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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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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大乱斗 此地不宜久留……

第二天早晨, 他俩起床洗漱后,被佣人带到了吃早餐的地方。

“这是早餐?”谢隐看着眼前的阵仗,低声咋舌, “过于奢侈了吧?”

中心喷水池旁,那片修剪和维护得无比完美的草坪上, 摆着长长的西式餐桌,铺着雪白桌布, 银质餐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水晶杯被擦得晶莹剔透, 佣人们穿着笔挺制服, 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穿梭着布餐。

像是晚宴, 不像早餐。

“你以为的奢侈,不过是人家的日常。”路危行笑了笑。

“行啦,知道你们有钱人过得爽了!”谢隐嫉妒到阴阳怪气, 面目扭曲。

“我现在的早餐跟你一样,楼下的油条豆浆, 连咖啡都快喝不起了。”路危行撇撇嘴。

“你如果不嫌弃,我办公室抽屉里有鸟巢牌的三合一速溶咖啡, 量大管饱, 我手冲给你喝啊。”谢隐憋着笑。

“我更想你给我手冲别的东西。”路危行银邪一笑。

“闭嘴!大早晨的,晦气!”谢隐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俩落座后,叶家的成员也陆续就位,他们相互打着招呼,眼神中都是习以为常。

这阵仗果然只是人家的日常。

除了俩人见过的老大叶天荣和老三叶天恒, 还有几位未曾谋面的角色——

老二叶天鸣独自坐在餐桌中段,低垂着眼,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难以捉摸, 周身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格格不入。

还有两位叶家的女儿在离主座最远的位置低声交谈着。据说其余的女儿们,或在国外求学,或已远嫁。

紧接着,叶贺松的两位姨太太到了。

另外一位长相不似黄蔓华那般惊艳,只能算清秀,她穿着素雅,神情恭顺地选了个靠近主位下首的位置。

而黄蔓华,今日打扮得格外低调,她在踏入草坪的同时,眼神就刻意避开了谢隐所在的方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谢隐最远的一个座位,迅速落座,微微偏头,姿态和神情都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僵硬和回避,还有一丝……尴尬?

谢隐嗤笑:看样子,她是打听出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破坏她奢华人生的了,知道误会我了。

最后登场的是叶贺松,老爷子今天状态很差,跟昨天的矍铄完全没法比,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连那挺直的脊背也微微佝偻着,步履沉重地走向主位,坐下。

仅仅一夜之间,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

整个早餐,都是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进行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刀叉碰撞瓷盘发出的轻微脆响。

无比压抑。

谢隐和路危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适和无奈。

就在这令人消化不良的早餐的尾声,当侍者撤掉餐盘,开始换上咖啡和甜品时,一阵由远及近的,沉闷的轰鸣声打破了死寂。

是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架直升机从海上而来,冲着庄园停机坪方向飞去,直升机卷起的风,吹乱了在场一半以上的人的心。

直升机降落后,叶贺松的秘书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保镖下了飞机,快步冲着早餐会赶来。

在众人的焦灼地注视中,秘书喘匀了气,恭敬地将一个密码箱放在叶贺松面前的桌布上。

整个餐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喷泉的水声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紧紧锁在那个箱子和叶贺松身上,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隐隐的不安:

老爷子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叶贺松盯着箱子看了几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终,他缓缓地冲秘书招了招手。

秘书动点了点头,作利落地输入密码,打开了密封箱,里面静静躺着三份贴着封条,印有他们公司实验室标志的牛皮纸文件袋。

秘书取出第一份,当众撕开密封条,抽出里面的报告,他快速看完报告上的文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拿着报告,凑近叶贺松,准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汇报结果。

叶贺松却在他开口前,用低哑且疲惫的声音说:“直接公布吧。”

秘书推了推眼镜,声音无比紧绷:“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叶天恒是叶若蕊生物学父亲的可能。”

“啪嗒!”叶天恒手中的银叉掉落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抬头,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茫然,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绝望。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坐在他对面的叶天荣,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迅速绽开一个诡异的笑。

“你笑什么?难道你跟斯乐,也有,也有……?”叶天恒猛站起身,用叉子指着大哥,涨红了脸,但始终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叶天荣也不示弱,站起身一把打掉了叶天恒指着自己的叉子,冷哼一声,神情间全是胜利者的嚣张。

“都给我安静!”叶贺松大吼一声。

秘书拿出了第二份报告,撕开封条:“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叶天荣是叶若蕊生物学父亲的可能。”

叶天荣的笑容霎时僵住,他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嘴里低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并跌坐在座位上。

而刚刚还如坠冰窟的叶天恒,此刻却像是看到了最精彩的喜剧,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充满嘲讽和报复性快感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死寂的草坪上显得格外刺耳和癫狂。

最后,秘书又拿出第三份报告:“检测结果高度支持……叶天恒,叶天荣与叶若蕊之间存在生物学叔侄关系。”

“叔侄关系”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锤,重重落下。

叔侄关系,说明叶若蕊的爹,就是叶家四个儿子中的一个。

死寂……

一片死寂……

连谢隐和路危行都同样陷入的死寂。

所有人,同时看向老二叶天鸣。

叶天鸣依旧低垂着眼,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足以将他乱箭穿透的视线,他依然极其优雅地用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最后才抬起头。

镜片后面的眼底平静无波,嘴角甚至出现了一抹奇怪的微笑:“都看着我干什么?”

“装什么装?老四才8岁,不是你,难道是他吗?”叶天荣直接把桌子掀了,那些昂贵的碗盘杯碟滚得到处都是。

老四叫叶天笑,是黄蔓华生的。

“对,是我的孩子。”叶天鸣笑了,笑得很狂放,“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缺了我的参与呢?是我把叶斯乐送上了老三的床,也是我派他去勾引的老大,你们这些愚蠢的Al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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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都会败给本能,被信息素降服。

一个Omeg,就能搞得你们人仰马翻,相互猜忌。随便几个牙印,就能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真是蠢得我不屑跟你们当兄弟,你们Alph连脑子都没有吗?可笑的是,我们英明神武的父亲,竟然要在你们两个废物Alph中间选择继承人?”

“你疯了吧?”叶天荣愤怒地咆哮。

叶天恒则是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一副彻底崩溃的样子。

“疯子,也比傻子强吧?”叶天鸣再次狂笑起来。

“我操你大爷!”叶天荣举起餐刀,就冲着叶天鸣而去。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叶天鸣丝毫不怯场,搬起一把椅子,冲着叶天荣丢过去。

叶家的草坪顷刻间变成了混乱的兄弟阋墙现场。

“啊——”一声尖叫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主位上,叶贺松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亲!”

“老爷!”

“快叫医生!”

姨太太们和女儿们花容失色,哭喊着围拢过去。尖叫声,哭喊声,佣人们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昂贵的餐具被打翻在地,精致的甜点被踩踏成泥。

管家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保镖们七手八脚地将面色灰白的叶贺松抬起来,冲向刚才那架直升机。

叶天恒呆立原地,仿佛灵魂出窍;叶天荣则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叶天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而风暴中心的叶天鸣,只是平静地退到混乱边缘,淡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残酷。

在这片歇斯底里的混乱漩涡中,谢隐和路危行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想起了叶天荣的指控。

两人异口同“声”,用口型清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黄蔓华!”

叶天荣再蠢,也不会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豢养叶斯乐这柄利刃,他既然笃定是黄蔓华,那黄蔓华必然脱不开关系,如今,叶天鸣又说自己是始作俑者,那么她与叶天鸣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她昨天的“恐惧”,是否不仅仅是因为怕被揭穿身份,更是因为怕被揭穿更深层次的秘密?

黄蔓华,这个被叶贺松圈在后宅,看似温顺恭谨的姨太太,这个谢隐的亲生母亲,这个昨天还在洗手间里对弃儿恶语相向的女人……她在这个惊天棋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没有丝毫犹豫,谢隐和路危行趁着叶家乱作一团,无人顾及的当口,低调地搭乘护送叶贺松的直升机,离开海岛,前往陆地,急得连行李都不要了——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风暴中心,此地不宜久留。

飞机一落地,甚至来不及安顿,路危行立刻动用了他在灰色地带的所有人脉和渠道。

指令清晰,不惜一切代价,深挖黄蔓华进入叶家后所有行踪,接触关系,资金流向,特别是她与叶家二少爷叶天鸣之间任何可能的交集。

趁着结果没有出来,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安顿下来。

谢隐感觉精神无比疲倦,到了酒店,他一头扎进大床,睡着了。

他睡醒时,华灯初上,房间里的光线被调的很暗,路危行正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小憩。

他的睡颜很好看,少了些桀骜,多了一份恬静。

谢隐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嘴唇,却被路危行一下轻轻咬住了。

“你醒了。”谢隐收回手。

“压根就没睡。”

“为什么?”

“我怎么睡得着,一直在……”路危行本想说“担心你”,但转念开口,换成了,“想你。”

“我在你身边,还用想?”谢隐说着,双手勾住路危行的脖子,吻了下去……

第102章 双向标记 不然,咱们在一起吧。

谢隐难得一见的主动, 却让路危行的性致高昂不起来,他知道,谢隐这样的主动, 不是欲念,而是出口——黄蔓华的出现和态度, 对谢隐打击很大,他需要情绪宣泄。

但路危行似乎并不想戳穿谢隐的隐秘想法, 只是一味纵容着,任由他胡来。

猛烈, 非常猛烈。

尤其谢隐, 跟疯了一样, 有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认真进行着。

到了最后,几乎陷入癫狂的谢隐低头一口, 把路危行的腺体咬破了,开始标记他。

交融的信息素味, 先是淡淡的苦,然后甜得发慌。

路危行简直喜欢到发狂, 想把怀中人融进骨血, 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无法抑制的强烈的占有欲,他不自觉的,同时对着谢隐的腺体咬了下去。

双向标记!

彼此撕咬,彼此注入,彼此占有!

脖颈上, 同时留下二人的痕迹。

这悖逆常理的诡异的标记方式,如同两颗陨石在体内猛烈相撞,产生的冲击波顷刻摧毁了他们最后的防线。

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感官过载彻底淹没了谢隐的意识, 他眼前忽然一黑,紧咬的牙关松开,彻底昏厥,趴在了路危行肩头。

路危行抱起他,把他放在床上,轻轻盖上被子,捋了捋他的额发,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对他说:

“不然,咱们在一起吧。”

他说的很认真,只可惜,谢隐没听见。

第二天一早谢隐醒了,他看着自己脖子上和路危行脖子上同时出现的牙印,想起昨晚的疯狂,忽然有些害羞。

他蹭到洗手间门口,正准备跟在刷牙的路危行说点什么开场白时,路危行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特殊提示音,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路危行也听到了,他快步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浏览着汇聚而来的信息流。

随着一行行文字,一张张证据,一段段分析映入眼帘,路危行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无比纠结。

他反复看了几遍,最终关闭了屏幕,向来直白的他,在这一刻,竟罕见的犹豫了起来——

无论如何,黄蔓华是谢隐的生母,这份报告里勾勒出的女人,其心机,其狠辣,其与叶天鸣那深不可测的勾连……他不确定谢隐那颗被伤透的心,是否还能承受其母更多的真实面目。

他不想让谢隐的心再添新伤。

看着路危行那欲言又止,明显带着挣扎和担忧的神情,谢隐笑了:

“叶天鸣和黄蔓华,他俩是姘头,对吧?”

“看目前的证据,应该关系匪浅,但没有苟且的铁证。”路危行把收到的报告,给谢隐看了看。

1,黄蔓华名下数个隐秘账户,与叶天鸣控制的离岸空壳公司存在长期,规律且数额不小的资金往来,流向复杂,但最终部分资金流向了叶天鸣名下的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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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黄蔓华多次化名在叶天鸣出差的城市短暂停留,时间点高度重合。

3,更关键的是,一份来自叶天鸣早年心腹的模糊口供碎片,暗示叶天鸣在叶家后宅有一个极其隐秘的“信息源”和“合作者”,地位特殊,能接触到叶贺松的某些私密信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指向性不言而喻。

谢隐的视线在这些证据上停留片刻,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工作报告,他放下终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叶天笑……那个叶贺松最小的儿子……

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叶贺松的种?

他会不会……是叶天鸣和黄蔓华的私生子!?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所带来的冲击力让谢隐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

这是叶天鸣的复仇?不仅是要摧毁叶贺松的声誉和家庭,更是要将自己与小妈的血脉,神不知鬼不觉地植入叶家的核心,成为未来潜在的继承人?或者,这本身就是对叶贺松最极致,最漫长的羞辱——让他替自己的儿子和背叛他的女人,养大了他们的野种?

还是说,叶家的三个儿子,都被黄蔓华一个人算计了?黄蔓华不仅背叛了叶贺松,更是利用叶斯乐搞得叶家反目成仇,兄弟阋墙,最后,还在叶家最核心的血脉里,埋下了一颗由她亲生骨肉构成的,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

高啊!是在是高啊!不愧是我亲妈,算计起人来,跟我真是一脉相承。

一丝诡异的笑浮现在谢隐嘴角,他看着路危行说:

“想要铁证,也很容易啊。”

路危行明白了他的意思——DNA检测。只要拿到叶天笑和叶天鸣的生物学样本,真相立刻大白。

“算了吧。”路危行脱口而出,“她毕竟是你……”他看着谢隐那含着痛的眼睛,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没有说完。

“别考虑我。”谢隐的声音干脆极了,“我跟她,毫无关系。”

他将“毫无关系”四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想用这四个字,彻底斩断所有羁绊。

就在这时,“叮咚——!叮咚——!叮咚——!”刺耳而急促的门铃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让人心烦的拍门声。

俩人同时看向门口,眼神警惕。

路危行的手不动声色地拿起了酒店果盘里的水果刀,对谢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安全位置。他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黄蔓华!

她精心打理的发髻有些散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和汗水晕开,留着狼狈的痕迹。

那双与谢隐相似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惶,绝望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

路危行打开了门,但没有完全让开,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一道屏障。

一道挡在黄蔓华和谢隐之间的屏障。

黄蔓华却像没看见路危行一样,视线直接穿过他抬起的手臂下方,死死锁在沙发上的谢隐身上。

路危行回头看着谢隐,在等待一个指令,但凡他摇一下头,他就会立刻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但,谢隐微微点了一下头。

路危行紧绷的肢体,不情愿地松开了一个缝隙。

黄蔓华见状从那个缝隙中强行钻过,踉跄着冲了进来,在距离谢隐几步的地方,没有任何征兆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隐……谢隐!”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哀求,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把那些事情……不要把你查到的东西……告诉老爷!不能说啊!你会毁了我的!会要了我的命的!”

路危行见状,转身走进了洗手间,他离开的原因并不是觉得尴尬,而是,他换位思考后觉得,如果自己遇到这种场面,大概率不会想让别人看到。

谢隐居高临下看着亲生母亲匍匐在地,没有什么表情。

黄蔓华的额头贴着地毯,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只为了祈求弃儿的一丝怜悯:“看在我……看在我十月怀胎,给了你生命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吧!求你了!我其实是很爱你的,妈妈也有难处。没有妈妈不在乎自己孩子的。”

谢隐没有去扶她,甚至没有弯腰,只是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问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哥吗?”

“当然记得,”黄蔓华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阿泽啊……我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忘了?”

“那,你知道我哥死了吗?”谢隐死死盯着她的脸。

黄蔓华演出来的母性刹那凝固在脸上,那双刚才还充满哀求的眼睛,里面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巨大恐慌,但,没有悲痛。

她不知道谢泽死了。她根本不在乎谢泽,她不在乎任何人。

看着黄蔓华的反应,谢隐哈哈大笑起来:“你的儿子死了十几年了,你竟然一无所知,你还有什么脸在另一个儿子面前演母子情深?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跪在地上的黄蔓华浑身不抖了,也不哭了,即刻,她猛然抬头,眼神里是被拆穿后彻底的癫狂。

黄蔓华的手,闪电般伸进她高级套装的口袋……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弹簧刀,被她掏了出来,刀锋弹出的“咔哒”声在房间里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迟疑,她双手握着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谢隐的胸口捅去:

“那你跟谢泽一起去死吧!!”

尖利的诅咒伴随着刀锋破空的响声,齐齐向前。

那刀光带着她积攒了十几年的逃避,自私,恐惧和此刻彻底崩溃的绝望,直刺向谢隐的心脏。

这一刀,或许不仅仅是想杀死谢隐,更是想湮灭这所有见证,对她卑劣一生的活着的见证。

谢隐眼睁睁看着直刺而来的母亲的杀意,没躲开。

一时间他竟然感到了解脱——无论这刀下去是生是死,自己已经把命还给她了。

从此互不相欠。

闻声的路危行从洗手间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扑向谢隐,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把利刃。

但被谢隐大力一把推开。

锋利的刀尖,带着黄蔓华的疯狂,终是刺进了谢隐的胸膛。

“谢隐——!”路危行的嘶吼声与刀锋破体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路危行目眦欲裂,抄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把黄蔓华打晕了,随后拿起手机,开始拨号叫救护车,他的手抖得像筛子一样,几次拨错了号。

叫完救护车,报完警后,他跌坐在地,颤抖着,抱起地上的谢隐,惊慌失措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血,热的,粘稠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红色液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浸透谢隐胸前的衣料,流过路危行,在地毯上流出一朵狰狞的花。

“卧槽,好冷。”谢隐笑着跟路危行说。

第103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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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路危行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跳了, 脑子也被抽成真空,只有谢隐带笑的那句“好冷”和眼前刺目的红在疯狂旋转,尖叫。

他怀抱着谢隐的身体, 巨大的恐慌像冰凉的海水倒灌,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冰封了他的血管和五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到恐惧。

亲妈死那天, 他没有恐惧;

未成年被亲爹扔在陌生的国度,他没恐惧;

用跑车跟绑架犯的车对撞时, 他没恐惧;

被歹徒扔进北极熊馆, 他没恐惧;

苗伊宁把他绑在地堡时, 他没恐惧……

可如今,谢隐要死了,他感到了恐惧。

恐惧如同巨大的蜘蛛网, 彻底粘住了他每一寸神经,越缩越紧。

他知道不能把刀拔出来, 也不敢碰触,生怕自己的动作导致伤口扩大,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不断从伤口边缘渗出, 带着生命的热度,流失着。

路危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滴落在谢隐那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

“谢隐!谢隐!看着我!”路危行声嘶力竭。

忽然, 一只颤抖的手费力的抬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擦了擦那路危行哭泣的眼角。

“你……好吵……”

谢隐的呼吸急促而短浅, 肾上腺素退去后的剧痛,让他满头冷汗,故作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但他眼神深处那点解脱般的奇异光芒仍未熄灭。

“她……给了……我……一刀,我命……还她……两清了……”他断断续续说着,每一个字都费尽全力。

“我不许你死!不允许!”路危行按着谢隐伤口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求你……”

“冷……好累……”谢隐又低喃了一声,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

路危行紧紧抱住谢隐,用身体给他取暖,仿佛想把自己的生命渡过去。

“别睡!看着我!谢隐!看着我!”他不断拍打着谢隐的脸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听见没有!坚持住!我命令你坚持住!”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路危行死死盯着谢隐越来越苍白的脸,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脉搏,听着他越来越艰难的呼吸,一遍遍在脑海里祈祷救护车即刻降临。

终于,那高频低频交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天籁般穿透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路危行猛然抬头望向门口:“来了!谢隐!听见了吗!别睡!他们来了!别睡!”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伴随着敲门和呼喊。

路危行小心地将谢隐平放在地毯上,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拉开门。

门外是穿着制服的急救人员,还有接到报警赶来的当地警察。

警察勘查着眼前这混乱血腥的现场:

胸口插着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谢隐;

满头是血,晕倒在地,不知死活的黄蔓华;

以及浑身浴血,双目赤红,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路危行。

“先生,请配合我们说明情况!谁伤了他?”警察严肃地问。

路危行指向地上昏迷的黄蔓华,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她!用刀捅了他!她要杀了他!”

路危行不再理会警察的追问,在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出门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挤进了狭窄的救护车车厢。

车门“砰——!”地关上,救护车顶灯闪烁,发出尖锐的鸣笛,朝着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车厢内,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氧气面罩下,谢隐的脸已经开始发灰了。

路危行紧紧握着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不断低语着,声音破碎不堪:“谢隐,撑住……我求你……撑住……”

急救室大门被重重关上,急救灯亮起。

时间被无限拉长,永远看不到尽头似的,路危行就坐在这片无限之中,绝望地等待着。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手上沾满了血,谢隐的血,他用力地搓着,皮肤都要被他搓破了,但那暗红的恐惧,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生命。

他想起谢隐倒在他怀里时那渐渐发凉的体温,想起他说“好冷”时嘴角那抹解脱似的笑,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暴怒和蚀骨寒意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喷薄欲出。

他猛站起来,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步伐沉重而焦躁,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需要做点什么,任何能转移这快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

他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用袖子擦干净沾着血的屏幕,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但努力维持着平稳,“两件事,立刻去办。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叶天笑和叶天鸣的生物样本,做DNA比对。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只向我汇报;第二,查黄蔓华,搜集所有她背叛药王叶老爷子的事,金钱感情,无论大小,我都要。”

他要让黄蔓华付出代价!

电话打完,他又陷入了无尽的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路危行几乎是原地弹起,一个箭步冲到医生面前,因为动作太猛,眼前甚至黑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医生疲惫但平静的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医生主动跟他交代:“手术很成功,患者暂时脱离的生命危险。”

“暂时?”路危行捕捉到这个词,心又揪了起来。

“失血过多,伤及肺组织,术后感染和并发症的风险依然很高。接下来的24到48小时非常关键,需要在ICU密切观察。”医生补充道。

“我能……去看看他吗?”路危行颤巍巍地问。

“ICU有探视时间,而且他麻药没过,还没醒。你先去处理一下自己吧。”医生指了指他身上可怖的干透的血迹。

路危行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动。

直到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谢隐躺在上面,口鼻罩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管子,胸膛随着呼吸机规律的节奏微弱起伏。

路危行沉默地跟在谢隐的病床旁边,一路护送他到ICU门口,直到门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他才转身离去。

他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洗刷干净,换上了临时买的干净衣物。

但他没有休息,而是立刻返回了医院,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人脉,为自己争取到了ICU外一个可以长时间停留的位置。

接下来的日子,路危行像一尊石像,驻扎在了ICU走廊,几乎没有合过眼。

他严格遵守探视时间,每次进去,都穿着无菌服,坐在谢隐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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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谢隐。

但,谢隐一直没醒。

“不应该啊,他是Alph,恢复能力应该强于Omeg和Bet,而且,他个人身体素质非常好,按理说,早就该醒了。”医生万分不解。

医生不知道,但路危行知道,谢隐这是没了求生欲。

“混蛋!”医生走后,路危行终于忍不住低骂出声,“你的命,是我路危行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抢了好几次!没我的允许,你敢死试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骂完,他转过身去,无声地哭了。

抹掉眼泪,他又转回来,低声在谢隐耳边祈求:“别管那个女人,你要活下去,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不是吗?”

他当然不知道谢隐有什么事没做完,但他知道,一个28岁的人,人生总不会是完满的状态。

也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有事没做完”唤起了谢隐的求生欲,在ICU躺了四天后,谢隐的生命体征终于趋于稳定,脱离了危险期,谢隐被转入了高级单人病房。

转出ICU那天,路危行小心翼翼地亲自推着病床,仿佛推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谢隐真正清醒过来,是在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晚上,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和空空如也,随即,被胸口传来的剧烈钝痛拉回了现实。

他下意识地想动,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忍不住发出一个鼻音:“嗯……”

守在床边的路危行听到谢隐的动静,浑身一震,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谢隐苍白的脸,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两个字:“醒了?”

谢隐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路危行的脸,男人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胡子拉碴,跟之前的形象相去甚远,若不是太熟悉了,他肯定认不出了。

谢隐想嘲笑他丑,但此时此刻,他的嗓子跟被砂纸搓过似的,根本说不出话,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路危行立刻起身,倒了温开水,拿起棉签,蘸了蘸水,小心翼翼地润湿谢隐干裂的嘴唇。

这是护士教他的。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带着一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温柔,让谢隐有些恍惚。

终于,久旱逢甘的嗓子,能说话了,谢隐努力问出几个字:“我……睡了……多久?”

“六天。”路危行盯着他的脸,眼底里翻涌着难以言表的后怕和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六天……这辈子……没睡过……这么长时间……好爽。”谢隐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但他竟然笑了。

那笑中,尽是劫后余生带来的释怀。

“路危行……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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