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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林思慎有些愣住了,虽然沈顷绾这话说的摸棱两可,可所表达的深意,不就是验证了林思慎所问吗?
林思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顷绾,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之中看出一丝端倪。
可沈顷绾的神色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就仿佛漫不经心的随口说了句并未放在心上的话。
林思慎快速的垂下头去,漆黑的双眸瞬间缭绕起一层湿润雾气,沈顷绾的沉默让她心如刀割,那种如同凌迟般的痛苦,疼的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不知为何,她甚至有些头晕恶心,胃里一阵翻涌抽搐。
巨大的挫败感将林思慎整个人包裹住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怀疑这些年来与沈顷绾的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明明她已经来了,明明该问的她也问出口了,可为何沈顷绾却还要狠心的将她推开,甚至狠心到,连一个能安抚林思慎的借口理由都懒得找。
林思慎额头凭白冒出一层冷汗来,她恍恍惚惚的抬眸盯着沈顷绾,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沈顷绾的神色,黯然的双眸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希翼的亮光。
她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深深望着沈顷绾,低喃着问道:“这就是郡主的心意?”
沈顷绾就站在她眼前,一如往昔的翩然若仙风轻云淡,她的目光也依旧是温柔而复杂,眼底甚至有那么一丝隐藏颇深的担忧和悲伤。
可她却对林思慎的逼问,缄口不言。
林思慎身子控制不住的轻轻颤了颤,她踉跄着退了两步,背脊撞在了身后的木案上,将上头摆着的一个白玉瓷瓶撞落在地。
瓷瓶跌落在地,伴随着巨大的脆响,碎裂成无数碎片。
林思慎面色惨白怔怔的望着地上的碎瓷片,不知为何,突然垂下头去,突兀又尖锐的笑出了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开始只是压抑的低笑,可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并无其他,只是林思慎突然觉得,自己深夜跑来迫切的寻沈顷绾要个答案,却被当头棒喝的模样,实在是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更像是一个笑话。
沈顷绾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冷淡的面容上显露出了一丝压抑着的悲怆,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起。
可很快,她眼中掠过了一道幽暗的冷光,无声的喘息了几声后,她闭上眼去,抬起的双手收拢握紧,最终狠心放下手,无动于衷的站在林思慎身前。
林思慎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响彻整个院落,站在院子中的席浅自然也就听到了笑声,她有些愕然的抬眸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那入耳的笑声尖锐放肆,与其说是笑声,不如说更像是哭声,震的人禁不住心中发寒发酸。
她眉头紧蹙的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她意图的绿荫却也跟着走到门边,就这么挡在了席浅身前,警惕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弯腰捂着腹部的林思慎停下笑声,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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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黯然空洞噙着一抹绝望的泪意,瞧着便让人心颤。
眼前沈顷绾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飘渺不定,明明就在眼前,却模糊的像是在天边。
林思慎努力的瞪大双眼,眼中依旧朦胧恍惚,她一字一句的自喉咙中挤出了几句话:“既然郡主不愿说,那便罢了,就算我自作多情,算我高估了自己在郡主心中的地位,也许我今夜就不该来此。”
话音落下后,她便挺直了背脊,目光迟疑的从沈顷绾那张美的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容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紧闭的房门上,然后一步一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沈顷绾缓缓睁开眼,苍白的面容似乎又白了几分,她望着越走越近的林思慎,一直苦苦隐忍伪装的冷淡神情,终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措的端倪。
林思慎犹如提线木偶般,僵硬的从她身旁走过,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紧紧拽住了林思慎的手腕。
沈顷绾那凉的有些刺骨的肌肤贴在林思慎的手腕上,指尖贴合在她手腕间跳动的脉搏上,若有似无的轻轻摩挲了两下。
那是林思慎所熟悉的,在她焦虑不安时,沈顷绾安抚她的动作。
林思慎下意识地怔了怔,冷然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动容,只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猛然又决绝的甩开了沈顷绾的手。
沈顷绾紧咬着薄唇,她垂下眸子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缓缓收拢了指尖,轻声喃喃道:“你能来见我,我很欢喜”
可话还未说完,林思慎却面露讽刺笑意的打断了她,背对着她冷声道:“下官与郡主如今已是陌路之人,还请郡主殿下自重。”
林思慎的语气透露着刻意的恭敬和疏离,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决然。
一直强装镇定的沈顷绾突然心口一抽,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瞬间紧蹙了眉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诧的望着林思慎的背影,抑制不住的颤声唤了句:“慎儿”
林思慎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冷冷道:“郡主殿下不必担忧,下官日后绝不会纠缠与殿下。”
说完这话,林思慎便毫不停留的走到门边,拉开房门踉跄着走了出去,出门时她甚至不小心被门槛绊住,险些扑倒在地。
好在门外的绿荫及时出手扶住了她,她这才不至狼狈的跌倒在门前。
林思慎低着头站稳身形后,推开了绿荫的手,低声喃喃自嘲了一句:“真没用。”
席浅望着林思慎一句话也没说,她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抬手便揽着她的肩头,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的在她耳边柔声道:“傻孩子没事了,乳娘带你回家去。”
说话间,席浅抬眸看向站在屋内的沈顷绾,平静温柔的眸子骤然冷厉锐利了起来。
房门敞开着,沈顷绾就站在屋内正中央,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席浅威慑的目光,只是她并未在意,她的一双眸子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丝毫没有移开。
席浅勾唇冷笑一声,正要带着林思慎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沈顷绾张了张唇,似乎无声的对她说了句什么话。
席浅怔了怔,神色稍稍有了些许的变化,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顷绾一眼,而后揽着埋头缩在她怀中一动不动的林思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自沈顷绾的庭院之中飞身而起,带着她离开了王府。
沈顷绾望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久久也没回过神来,直到绿荫踌躇着走了进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这才紧蹙着眉头垂下头去,抬手捂住了薄唇,痛苦的轻咳了几声。
“郡主。”
绿荫见状惊呼了一声,急忙上前搀扶住沈顷绾,可沈顷绾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而后推开了她,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
然而就在她放下手转身的那一瞬间,绿荫却分明瞥见,她指缝上似乎沾着一丝猩红的血色。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走到书桌旁,盯着桌上摆着的那碗漆黑的药汤,突兀的冷声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才落,原本紧闭的木窗突然被一阵清风刮开,紧接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男子,悄无声息的一跃而入,稳稳的站在沈顷绾几步之远。
这黑袍人浑身上下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就连脸都被层层叠叠的黑布包裹住了,只余下一双漆黑幽冷的眸子。
这人实在古怪,身上没有半点气息,哪怕他穿的如此古怪站在身旁,却也让人无心留意,就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
“卑职见过郡主殿下。”
这黑袍人面对着沈顷绾不卑不亢的微微垂着头,虽然言语恭敬,可一双眸子却分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漠然。
沈顷绾淡淡瞥了他一眼:“都听见了?”
黑袍人点了点头:“卑职凑巧听见了些许,今夜所见所闻,卑职定会如实禀告陛下。”
这凑巧二字,却让沈顷绾不动声色的敛了眸子。
黑袍人沉吟了片刻,似乎也留意到了桌上的药汤:“郡主殿下,这药汤可是陛下特意嘱咐人送来,您若是一口未动”
这人似乎是有意用皇帝压沈顷绾,可沈顷绾却丝毫不为所动,她轻轻一挥袖走到书桌后施施然坐下,执起一旁翻了一半的古籍,淡淡瞥下一句:“不急,暂且放着吧。”
“良药苦口,这药应当趁热喝,瞧这都凉透了。”
黑袍人闻言低声笑了笑,自以为是的劝了一句后,又转头盯着一旁的绿荫:姑娘,还请你端下放在暖炉上热热,也好让郡主趁热喝下。”
谁知他话音才落,原本端坐在书桌后的沈顷绾,却如鬼魅般顷刻间便出现在他眼前,狭长深邃的一双眸子,犹如彻骨寒冰般,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冷冷的盯着他。
黑袍人身子一颤,察觉到了沈顷绾眼中的杀意,可他却并未在意,反倒是悠悠一拱手:“郡主”
两个字才出口,黑袍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硬生生的被卡住了。
黑袍人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的盯着沈顷绾,他屏住呼吸垂眸看了一眼,沈顷绾白皙的玉手赫然掐在他咽喉之中,冰凉的指尖不偏一寸的按在他的动脉之上。
虽然被沈顷绾掐住了命脉,可黑袍人却没有半分惊恐,短暂的诧异过后,他“好心”的提醒道:“还请郡主三思,若郡主杀了卑职,又该如何向陛下交待?”
沈顷绾雪□□致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未及眼底的浅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了两个字:“聒噪。”
伴随着她如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声音,一声突兀的闷响随之响起,紧接着,那原本自恃沈顷绾不敢对自己下手的黑衣人,突然双眸猛然瞪开,眼中像是滴入了鲜血一般,涨的猩红诡异。
黑袍人从破碎的喉咙中勉强吐出了一个字:“你”
沈顷绾目光扫过他的面容,平静的看着从黑布之中他口舌处,缓缓渗出了几滴血珠,眼看那血珠凝聚,就快要滴落在洁白的手背,她这才松开手。
黑袍人随之瘫软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如何交待,轮不到一个死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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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顷绾垂眸望着手心,微微蹙了蹙眉,看也不看地上死透的黑袍人一眼,便径直走向了门边的门案,就着木案铜盆里的清水,将双手洗净。
绿荫站在沈顷绾背后,有些担忧的蹙眉问道:“郡主,暗使是皇帝陛下豢养的亲信,您杀了暗使,又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沈顷绾洗净双手后,以丝帕拭去手上的水珠,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如实说。”
绿荫闻言眸子一亮:“难不成郡主打算动手了?”
沈顷绾摇了摇头,她垂眸望着铜盆里,那荡漾着她面容的水面,低声喃喃道:“不,现下时机还未到,还需再隐忍些许时日。”
“可是,今日郡马爷夜闯王府,郡主又杀了暗使,恐怕陛下又会对郡主起疑。”
沈顷绾收回了目光,回身盯着地上黑袍人的尸身,启唇淡淡道:“他疑心我也好,总好过将矛头对准将军府。”
绿荫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绿荫还有一事不明,可否请郡主替绿荫解惑。”
沈顷绾阖首,有些倦怠的走到书桌后坐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抬手以修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额角:“你且问。”
绿荫走近了几步,疑惑问道:“陛下为何好端端的,突然疑心起郡马爷与林将军来?”
沈顷绾闻言突然睁开眼,清冽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寒芒,她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突然疑心?”
沈顷绾这声反问,让绿荫更加疑惑:“陛下不是一直对林将军宠信有加?早年听宫里流传,陛下醉酒后,还曾私下与林将军以兄弟相称?也就唯有几年前太子之事,陛下这才对林将军疏远了一些。”
林铮多年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在朝中的威望极高,晋国能有如今这般地域辽阔的版图,便是他当年拼死打下来的。他为晋国立下的功绩,可谓是无人能及。
他风头正胜之时,京城满街的说书人,一拍案讲的便是他在战场,所向披靡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丰功伟绩。
自古帝王便怕手下臣将功高盖主,可皇帝不仅不怕林铮反叛,反而他愈是立功,就对他愈发宠信,不曾对他有丝毫忌惮。
沈顷绾幽幽叹息一声:“绿荫,你还是太过天真。”
绿荫不知沈顷绾为何突然有如此一叹,有些茫然的轻唤了一声:“郡主?”
沈顷绾神色复杂的勾唇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二十多年前,林将军痛失爱子险些丧命那一战。你当真以为,只是军中一个小小司马反叛,这才导致林将军损一子残一子,甚至九死一生险些连自己性命都不保?旁人不知内情信了,倒实属平常,可林将军”
绿荫闻言被吓了一跳:“郡主,您是说当年那一战,是陛下授意”
话没敢说完,绿荫便环顾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的又问道:“您的意思是,林将军恐怕也知晓其中内情?”
沈顷绾微微垂眸,语气间竟是有些许苦涩庆幸:“大智若愚,这些年来,林将军若不装作一无所知,恐怕如今这京城,就少了一座威远将军府,多了数不尽的冤魂。”
其实沈顷绾并未将话说完,若是当年林将军没有隐忍,这世上可不仅少了一座威远将军府,也会少了一个让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又粗又长,满足你们这些小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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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265
那夜从王府回来后, 林思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成日浑浑噩噩的,不是闷头倒在床榻上睡觉, 就是将自己锁在书房内,一待就是一整日。
虽然她对那夜发生的是闭口不谈, 可陪伴她身侧多年的墨竹,却已然从她异常的举止中, 窥探到了其中内情。
墨竹与席浅默契的从未在林思慎跟前提起沈顷绾, 墨竹甚至还将沈顷绾遗留下的物件, 偷摸收了起来, 锁在了一间对方杂物的厢房。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林思慎看不见那些物什, 自然就不会睹物思人。
自从沈顷绾带着兰青绿荫般离将军府后,偌大的琉关阁,就只剩下林思慎墨竹,还有搬来与她们同住的席浅。
闷在府内这大半个月, 林思慎的身子是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消瘦了下去,昔日时常挂在面上的和煦笑意,也再未自她面上出现过。
就连胃口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整天塞进肚一两块糕点,便什么也吃不下了。
柳卿云瞧着实在心疼, 府内的厨子来回换了好几个, 最后她看不下去便亲自下厨, 变着花样给林思慎烧菜做饭。
一开始林思慎给她面子,还勉强吃下些饭菜,可没多久就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也就只有席浅精心替她熬煮的药粥,她能勉强喝下半碗。
就林思慎现下这副身子, 别说早朝,怕不是出门走上几步便能倒地晕了过去。
柳卿云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有时她甚至气的想要将林思慎的脑子敲开,看看那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就为了那么一个女子,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可任她再怎么气,最后也只剩下满心的怜惜无力。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席浅身上,期盼着她能将林思慎治好,可席浅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她早便说过,林思慎身上的伤她尚且能医治,可这心病又怎能用药石来医。
这日柳卿云来了琉光阁,将席浅和墨竹两人拉进了一个厢房,欲与二人商议对策,让她们帮着想个法子医好林思慎的心病。
可席浅对此也毫无办法,她无奈轻叹了口气道:“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慎儿如今的心病旁人是医治不好的,除非让沈顷绾亲自开解,否则”
她话还没说完,柳卿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案愤愤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我厚着脸皮去求她沈顷绾?就是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去求她,慎儿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还不是她这狐媚妖精作弄的。”
靠在门边出神的墨竹,被柳卿云吓了一跳,怔怔地抬眸望了过来。
柳卿云一边在屋内急得团团转,一边念念有词的历数沈顷绾的罪行,过好一会后她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垂头丧气的坐在席浅身旁。
屋内陷入了一阵低迷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卿云突然双眸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盯着墨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也许有法子能解开慎儿的心结。”
墨竹被她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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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心慌,抿了抿唇疑惑问道:“夫人想起了什么人?”
柳卿云扯开唇角笑了笑,快步走到墨竹身旁,抓着她的手问道:“小竹,你可还记得云记胭脂铺的那位云老板?”
墨竹闻言怔怔地望着柳卿云,其实柳卿云一提起云鎏,墨竹心中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卿云侧头想了想,思忖着道:“那位云老板曾是凝香楼的花魁,我若没记错,她与慎儿颇有渊源。”
墨竹神色复杂的轻声道:“夫人说的是云鎏姑娘吧。”
柳卿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没错,我说的就是那位云鎏姑娘,我可还记得当年慎儿时常待在凝香楼,就是日日与她厮混在一起。”
墨竹有些无奈的蹙眉:“夫人,您该不会是想”
柳卿云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的兴奋追问道:“你可知那位云老板如今身在何处?”
墨竹望着柳卿云楞了好半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面对着柳卿云那抓到救命草似的欣喜面容,她到底还是犹豫的垂下头去了。
——
京城已入深冬,天气也愈发寒冷了起来。
这日林思慎一如往常,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后,早早起身披上了外衣。
风刮了一整夜到现下都没停过,床榻边暖炉里的炭火正烧的通红,夜里墨竹起夜添了好几次炭,将屋内烘的颇为暖和。
林思慎起了身,慢悠悠的走到窗边,抬手落下了木栓。外头的风实在是大,将木窗黏的死死的,林思慎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它推开。
木窗才开,一股刺骨的冷风就裹挟着雪花扑在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她下意识地偏开头避风,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片白茫茫中,散落着几点艳红。
她回过头来凝神望去,却见院落中已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而角落种的那几株梅花,一夜之间悄然盛开,簇簇艳红的花朵点缀在枝头,与地上墙瓦上的层层白雪交相辉映。
不知是凑巧,还是听到了动静,林思慎站在窗前才待了一会,墨竹就端着烧好的温水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见林思慎穿着单薄的衣裳依在窗前发楞,墨竹忙不迭放下铜盆,取了云塌上的狐裘快步走了过来,利落的披在林思慎身上。
“公子小心着凉,昨日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雪,外头正冷着呢。”
林思慎心不在焉的随手拢住狐裘,目光从梅花树上移开,落在一旁那颗硕大凋零的梨树上,口中呼出一团冷气,失神的喃喃了一句:“梅花开了,那这梨花又何时开?”
见她仍是这般怅然若失魂不守舍的模样,墨竹幽幽叹了口气:“公子莫不是傻了,梨花自然是春日才开的。”
林思慎闻言垂眸笑了笑,转头望着墨竹道,自嘲道:“我倒真像是傻了。”
这些日子,林思慎过的实在是迷糊,像是活在梦似的。今日被这冷风一刮,她这才好似如梦初醒,恢复了些许神智。
墨竹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转身走到床榻边收拾,背对着林思慎低声叮嘱道:“公子若实在睡不下,就趁水还热着,赶紧洗漱了吧。”
林思慎靠在窗边,盯着墨竹忙碌的背影,思忖了半晌后,开口问道:“墨竹,我一直想问,你这两日可是有心事?”
墨竹顿了顿,轻声敷衍道:“奴婢哪来的心事,公子别多想了。”
“那就是有事瞒着我。”
林思慎眉尖微微一挑,虽说她这些日子的确是魂不守舍,可也不至发现不了身旁人的变化。就这近两日,墨竹的言行举止,与平日相比的确是稍显怪异了。
墨竹闻言转身望着林思慎,两人之间相隔不远,依靠在窗边的林思慎消瘦的有些不成人形了,昔日笔直的背脊稍稍有些佝偻,苍白的面容上甚至瞧不见一丝亮色,显得颓然而低迷。
唯一不变的,便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虽然黯淡了不少,可当她望着墨竹时,还隐隐透着一丝熟悉的忧虑关切。
她迎着墨竹复杂的目光,勉强勾唇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半开玩笑的调侃道:“你若有什么心事,就说来与我听听。虽说你这脾性,偌大的将军府没人敢招惹,可若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自有我替你去教训。”
看着林思慎面上那抹强装的笑意,墨竹突然觉着鼻子发酸眼底发热,险些落下泪来,她扭开头去,手上忙碌着收拾床榻:“有公子在,谁人敢欺负到奴婢头上来。”
林思慎瞧见了墨竹眼底隐忍的泪意,她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若是父亲欺负了你,我可就没本事替你讨个公道了,大抵只能陪着你偷偷骂上他两句。”
林思慎这句刻意逗趣,是想要哄墨竹开心。若换做以往,墨竹也该被她逗笑了,如今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她背对着林思慎一动不动地站在床榻边,心中阵阵发酸,到底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林思慎似乎已经走到身后了,墨竹忙不迭的垂下头去,不敢让林思慎瞧见面上的泪痕。
就在她想要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时,两只手却突然从她脸侧自后伸到了她眼前,捏紧了拳头晃了晃,紧接着,林思慎那带着一丝温柔宠溺的声音,轻轻飘入她耳中。
“这是谁家爱哭的小丫头,快来猜猜本公子哪个拳头里,藏着一只小蚂蚱。”
林思慎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墨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顷刻间又如雨落下。她一转身竟是投入了林思慎怀中,双手攥进林思慎腰侧的衣裳,埋在她肩头,难掩悲痛的咽呜出声。
或许谁也想不到,如今瞧着沉稳寡言的墨竹,年幼时却是个实打实的爱哭鬼。
席浅还未离开将军府时,墨竹年纪尚幼,那时她就总爱跟在林思慎身后,一不小心磕了碰了,甚至是腿短跑不快被林思慎甩开了,她都会委屈的蜷成一个小团子,找个角落躲起来咽呜抹泪。
每当这时,林思慎就会坏心眼得跑来吓唬她,握着拳头伸到她跟前,骗她自己手中抓着小蚂蚱。
小墨竹最怕的就是蚂蚱,次次都被她吓得躲起来捂着眼睛不敢看。
然后林思慎就会千方百计地哄骗她睁开眼,直到她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瞥一眼,瞧见了林思慎两只手上藏着的榛子糖,便会立即破涕为笑,嘴里被林思慎塞了一颗糖后,又开心的跟在林思慎身后东跑西跑。
直到席浅离开将军府后,墨竹才一夕之间变成了个小大人,从此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直到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感谢在2020-10-06 01:06:19~2020-10-07 01: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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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266
墨竹今日之所以情绪失控, 是心疼林思慎,亦是替她觉着委屈。
林思慎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心中也有些愧疚, 她知晓这些日子来,她不仅是折磨了自个儿, 也是折磨了身旁这些真心替她着想的人。
兴许经此一事,她也应当学着放下了。说到底, 她与沈顷绾终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两人所求亦是不相通。
林思慎早已厌倦了权欲之争,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守护将军府这方寸之地, 与心中眷念之人闲云野鹤,悠然隐居世外,远离尘世纷扰是非。
而沈顷绾似乎更执着于天下兴衰, 她如鱼得水的周旋于这风云诡谲的庙堂, 犹如一个审判者, 想要替这天下苍生斩昏佞择明君。
沈顷绾的眼界手段, 远不是林思慎所能企及。
林思慎原本想
怀中墨竹仍旧悲痛的低声啜泣, 林思慎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轻声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别哭了,是我对不住你。”
墨竹闻言在她怀中轻轻摇了摇头,面颊上的泪珠全蹭在了林思慎胸口, 她哽咽着低声道:“公子没有对不住墨竹,是墨竹无用,是墨竹不能替公子分忧。”
林思慎笑了笑,语调微微上扬, 细语调侃道:“你若想替我分忧,那一会便将我换下的衣裳拿去洗了。”
墨竹从林思慎怀中抬起头来,瓷白清秀的面容上几道泪痕分外醒目,睫毛上还挂着几点细碎的泪珠,她轻轻耸了耸哭红的鼻尖,一脸疑惑的望着林思慎,她有些不明白林思慎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瞧。”
林思慎眨了眨眼,抬手指着胸口濡湿的一块,语气故作无奈:“我这衣裳都被你哭湿了,摆在院子里头晒晒,说不准还能冒出盐粒来。”
墨竹被她的调侃逗的又羞又气,蹙眉不满的嗔怪道:“公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笑话奴婢。”
林思慎黯然的面色亮了不少,她扭头看了眼窗外,有些出神的应了句:“什么时候?自然是好时候。”
墨竹闻言更加不解:“好时候?”
林思慎褪下狐裘,自顾自的穿上了外衣,口中还笑道:“傻丫头,咱们这院子里的梅花不是开了?你快些将乳娘请来,咱们煮些青梅酒,摆上几碟糕点,一同赏雪赏花。”
这些日子来,林思慎一直失魂落魄黯然神伤,今日还是头一回这么有兴致,看起来倒像是恢复了昔日的风采一般。
墨竹见状万分欣喜,心底也送了口气,她抬袖抹去了面上的泪,忙不迭的应道:“哎,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便把腿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去,像是怕走迟了,林思慎又变了主意一般,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可丝毫不见往日的从容镇定。
林思慎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面上的笑意又忽的敛去,很快便趋于平淡。
从墨竹口中听说林思慎打算煮酒赏雪,席浅还有些意外,她看着眼前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墨竹,目光扫过她面上未干的泪痕,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她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可到底还是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道:“难道见慎儿有兴致,那你便去后厨端些糕点来吧,我去取酒。”
忙碌了没一会,墨竹便在院子里的亭落下,摆上了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两壶青梅酒,还有几小碟精致的糕点。
柳卿云也听说了这事,高兴的跑来凑个热闹。
等林思慎在墨竹的几次催促下,穿戴整齐披着厚厚的狐裘走出来,亭落里席浅正在煮酒,而柳卿云则是缩着脖子凑在一旁烤火。
墨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思慎,领着她往亭落走去,口中还低声叮嘱着:“公子,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林思慎闻言无奈一笑:“墨竹,我还真当我是病秧子了?”
亭子下的柳卿云听到两人的对话,起身迎了过来,同墨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林思慎,心疼的埋怨道:“你如今可不就是个病秧子,瞧瞧你瘦的,脸上没有二两肉,像个竹竿似的,风一刮怕不是就跟着跑了。”
林思慎闻言抬手摸了摸脸,蹙眉道:“真有娘说的这般夸张?”
说这话,三人走进了亭子,柳卿云将林思慎按着坐下,随手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了林思慎跟前,拂袖坐在了一旁,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笑咪咪道:“虽的确是瘦了些,可还是同以前一般俊俏,外头的姑娘若瞧见了,定是会扑上来。”
这话从柳卿云口中说出来,不知怎么竟莫名有些奇怪,林思慎疑惑的看了柳卿云一眼。
席浅在一旁煮酒并未开口,听见两人的谈话,她默默抬眸看了柳卿云一眼,黛眉微蹙,神情间好似有些无奈。
虽然林思慎没有接话,但柳卿云也没在意,一脸温和的盯着她:“慎儿,一会咱们府上有来客,要在咱们府上住上几日。”
林思慎心微微一动,问道:“是何人要来府上做客?”
柳卿云抬眸看了墨竹一眼,轻咳了一声,神秘兮兮道:“等你瞧见了,自然就知晓了。”
林思慎察觉到了柳卿云的目光,跟着扫了眼身后的墨竹,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这位客人我还认识。”
墨竹心虚的偏开头去,不敢与直视林思慎的眼睛。
林思慎倒是有些好奇柳卿云究竟是请了什么人来府上做客,葫芦里又是卖了什么药,只不过柳卿云这回口风紧的很,林思慎几次试探,她都没松口,一直神秘兮兮的,像是要给林思慎一个惊喜。
四人在亭子里待了没多久后,有下人急匆匆的来寻了柳卿云,柳卿云跟着那人走远了些,窃窃私语的几句后,又满脸笑意的跑了回来,说是有急事要去办,带着墨竹便出去了一趟。
林思慎瞧着云里雾里,不过她也并未留意,只是转头看了席浅一眼,扬了扬手中空了的酒杯,笑着讨一杯酒。
席浅摇了摇头,往她杯盏中斟了一杯清茶:“你身子不好,饮一杯暖身足矣。”
林思慎唇角一撇,悄声同她打听道:“乳娘,你可知我娘请来府上的客人究竟是何人?”
席浅勾唇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我倒是不识那人,不过听你娘说,那女子与你倒是颇有渊源。”
林思慎听她这么说,心突然一颤,她神色复杂的垂下眸,张了张唇轻声喃喃道:“与我颇有渊源的女子?该不会”
席浅知道她这是想起了沈顷绾,便出言打断:“你莫要多想,不是她。”
林思慎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黯然神色,她深吸了一口气,笑望着席浅:“我细细一想,自然不会是她,娘亲不会上门去请她来,她也定是不会来的。”
席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突然抬指轻轻划过下颚,试探着问道:“说起来,那夜在王府内,慎儿可有发现异样?”
林思慎闻言怔了怔。指尖轻轻一缩,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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