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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夜半哭声

自梦惟渝提及贵妃的那一刻起,整个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凝固冻结了,只剩下梦惟渝有条不紊的说话声,在整座大殿内回荡。

声音虽轻,却振聋发聩。

所有人都是默然不语。

身为皇室中人,他们自然也是知晓贵妃的那些事的。

自贵妃随着那仙长离去之后,这事便是成为了他们父皇心中的一个禁忌,他们平日也是对此讳莫如深,权当不知晓,更是提都不敢提。

结果梦惟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无疑是在专门在父皇的雷点上载歌载舞。

除此之外,从梦惟渝的话语中,他们也是感觉到了梦惟渝对燕皇的怨。

可这份怨,其实又何止是梦惟渝一人的。

想当初,梦惟渝的母亲,可是他们大燕的皇后,却因为他们父皇的极致偏心,依旧在贵妃那儿讨不着好,更逞论他们那出身更低微的母妃?

当初贵妃宠冠六宫,祸及的,可不止有皇后,还有其他的嫔妃们。

他们在场的人中,从小到大,也或多或少是吃过贵妃的亏的,自然也是因此而生了怨。

这份怨,不止怨贵妃的欺凌,更怨他们父皇的偏心和不作为。

只是他们父皇大权在握,权势滔天,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哪怕是心生怨怼,却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只能是将它掩藏起来,沉在心底的最深处。

可这份怨,并不会清晰地被消磨,依旧长存于心,如同那枯草一般,平日看着相安无事,但若是有了那么一个火星子,都能轻易地将其点燃。

就比如现在,梦惟渝的话语,甚至不止是火星子了,而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

所以如今听得有人敢如此清晰明了地冲着燕皇倾诉了怨气,他们也是不可避免的和梦惟渝有所共情,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却是忍不住地期盼着,梦惟渝能够再多说一点。

梦惟渝倒是没再继续说了,随着他刚刚一番话落下,此时燕皇的脸色,可谓是一言难尽,显然是被梦惟渝的话给刺激得十分难受。

看得出来,贵妃这个话题,杀伤力显著,十分扎他的心。

梦惟渝确定了下来,他这父皇对于那贵妃,以及贵妃之子,的确是真爱。

也正因为是真爱,所以这真爱、以及和真爱子女的背叛与辜负,才会更加的让他痛不欲生。

祁不知则是眉头微蹙,往那燕皇看了眼,眼眸之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这厢燕皇被梦惟渝给怼得哑口无言,那厢梦元琪却是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不能让这个小子再这么说下去了,当即失态地咆哮道:“梦惟渝!你说了那么多,不还是因为你嫉妒父皇对我们母子的宠爱!”

“可你就是再嫉妒!再不甘心!父皇和我母妃依旧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难道有什么错吗?值得你这样的对父皇大呼小叫?!”

“我不妨碍他们所谓的真爱。”梦惟渝厉声反击,“可是所谓的两情相悦,难道就是要牺牲别人做他们爱情的垫脚石,才能够彰显体现吗?!”

梦元琪再次被他给问住了。

“若真两情相悦,那为何你母妃还是离开了?”就在这时,祁不知也是凉凉开口,补了一刀。

梦元琪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梦惟渝也是抓住了机会,猛敲狠打:“梦元琪,你母妃离开之后,有回来再看过你吗?”

梦元琪没有开口,不过从他和燕皇的神色来看,答案其实十分明显。

“那看来是没有。”梦惟渝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是,此时的她,说不得已经给你生了个异父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至于你这个儿子,只怕是早已经被忘却到了脑后。”

“不可能……这不可能!”梦元琪眼睛一片血红,被梦惟渝和祁不知的这一唱一和的双重连招给打击得神情恍惚,只知道细碎地喃喃自语,“我是母妃的第一个孩子,她是不会轻易丢下我的。”

殿内的其余人看着梦元琪这幅模样,又瞄了眼梦惟渝。

不得不说,能光靠嘴就把梦元琪给说成这副模样,梦惟渝的确是深知杀人诛心的。

而且……他刚刚的那番话,诛心的可不止梦元琪一人,就连他们的父皇,同样也是被一并地给捎带着一顿连敲带打。

他们也是看出来了,他们的这位九皇弟/兄,彼此回来,并不是探亲,而是打算气死他们父皇。

不过就这么,梦惟渝还是误打误撞地替他们也是出了一口心中恶气,所以对于梦惟渝的言行,也是颇为赞同。

要不是顾忌着他们还受到父皇权力的挟制,此刻的他们,只怕是已经乐出了声。

话是这么说,他们想要维持自己的体面,却又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于是这场属于皇室内部的宴席,便出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

身着着华丽衣裳,地位尊贵的皇子公主,此刻都是肩膀微微颤抖着,唇角抽动,要弯不弯的,一副处在表情濒临管理失控,却依旧竭尽全力想要维持的模样。

最终,坐在梦元琪对面的八公主最先没忍住,唇角无声地往上翘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赶紧举起酒杯,装模作样的轻抿了一口。

她动作虽小,却依旧是被那头的梦元琪给瞅见了,他当即怒声道:“梦情,你笑什么,是在笑话我和父皇吗?!”

八公主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开口道:“梦元琪!你胡乱攀咬什么?你自己说不过九皇弟,就拿我开涮?!”

“对啊,八皇姐哪儿笑了?”梦惟渝也是适时开口,选择性睁眼瞎地开口。

梦元琪差点没背过气:“她刚刚真的笑了!你这是在歪曲事实!”

梦惟渝当然知道他是在歪曲事实,可他也的的确确是故意的。

小时候的梦元琪,就没少歪曲事实倒打一耙污蔑他,所以今日,他也要让梦元琪尝一尝,这种被人歪曲事实污蔑的感觉。

“七皇兄,你与其在这指责我,不如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吧。”梦惟渝顿了一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把话题给拽了回来,“你莫不是见自己的夺权的野心暴露,就要将不相干的别人给拖下水吧?”

这话一出,梦元琪的脸色可谓是十分精彩。

余下的数位皇子或公主,也都是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唯有着离燕皇比较近的数位皇子,为了不被看到,生生地忍住了。

梦惟渝将这大殿内其余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当即也是有些好笑地和祁不知传音吐槽:“师兄,你瞧他们的反应,看来我这位父皇,是真的不得子女的心啊。”

祁不知轻嗯了声:“能因为过度偏心而导致子女反目的份上,你这父皇,够厉害。”

“确实很厉害,看他现在这模样,只怕心中是要被我给气死了。”梦惟渝说到这,也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动怒,还不是拿我没办法,我就喜欢看他看不惯我,又那我没办法的样子。”

祁不知却道:“你这父皇,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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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古怪了?”梦惟渝有些不解。

祁不知:“刚刚你说到贵妃之时,他应当是盛怒到情绪失控,那一瞬,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气息。”

“……怪异的气息?”梦惟渝,“师兄的意思是,他也可能是个修者?”

“那股气息,倒不怎么像是修者。”祁不知说。

梦惟渝:“不是修者,那还能是什么?”

祁不知:“暂时不清楚。”

“师兄若起了疑心,那咱们便暗中观察一下好了。”梦惟渝想了想,道。

祁不知:“嗯。”

暂时谈妥了事,梦惟渝再度瞧了眼那一言不发,脸色极端阴沉、和个加压背景板似的燕皇。

他是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既然师兄都那么说了,那定然是有些猫腻的。

看来,他这父皇,似乎也有些不简单啊。

这般想着,梦惟渝摇了摇头,因为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他也不再多留,眼神示意了一下祁不知。

祁不知心领神会,径直起身,而后两人便是一块离开了大殿。

瞧得他们二人来去自如,甚至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燕皇,殿内的诸人皆是暗自抹了把冷汗。

梦惟渝这么一离开,这接下来的殿内,和阎罗殿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梦惟渝可不知晓他们心中的弯弯绕绕,离了大殿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和祁不知先前怎么来的,便是怎么回的桐华宫。

等进了宫门,回到寝殿之后,梦惟渝伸展着手臂,直接往床上一躺。

一会儿之后,他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祁不知瞧着他这大幅度的动作,有些好笑:“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

梦惟渝将寝殿看了一遍:“师兄,咱们这儿就一张床吗?”

祁不知微微颔首:“出来的时候没准备太多。”

梦惟渝:“……这一张床,我们两个人该怎么分?”

祁不知一眼看穿了他的纠结:“你睡吧。”

梦惟渝:“那师兄呢。”

“我夜间大多都是打坐修炼。”祁不知说。

梦惟渝:“……”

也是。

所以我刚刚到底在纠结什么?!

梦惟渝看了看祁不知:“若是师兄也要休息,便来床上吧。”

祁不知:“那你呢?”

“这还用问?”梦惟渝挑了下眉,“反正这床也够大,更何况我们俩大男人,就算是躺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祁不知:“我瞧你刚刚挺纠结此事的。”

被这么明着点破了,梦惟渝脸庞微热,随便扯了个借口:“我这不是……怕我睡相不好,会打扰到师兄嘛?”

祁不知:“没有,你睡相很好。”

梦惟渝还真没留意过自己的睡相,不过既然师兄都说好,那应该就是好的。

谈妥了床铺的分配,梦惟渝重新躺了回去。

不过刚刚才在殿内怼了一通渣爹渣哥,他如今也算小仇得报,精神还是有些亢奋地,便干脆闭着眼,和祁不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祁不知有话必接,就这么聊了一会儿,干脆也在他旁边躺下了,就这么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梦惟渝忽然睁开眼,看向祁不知。

祁不知也是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梦惟渝:“外边好像……有女子的哭声。”

祁不知微微点头。

正常而言,这宫中宫女同样不少,能听到一些哭声,也是正常的,可那哭声听着,却是有些怪异,并非是单纯的哭声,而是掺杂在呜呜的风声之中。

这哭声……有些古怪。

梦惟渝:“师兄,我们去看看吧。”

祁不知:“走。”

两人一同出了门,而后仔细地感应了一下哭声的方向。

……竟是从那御花园之中的某个角落传出来的。

以梦惟渝和祁不知的能耐,从桐华宫到御花园,也不过短短片刻。

到了御花园之后,那道哭声便是变得更清晰了许多,也确确实实是混杂在风声之中。

梦惟渝和祁不知将感知蔓延而出,便是在一座假山的后方,看到了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

她通体呈白色,还有着虚幻透明。

这分明就是一道灵魂体!

女子的魂体一直在哭,而随着她哭声落下,此地便是刮起了风。

就在梦惟渝和祁不知靠近之时,那哭泣的女子魂体却依旧是哭泣着。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为何在此哭泣不止。”梦惟渝直接问道。

女子顿时一惊,不可置信地朝着梦惟渝看了过来:“你、你能看得见我?!”

梦惟渝点了点头,直言道:“我们不只看得到你,还能听得到你说话。”

“太、太好了!”女子先是有些惊喜,而后又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此地乃是皇宫御花园,你们两个男子,是如何进得来的?”

梦惟渝一笑:“我们都能看得到你了,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

“……说得也是。”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是欣喜地道,“二位高人既然能看得到我,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梦惟渝:“什么忙?”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冤死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儿,只能在这小小的范围之内活动,所以我想问问二位,能不能替我解了禁制,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一边说着,女子也是直接冲着他们二人跪下。

“冤死?”梦惟渝和祁不知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

女子又开始抹眼泪,许是许久没有人能看到她听到她,她也是断断续续地哭诉了起来。

女子名换青梨,原是皇宫内负责打理御花园的一名小宫女,结果某天夜里,她打理完花草,还没出御花园,转头就碰上了当今的燕皇。

而后,她便是被燕皇当场临幸了。

本来嘛,宫女本就是皇宫的一部分,也是属于皇帝的女人,所以她在敬畏害怕之余,对于燕皇的举动,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再然后,她再次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没了命,变成了这幅魂体的模样,白天沉睡,夜晚而出。

而她的身子,她便是没再见过,只是夜晚恢复意识清醒之时,听到过其余的宫人讨论自己,说是她被燕皇临幸却丢了命,当真是没福气。

也有人同情她,说是燕皇行事太过鲁莽云云,而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人。

总之,打那之后,她便一直维持着这般状态,而且再也不能离开此地太远。

听完女子的话,梦惟渝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出来一趟,还能听到这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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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憋得太久了,女子说起话来,便是有些收不住,讲完了自己的经历之后,也是陆续地把她在此听到宫人们所谈论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梦惟渝边想着事儿呢边听,听着听着便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来燕皇一直在选妃,然而那些选秀进来的嫔妃们,几乎没几个能活过三年的?!”

“是、是啊。”青梨哆嗦了一下,“我还听说了,那些适龄女子入宫没多久之后,很快就变得多灾多病,运气好的生下孩子,孩子却是大多都早夭。”

“当、当然,这些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信息的真假,不能确定。”青梨说完,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一直没开口的祁不知却是一掐诀,顿时有着一道涟漪自他体内扩散而出,随即有着一道东西的碎裂声响起。

青梨瞬间惊喜起来,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她也是感觉到自己的某种枷锁被解除了,试探地往外飞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当即是冲着梦惟渝和祁不知感激涕零地隔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悠然而去。

梦惟渝看了祁不知一眼,却是见他眉头微蹙:“师兄,怎么了?”

祁不知若有所思:“那些女子,可能并非自然死亡。”

“非自然死亡?”梦惟渝有些惊了。

祁不知微微颔首:“听那种说法,更像是被人逐渐地夺走体内生机。”

梦惟渝眨巴了下眼睛:“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那便宜父皇就更可疑了。”

祁不知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梦惟渝一愣:“那师兄呢?”

“我潜行去你父皇那儿打探一下情况。”祁不知说。

“这种事,怎么能让师兄一个人独自冒险,我也要去!”梦惟渝斩钉截铁地道。

祁不知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微挑了下眉:“我能冒什么险?”

“万一呢。”梦惟渝理直气壮地道,“师兄也说了,我父皇神秘得很,连你都不能不能直接看穿虚实,说不准我父皇还真是隐藏得很深,实力很强。”

祁不知略微摇头:“我此行去调查,并不好带上你。”

梦惟渝瞬间瞪大了眼:“为什么?”

话音落下,祁不知的身影,便是从他面前消失而去。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再加上祁不知没有刻意收敛气息,所以梦惟渝还是能感觉到祁不知的存在。

不过这存在感,依旧是被削弱了许多。

梦惟渝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祁不知的“绝学”之一,可以隐匿虚空,让人难以察觉。

不过……

“我记得这招式,似乎是能够带人的吧。”梦惟渝说,“师兄你把我带上一起不就行了。”

祁不知无奈:“穿梭虚空,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事。”

梦惟渝不假思索:“我相信以师兄的本事,是能够稳妥地带着我的。”

祁不知拿他没办法,答应下来:“我可以带你,不过……”

梦惟渝:“不过什么?”

祁不知:“不过你得……配合我。”

“不就是配合一下师兄不乱动嘛。”梦惟渝不以为意地道,“这事儿简单。”

片刻之后,梦惟渝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祁不知如今实力受限,要想带着他一块穿梭在虚空中,两人就得尽量地贴在一块。

除此之外,穿梭虚空之时,唯有施法者的身前是比较安全的。

于是就这么着,梦惟渝被祁不知打横抱了起来。

起初梦惟渝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不过因为之前也没少被抱过,所以他很快就平复了那点儿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一手搂着祁不知的脖子,乖乖地在他怀里坐好:“走走走。”

在祁不知的带领下,两人就这么一路平稳地穿梭行走在虚空中,梦惟渝则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着四周的情景。

没一会儿,两人便是来到了昭华宫。

也是到了这儿,梦惟渝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忍不住道:“师兄。”

祁不知一边专心致志地赶路,一边应道:“怎么了?”

“你说,咱们这个点过来,这说不准就正好碰上了有嫔妃在给我父皇侍寝,那可怎么办?”梦惟渝表情有些古怪地道。

若真如此,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要看一场现场直播的艾薇大放送?!

光是这么一想,梦惟渝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虽说他和燕皇的感情极淡,可这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万一碰上这种场景,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祁不知同样疏漏了此事,沉默了片刻:“都已经夜上三更了,应该不至于吧。”

作者有话说:

师兄:禁欲太久,忘了还有这种事了

第192章 国师

话是这么说,这个有可能发生的活春宫依旧是让得两人都顿住了。

最终梦惟渝看了看祁不知,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撺掇道:“师兄,要不你先探查一下?不用看,稍微地……听一听动静就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祁不知停在虚空中,感知朝着那昭华宫蔓延了过去。

梦惟渝也是在他怀里等着。

片刻之后,祁不知睁开眼。

梦惟渝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应该……没有吧?”

“没有。”祁不知答道。

听他这么说,梦惟渝这才放心地将感知蔓延而出,对着昭华宫扫了过去。

此时的昭华宫内,灯火通明,却静悄悄的,除了轮值看守的宫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梦惟渝轻咦了声,有些意外:“都这个时辰了,他竟然不在昭华宫内?”

说着说着,他表情也是有些古怪:“莫不是宿在了那个妃嫔的宫中吧?”

祁不知:“有这种可能。”

梦惟渝:“……”

照这么说,那他们今晚岂不是毫无作为?

他有些不甘心地道:“师兄,我们再去勤政殿看看吧。”

祁不知微微颔首:“来指路,我对这皇宫不熟。”

梦惟渝呆住了:“其实……我对这皇宫也不是很熟。”

能知道昭华宫的路,还是他小时候,他母后曾经带他来过一次。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最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梦惟渝:“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宫内全走一趟,只要别走后宫那儿就行。”

祁不知答应下来,抱着人继续前行。

幸运的是,在随意走走之后,他们二人便是走到了勤政殿。

此时的勤政殿的主座上,有着一道人影坐在其上,他面无表情,却给人以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当然,这是放在那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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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负责伺候的宫人的视角。

勤政殿之外,梦惟渝看着那板正威望的燕皇,忍不住吐槽道:“我这父皇,心态倒挺可以的啊,前脚挨了我那么扎心了一轮,这会儿竟然还能摆皇帝的架子。”

祁不知听着他这般咕哝,弯了弯唇。

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编排议论自己的生身父皇,看来小朋友内心的郁结,倒是消了不少。

两人继续看着燕皇。

只见得男人坐在椅子上看奏折,不过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十分心不在焉,看了片刻,就又收起放回到桌上,而后看向那恭谨地站在边上的白公公:“去,给朕弄口醒神的茶来。”

白公公应声退下。

待贴身伺候的人离开之后,燕皇却依旧稳坐在椅子上,而后渐渐地红了眼眶,眼神发狠,沉着脸在桌上锤了一下,轻声自语:“一个个的,都要抛弃我,背叛我!”

梦惟渝挑了下眉,他是真没想到,来这么一趟,竟然还能看到这渣爹的直播真情流露emo。

不过从这而也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因为那贵妃以及梦元琪之事,而被伤得体无完肤。

梦惟渝只是静静地看着燕皇,心中却丝毫升不起半分同情。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过分的宠爱和溺爱只会让人心的欲望愈发膨胀,无论是贵妃,还是梦元琪,都是燕皇自己一手惯出来的,如今的他,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没一会儿,白公公就归来奉茶了。

燕皇瞬息之间就收了自己的情绪,再度恢复成先前的模样。

梦惟渝简直叹为观止:“我这父皇的变脸速度,也真是够快的,挺适合去唱戏的啊。”

祁不知:“若他听到你这话,只怕要被气死。”

把一国之君比作戏子这种在人世间地位极低的,这放哪儿都是容易株连九族的。

“气死了最好。”梦惟渝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们现在是为了查探而来,得低调行事,我刚刚就直接出现给他个惊喜,再把这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他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燕皇喝了口茶,而后便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公公的腰背立马下弯了几分:“陛下可是有什么愁绪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燕皇沉声道,“本以为梦惟渝那小子离开得早,当时又年幼,还能和他打打感情牌,让得他给朕几枚仙丹,结果……”

他越说越来气,应当是再次记起了宴席上被当着诸多孩子的面揭露了自己的偏心,自己自己看重的儿子对自己背叛,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抓起茶杯直接往地上一砸!

只听“磅啷”一声,那造价不菲的名贵茶器,便是彻底碎裂。

白公公当即跪下了,诚惶诚恐道:“陛下息怒。”

“息怒?!”燕皇又是猛地一甩衣袖,将桌上的奏折都扫落在地,“你叫朕如何息怒!那逆子都已经骑到朕头上撒野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白公公跪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内心也是叫苦不迭。

他跟了燕皇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燕皇如此动怒,甚至是气急败坏,又是砸东西又是摔东西的地步!

九皇子殿下的话语,还真是句句戳在了陛下的心窝子中啊!

九皇子本皇·梦惟渝同样没想到,自己这跟着祁不知前来调查,还能有意外的“售后”之喜。

从燕皇的这明显失态的举动来看,可想而知,刚刚的那场宴席,让得燕皇有多么的憋屈窝火。

虽然已经知道了,可亲自看到他父皇如此的无能狂怒,梦惟渝觉得自己又解气了些。

不过……从燕皇的话来看,刚刚他所说的什么对自己的愧疚之意,显然就是在伪装的。

想到这儿,梦惟渝也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这父皇,倒还真是如意算盘打的咔咔想,小时候这般对待我们母子,如今倒还惦记着我能给他一些丹药,做梦去吧。”

祁不知:“其实也不是不行。”

梦惟渝:“?”

瞧得他这一脸呆的模样,祁不知就想在他脸上捏一把,只不过现在他得抱稳梦惟渝,条件不允许,只能暂时放弃,解释道:“爆爆丹。”

梦惟渝也是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有。”

见他满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祁不知有些无奈:“我就随便一说,你还真打算实践啊。”

“没有,说着玩的。”梦惟渝道。

祁不知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嗯。”

就这么说了会儿话,那头的燕皇也是彻底发泄完情绪,逐渐恢复。

就在这时,殿中又有一人赶到,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手不凡,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殿中,给燕皇了行了一礼之后,恭声道:“启禀陛下,南流郡内,有户农户之子出声时,天现白光。”

“既如此,那便派人将他们都料理了。”燕皇语调平静地道,说出的却是十分残酷无情的话。

梦惟渝忍不住地皱眉。

虽然对于燕皇那丧心病狂的杀天生自带异象的人的事早有耳闻,可如今现场听到这话,他依旧觉得心绪复杂。

祁不知同样微微蹙眉,眸光微冷。

此时的勤政殿中,黑衣男子接下命令之后,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继续问道:“陛下,那南流郡正好位于边境,与大梁相邻,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大梁已将那叛逃的将军一家都收留了,如今就在那附近,是否需要属下一并将那孩子处理了?”

“哦?那梁皇还真是心胸宽阔,叛逃了本国的将军都能收留,还能容下这等有帝王命格之人。”燕皇不在意地笑了笑,“大梁既收留了那一家子的叛徒,那就收留吧,说不得哪天,那大梁的皇位,就得拱手让人了。”

“是!”

黑衣人来去匆匆,应下之后便是再度动身了。

他一身黑衣,出了殿之后,立马便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然而还不等他走多远,忽然有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响指声,他眼前一黑,便是立马失去了意识。

随意地出手将那黑衣男子拦截而下,梦惟渝再度看向那勤政殿,不无讥讽地道:“看来我这父皇,是真的很看重那皇帝之位啊。”

话音落下,却久久没得到答复,梦惟渝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祁不知。

青年眉头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梦惟渝少有看到祁不知这幅走神的模样,没忍住皮了一把,随手掐住祁不知的脸,往外扯了一下,眼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庞有些变形,他笑了起来:“师兄,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祁不知回过神,任由梦惟渝的爪子在自己脸上作乱,直接道:“那出生之时,天带异象者,其实都是适合修道,有独到之处的天才。”

梦惟渝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便是渐渐睁大了:“师兄的意思是……?”

祁不知微微颔首,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你父皇此举,明面上是消灭潜在对皇位有威胁之人,实际上,却是在灭杀修道之才。”

梦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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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皱了皱眉,经由祁不知这么一分析,他也是愈发觉得这事的古怪。

“不过我看他对于皇位的执着,似乎是真得不能再真了。”梦惟渝说。

祁不知:“眼下,只有两种可能。”

梦惟渝:“哪两种?”

祁不知漆黑微冷的眸子看向了那燕皇:“其一,是你父皇借着护皇位的名义,提前杀害修道天才。”

梦惟渝:“那其二呢?”

祁不知:“其二,便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利用你父皇对皇位的在意,来达成扼杀天才的目的。”

梦惟渝颇为赞同地点头:“其实无论是那一种,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一下,忽然灵光一现,脸色微变:“若真如师兄这么说,因为修者很少会干预凡间事,同时自然也不会在意凡间发生了什么,在这般忽视下,那些出生的天才因为皇权的干预,要么早夭要么折损,长此以往,这大燕之内的修道天才,便是会越来越少!”

更重要的是——大燕乃是紫微山的所负责的疆域,此处的修道天才,还是更倾向于加入紫微山。

就算不加入紫微山,可他们终归也会选择正道的门派。

如此一来,那岂不是间接地减少了紫微山、或者是正道未来的新鲜血液?!

这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能从新鲜血液下手,针对遏制正道,这其中的得益者,除了邪修,再无他人。

眼下虽然似乎只有大燕中招了,可若是长此以往,其中因为这事而折损的天才累加起来,同样是不小的数目。

而且……谁又敢保证,其余国家的皇室之中,是否有类似的事?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不重视这事,届时天才凋零,整个修真界内,只怕是会发生大断层。

而到了那时候,修真界内再想亡羊补牢,却是有些迟了。

想到这儿,梦惟渝的背后,也是有些发寒。

从他父皇的行动举止来看,早在他出生之前,整个大燕,似乎就已经开始有那种抹杀天才的迹象了。

譬如祁不知,就险些因为被抛弃而彻底夭折!

梦惟渝将自己所想和祁不知说了一遍,祁不知微微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此事的真相,然后再将事情传信回紫微山,让长老们自己做定夺。”祁不知立马做下了决断。

梦惟渝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祁不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小说里并没有提到此事。”梦惟渝解释道,“如今看来,邪修或许早就设计好要从新鲜血液下手了,只是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是潜移默化,所以推进的速度慢了些。

再加上师兄你升级得太快了,邪修被一锅端了。所以这儿的事,倒是没被发现,就已经解决掉了。”

祁不知:“应当是如此。”

另一头,在送走了那黑衣人之后,勤政殿内也是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寂。

最终,白公公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若乏了,奴才这就伺候您回宫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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