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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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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铁甲压在肩头上, 当即将伤口压裂了开来,包裹着的白布渗出了几丝血迹。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深吸了一口气, 强忍着疼痛将寒渊佩上,对着一旁的墨竹扬了扬下巴:“墨竹,走吧该起程了。”

墨竹担忧的看着林思慎苍白如纸的脸色,踌蹴着提议道:“公子, 不然您将铁甲卸下吧, 骑马长途跋涉一路颠簸, 恐怕您的伤口会裂开。”

林思慎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去的目的便是要让寮军认出我, 若是不穿上铠甲恐怕他们便知道我伤重了。”

说完她对着墨竹轻笑一声安慰道:“放心吧, 这不是有你在吗,况且这点痛我还忍得住。”

墨竹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林思慎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走吧, 莫让闻将军久等。”

出了门亲卫兵急忙跟了上来,林思慎在府门口没遇上闻行任,却见陆昌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了门,便恭敬地迎了上来:“小将军, 可准备好了,再过半炷香的功夫咱们晋军就要出发了。”

“一切备好,劳烦陆副将久等了。”

陆昌此人看上去脾气还算不错,对林思慎的态度也算恭敬,一开始便不会像旁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林思慎。

不过林思慎总觉得陆昌此人不简单,虽然她和陆昌相处不久,也并未细谈过,可她的直觉告诉她,陆昌这个人似乎很有心机。

几句寒暄之后,一行人径直外城外走去。

陆昌落后林思慎半步,跟在她身后,就算林思慎刻意停下来等他,他也会跟着停下来,并没有越过那半步。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难以捉摸,算起来他的官职还在林思慎之上,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仿佛是林思慎的部下,恭敬而不敢僭越。

走了没几步,陆昌突然开口搭话:“虎贲军和羽林军已经集结在城外,闻将军正在训话,小将军的伤如何了,可还要紧?”

林思慎颌首,轻声回道:“恢复的还不错,应当无大碍。”

“不瞒小将军,我家中有人从医,医术虽比不上小将军身旁的这位将士,不过也还算不错。我手中有她独门配方炼制的一瓶药丸,只要合水喝下就能缓解伤处疼痛。”

陆昌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看似普通的瓷瓶,双手奉到了林思慎身前:“此药我暂时也用不上,不如小将军试试吧,这一路上路途颠簸,若是有用,想来也能替小将军减轻几分痛楚。”

林思慎看着陆昌手中的瓷瓶,愣了愣,而后礼貌一笑道:“陆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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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也太客气了,有此等止痛的神药,陆副将还是留在自己身上以防万一吧。”

陆昌摇了摇头,竟是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瓷瓶塞入了林思慎手中:“小将军何必如此见外,拿着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陆副将。”

东西都塞到了手上,陆昌又态度殷切,林思慎也不好拒绝,便顺手收下递给了一旁的墨竹。

墨竹从瓷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不动声色的以手碾开,瞥了两眼后眸子一亮,抬眸看了林思慎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取下水囊合水将药丸吞下后,林思慎只觉腹中一阵温热,接着肩上的疼痛当即便减轻了不少。

陆昌给的药丸还真是神奇,不过好在瓷瓶里还有几粒药丸,只要墨竹取了一颗仔细钻研一阵,应当就能知晓其中成分。

见林思慎吞下了药,陆昌暗暗舒了口气,而后便没再说话,跟着林思慎一同到了城外。

城外的将士们在闻行任的动员下群情激愤,颇有副今日不攻下安庆城就誓不罢休的势头。

看到林思慎在羽林军中就位,闻行任瞥了她一眼,拉紧缰绳神色凝重的朗声道:“出发。”

灵溪城留下了两万虎贲军驻守,剩下的人通通跟随着闻行任大举向安庆城进发,这次的攻城准备阵仗不可谓不大,云梯冲车投石机皆是备好,需三人拉动的强弩更是准备了上千架。

从灵溪城到安庆城约莫二十里路,半日时间便能抵达,这一路上碰上了不少寮军的探子,闻行任毫不留情的下令将他们绞杀,绝不能放过一人回去通风报信。

一路上颠簸不堪,林思慎的确很好不受,不过她还是硬撑了下去,没有叫上一声疼,生生跟着大部队行军半日抵达了安庆城。

在城外不远处,晋军安营扎寨驻扎在此地打算跟寮军死磕到底,林思慎下了马站在一处山坡上,遥遥看着不远处安庆城高高的城墙。

安庆城比起灵溪城要大上不少,城墙坚固又地处高地,周围挖了一条极为宽大的护城河,唯有城门前一座吊桥能通行。

照理来说,当初闻行任十五万虎贲军驻守在此,寮军应当很难能攻进城内,更何况是将里头所有的晋军全部驱赶了出来。

安庆城被破说来也戏剧,竟是因为城内混入了不少寮国细作,佯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寮军大举进攻了整整三日,日夜不休,城内虎贲军疲惫不堪之际,城内那些寮军细作便在城内作乱,竟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城门打开,放入了寮军。

寮军和虎贲军又在城内死战了一日,最后闻行任被暗伤,陆昌这才不得不下令虎贲军放弃安庆城,撤回灵溪城驻守休整。

城内混入了成百上千的寮军细作,闻行任都没查出来,以至于让那些细作打开城门放入寮军。

也难怪知晓安庆城被破后,老皇帝气的摔盏,大骂闻行任是个废物。

此战对闻行任来说,是他戎马半生中最为屈辱的一战。

安庆城易守难攻,唯有此次和十年前那次,上百年来唯有两次被寮军攻破过,十年前林思慎的父亲林诤便是借助河道干枯,挖开了数百条地道,率军返回城内。

一举将寮军赶出了安庆城外上百里,还一鼓作气攻破了寮国两座城池,那一战寮国元气大伤,不得不老老实实了十年。

也就是从这两年开始,寮军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正当林思慎看着安庆城沉思之际,陆昌突然找了过来,他站在林思慎身旁幽幽叹了口气道:“小将军,此战恐怕要打上许久。”

林思慎偏头看着陆昌,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陆副将没把握?”

陆昌无奈一笑:“当初寮军也是费了两月才能攻破安庆城,这次轮到咱们攻城,恐怕要用的时日比寮军还多。”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闻行任突然自不远处大吼一声陆昌,陆昌这才匆匆和林思慎告辞,快步跑了过去。

帐篷已经搭好,看来闻行任也知晓这一战需要耗上不久,他下令让赶了半天路的将士们歇息了半个时辰,而后便集结前锋营准备第一次攻城。

城墙之上的寮军早已严阵以待,两军相对间,战鼓声骤然响彻天际,攻城之战瞬间打响。

林思慎骑着战马率领着羽林军,在闻行任的布阵之下率先动手,上千架强弩对准安庆城墙,林思慎在架好的□□前巡视了一圈,而后一声令下。

昏暗的天色之下,呼啸破空的□□足有手臂般粗细,尖锐的箭尖猛然扎入了城墙之中。接着便是投石机,巨石不断地砸落在城墙之上,不消片刻便砸出了不少深坑。

早便严阵以待地步兵紧随其后,蜂拥着驾着云梯冲向了城墙,在城墙之下将云梯驾上,不怕死的嘶吼着爬上云梯。

寮军将早已备好的石块,点燃了火的油桶,丢下城墙,将爬上云梯的晋军砸落下去,可一个倒下另一个又接着爬上去。

无数士兵如同肉盾一般,举着盾牌掩护着冲车,开始冲击城门,可不过才两下,冲车便被寮军扔下的巨石砸坏,连同着冲车旁的士兵都被巨石砸死,头骨爆裂鲜血四溅。

眼前的火光交织着喷洒的鲜血,耳畔的嘶吼声让林思慎耳膜生痛,她看着眼前那些被巨石砸死,被利箭穿破胸膛,被火烧的满地打滚的士兵,只觉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战栗。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远比她从父亲口中听到的,书上看到的,要惨烈上百倍千倍,

城墙之上的寮军开始将烧的滚烫的热油泼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地上的尸体便多了上百具,皮肉烧焦的味道随风飘来,让人闻之恶心作呕。

这样的攻城明明是在送死,林思慎眉头紧蹙面色苍白的驾马跑到了闻行任的身旁,耳旁那震天的厮杀声,让她不得不大声喊道:“闻将军,这么强攻恐怕行不通,将士们只是在徒然送死。”

“攻城便是用人命堆上去的。”

闻行任懒得看她一眼,他知道这是送死,可攻城哪有那么容易,哪一次攻城不是要断送数不清的士兵生命。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他继续挥手让身后的士兵们源源不断地望前冲去。

头一次攻城毫不意外的以失败告终,然后这也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的两个月,林思慎才见识到了何为地狱。

短短四日,九次攻城皆是告败,寮军见晋军折损了不少人,便开始派人出城迎战,两方士兵每日都是厮杀冲锋,地上堆着层层叠叠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恶臭血腥味,秃鹰盘旋在半空不肯离去。

没有料想中摧枯拉朽的破城,只有无尽的相持煎熬。

林思慎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到最后也麻木了死亡,在闻行任的指挥下,她和李校尉一次一次的率兵冲向迎战的寮军,拼死的砍杀搏斗,抛洒在脸上身上的血已经认不出是谁的了。

身上的伤还未好,又添了新伤。

闻行任彻彻底底的将林思慎当作了他的部下,既然林思慎能打败罗烈,那他就借着林思慎在寮军中的威慑,一次次将她派往最前线,用寮军的头颅成就林思慎的威名。

不过他并不是想趁机磨练林思慎,而是单纯的想要利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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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慎,让她成为自己手中对付寮人的一把尖刀。

林思慎也的确不负他所望,握着寒渊的她在两军之中游刃有余,每一次出剑便会带走一条人命。

许是被林思慎的气势影响,林思慎亲自带领的羽林军前锋营,几乎成了晋军中收割人头最多的小队,只要林思慎寒渊出鞘,他们就义无反顾的跟随着林思慎的步伐,丝毫没有恐惧害怕,冲入寮军之中拼死砍杀。

在战场之上,无人再敢提及林思慎曾是京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现下的林思慎成了晋军士兵眼中的杀神,看似瘦弱看似清秀漂亮,可一上阵便如同疯子一样,肆意潇洒杀人不眨眼。

又是一日厮杀,疲惫不堪的林思慎退下阵来,走回了营帐歇息。

短短两个月,她似乎清减了不少,皮肤也黑上了不少,可不变的是她那双清亮而坚毅的双眸,和唇角那温柔的笑意。

早就等在营帐之中的墨竹一见林思慎出现,便急忙迎了上去,替她褪去战甲,开始在她身上检查可有新添的伤口。

林思慎垂眸看着脚下那沾满了血迹的靴子,敛去笑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每天的杀戮和死亡让她无心再去想其他,就连那些浓重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也同样习惯了。

墨竹替林思慎包扎好伤口,这才停下手,便见林思慎倒在了床榻之上,已经沉沉睡去了。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太累了,累到只要得空便倒头大睡,连跟墨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放在桌上的饭菜她甚至来不及动一口,墨竹没有叫醒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旁,替她掖好被角,安静的注视着她。

时光飞逝,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安庆城始终没有被破,晋军还是驻扎在安庆城外,死死的守着城内的寮军,不时地攻城交锋不仅让晋军疲惫不堪,也让同样让寮军疲惫了。

寮军第一勇士罗烈消逝的同时,晋军中的另一人却声名鹊起,此人便是林思慎。

不仅是打败罗烈,这一年来死在林思慎手中的寮军不计其数。

不知不觉中,那个高瘦好看的小将军,成了寮军士兵的梦魇,无人敢率军与林思慎对敌。

在知晓林思慎是林诤的儿子之后,寮军士兵更是惧她如鬼神,只要听到林思慎的名字,他们情不自禁害怕的东张西望,深怕她从天而降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寮军统帅更是亲自下令,若是谁人砍下林思慎的人头,便官升三级赏赐千金。

与林思慎极为熟络的羽林军士兵们,还因此戏称林思慎是林千金,若是换作别人听了这样的外号,恐怕会因此恼怒,可林思慎亲耳听闻后不仅没有气恼,反都是颇有兴趣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叹了句:“此名倒是与我很是相称。”

在晋军士兵眼中,林思慎的威望水涨船高,甚至一度高过闻行任,只要看到林思慎他们便当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喊声小将军。

林思慎和闻行任最大的区别就是,林思慎没架子,对属下宽容温和赏罚分明,有时就算是路过,都会随口和闲聊的士兵们戏谑几句。

普通士兵都很喜欢林思慎,既喜欢又尊敬。可与之不同的是,闻行任和其他武将,却极为讨厌林思慎,不仅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优秀突出,还因为林思慎最近似乎不太听话。

率三千羽林卫,半路截了寮军秘密押往安庆城的几百车粮草后,林思慎带着人满载而归。

不出意料的,她很快便被闻行任派人喊入了将营。

林思慎面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掀开营帐门帘后,便见到了一众早就等着她的武将,坐在高位之上的闻行任面色阴沉,其他人看向林思慎的眼神亦是不悦。

唯有陆昌,一见到她,便微微一笑颌首示意。

说起陆昌,他对林思慎的确是极为照顾,原本林思慎还以为他是有所目的,可长久相处下来,她便敏锐的发现,陆昌应当是被人交代过,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照顾。

每次只要她受了伤,陆昌便会第一时间送来上等的伤药,不仅极为有效还能祛疤镇痛。

面对着满屋子对自己不友善的人,林思慎丝毫不觉惶恐,反倒是拂袖坐在了火炉边烤了烤手,漫不经心的问道:“闻将军特意唤思慎前来,可是有事交待?”

就算相处一年,闻行任对林思慎的厌恶也丝毫不减,看着林思慎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心中就涌起一阵怒火,他冷哼一声拍桌怒斥道:“林思慎,你可知罪。”

最近天气愈发冷了,昨日还下了雪,林思慎好不容易才将冻僵的手烤暖,她耸了耸肩一脸疑惑的问道:“属下何罪之有?”

一位武将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林校尉今日领着三千羽林卫不告而走,都未曾向闻将军请示过,不知你可有将闻将军放在眼中?”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林思慎轻笑出声,十指慵懒交错立在眼前,悠悠开口道:“寮军秘密押送粮草运往安庆城,我的探子正巧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能采取突袭,将粮草截回来。”

又一个武将怒声斥道:“就算你要去截寮军的粮草,那也该跟闻将军请示,私自出兵可是大罪,你难道不知道!”

林思慎面上噙着笑意,瞥了那人一眼:“前段日子寮军往安庆送了御寒的衣物,得知消息后我当即请示了闻将军,可等闻将军下令后,我率军赶去,他们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路线,以至我扑了空。这次若是再请示,恐怕结果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噤声看向闻行任。

果然闻行任面上乌云盖月,他死死的盯着林思慎,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本将军?”

“属下不敢。”林思慎不急不忙的拱了拱手,接着道:“我怀疑的不是闻将军,而是怀疑军中混入了寮国的细作。”

不等其他人开口,陆昌便面色肃然的看着闻行任,开口道:“将军,林校尉说的有理。恐怕我军之中的确混入了寮军细作,上回粮仓莫名其妙的着火,若是不是林校尉发现的及时,咱们的粮草就会被一把火烧光。”

陆昌的话,让闻行任沉默了半晌,而后他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道:“就算如此,你也该先请示过本将军再出兵,别以为你将寮国的粮草截回来就是立了大功,功不抵过。不过念在你的确立下功劳,本将军就从轻处罚,就罚你去洗一月马槽,你可有何异议?”

“多谢闻将军。”林思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闻行任,神色平静的问道:“闻将军可还有事,若是吩咐完了,那属下就去洗马槽了。”

闻行任蹙眉偏开头,不耐道:“退下吧。”

林思慎才掀开门帘走出去,就听见里头有人迫不及待地对闻行任进言:“闻将军,林思慎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几次三番违抗将军的旨意,定是要重罚他一次,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就当没听见似的,缓步走到了马营,撸起袖子开始洗马槽。

天寒地冻的天气,林思慎的手很快便被冻的发红,等到大半夜她回去后,却见陆昌正站在她帐篷前,一见她出现便笑着点了点头。

林思慎唇角一勾,笑问道:“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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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又来送药了?”

“呵。”陆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而后轻咳一声自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双手递到了林思慎跟前,轻声嘱咐道:“此药涂抹在手上,能御寒治疮,我想小将军应当需要。”

这药送的还真是及时,林思慎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木盒,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陆昌,戏谑道:“陆副将的妹妹可真是秀外慧中医术精湛。”

陆昌愣了愣,偏开头有些生硬的扯开了话题:“小将军,闻将军他刚刚收到了一封信,从京城送来地。”

林思慎握着木盒的手一紧,她垂眸轻声问道:“什么信?”

陆昌观察着她的神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青阳郡主的信。”

林思慎抿了抿唇,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开唇角:“是吗?”

心不在焉的和陆昌聊了几句,林思慎便心生烦闷的回了营帐。

她一走,陆昌便偷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眼看着四下无人便用炭笔在上头匆匆写下了一句话。

郡马闻之,神色大变,失神离去。

写完后陆昌松了口气将纸藏了回去,快步离开了林思慎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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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085

林思慎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营帐, 也不管正在替她整理着床铺的墨竹,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前生起了闷气。

墨竹停下了手中的活, 走到她身旁, 打量着她的脸色:“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又合起伙来排挤公子?”

被那些人排挤林思慎早就习惯了, 处罚她也欣然接受,可她最气的不是这些, 而是沈顷婠那个女人。

明明沈顷婠她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在前线打仗浴血奋战,一年来沈顷婠没给她写上一封信慰问就算了,竟然却给闻行任写了。

这叫她如何不气。

林思慎本不想说, 她可现下气的抓狂, 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醋似的, 又酸又委屈。于是她没憋住,撇着嘴幽幽开口道:“郡主给闻将军写了一封密信。”

墨竹愣了愣, 神色复杂的提醒道:“既然是密信, 公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思慎把手上装着药膏的木盒往桌上一丢,一张白皙的脸跟染了墨一样黑,她气呼呼道:“若不是陆昌他告知我, 恐怕我”

话未说完,墨竹垂眸笑了笑。

林思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眉尖一挑看向了墨竹:“墨竹,你说沈顷婠是不是刻意让陆昌透露的?”

墨竹转身背对着她,继续整理着床榻:“公子之前不是说过, 陆副将可能是郡主的人吗?”

林思慎冷哼了一声,醋意愈发浓烈:“那她这是什么意思,给闻行任写信还非要告诉我。”

墨竹站起身幽幽叹了口气,低头掀起唇角笑了笑,公子也不知是真不懂郡主的意思,还是装不懂。

她抿了抿唇,提醒道:“公子有多久没往京城寄家书了?”

林思慎闻言愣住了,这一年来她几乎每天都率着羽林卫跟寮军对战,鲜少有时间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给家人写上一封信,更别说写给沈顷婠的了。

除了一年前在灵溪城给沈顷婠写的那封,寥寥几字的家书以外,她竟是没再给沈顷婠写上一封家书。

林思慎没来由的觉着心虚,当初离开京城时,她还曾与沈顷婠说,等她到了边疆,会每日都给她写家书,写到她看烦了为止。

现在倒好,一年到头就写了那么一封,还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心虚归心虚,可林思慎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她不能写家书,怎么也能找到个借口,譬如她太忙碌了,成日刀光剑影冲锋陷阵,哪有空儿女情长。

倒是沈顷婠,她可比林思慎悠闲的多,写上一封信送来问候,也比林思慎简单的多。

林思慎脾气上来了,皱着张脸幽幽道:“那她还不是没给我写,倒是有空给闻行任写,就连捎带给我写几字都不愿意。”

墨竹倒是替沈顷婠鸣不平了,她瞥了林思慎一眼,走近前来取了桌上的木盒,打开看了两眼:“郡主这不是给公子送药了嘛,还特意嘱咐陆副将看照公子。”

林思慎垂着头一言不发,清亮地眸中光芒忽明忽暗,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墨竹淡淡一笑,抓过她冻得通红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上了药膏,口中柔声道:“陆副将送来的药,都是用上等的好药材炼制的,郡主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林思慎当然知道沈顷婠还是惦念着她的,否则怎么会每次她一受伤,上等的伤药就会及时送来。

涂了药膏的手很快就暖了起来,林思慎只觉心中又甜又涩,她垂头看着五指,张开又握紧,反复几次之后,她抬眸看着墨竹。

“墨竹,我得找机会看看她给闻行任写了什么信。”

墨竹脸色一变,急忙道:“公子别胡闹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闻将军一直不喜公子您。若是您不小心被他抓住了,他恐怕真要治公子的罪。”

林思慎是打定了主意要偷看沈顷婠写给闻行任的信,否则她心中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似的,又痒又酸,她勾唇一笑,漆黑的眸中闪过狡黠的亮光:“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他抓住。”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林思慎就佯装起夜,偷摸来到了闻行任的营帐外,避开了巡夜的虎贲军,躲在了暗处。

她摸准了每日夜里闻行任都会寻常军营的时辰,等闻行任从营帐内走出来后,便又借着两块石子击中了不远处的一个昏昏欲睡的士兵,待守在营帐前的两个看守被响动引开时,趁机溜了进去。

桌上摆着的成堆文书,林思慎看也没看一眼,便径直走向了闻行任歇息的床榻,掀开方枕后,果然看到了一封信笺摆在其下。

林思慎脸色一僵,咬牙暗道了一声:“这家伙。”

竟然把沈顷婠写给他的信摆在枕头之下,还真是腻歪的让人发寒。显然林思慎已经忘了自己也把沈顷婠的丝帕,成日揣在胸口的事。

信封之上闻兄亲启四个大字格外的显眼,林思慎嘴角一撇心中又泛起了酸意,她胸口起伏深吸了几口气后,忙不迭的抽出信纸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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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看去,下一秒却当即僵在了原地。

只见那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字:“见字如晤,一切安好,勿念。”

跟当初林思慎写给沈顷婠的信如出一辙,一字不差。

林思慎怔怔的看着纸上沈顷婠的字迹,原本僵硬的神色上竟是缓缓浮现了一丝浅笑。

她抿着唇垂眸低声笑了笑,而后舒了口气,心情大好的将信又塞了回去,趁着没被人发现,溜出了营帐。

沈顷婠这只狐狸,就连林思慎会偷看她的信都猜到了,刻意将当初她写的家书,一字不差的写了回来。

这封从京城寄来的信,名义上是写给闻行任的,其实却是给林思慎看的。

洞悉了沈顷婠心意的林思慎,脚步轻快的绕过眼前一座座营帐,待回到自己的帐篷前,她突然顿住了脚步,抬眸看向了天空之上那悬挂着的一轮圆月。

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是清浅温柔的笑意。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京城将军府内,一身白衣翩然若仙的女子正站在寂静的庭院之中,似有所感般抬眸看向天空中那同一轮明月。

薄唇微微一勾,柔声低喃了一声:“同来望月人何处,风影依稀似去年。”

话音才落,琉光阁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无心踩过枯枝,瞬间便让那独身望月的如玉美人神情冷了下去,她侧目看向一旁的白墙。

不消一会,便有一黑衣人越墙而起,翩然落在了女子不远处。

来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孟雁歌,她目光悠悠落在沈顷婠身上,待对上她清冽不含一丝温情的眸子时,顿时忍不住又倒退了一步。

明明跟沈顷婠已经接触过好几次,可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孟雁歌都情不自禁的觉着后背漫出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轻咳一声躲开了沈顷婠的目光,如花似玉的面容上,是藏不住的忌惮:“按你的吩咐,一切都办好了。”

沈顷婠颌首,目光扫过忐忑的孟雁歌,淡淡启唇道:“若事情办的妥当,三日之内,一切便会如你们所愿。”

孟雁歌眯着眼看着她,笑问道:“你这么笃定?”

沈顷婠勾唇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要你们办事滴水不漏,那事情就不会生变,你大可等着看好戏。”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风轻云淡高深莫测的模样,孟雁歌看了她半晌后,幽幽道:“那好,希望郡主能履行承诺。”

沈顷婠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抬步往屋内走去。

待缓步踏上石阶之后,身后的孟雁歌仍未离去,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刚刚在外头观察了你许久,我看出你似乎有些心事。”

沈顷婠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声:“是吗?”

孟雁歌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后,面上突然绽露灿然笑意:“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那副模样,可是在想着林公子?”

沈顷婠的背影清瘦挺拔,她静静的矗立在石阶之上,并未回答孟雁歌的问话,只是清冷的面容之上,显露出了一丝不悦。

孟雁歌环臂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顷婠的背影,眯着眼悠悠道:“算来我也应当有一年未见他了,这么一位相貌俊俏温润如玉,还温柔体贴的公子,倒真是让人念念不忘呐。”

沈顷婠微微偏头,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又问了一句:“是吗?”

同样的话,上一回漫不经心疏离冷淡,可这一回那听上去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孟雁歌忍不住身子一颤,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孟雁歌情不自禁的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怕死的继续道:“林公子他待我还算不错,我念着他也算是人之常情。”

沈顷婠缓缓转身,清冽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她缓缓勾唇轻声一笑:“只可惜,你与她终究不是同路人。”

孟雁歌扬起眉尖,她就是看出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唯有在她跟前提及林思慎时,才会展露出一丝常人的情感,所以才刻意挑衅试探:“郡主怎知我与她不是同路人?”

沈顷婠敛眸,启唇轻声问道:“你说她待你不错?”

孟雁歌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勾起额角的一缕发丝把玩在指尖,轻声嗔了句:“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沈顷婠眸中的冷意转瞬即逝,她轻轻一拂袖,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待她回来之后我会告知她,有一位姓孟的姑娘对她魂牵梦萦,盼着与她互诉衷肠。”

孟雁歌得意的看着沈顷婠,虚虚俯首道:“若是如此,那雁歌就先谢过郡主。”

她才一低头,身前突然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一道锋芒对着她的右肩径直袭来。

孟雁歌神色一变,当即翻身一躲,身畔一枚银针擦着她的肩头呼啸而过,钉入了她身后的影壁之中,竟是生生没入其中不见踪迹。

若是这银针真打中了孟雁歌,想来也定是会穿破她的肩胛骨,孟雁歌惊魂未定急忙抬头看向沈顷婠。

却见眼前沈顷婠不知何时已经走入了屋内,拂袖一挥,房门便猛然紧闭,将孟雁歌阻绝在外。

只余下,那细微清冷的声线从屋内飘入孟雁歌的耳中。

“我想孟姑娘该走了。”

孟雁歌抬手搭在自己肩上,喘了口气暗声道:“这女人,还真是可怕。”

转眼间,沈顷婠说的三日就到了,京城之中藏匿的异族人不约而同的关注着同一个方向,那便是东边那座威严的宫城。

今日早朝皇帝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宫中的把守突然变得格外森严,御医坊的太医们,一个不落通通赶往了皇帝居住的寝宫面色忐忑脚步慌乱,犹如天塌一般。

林将军和一众同僚还在等着皇帝莅临,不久后却被匆匆赶来的太监传旨,让他们无急事启禀便回自己的府邸去,今日不上朝。

看着老太监的神色,林将军顿感大事不妙,想来应当是皇帝出了什么事,否则依他的性子,不可能不来上朝。

林将军追问了老太监几句,可老太监闭口不谈皇帝的事,只是让他回去待命便匆匆离开了。

出宫回府后没待一会,宫里就来了人,宣旨让青阳郡主沈顷婠入宫觐见皇帝。

沈顷婠也不拖沓,领了旨便上了马车,往皇宫赶去。

临走前,林将军将她请到了一旁,询问了几句,可沈顷婠似乎并不想与他透露什么,只是让他放宽心,便随太监进宫了。

林将军心中觉着阵阵不安,宫中发生的一切似乎预示着要变天了,最坏的情况便是圣上龙体欠安,只是他不知道皇帝究竟能不能撑住。

若是圣上真的驾崩了,那便意味国号更替新帝登基,而最有可能即位的自然是生为储君的太子。

近来林将军和太子的关系算不上好,好几次太子召他觐见,他都称病不见。

现下边疆战事还一直僵持着,若真要此时举行国丧,恐怕寮军便会乘机回攻,而林思慎又还在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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