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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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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西城宴阙

妊婋清楚滇南与黔南联络密切,滇南起兵后,黔南也必定受影响,她此行来洱州也想问问蒙雌屹是否探听到了黔南矩州对于大巫军起兵的应对之策,见蒙雌屹先提起了此事,遂点头直言:“我们的确于数日前曾往矩州拜访过舍乌夫人,劝她莫要受朝廷唆使与我燕宸两国为敌,也向她承诺了会通过蜀中向黔南运送燕北海盐,可以使她免受朝廷挟制。”

“难怪。”蒙雌屹露出一点欣慰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我说这位老大姐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

这时坐在蒙雌屹身侧的一位大巫军幕僚对妊婋等人说起了黔南近日的情况。

朝廷宣旨队伍抵达矩州当日,滇南洱州就已经被大巫军占领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黔南,所以当日舍乌照常带刀委招待了朝中来人,又吩咐人预备香案仪仗物品,等待第二日吉时请册封使宣旨由她正式继黔南镇抚使。

当日晚间的接待宴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整体上还算过得去,然而到了第二日一早,距离原定宣旨吉时还有半个时辰,滇南起兵的消息传到了矩州。

舍乌闻言当即派人将宣旨队伍扣在了镇抚使司衙门里作为人质,并下令调黔南自治军往北边与黔中道治所接壤边界驻防,第二日又派了刀婪前往边界向那边的朝廷驻军喊话要求谈判。

舍乌此举也是形势所迫,如果她接了旨意,那必然要在滇南一事上做出表态,并派黔南自治军前去镇压叛乱,但此次与大巫军一同起兵的还有她的母家部族,她不可能派兵入滇打自家人,也不愿引来蜀中的铁女寺军插手西南动乱,何况经过前日与妊婋等人的密谈,她知道铁女寺军那边还有幽燕军的助力,基于这些地缘关系考虑,与其同时得罪滇南和燕宸两国,不如得罪朝廷。

“矩州接待宴上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妊婋对于舍乌在此事上的态度转变之快也有些意外,就前些天她们在矩州的密谈来看,舍乌本人应该还是倾向于支持朝廷的,如今却因滇南之乱迅速转变立场,站到了朝廷对面,一定也是因为跟宣旨队伍的接触中出现了什么转折。

矩州那几日的事,舍乌已派人到洱州明白告诉给了蒙雌屹等人,朝廷这次派来矩州宣旨的正使是御史台的侍御史,还有一名特使,职司是“摄鸿胪少卿”,除此二人外,还有两位礼部官员和四位录事吏臣及一队护卫。

舍乌先前也听说建康朝堂在季太后的革新中上台了不少女官,这次来宣旨的特使正是一位中年女官,几位礼部官员及录事护卫亦是女男各半,不觉耳目一新。

然而在接下来的晚宴中,那名担任正使的男官却向舍乌表示朝中因前阵子人员变动,所以才临时添了摄行女官,明里暗里说特使及几位女官都是第一次出使,事务生疏,意思是叫舍乌理解朝中难处,莫要因宣旨队伍有新进女官而觉得朝廷是在轻视黔南羁縻州。

舍乌本没有这样觉得,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快,之后还是特使说了几句客气话,将场面维持住了,不料席至半程,那正使用了些酒后,又提到通常定下镇抚使后,还要在给朝廷的回奏中写明一位继任的副镇抚使,于是问舍乌是否已有人选,当得知她的副手和继任者是自己的子媳后,那正使露出颇为不解的神情,还问前任镇抚使难道没有得力的侄男可以栽培,却要提携子媳?又说男人多是大器晚成,还是要多给男晚辈们一些机会,此番话一出,坐在舍乌身边的刀委也沉下了脸,后面还是那位特使再次出言打了圆场,才勉强让席间气氛不至于太僵。

那正使似乎未曾察觉自己这日的话得罪了人,还在席间大谈自己从前出使西域的往事,只是舍乌等人没有接话,而是转而向特使问候起季太后来,那特使遂趁机提到季太后派她出使黔南,也是想多了解一下西南民情,并考虑来日要宣舍乌到建康觐见,以加强西南羁縻州与朝廷的紧密联系。

在那正使男官不开口的时候,舍乌及刀委与特使谈得还是颇为融洽的,但因有那位正使在,这场接待宴总不时弥漫起令人不适的气息。

而到了第二日上午宣旨前,那正使见镇抚使司衙门口摆好了香案及接旨仪仗,又提议说因舍乌是以前任镇抚使之妻的身份继任,仪仗方面应比前镇抚使稍减一二分,他的这话与滇南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传到舍乌耳中。

舍乌闻信当即令刀委带人扣住了那正使,只将特使和几位女官女卫请到自家宅中为人质,而正使和其余男官男卫则被捆到镇抚使司马棚中等候发落。

妊婋听完矩州的事,笑着摇了摇头:“我想季太后原是好意要拉拢黔南,才会派出这样一支宣旨队伍,只可惜碍于女官们的资历和朝中礼法,没能叫那位特使做了正使,这下好了,才一接触就被这屪子官搅黄了,又赶上滇南崛起,朝廷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蒙雌屹也浅笑了一下:“如今山南道的兵马都要陆续往黔中道北部调集,为来日的谈判助威,你们此行为蜀中分散朝廷视线的目的看来已经达成了。”

妊婋她们这次来黔滇的真实意图,已事先在送至洱州的国书中写明,因此妊婋郑重说道:“这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造就的局面,但我们也不会就此立刻退出西南,若这边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开口,只为西南能够尽快平定下来,免蜀中受到南边动荡影响,保障我们的盟军得以平稳撤出漠北,就不虚此行了。”

蒙雌屹见她言辞恳切,也点了点头:“我还要花些时间清扫南部,那边这两日已集结了兵马要往洱州杀来,幸得你们送来的箭矢解了燃眉之急,叫我们不必退守城中,我准备明日便带人往南应战,先击溃几个声量较大的氏族,再慢慢收拾余下的。”

接下来她给妊婋几人简单介绍了南边那些大小氏族的情况,说要彻底肃清怎么也要至少一个月,而黔南那边因突然扣押了朝廷的宣旨队伍,恐怕会有些部族趁机作乱,这也是舍乌派人来洱州的原因,舍乌希望大巫军在平定完滇南之后,能往黔南分兵襄助其自治军镇压内部叛乱,以免影响黔南与朝廷的谈判。

尽管目前局势看上去比较紧张,但蒙雌屹言语之中仍然提到了不需要请蜀中的铁女寺军过境来相助,妊婋等人明白她这是要确保大巫军在滇南动乱时期的独立性,昙烛也说铁女寺军目前并不准备出兵干预,但她已将西南的情况报与宸王,应该可以在近期为黔滇等地再运来一些军备助力。

不需要铁女寺军出兵,但像箭矢这样的军备,蒙雌屹还是十分欢迎的,因此她向她们提前道了谢,随后众人又就眼下西南各处局势谈了半日,直到傍晚时分,蒙雌屹起身同几位幕僚请她们往后院赴接风宴。

因蒙雌屹第二日要往南出征,这天的接风宴并没进行到很晚,席间听闻羲和瞳会使火刃剑,正合了蒙雌屹来日的杀敌谋划,她又想到幽燕军距离滇南毕竟远些,不比蜀中铁女寺军那样容易干预西南局势,于是问羲和瞳愿不愿意明日随大巫军一同出征做个友帅。

羲和瞳听了十分心动,妊婋见状也说支持她代表幽燕军为大巫军南征助力,于是众人就在席间愉快定了下来,第二日羲和瞳以幽燕军友帅名义随蒙雌屹出征,妊婋和千江阔及昙烛等人则留在洱州等待长安的消息,再视局势确定接下来的安排。

这天一早,妊婋等人送完蒙雌屹与羲和瞳连同大巫军队伍出城后,便跟蒙雌屹留下来的幕僚一起在洱州城内参观起来。

自她们从东北边泸永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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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进入滇南以来,这一路上也途经许多县镇村落,在大巫部族的地盘上见到不少孕妇和抱婴者,却不见男人与男童,这令妊婋想起她离开洛京前曾经有坊君拟议要求引进男人为燕国延续后代一事,她这次来西南,也是想看看这边的母系部族有哪些可以借鉴的孕育方式。

不多时,她们经过一间大敞院,里面传出一阵孩童嬉戏的声音,远处隐约还有些婴儿啼哭声,妊婋几人好奇地探头往里面看去,见许多女孩子正在空地上玩耍,带她们观览的幕僚介绍说这里是城中的童稚院,里面还有个育婴园,都是这次占领洱州的大巫军将士的孩子们,在城中平定之后从各部村镇中接过来的,平日都在这里由专人照管。

在众人这一路观览的谈话中,那幕僚从妊婋口中得知燕国如今仍是一片全女之地,且暂时搁置了引进男人的拟议,想到各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延续后代,于是她抬手请妊婋几人往敞院里来参观。

这座敞院不小,外面有一片草地和一片沙土地,上面摆着一些木车摇车之类玩具,二三十个女孩子随意聚成几堆,有堆沙的,有跳绳的,还有玩摇车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在她们四周还有不少成年人,年纪从青年到老太太皆有,都在边上看着那些孩子们玩,那幕僚同这些人熟络地问好,说自己今日陪同北方的友军来这里参观,大家在沙土地边上打过招呼,又随那幕僚往里面屋子走去。

穿过堂屋是一层院落,那幕僚说这里是孩子们白日里吃饭睡午觉的屋子,再往后走是育婴园,里面都是些还不会走路的女婴,正在几处大围栏榻上咿咿呀呀地玩着,周围也有不少女人正在榻边照看。

“真好啊。”妊婋发出感慨,“全是女孩子,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132章 晏如覆盂

那幕僚笑道:“这是经我们历代大巫改进流传下来的的孕育之法,我们这里倒也不是没有男婴出生,只是数量很少,且另外在别处集中照管。”

说完这话,她给妊婋几人讲起了巫族的来历,说她们的先祖世代为古滇国大祭司,亦是巫医的起源,因祭司与巫医都只能由女人担任,她们格外注重后代女子传承,也曾苦恼于孕育生产的风险与损伤,经过数百年的求索与钻研,她们发现在特定温暖环境下取出男子茎液,放入玉器内经过一段时间的低温静置和净化处理,再以洁净的药草根茎导入女子体内,以此法孕育的有七成为女孩,两成为男孩,还有一成会在未成型时遭母体胞宫扼杀,化作经血流出体外。

“这个法子从前还曾被人以讹传讹散播到中原去。”那幕僚摇头笑道,“也不知是怎样传的,竟说我们这里可以在孕育之初筛选女男,还曾引得一些中原富户千里迢迢跋涉来此要以重金求男婴,得知我们这里只是淘汰了茎液中较为脆弱的男源,那些人就都骂骂咧咧地走了,但后来这事还是被朝廷听去了,说我们部族偏远不开化,又说什么不以周公之礼行房孕育婴孩乃悖逆人伦,这些年也没少借着羁縻州镇抚使司明里暗里对我们施加打压,但我们族中人坚信上古流传下来的说法,与男人有肌肤之亲会被浊气侵袭,在不知不觉间坠入无底深渊,这是巫者大忌,后来中原人开始陆续迁入滇南,我们看那些中原女人就知此话不虚也。”

千江阔听到这里思索道:“想来过去数百年间朝廷都曾试图遮掩或毁掉你们这个传统,所以才会长年累月地向此地迁入中原移民挤占你们的地盘,并企图以中原礼教同化这里的后代。”

那幕僚点点头:“幸而中原王朝每过一两百年总要大乱一次,或政变或改朝换代,能使我们多少得些喘息之机,只是经过连年打压,部族到如今已是退无可退,少不得借着中原巨变夺回本属于我们的领地,洗去侵占滇南的中原礼教,光复我们大巫文明。”

妊婋看着屋中那些女婴,琢磨她们或许可以学学这个法子,只是具体实现方式还得回去跟上元府众人一同商议商议。

她们在育婴园里参观完出来,见外面那些女孩子们都陆续回到中间院落吃饭来了,妊婋又问她们是不是因大巫军出征才被托付在这里的,若不出征时,平日晚间会被母亲们接回家里住?

那幕僚带她们走出了这座敞院,说女孩子们晚上会回到各自家族中的大套院里居住,一般都是几家祖母姊妹带着自家孩子和孙儿们十来个人住在一处,孩子们也未必都跟自己的母亲住一起,可能跟姨妈住,也可能跟姥姥姨姥住,等到再长大些,套院里通常会给孩子们单分出独立的小屋子,一般就在母亲姨妈们的间壁,彼此早晚能有个照应,又能各有各的“领地”。

妊婋想起她们来洱州的这一路上歇宿过的乡镇都是这样聚居的,一个大部族内是分支族亲组成的乡镇,乡镇里又有家族组成一个个套院,到祖母那一辈去世后,再各自于左近处分成多个小家族聚居。

她发现这里的家族关系虽然颇为融洽密切,但彼此间仍然十分注重分界,甚少见到混居一室的,基本都是各住各的屋子,家族中亲疏也因人而异,有些人可能跟姨妈比跟母亲更加亲近些,大约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家族中所有人共同看顾长大的,并非只由母亲一人拉扯带大,所以母子间的连结似乎也比中原家族显得更淡一些。

“我们这里的孩子不似中原那样被视为私物,像穷人家视孩子为仆役货物,或像富人家视孩子为门楣之寄。”那幕僚面上带着一丝骄傲,“她们只是在幼年时需要我们短暂呵护看顾一阵子,等到长大后,就尽管做她自己了。”

妊婋听完转头跟千江阔和昙烛对看了一眼,想到中原礼教下的父系家族确实极少有这样纯粹的亲缘关系,家主们常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训诫孩子,又在孩子长大之后利用“孝道”将其紧紧束缚,亲人间的连结似乎也总是十分扭曲,以控制、以要挟、以乞怜、以愚弄,不能说毫无感情,只是那感情当中掺杂了太多私欲,常令人感到酸楚却又难以摆脱。

妊婋自幼四处漂泊,千江阔和昙烛亦是少年出家,她三人其实从未切身体会过那些父系家族的窒息氛围,但这些年于市井中冷眼旁观也见过不少,深知其弊害不仅伤孩童,亦伤及整个世道。

思及此处,妊婋忽然觉得在学习人家的孕育之法前,必须得先洗刷掉旧日礼教加诸众人头脑中的养育谬误。

这时千江阔又好奇问起那两成男孩都在何处,那幕僚说有专门地方集中抚养,长大后开始为部族提供茎液,由于以此法诞下的男孩在取过多次茎液后便会迅速凋亡,通常活不过二十五岁,所以也不会参与部族中的日常劳作,只是在她们的照料中等待生命的终止,在安息中向巫祖祈祷来世以女身托生回族中来。

“从前有一任大巫曾经说过,这应该是茎液冷置和净化的过程破坏掉了男源所需的养分,所以生下来的男婴长大之后总是活不长久。”那幕僚耸耸肩,“但好在这不影响下一代的茎液,为了保护族中的传承,减轻大家的孕育压力,只好牺牲一下男孩子们了。”

“那生下男婴的母亲会很失落吧?”昙烛语气中有些不忍,“男婴会在出生后立刻被抱走吗?那产妇要怎样度过接下来的将养?”

“早些抱走免得生出感情过后不舍。”那幕僚语气轻松,“部族中产期差不多的姊妹那时候都会住在一块儿,也不拿新生婴孩当做私物,彼此间交换哺乳都是常事,男婴被抱走的产妇可以抱姊妹家的女婴来喂,相互分担些,倒不至于有太多落寞之情,大家也会把多出来的乳汁存在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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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葫芦中,托人送去给男婴那边由专人代为喂养。”

随后那幕僚说这样的交换哺乳和抚养也使她们在年老时能够得到族中所有后代的照料,千江阔听完点头赞道:“共同哺育,共同赡养,这倒是个好法子。”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妊婋等人都在洱州与这边的大巫部族众人交流这里与中原的风俗差异,还到城外参观了一处男童抚养院,直到蒙雌屹出征五天后的上午,千江阔收到了洛京飞回来的信鸮。

这信鸮是她们抵达洱州跟蒙雌屹会谈后第二日放飞的,细述了她们在西南与舍乌和蒙雌屹分别所谈的内容,并请千光照在洛京安排给陕州互市府调运海盐等事。

千光照在回信中先向她们道了辛苦,称西南此番局势机遇难得,她已请人前往东侧几处盐场调运海盐,近日玄易与穆婛也正在陕州接待伏兆派来商谈东西互市的使者,待互市细则洽谈完毕,海盐也能差不多运送到陕州,届时再由长安这边接手通过蜀中运往西南,以表燕宸两国对黔南脱离朝廷的鼎力支持。

信中随后也写了漠北近况,如今突厥故地残虜尽灭,厉媗等人在东突厥的地盘上扶持起三个草原上的母系部族,已将新秩序初步建立起来了,同时西突厥也有铁女寺军与那边的几个新势力结盟,众人决定在秋日来临时于草原中心进行一次多方会谈缔结盟约,待各方情况稳定之后,东方婙和苟婕会先帅一部分人撤回河东,厉媗和萧娍则会在她们之后带领余下人马于入冬前全部班师。

此信末尾也还提到了南边淮水沿岸的近况,素罗刹自从妊婋等人出使长安以来,一直带人马沿淮水驻守,春末夏初的时候曾见南岸有兵马增防,想来是要配合山南道新兵的部署转移幽燕军的视线,但最近因黔滇出了乱子,淮水南岸增加的人马陆续被调走了,目前两岸边界还算平静,朝廷被西南局势绊住了脚,短时间应该不会再从淮水方向对幽燕军发起侵扰了。

妊婋看完这信对千江阔欣然一笑:“看来各地情况都按我们事先预想的一般进展顺利,等到这边战事见了分晓,咱们也可以缓缓北归了。”

而就在这日午后,她们又在洱州镇抚使司收到了大巫军从南边发回来的消息,南征首战告捷,蒙雌屹亲手斩了南边一个大氏族的男首领,羲和瞳也在阵前一连杀了对方数名头目,并以火带截断了敌军的后援,蒙雌屹在捷报中多次称赞这位幽燕军友帅英勇机敏,为此次大巫军南征立下汗马功劳。

与大巫军捷报同时传来的,还有舍乌从黔南矩州发来的求援,黔南西部有几个小部族因见镇抚使司扣押了朝廷宣旨官,近日突然起兵自立,舍乌已派刀婪带人马前往镇压,但因担忧朝廷在黔中道的官兵会趁黔南内乱发起讨伐,所以前来向大巫军借兵平乱。

留守在洱州的大巫军副帅见东边求援,当即派人往南给蒙雌屹报信,并同时从北边调集来一批人马,准备派去东边协助舍乌的黔南自治军。

大巫军目前的人马倒是还有富余,只是妊婋等人前不久从蜀中送来的箭矢都被蒙雌屹带到了南边战场,要往东支援黔南的人马仍然箭矢不足。

正在洱州留守的副帅准备派人再去各部收集箭矢时,昙烛终于收到了长安发回的旨意。

伏兆称铁女寺军不宜跨越边境干涉西南局势,但她本人及九霄阁众人对于黔滇脱离朝廷的壮举表示赞佩,即日起将从泸永郡向黔南自治军和滇南大巫军各送五万支新箭作为支援。

第133章 一川暝霭

这天午后,昙烛同一支大巫军队伍,从泸永郡与大巫部族边界处,将蜀中支援滇南的五万支新箭运到了洱州。

羲和瞳也正好在这天与一名大巫军副帅带南征伤员回来调治将养,跟运送箭矢的队伍一起进了城。

妊婋和千江阔连同洱州守城的副帅先陪同伤员回到事先预备的院中,早有部族中的巫医们在此接待,等安置完伤员,留守镇抚使司的几位幕僚已带人将箭矢卸了车,暂存进城中校场兵备库中,等清点完还要尽快给蒙雌屹和支援黔南平叛的队伍送去。

各处人手井井有条忙碌之时,妊婋和千江阔以及昙烛回到了镇抚使司,请羲和瞳在这边吃茶稍歇,又向她问起南边的情况来。

羲和瞳仰头两三口将一碗茶喝完,擦擦嘴说道:“南边还有几个小氏族仍在负隅顽抗,但瞧势头已是成不了气候了,等这边的箭矢送到,那些人败亡也就在三五日光景。”

几人在这边堂中合计了一番,认为黔南镇压叛乱以及与朝廷谈判等事不应由她们在其中插手,遂决定等蒙雌屹南征得胜后就向她告辞回返长安,将这次西南所获成果带回去,也好尽快促成燕宸两地与黔滇的物产互通。

第二日一早羲和瞳休整毕再次上马,与一同回来的副帅带着几车箭矢和补充粮草往南赶去,果然半月后南边再次传回捷报,残存的几个氏族尽皆溃败,有一小部分向更南边的交趾羁縻州逃去,蒙雌屹留了几位将领在南边带众人肃清那些氏族的地盘和财物,她本人将与羲和瞳带一队人马先行回到洱州城,因滇南各地政务决策以及支援黔南平叛诸事还等着蒙雌屹回来处理。

蒙雌屹与羲和瞳同凯旋人马回城那天,全城民众从城外铺了条极长的鲜花路,一支延伸到城内镇抚使司门口,这时节已是夏末,洱州内外温暖潮润,周边乡野间仍开着大片鲜花,众人提前在林间铺了两日长布,就收集到了成片堆叠的五彩落花。

待民众簇拥着这支班师队伍欢声回到城内,蒙雌屹又吩咐众人在城中东南西北四块区域大摆宴席庆贺南征新胜,全城人载歌载舞地贺了半日加半宵,直至子夜前后新月高升时方陆续回宅安歇。

长夜静谧缓缓消融,等到夏末秋初的晨光照进妊婋屋中时,她已经翻身坐起来了。

昨晚的宴席上,她与千江阔和昙烛同蒙雌屹说过了,要在今日告辞北归,以便推动各方后续的缔盟与互通,羲和瞳则决定留在这里,作为燕国留驻黔滇两地的西南大使。

这些天羲和瞳与大巫军一同南征,其骁勇英姿也给蒙雌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见她喜欢西南的风景与菜肴,还曾极力邀请她在滇南多住些日子,晚上宴席上见她提出要留下来,妊婋也对此表示支持,蒙雌屹当即吩咐人在洱州原镇抚使司衙门旁边给羲和瞳划出了一座宅院,设为燕国驻滇领事大使府。

这日晨间,妊婋和千江阔以及昙烛来到镇抚使司衙门这边向蒙雌屹告辞,恰遇着从黔滇回来报信的人,说临近滇南的那几处起兵自立的小部族皆已被镇压,但矩州南边仍有些支持朝廷的势力不时作乱,而黔南自治军主力都被舍乌调往北部为谈判助威,所以还是需要大巫军进黔襄助平乱。

蒙雌屹这次提前从南边赶回来,也是为了能尽快帮舍乌把黔南的局势稳住,如今黔滇的关系比从前更加紧密,舍乌的黔南自治军一力扛起北边朝廷官军的压力,大巫军自然应当替舍乌摆平后方的骚动。

妊婋几人走进堂屋时,蒙雌屹才下军令派了一名大将及人马往黔南去支援,羲和瞳听说后也提出跟着一块儿去,蒙雌屹没有拦阻,只笑说等她凯旋回来时,燕国驻滇领事大使府保管已收拾得崭新齐整。

这会儿羲和瞳正背了她的火刃剑大步往外走着,在门口见到妊婋三人,笑着同她们拱手道别:“虽说马上就要天各一方,但相聚总有时,不需感伤,保重保重!”

妊婋和千江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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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从左右两边拍了拍她的臂膀,跟昙烛一起预祝她在黔南得胜凯旋,随后目送她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后,才继续往里走来。

蒙雌屹知道她们是来告辞的,也并未苦留,只在堂屋中谈了几句后续安排,又请她们在后院用了一顿丰盛早膳,随后派四人为她们带路,亲自到城门口送她们离开了洱州城。

妊婋一行人仍旧走原路向北,三日后回到了当初进入滇南的那个大巫军驻边营地,见到了先前那位守将,被这里的人们热情款留,又度过了酣歌醉舞的一宵,到第二天午初时分才拿上这边营地众人塞给她们的点心瓜果,挥手告别了她们,转身走出那道营地栅栏墙,往蜀地边陲泸永郡的方向缓缓而归。

她们当初抵达泸永郡时才入夏没多久,在西南奔波辗转两个多月,归来时已过处暑,转眼就入了秋。

妊婋等人从铁女寺军驻边大营回到曾经歇宿过的慧觉庵,千江阔给洛京送了鸮信,昙烛也在这里写了一封信给伏兆,等信送出后,她们又在庵中休整了两日,才告别了这边的比丘尼们,往北边蜀中腹地走去。

因山南道的官军兵马如今大部分派向黔南,等待朝中来人与舍乌谈判,加上临近秋收时节,朝廷再无多余精力侵扰蜀中,她们向北返程也不再走东侧边界区域,而是进入蜀中途径旧日益州,再从陇南出蜀往长安而回。

在众人出发之前,昙烛还收到了伏兆的手令,称返程时若路过铁女寺,可以带妊婋等人进寺参观,妊婋正好也一直对广元公主的旧事有些好奇,这次倒是可以顺路去瞧瞧。

旧日益州如今经过九霄阁重新划区,拆成了两个郡,铁女寺所在地改做益东郡,距离泸永郡走驿道大约七日马程。

妊婋几人返程走得不疾不徐,沿途靠着昙烛的九霄阁令牌,在各郡馆驿或寺庵道观借宿,一路有人接待,畅通无阻。

她们抵达益东郡广元公主陵这天是傍晚时分,进山前下起了点点秋雨,几人戴上了斗笠披着蓑衣,在山路中缓缓往上走去,好在雨势不大,山路也修得颇为平整,走起来并不费事。

行了三里山路,来到广元公主陵外牌坊前时,雨渐渐止了,天边的云被风吹散,腾挪出一小片夕阳来,照在牌坊和石阶上,这时陵园后方的铁女寺上空升起几缕炊烟,缓缓融入尚未消散的雨雾之中。

两侧林边开始有些悠扬的鸟鸣声阵阵响起,雨后的山路上湿润清冽,带着淡淡的草木泥土气息,使这肃穆的陵园竟多了几分安适惬意。

“背山面阳,藏风得水,这倒是个长眠的好所在。”千江阔称赞了一句。

昙烛也点头叹道:“这片地方还是先殿下当年自己相中的,说日后若薨于蜀中,也不必千里迢迢回洛京了,不成想……”

一道一尼说着话拾级而上,妊婋跟在她们后面一边听一边四处瞧看,得知当年广元公主离京回封地时曾对外表示自己将在蜀中度过余生,随后很快命人到益州周边踏勘风水,在她正式回到益州封地半年后,终于选中了铁女寺前面这片山地,开始着手为自己修建陵寝。

这必然是蒙骗京中的说辞,妊婋看着脚下的石阶想,她这是在向京中表示她决意退步抽身,同时借着修建陵寝暗地里积蓄力量。

不多时,她们走过三段长阶,又经过三层牌坊,再上了三段长阶,来到一处宽阔广场,正中间是座祭祀庙堂。

这边的守卫走上前,先向昙烛行了个礼,随后又请妊婋和千江阔取下武器由她们代为保管,她们进山前听昙烛说了陵寝内是要收走兵器的,于是妊婋取下了身后的坤乾钺,千江阔也把腰间那袋如意珠拿了下来,一齐递给那守卫。

“这两位东国客人还要在寺中歇宿三两日。”昙烛说道,“请将这些兵器送到内禅房仔细收好。”

那守卫郑重接过后应了一声“是”,拿着坤乾钺和那袋如意珠往后面铁女寺的方向先一步去了。

等那守卫离开后,妊婋和千江阔又跟随昙烛走进面前那间宽阔祭堂,看她给广元公主进了香,才退出殿外从旁边甬道往后面铁女寺走来。

自这日进山以来,她们也在山路上和方才祭堂中瞧见了几位铁女寺中的比丘尼,见她们身上的粗布佛衣并不宽大,腰间都束着宽腰带,双手多戴护臂,下身长裤绑腿,脚上是轻便布鞋,颇有武禅师的风范。

妊婋与千江阔此前也听昙烛讲过铁女寺的来历,知道这是一座武禅寺,在前朝的和平年月里,蜀中因几朝帝王信佛而建起了不少禅寺,通常会随寺庙划些田地果林作为产业,又得官府免征徭役赋税,还有周边民众香火供养,寺中米粮一向存量颇丰,到了改朝换代的动荡年月,便成为周边地区的流民避难之地,自然也容易成为盗匪劫掠的目标。

铁女寺最早也只是一间静修文禅的比丘尼寺院,只因后来经历过一场前朝动乱,为了保全寺院存粮和在此避乱的民女免受盗匪侵扰,寺中众尼改修武禅,持续至今。

广元公主获得此处封地后,有一年朝中言官上奏称武禅比丘尼寺多有不雅,又说有个别比丘尼寺庵在民间招收女子传授枪棒带坏风气,建议朝廷下旨整顿,果然此后由礼部祠录司协同各地州府对下辖比丘尼寺庵进行限期查改。

铁女寺也收到了相关敕令,但广元公主上奏说她要从铁女寺挑选些人才到公主府里做贴身护卫,还要请武禅师为府上护卫做教习,这才在各地大规模查改武禅比丘尼寺时保住了铁女寺免受影响。

“当年公主府的翊卫常来寺中为殿下择选人才。”昙烛转头看了妊婋一眼,“说来也巧,那位将军也姓妊。”

第134章 金风未凛

妊婋不知道自己那晚与伏兆和隽羽的谈话有没有被她们透露给九霄阁中的其她人,但此刻见昙烛的神色似乎并不知内情,她只是微微一笑:“我这姓不多见,的确是巧事。”

千江阔在一旁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向昙烛问起当年那翊卫将军在蜀中可有什么事迹流传。

昙烛想了想说道:“听说她还曾为寺里联络过打造兵器的事,长老们应该知道得多些,那位将军二十年前就已去世,我出家来到寺里时她已经不在了。”

夜幕悄然落下,她三人说着话来到寺门前,早有主持派来的几个沙弥尼正在这里等候迎接,她们亲亲热热地同昙烛问过好,又向妊婋和千江阔施了佛礼,请她三人入寺歇息。

寺中早为她们预备好了客院,因天色已晚,那几个沙弥尼给她们带了住持长老的话来,说请她们先在客院用些斋饭歇息一晚,待明日再见不迟。

昙烛有自己的旧日禅房,她跟沙弥尼们一起送妊婋和千江阔来到客院,说了几句话后才告辞离去,千江阔目送她们走远后将客院门关了起来,转身到客堂见妊婋正把桌上食盒中的斋饭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二人简单吃过饭,千江阔见旁边架上有茶粉和点茶的用具,遂与妊婋一起将堂屋桌上清了出来,悠然对坐闲谈。

千江阔将点好的一盏茶送到妊婋面前,提起了昙烛先前口中那位广元公主府旧日翊卫,问妊婋与这妊将军是否有些渊源,或许可以在此地探寻一番。

妊婋想了想,还是把她在长安那晚进宫与伏兆和隽羽的谈话跟千江阔说了一遍:“若广元公主府仅有一位姓妊的翊卫,那她说的那位妊将军,应该就是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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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阔对此倒不意外,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把身子往旁边凭几上一靠,思索起来:“先前那位姜嬷嬷说过妊尚宫的女儿去得早,想来她带你进宫见伏兆那年,你母亲已故去了,方才昙烛话中也说这位妊将军二十年前就不在了,算算时间倒对得上,看来她是在广元公主失势前出了什么意外,明日我们见了住持,说不定也能问出些前尘往事。”

说完这话,见妊婋默默不言,千江阔又坐起身来,用她那双弯月眼关切地看向妊婋:“先前你没跟大家提起夜里进宫的事,是不想与伏兆这边的人和事牵扯过深么?怕自己回去面临什么立场问题?”

妊婋也捧着茶盏看回千江阔,她同灵极真人的这位三徒儿相识较晚,比起千光照的从容弛然、千渊海的沉潜刚克以及千山远的温厚稳重,这位热诚的三师姊大抵是好奇心最重的,只是不论大小事在她这里都好似一叶扁舟,弄清了底里后便任其自流,妊婋倒是不担心她会因身世对自己有什么成见。

“不想牵扯过深,确实有一点吧。”妊婋低头想了想,“我其实不想像伏兆那样过于执着从前的事,毕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要探究一番,看看自己当初是如何落得流浪荒野的,也想看看生我养我的人都曾经走过了哪些弯路,或许可以由我来修正。”

她说完停顿片刻,喝了一口茶,又抬头看向千江阔:“至于立场问题嘛,我从没有因为这些事有过什么动摇,其她人知道这些事后将会如何看我,那就是咱们回到洛京以后的事了,到那时我自有话说。”

千江阔听完笑着拿起茶盏同她手里的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你能这样想得开就很好,洛京如今多少做了府君坊君的人,也还曾跟旧朝有着不浅的瓜葛哩,咱们本来也从不以出身论立场,不说你建国前后的战绩,仅此行出使多地为我国开创的局面已是衾影无惭,何惧人疑!”

她二人坐在客院堂中聊至更深夜静,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堂屋中四溢的茶香被廊下弥漫的雨气冲淡。

这雨自二更时分起,竟下了一整夜,至天明时仍未停歇,时大时小,时重时轻。

“这可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呐。”

妊婋晨起洗漱毕推开房门时,住在她对门的千江阔正在廊下站桩,见妊婋披了件屋中备下的大氅,千江阔站起来笑着向她感慨了一句。

她们自暮春从长安出来,为路上行走轻便,包袱里只带了几件换洗的春夏衣衫,昨日雨后进山又赶上这一夜连霖,清早起来寒意更甚,转眼间秋意已漫上全身。

这时客院大门轻响了几声,千江阔披上蓑衣戴了斗笠走去开门,见门外是来给她们送斋饭的两位沙弥尼,说她们早课已散,斋堂里也收了饭,昙烛见她二人一直没出客院,便叫她们送了斋饭来。

妊婋这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因下雨阴天没看出辰光,还要劳烦沙弥尼来给她们送斋饭,遂忙在廊下接过食盒道谢。

那两个沙弥尼笑了笑,又说住持长老请她们用过早斋后到她禅房叙话,妊婋和千江阔应下后,送了她们出门,才回身到堂屋里吃了斋饭,各自穿戴蓑衣斗笠走出客院,往后面禅房走来拜见住持观圣师太。

铁女寺占地宽广,她们先在佛殿外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昙烛,随后跟着昙烛绕过层层佛殿,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边,从竹林间小径走进去,约百步开外是一片僻静的禅院。

住持的禅院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似乎只是随意坐落在竹林中,看上去不大起眼。

妊婋和千江阔跟随昙烛进了院子,只见有两个沙弥尼正在东禅房外廊下坐着看雨,见她们来了忙都站起身迎上来说住持在东禅房里等她们呢。

她们几人在廊下脱了蓑衣斗笠,又正了正衣襟,昙烛走在前面先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住持的声音,才推开门抬手请妊婋和千江阔先进。

妊婋走进屋中,见这禅房内通屋铺着叠席,一应桌柜皆无,有位耄耋老者坐于北侧蒲团上,在她身侧还有两位年长的比丘尼,应该是铁女寺的监院和知客。

她们来蜀中的路上曾听昙烛提起过,铁女寺的住持今年已是八十高龄了,依旧耳聪目明,妊婋进屋时,观圣师太向她看过来,果然眸如星辰,湛然有光。

“请千万不必拘礼。”观圣师太开口说完,那两位年长的比丘尼也起身相让,请她们在屋中蒲团上坐下,问起她们前些日子在黔滇的经历,知道她们此行也是为了稳定蜀中局势,话语中连道了数声辛苦和感谢。

不多时众人又说起铁女寺军的来历,观圣师太提出邀请她们前去参观铁女寺的地下私兵场,千江阔兴致勃勃地答应了,这时坐在旁边的监院说瞧见了她们昨日来时送到禅院保管的兵器,关于那柄坤乾钺的来历,还想再单独请教一下妊婋。

千江阔闻言转头看了妊婋一眼,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遂起身同在座的知客和昙烛一起先出去往地下私兵场参观,等妊婋稍后谈完事后,再同监院一起过来与她们汇合。

她们离开禅房后,坐在住持身侧的监院起身从屋外将妊婋那柄坤乾钺拿进屋中,放到了观圣师太和妊婋二人中间。

“昨日来时兵器包了罩布,我们保管前例行打开查看擦拭,所以将布取了下来,请莫怪唐突。”那监院轻轻放下坤乾钺后向妊婋说道。

妊婋只说不打紧,又问观圣师太和那监院是不是认得这钺,观圣师太却未直接回答,而是问妊婋此钺从何处得来。

妊婋如实说是得一位仙长所赠,问观圣师太是否认得灵极真人,观圣师太摇了摇头,说铁女寺自从因广元公主上奏称要从此地择选府上护卫后,虽然保留了武禅比丘尼寺的名号,但也在同时受到益州官府的严密管控,寺中人这些年与外界联络甚少,与道家更没有什么接触。

观圣师太说完这话又抬眼细细端详妊婋片刻,话锋一转:“贫尼观施主眉眼间酷肖一位故人,不知与广元公主府旧日翊卫妊疆可有亲缘?”

妊婋愣了一下,随即承认道:“那是我母亲。”

“难怪,难怪。”观圣师太颇为感慨,说妊疆少年时在京中拜老太后的亲卫为师,于武学上气韵天成,身手矫健能使多般兵器,后来在广元公主府做翊卫时,常奉命来到铁女寺,一则送府上护卫来此学武,二则也从这里为广元公主挑选沙弥尼进京做贴身护卫。

二三十年前妊疆常到寺中与众尼切磋武艺,又在蜀中就近联络了几处铁矿工坊,为铁女寺提供各式新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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