂老人。
“这位是?”
陈良玉道:“飞虻矢。”
谁能没胳膊还跑那么快!他这别号细究起来没什么深刻意蕴,轻功了得,传闻中能与离弦的箭矢跑个齐名。若要探究得深些,大约是他修习百诡道,最擅长暗箭伤人。
谷燮猛一起身,对江伯瑾行了一礼,称了声“江先生”,又道:“您还在世?”
“尚在,尚在。”
江伯瑾可算逮着机会说道,对着陈良玉一通训:“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再聒噪,送你去见严伯。”
“我不去,最烦他。”
才坐不久,高观便骑马从街口转过来,远远望见茶棚,甩了一鞭,马吃痛奔得更快。
高观在茶棚前下马,缰绳挽在马桩上。
“成了,但没成。早知道把荥芮那小子带着,让他凑跟前儿扇阴风去,指定事半功倍。”
谷燮在桌上搁了茶钱。
高观没见过谷燮,对陈良玉身边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十分警惕。
江伯瑾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成了又没成的,挺大个人,话都说不明白!”
谷燮从茶棚探出半个身子,四处看了一圈,“人多眼杂,回王府再说,公主还在王府等着。”
几人打马回慎王府。
没有备江伯瑾的马,他瞅了半晌,“我呐?”
“自己跑。”
“小兔崽子,你不看我多大岁数了?”
谷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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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颇为敬重地将自己的座驾让给他。
陈良玉出言提醒道:“谷姑娘,此人非善类,不足与谋,我劝你远离他为好。”
谷燮称谢之后,道:“先生是贺国公的得意门生,只这一层,在下便该敬重三分。”
“谷?谷什么来着?”江伯瑾眼珠往上一斜,想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想到了某个名字,“谷长学是你?”
谷燮道:“是我祖父,先生与我祖父相识?”
“有过一面之缘。”
回到慎王府,把江伯瑾晾在庭院中,招呼几个侍卫看着,陈良玉与谷燮便随等在那里的陈滦一起往花厅去。
陈滦道:“邱仁善来了。”
一入花厅,炉火烧得旺,厅下是暖的。
谢文珺在主案后端坐着,捏着一纸信笺,嘴角向上轻扬,似乎刚发生了什么让她欢颜的事。
陈良玉进门垂着眼睑,尽量让视线避开那张书案,那个人……
她抿了抿唇角,被牙齿咬过的地方已了然无痕,却在她心中某处烙下一枚印记,火苗似从那枚不大不小的印记里蹿起,给乍暖还寒的天气映上暖意。
可她入门之后,仍不由自主地朝那里窥了一眼。
邱仁善看样子也刚赶到,正隔着书案呈上一些东西,随后往后撤了两步,呈禀道:“这陆平侯还是有点伎俩的,如此堪比当年苍南姚家与陈氏的万贯赀财,竟也能瞒下去避开太子与张相的迁徙令,只送了一个衡昭去庸都,后来殿下选伴读,才又送了一个衡漾去。衡昭与衡漾同是陆平侯与正室原配所生的孩子,这一儿一女送去天子脚下,保住了他们一家人在南境的舒服日子。现在衡继南手下除了几位老将,便是庶长子衡邈最得力,陈将军应该与他打过照面了,这个人很有能力,对付水上寇匪很有一套,但气量狭小,不容人,常苦大仇深的。”
哪里是衡家躲过了迁徙令,是谢渝有心放了他们一马。那时苍南民难,又逢北境大裁军,南境不可乱,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了他们家一个衡昭入庸都。
授官赐宅,实则为质。
谢文珺展露笑颜很显然与邱仁善启禀的事情没有干系,重点在那封信上。她站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把信笺递给陈良玉看,上头落款是杜佩荪。
“以往农桑署送往庸都的状纸,崇安是最少的。这次三哥筹募军费,东南各地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是铆足了劲儿想方设法送钱来,只有他死扛着,非要朝廷出具税款名目,中书门下下发朝廷盖印的公文,不然崇安的百姓拒纳没有名目的税。”
陈良玉浅读了信上的内容。杜佩荪拒绝向崇安百姓摊派杂税,为大军北征筹集军资,态度强硬,信中有些用语尖锐犀利,大有苛责之意。
喜从何来?
谢文珺挑了挑眉,“杜佩荪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聊。”
陈良玉扫了一眼她神态,了然于胸,谢文珺大约是有心要将杜佩荪留为己用。
“庸都有动静。”谢文珺道。
陈良玉道:“确凿吗?”
谢文珺点头,道:“确凿无疑!”
严百丈以飞虻探听到祺王逼迫宣元帝禅位,可江伯瑾没死,出没过又没了踪影,不知道此人要做什么,他也不敢尽信飞虻。到临夏慎王府后,荣隽费了一番心力,才终于又调动了检人司,今朝有了音信。
荣隽道:“陛下退位,祺王登基。”
祺王还是乱了方寸。
北境陈麟君虽被北雍与东胤缠得脱不了身,暂不足为患,可谢渊与陈良玉募兵布防,割裂东南守据不出,他慌不择路之下,走了最差的一步棋。
宣元帝不退位,他尚有转圜之地,如今他手中已没了唯一能扼住谢渊与陈良玉的“君命”,玉玺又被谢文珺带出皇宫,谁是正统,可再由不得他说了算。
高观嘴比脑子快,“陛下退位,那便用不着再顾及什么君臣之道,不怕打着打着一道圣谕下来在座的各位就都成了谋逆之徒,只收拾一个祺王,那不是易如反掌。”
陈良玉道:“没那么容易,世家拥戴祺王,大大小小的世家各自占据一方土地,给祺王提供给养与兵力,不可小觑。祺王若没这个底气,不会贸然逼宫。”
陈滦道:“高大人,大营情形如何?”
高观在花厅的每个人的面庞上都留那么几眼,最后望向陈良玉。
“没外人,你如实说。”
高观点头称是,道:“严军师让我在临夏大营散布陛下退位的消息,嘱咐我一定要虚张声势。庸都称慎王殿下不奉诏,有不臣之心,新帝拨了大军正往临夏开拔,要清剿逆臣,临夏守备军的几位主将昨夜将殿下堵在主营,劝殿下自立称帝,大伙儿愿追随殿下攻上庸都。事儿没成,慎王殿下大发雷霆,并处军法杖责了几个人。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陈良玉道:“急什么?”
高观惊了一脑门汗,“都到这份上了,慎王殿下不登基,这一屋子人,还有临夏三军将士与前来投效的将领,都是死路一条!”
陈良玉道:“你能想到的,慎王殿下考虑不到吗?”
高观杵在原地,呆滞不已,好半天乍起的汗毛才蔫下去,“唱戏文呢?你早知此事不成?难怪你昨日溜那么快!可大营又没旁人,唱这出给谁看?”
“给天下人看。”
改朝换代,权柄易人从来都不是易事,若此时不彰显仁德谦逊之风,会授人以柄。野心昭昭,难以服众。
高观茅塞顿开,随即说了句极其耐人寻味的话,“非我所愿,乃为天下人故!我怎么就没想到!”
“不该说的话,烂肚子里。”
“失言失言!”
江伯瑾一阵风似的卷过来,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厅长窗边,将糊窗的明纸戳了个窟窿。
陈良玉对他不分场合的胡闹有些疲倦,对外命令道:“把他拖下去!”
“你不想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死在他们手上吗?”江伯瑾任守卫架着腋下拖他走,既不躲,也不挣扎。
他拿定了有人会将自己唤回。
陈良玉本不想再杀他,念他曾是贺年恭的学生,陈远清的同门师弟,只当是亲人留下的一件旧物,等事态既了,给他寻个安身之处了却残生便罢。
却在这一刻,她又萌动了杀心。
她只把江伯瑾看作一个身体残废了的人,他身上唯一的价值便是飞虻,一时忘了,这个人曾搅弄风云,应通年间多少腥风血雨因他而起。只从纸窟窿里往花厅里瞧的一瞬间,他便精准捕捉到了这其中说话最顶用的那个人,直攻腹心。
谢文珺果然眸色一寒,叫人将他带了回来。
澜沧的玄刃没入胸口,江伯瑾瞪大了双目,剑尖再往里没入半寸,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残尸了。
半寸之幸,并非陈良玉最后一刻手下留情。
谷燮死死握着澜沧,手掌几乎要折断,血顺着剑刃汇聚,啪嗒滴落。
她痛得躬下腰。
“陈将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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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也请先容先生与公主把话说完。”
江伯瑾一叹,道:“你这女娃!她这是吓唬我呢,你当澜沧剑是寻常兵刃,是你血肉之躯接得住的?”他瞠了一眼脸色阴冷的陈良玉,朝谢文珺扬了扬下巴,“你如此紧张做什么?我与她说话,又不干你什么事。”
谷燮握着手掌蜷在竹椅上,谢文珺看过伤势唤进来鸢容,“请大夫。”
陈良玉握着剑柄,往内一旋,江伯瑾骤然痛得说不出话来。
“阿漓,让他说。”
谢文珺手搭在陈良玉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压着剑,对江伯瑾道:“愿闻高见!”
陈良玉猛地抽出剑,江伯瑾捂着伤口颓坐在地上,慢悠悠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
“如今的世家虽不如从前的门阀那般嚣张,可哪家在朝廷没几个主心骨?哪里没有他们的人?南边养军马的都安插了自家远房小辈进去,顺着血脉和姻亲裙带查一查,盘根错节,复杂得很!一个世家尚且如此,大澟多少世家?数过吗?那都是拧成一股绳的!太子要抑兼并,干的本就是断人财路的事儿,硬碰硬,下场就是玉石俱焚!收拾这些人,得让他们自己人斗起来,丢一块肥肉去,让他们去争去抢,去拼个你死我活,最后都没力气了,你再出来收拾残局。”
“我且问你,当今世家,尤其是像南境的衡继南这样有世袭侯爵的家世,最看重什么?”
谷燮道:“自然是爵位,功名。”
“功名爵禄固然重要,我问你的是,一大家子人内部最看重什么?”
江伯瑾自己问了,自己答。
“嫡庶!”
谢文珺沉吟不语,凝思。
“家中爵禄由嫡子继承已成惯例,哪怕庶子才能强于嫡子数倍,却依旧只能低人一等,都是同一个爹的种,时间久了,谁能不生怨?”
江伯瑾胸口一阵一阵地泛疼,恶狠狠瞪着祸首元凶。
“陈崇明和严百丈连这都没教你?那他俩教了你什么?教你如何公忠体国?我跟你讲,严百丈那套中正之术,太假,在乱世不顶用!要应规蹈矩地整死对手,还要守文持正、不逾矩,你讲究这些,对面可不讲,一个师出有名就够了,没名就给他整出名目来。”——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55章
酉时三刻, 谢渊的马停在王府门前,候在门外的侍卫上前牵住马缰。
“画师请来了吗?”谢渊下马往内庭走。
言风道:“人不肯来,依王妃的意思,手下们并未勉强。”
“请个人都请不来!”
言风稍作解释:“皇甫画师向来随心所欲, 他不甘愿, 即便强行请来了他也不肯动笔。”
谢渊轻轻“呵”了一声,语气有些嘲弄, “一破落户, 自家祖宗压箱底的《百越暮云图》都变卖了, 还作这副清高样子给谁看?”
“殿下回府——”
一声报唱, 花厅里众人迎了出去
远看花厅那边拖了个人出去, 谢渊正往这边来, 恰与众人撞面, “什么人?”
陈良玉道:“一无关紧要的人,得暂且关押在王府, 不能叫他出去兴风作浪。”
谢渊隐约猜出了此人身份,“言风, 找几个得力的人看守。”
谢文珺察出谢渊神色不快,方才进府时话音也隐隐带着怒气。
“三哥, 何事不悦?”
“一点小事。”
言风道:“回公主,王妃这段日子心忧荀府,忧思过度,殿下听闻皇甫家的画师云游途经临夏,差人去请到府上给王妃作画。可临夏一整兵, 皇甫画师担忧自身安危,途中转道去别处游山玩水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来。”
荀淑衡将到临盆之期, 身子越来越重,投壶、捶丸上不得手,每日听曲赏花也腻了,能消遣时间的东西越来越少。她牵挂庸都荀府,谢渊心知回府后她必有一问,偏这个谎他没办法扯,扯了也圆不回去,只担心若如实告知,荀淑衡难以承受,腹中胎儿会有闪失。本想请画师来府上作画,待她心绪稍微平和些再相告,或许会好些。
大营诸事,已足够令谢渊手忙脚乱,区区这点小事竟也能出岔子,他一时将无奈摆在了脸上。
陈滦右眼皮猛烈跳了几下,猜到谢渊藏着事,应与庸都荀府有关。
“何必去请他人?”
谢渊看向说话的人,精神为之一振,“谷燮姑娘?”
谷长学的长孙谷珩、长孙女谷燮在东南乃至庸都都素有才名,为示对瀚弘书院与谷太师的敬重,谢渊在其名后缀了一句“姑娘”。
“瀚弘书院还来了其他人吗?”谢渊问道。
谷太师不准子孙入仕为官,但眼下谷燮来了临夏,出现在王府,谢渊只看到了谷燮与陈滦,便猜测她与兄长谷珩是不是一同前来,故而有此一问。
才气再高,毕竟一介女流,瀚弘书院的门第是谷长学与谷珩撑住的,若谷珩此时肯投名,朝中文官中的“瀚弘党”便可收入囊中,即便不能得偿所愿,瀚弘书院还未科举及第的学子,也可培植成为近臣。
谷燮道:“行谦也在。”
陈滦向谢渊见过礼,“下官见过慎王。”
“免礼。”
谷燮道:“慎王慧眼,臣女此行确实还带了几个天资聪颖的学子,不敢贸然打搅,叫他们在客栈安置着,若殿下不弃,便赏他们一份差事。”
谢渊自然笑纳,“言风,去请。”
“多谢慎王。”
谷燮转身望向陈滦,“行谦,你画功了得,不如为王妃作一幅画,稍解殿下烦忧。”
陈滦一顿,稍后道:“下官技拙,若王妃不弃,下官愿意效劳。”
恰巧,荀淑衡听到谢渊回府,在打通内院与外院的垂花门前等了一会儿不见人,便走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正听到他们探讨作画一事。
行至廊下,听谷燮道:“行谦刚入院时画技是挺不堪入目的,这两年精进不少,前阵子临摹的画作拿去书院,连我祖父都得仔细看了才能分辨出真假,师兄弟们打趣说这般苦练画技,是要去撩惹哪家的姑娘?他要撩拨姑娘,哪用得着舞文弄墨,往那一站就够招蜂引蝶的。”
陈滦无言地看着谷燮,“不是师兄弟们打趣我,是姑娘你说的。”
谷燮手心缠了厚厚一圈细纱布,一摆,打个“停”的手势立在空中,“那不重要。要紧的是,眼下需劳您妙手丹青,给王妃与腹中小世子或是小郡主解解闷儿。”
谷燮很懂分寸,哪怕谢渊登基已经是板上放好了钉,只差一锤子砸下去的事儿,可在有人砸那一锤之前,她也没有逾越自作主张称荀淑衡腹中胎儿为皇子或公主。
荀淑衡像一只任人摆弄的木偶,被拥簇着迎到花厅,按在垫了软蒲团的花梨木椅上。
凝重的空气缓过一丝懈怠。
一群下人依次支起画架,铺纸研墨,大家都等着陈滦妙笔之下的神作,暂且将天下事抛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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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后。
陈滦隔着书案执笔,不蘸墨,不看她,也不看画纸。
他定了定心思,却觉得越定越乱。
临窗酒肆,佳人静坐。
在心里摹绘无数次的倩影还是在暮去朝来中不可挽回地褪了色,笔下能绘出青女素娥时,已记不清当日玉指轻拈翠盏间那位姑娘的眉眼了。
陈良玉无端地浮想起一些旧事。她知道二哥曾遇到过一个心仪的姑娘,可在那不久后,科考突然提前,没顾上张罗,如果那姑娘是阿衡……当真抱憾!
那就难怪二哥自到慎王府便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这古怪千万不能叫旁人看出来!
似有所感应,陈滦转头与陈良玉目光交汇一瞬,便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不如慎王殿下与王妃一同入画。”
谢渊微悦,点头说好。
凤凰于飞,除却夫妻琴瑟和鸣的蕴意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凤凰飞于青天,百鸟相随。寓意极好,谢渊欣然领受了这句暗生生的恭祝。
陈良玉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渊在荀淑衡身旁落座,一眨眼,陈滦已点好了墨。
线条静静从笔尖流淌在宣纸上,每一笔都轻车熟路,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滞,似乎在心里勾勒了千次万次。
他神情专注而宁静,皮囊下的心跳却截然相反,鼓噪而起。
耳旁竟响起马蹄飒沓,如擂如鼓。
直到众人齐齐看向高墙隔绝的王府外,陈滦才惊觉他听到的马蹄声并非来自心底。
言风一路小跑回到谢渊身旁,禀道:“殿下,诸位将军们正骑马朝王府方向来。”
“严军师可曾回来?”
“不曾,严军师前去调度各关隘的人马了。”
陈良玉压了下眼角,心道严伯这是躲闲去了?
一准儿是谢渊刚离营回府,严百丈便撺掇着这些大老粗追到王府劝谏去,自己躲得倒远。说话的工夫人群已聚在王府门外,为首的是雁城军主将封甲坤,带着众将不顾守卫阻拦推推搡搡往里走,一群金戈铁甲的糙汉子,声音高亢,王府一时吵闹不休。
有几位与守卫争执中还不忘捂着腚,一瘸一拐,不小心给人碰了撞了,龇牙咧嘴的。
真够不厚道的,连刚受过军法的也忽悠来了!
龙战于野,谁都想让自家主子做皇帝。
万世之功触手可及,众将热血沸腾,七嘴八舌。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庸都的人马距临夏不足二百里了!”
“祺王弑兄逼宫,乱纲常,杀忠良,纵容贪官夺民之地、害民之利,使社稷不安,百姓涂炭,吾等岂容逆贼猖狂?”
“陛下既已退位,那皇位他祺王能坐,殿下也坐得!让祺王这等罔顾天理之人做天下人的君父,何以服众?”
“请殿下登极,出兵讨逆!”
花厅廊外,众将齐刷刷跪拜,高呼道:“请殿下登极,出兵讨逆!”
谢渊面色如常,走到廊下面对一众将领,道:“天大的事,也等王妃作完画像再议!”
许是一大片厚重的战甲煞气凶猛,荀淑衡突然发了心悸。
不对!
哪里不对!
她与谢渊虽相敬如宾,却也知自己在他心中绝无媲美天下的分量。谢渊一反常态为她找画师,陪同她入画,这些事平常他是不会做的,眼下竟还要一众追随他的将领等她完成一幅画像?
荀淑衡一手扶着宪玉,撑着桌面,缓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追到谢渊身边。
“殿下,能否告诉妾身,荀府究竟出了何事?”
谢渊望着她,目光很平静,平静中透着诡异,“荀岘投了祺王。”
荀淑衡脚下不稳了。
谢渊走近些,搀了一把,宽慰她道:“你且安心,本王知道与你无关,不会迁怒于你。”
荀淑衡呼吸有些重了,“可……”
荀岘一直以来都想让荀家出个皇后,她是谢渊的正妃,谢渊若夺取天下,荀岘便是国丈,祺王怎肯信荀府是真心实意投诚?
此番荀府交付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
谢渊道:“荀府嫁女,为谢渲正室,择日封后。”
荀岘另嫁了她一个姊妹给祺王?
荀淑衡目光紧紧锁定谢渊的眼睛,小心翼翼,满是疑惑地想索要一个答案——
“那临夏呢?我呢?父亲如何打算?”
谢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才说下去,“割亲断义。”
“爹娘……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荀淑衡难以置信,双手紧紧护着隆起的腹部,身体颤抖,呼吸愈发急促、沉重。
腹部如同被一把利刃猛地刺入,翻搅。
剧痛毫无防备地袭来,转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王妃!”
“阿衡!”
谢渊与陈良玉同时上前扶住荀淑衡摇摇欲坠的身体。
花厅里一支笔悄然从手中滑落,“啪嗒”掉在地上。
“王妃像是要生了。”季嬷嬷道。
谢渊一把抱起荀淑衡,疾步往后苑大房去。
宪玉小跑紧随,一边有条不紊地支使随侍的婢女,“去叫府上的产婆和大夫去大房,跑快些!把早些日子准备的干净布帛抱来,多烧些热水!都伶俐些!”
甚嚣尘上,陈滦默默拾起笔杆,轻轻拂去笔上的灰尘,寂若无人地将缺了一角的画像补完。
将荀淑衡平放在卧床上,谢渊便被伺候荀淑衡的季嬷嬷与几个年长些的婆子往门外请,“王爷,妇人产子污秽之地,王爷快出去,莫冲撞了!”
污秽之地?
陈良玉火气不知从何而起,“你不是你娘生的?一群秽物!”
婆子们慌忙请罪,“奴婢们该死!”
“奴婢们是废物,是废物!”
嘴上说着该死,眼神却很是迷惘,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谢渊道:“都跪在这干什么?去伺候王妃。”便出去了。
婆子们诺诺连声。
慌手慌脚中难免顾此失彼,陈良玉一时没留意谢文珺的去向,转身张望去寻,人已没影了。
方才一直在身边,一眨眼的功夫去哪了?
“良玉,良玉!”荀淑衡已痛得破了音。
陈良玉两步跨到床边。
“你去告诉殿下,大局为重,万不可因妾身耽搁大事!若有不测,是我们娘俩的命……”
“阿衡,别说这种话!”
“我心里难过。为什么?陛下突然赐婚,殿下被贬来临夏,我与殿下离开庸都的时候父亲都未曾出城相送,见苦心培养这么多年的女儿再无做皇后的可能,他会不会觉得我真无用?我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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