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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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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堆人在看热闹, 指指点点说这男人怎么这样。男人烦躁的一把推开女人的手,快速从人群里穿了出去。

男人走后,女人哭了。

或是怀孕的缘故, 蹲不下去, 女人靠在一个菜摊上, 泪水涌满了眼眶,哭的很压抑,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江措停下脚, 心底疼了一下。

七年前他们吵得很厉害,徐鲁一步不让,他气得摔门而去。那天她是不是也像这个样子, 哭的很难过?

刚刚他的唇碰上她的时候,都能察觉她的颤抖。

江措狠狠的闭了闭眼, 低头点了支烟。这么多年他都记不起来她哭是什么样子了,在一起那两年她总是笑的多一些。

其实后来他有找过她一次。

那是父亲的事情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平静下来, 有一个傍晚忽然想起她,跑去她读书的大学,却听她同学说她已经退学了。

她离开的毫无征兆,他有些不知所措。

江措记得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跑去她家楼下,看见她的房间亮着灯,他等了很久,直到看见徐冰走了过来。

他永远都记得徐冰的表情,冷的像块冰。

“你走吧。”徐冰的声音也冷的像块冰,“看在七嫂的面子上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也别想和妍妍有什么了。”

他当时很害怕徐鲁出事。

可是徐冰很坚决:“我和她爸爸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伦理,妍妍喜欢你,我和她爸爸不反对。江措,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知道,你有多疼她?”

江措说不出话。

他想说能不能让他见她一面,他张不开嘴。他看见徐冰站在路口,脸上冰冷的表情快要破裂,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他忘不了那个雨夜,一辆车忽然撞了过去。

徐冰伤了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远远的回了一下头,在他跑过来的瞬间,看着他的目光冷的刺骨,咬牙切齿说:“立刻走。”

他后来躲在人群里,看着120来了,又走了。而他心底里藏着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出现,再抬头看,那间房子的灯灭了。

从今往后,一去没回头。

菜市场路口围着的人渐渐地散去了,有阿婆过去安慰那个女人,女人还在哭,自始至终没有喊着要离婚。

江措抬手摸了摸唇,有些湿冷。

他猛吸了一口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张晓丹拨了一个电话。

张晓丹几乎立刻接起,道:“江措。”

那声音里有些欣喜,江措不是听不出来。他抬眼看着这闹哄哄的菜市,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张晓丹道:“回来了吗?”

晓丹声音细细的:“没呢。”

江措:“现在哪儿?”

“临镇呢,还得两天,要补个采访。”晓丹说,“怎么啦?”

江措:“我过去找你。”

晓丹楞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重复着问:“你要过来吗?”

江措:“嗯。”

晓丹自然是特别想让他来,但作为女朋友,还是更心疼他多一些,便道:“你今天轮休就好好休息,别跑了,反正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江措:“没事。”

他这两个字像定心丸一样深深烙进张晓丹的心里,此时此刻这个姑娘忽然娇羞起来,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江措一刻没停留,直接打车去了临镇。

到那边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太阳慢慢的跑进了乌云里去,天一下子变暗了,仿佛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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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大雨要来。

出租车停在一个宾馆门口,张晓丹站在那儿。

江措一下车张晓丹就小跑了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弯弯嘴角笑着说:“来这么快呀,我同事在楼上呢,说要见见你。”

江措停了下来。

晓丹回头,笑脸相迎道:“怎么啦?”

江措:“我有事要和你说。”

他的表情特别正经,还有些严肃。张晓丹瞬间收了笑脸,慢慢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什么事儿呀?”

江措:“先找个地方吧。”

他们去了宾馆对面的小餐馆,下午人不多,里面空空荡荡,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晓丹有些紧张:“你说吧。”

江措将菜单推过去:“先点菜。”

晓丹低头挑了几个,大都是他喜欢的口味,然后看他:“你要不要来点酒?”

江措:“今天不喝。”

点完菜,晓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江措来这找她已经是惊喜和意外了,可现在不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是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江措看了一眼张晓丹,那张脸上写着明显的惶恐,但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江措说:“对不起。”

晓丹没听明白,“啊?”了一声。

江措:“我们分开吧。”

晓丹脸色忽的慌张起来,强撑着一个笑,说:“你说什么呢?”

江措:“对不起。”

张晓丹慢慢收了笑,嘴角有些僵硬的扯了扯,看向江措,目光变得很遥远,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饭馆里太安静了,静的有些苍凉。

“是因为徐记者吗,或者妍妍?”

江措倏地抬眼。

“你喝醉会叫她的名字,你的钱包里也有她的照片。”张晓丹说着眼眶湿了,“你说要跟我好的那天,刚好是她来江城的日子对吧,现在她走了,我的价值也没了是吧?”

江措皱眉:“和她没关系。”

晓丹眼泪流下来,偏过头去擦。

江措说:“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辜负了你,我答应过你哥会好好照顾你,就算不能做夫妻,我也会把你当亲妹子看。”

晓丹狠狠咬着唇,闭了闭眼。

“你很爱她吗?”晓丹问。

江措沉默:“嗯。”

晓丹笑了,看着江措缓缓道:“那天夜里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你一巴掌,我看见了,当时就在想,这个徐记者怎么这么厉害呢,可你的反应更让我惊讶。”

江措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她去南坪你也跟着去了吧,怕她有危险么。”晓丹平静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忘记过她,只是想借我让自己死心,是吗?”

江措低眸,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张晓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从座位上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江措,看着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说:“追着你跑其实挺累的。”

江措胳膊搭在桌子上,一直未抬眼。

晓丹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慢慢的叹一口气,像是已经疲惫不堪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菜上桌了,老板殷勤的给江措加茶水。

江措抬手一挡:“结账。”

从饭馆里出来,他打车回了山城。中途大雨,这场雨来的气势汹汹,拼了命一样往地上砸。出租车不进市区,江措被迫下了车。

天色迅速黑下来,雨愈下愈大。

前方一个路口好像出了什么事儿,江措冒着雨跑了过去,发现前边一个地下桥被淹了,一辆车困在里面出不来。

他一边打救援电话一边往过走。

这一片排水不是很好,一到下雨天很容易积水,这个地下桥年代也久了,这周连续下雨,再加上今天突发暴雨,江措有些担心这个地下桥承受不住。

就在他的身后,又堵了几辆车。

大雨砸在身上,水里。此刻他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水里,动作起来特别困难。他走到车旁,看见一个女人被困在里头,

江措敲了敲车玻璃,大声喊:“开窗。”

女人拼命拍打着窗,摇头,说门窗都打不开,又做了个开门的姿势,完全不起作用,只好使劲砸窗。

江措四周看了一眼,全他妈被淹透了。

他看向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肘,喊道:“退后。”然后一肘过去,车子在水里晃了晃,他一连砸了好几下,才捅开窗户。

江措很快将女人从窗户抱了出来,走出了深水洼。

后边又接二连三的有几辆车子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几声,夹杂着大雨,噼里啪啦的响彻在这模糊不清的视线里。

江措将女人放在安全地方,就要过去查看,被女人一把拉住,道:“我车怎么办?”

雨一直下,地下水位越来越高,雨水砸在江措脸上,他抹了把脸,指了指陷进去大半的水,也不顾雨水飘进嘴里,冷冷道:“大姐,就这水位你告诉我怎么弄?”

他话音刚落,消防车来了。

程勇迅速安排救援,几个队友跑去出车祸的方向去查看,六子看到他这边的情况,跑了过来,喊了声队长。

女人一听,急了:“那你更得帮我了。”

六子大声:“怎么了队长?”

江措:“这边没你事儿,去那边帮忙。”

女人一把拉住六子:“不能走,走了我车就完了。”

江措命令:“走。”

六子又跑回大雨里去。

女人看着江措吼道:“我要投诉你。”

江措身上的衬衫此时被水浸透,黏在身上,他直接扯开扣子脱了下来,黑色背心紧紧贴着胸膛,由着雨水拍打。

他拧了拧衬衫上的水,冷硬道:“我他妈等着。”

第35章

指挥现场一时有些混乱, 由于雨势太猛的缘故, 天色又黑下来, 车子看不清方向, 已经有连续几辆撞在一起, 路口堵得一塌糊涂。

消防车的警示灯亮在这雨夜里,闪烁的人心发慌。

消防员分成好几队检查路况搭救路边围困的车辆, 留下一队在现场。地下桥的水位不断在增高,已经快要淹到腰部, 有几辆车也被困在水里。

江措正沿着地下桥外的长街往下走,他已经换上了消防服,整个人都是一袭黑, 只有衣服上明黄的横条在这雨夜尤为显眼。

他打着手电筒, 一边走一边检查路况。

还没走多远, 就听见身后的指挥现场发出几声喊叫,又是那个女人,堵在程勇跟前, 不用猜也知道说什么。

他哼笑一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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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走。

前面有人喊他:“兄弟,帮个忙。”

那人开着一辆五轮, 车的后半部分陷入了水坑里打滑出不来,此刻正费力推着, 却毫无作用。

江措迅速跑了过去,搭了把手。

他一脚踩进水坑,消防靴直接被淹了, 雨水灌进他的嘴里,迎面打在脸上,身上,哗啦啦跟倒似的咯嘣响。

江措卯足劲喊:“来,一二三!”

这样来回了好几次,车子一直打滑出不去,眼看着就要上去,力度不行又滑了下来。开车的人也加大了油门,江措后边又推了几次。

最后一次他低吼一声,用尽全力,膝盖往上一顶,整个人身体向前发力,一气呵成将车子推了上去。

几乎就是一瞬间,天地崩塌一声重响。

身边一起推的男人吓了一跳:“啥声音啊这是?”

江措很快回头,地下桥一部分塌陷在水里,直接砸向刚才陷进去的那辆车,随即听见一声女人撕裂的尖叫。

他迅速跑了回去,六子他们也过来了。

幸亏只有一辆车子沦陷,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后怕的看着这一片混乱的坍塌。

六子拍拍胸口,道:“得亏没去捞车。”

长城感慨:“这种天灾人祸猝不及防,谁知道自己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儿,还是认真工作吧咱。”

那个女车主,此时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措走到程勇身边,道:“今晚有人睡不着了。”

程勇叹了口气,拍了拍江措的肩。

那一晚整个消防队都没有停下来过,每一队两个人穿梭在水洼极深的街道上,协助车辆通行,行人脱困。

有一个街道直接被水淹了,江措直接拉了条绳子过去,让围困在路边的人抓着绳子去到对面。而他整个人一直都泡在水里,被水淋打着,脸色很不好。

直到半夜三四点,雨才差不多停了。

山城终于恢复了平静,街道上被水冲的一地垃圾,路两旁的树也被这场大雨砸的快秃了,一副萧条飘零的模样,像被扫荡过一样。

天微微有些亮起来的时候,江措他们才缓下来。

对讲机里,程勇喊:“收队。”

江措那时候刚检查完最后一个路况,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路边的积水慢慢褪去,他拎着头盔,一边抽烟一边往前走。

身后消防车慢慢滑过来,长城打开窗子叫他:“上车,队长。”

江措咬着烟,扯下身上的消防服,连同头盔一起从窗户扔了进去,抬头含糊道:“你们回。”

“你去哪儿?”六子探出头。

江措眯起眼:“找抽是吧。”

六子倏地缩回脑袋,嘿嘿一笑。

江措:“赶紧走。”

消防车呼啸而去,留下江措一个人在后面。黑夜还没有完全褪去,远处夹杂着几处灯火,照着前边的路。

江措捏着烟抽了一口,拿在手里。

雨后草地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芳香扑着鼻子,散发在这微亮的天色里,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衬的四周安静极了。

江措又吸了几口,将烟扔地上踩灭,走进一个小区。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还睡着,小区里却有一些闹腾。有一棵大树被大雨刮倒了,拦腰折断,直接压在一辆汽车上,车顶被砸的陷了进去。

那棵树至少四十年了,又粗又壮。几个男人共同使力想把那半截从车上扛下去,江措也过去帮了一把,完事儿拍了拍手,有人递给他一支烟。

他笑着接过,抬手以示谢意。

一个人男的看到江措身上穿的裤子,道:“你是消防员呀。”

江措:“嗯。”

“昨晚山城出了不少事故,没少忙吧?”

江措:“还行。”

“住这?”

江措:“找个人。”

他刚说完看见身边不远处一抹纤瘦的身影走了过去,带着一顶黑色帽子,头发从耳后别下来落在肩膀上,穿着灰色的毛衣外套,里面似乎还是一身睡衣。

男人还在问他:“这片我都熟,兄弟你……”

江措说了声不好意思,疾步跟了上去。

徐鲁走得快,她意外会在这看见江措。

这里的居民楼有些年代,除了几栋是筒子楼,其他都是五层高,一排排房间面朝外,栏杆围着,是以前的政府办公楼改修的。

徐鲁住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对面还有一户,挡着光线,走廊有些黑,灯是声控的,徐鲁走的又轻又快,生怕江措跟过来。

她一进屋就将门上了锁,没敢开灯。

可是门口还是传来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逼近,缓缓地,不轻不重,慢慢停在她的窗外。

徐鲁听见打火机响,看见窗外的火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鼻子一酸,急忙捂住了嘴,偏过头看着房间的一片黑暗里,他手上的那束光照了一点进来。

江措问:“这个点跑出去做什么?”

徐鲁不响。

江措低头吸了一口烟,静静的等着。房间外的温度很低,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在零下了。

他还穿着那件黑色背心,凉透了。

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很多时候她去上课,他忙完就来接她,等在她们的教学楼下,偶尔也会去她教室门外等,也是靠在窗外,低头玩手机。

有一次大半夜她心血来潮,非要拉着他去影院看午夜鬼片,结果整场电影看下来两只手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不管他怎么哄都不看一眼。

后来看完出来上厕所都不敢去,等到厕所没人,他一个男的进了女厕陪她,遇见保洁阿姨,还以为他是变态要报警。

江措想到这,笑着吸了口烟。

他低低道:“昨晚永芳街的地下桥塌了,我就在几十米外站着,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徐鲁静静的垂下眼,她刚就是从那边回来的。昨夜暴雨,她怎么都睡不踏实,这里的房子不隔音,半夜听见隔壁大姐说桥塌了,砸死了一个消防员,她吓得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去了才知道砸的是车,半个魂才回来。

江措继续说:“想喝点酒。”

徐鲁弯了弯嘴角,无声道:“傻子。”

“忽然觉得很累,特别想睡一觉。”江措淡淡道,“一觉醒来你在边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鲁眼眶募得湿润了。

“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徐鲁抬眼,不让泪水流下来。

江措说着闷声咳嗽了几下,他拿下烟缓了一会儿,没有再抽,就这么懒散的靠着窗,微偏着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江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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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是挺渣。”

徐鲁轻轻吸了口气。

“妍妍。”他这一声极低极轻,“我想知道你退学那一年怎么过来的?是不是特别恨我?”

徐鲁被他这一声弄哭了。

她刚刚蓄积在眼眶的泪好不容易憋回去,又猛地流了下来,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泪流满面。

那一年怎么过来的?熬。

他爸出事以后,她去找过他,找他的朋友打听,知道他那段日子一直混在K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记得那是个傍晚,她去找他。

当时就站在包厢门口,听见里面一堆人嬉笑怒骂,她轻轻将门推开一点,看到他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显然有些喝多了,表情放浪。

有人问他:“你现在什么打算?”

他静了片刻:“不知道。”

“你现在这样不太好吧,我听说妍妍退学了。”他那个朋友是他们共同熟悉的,有些担心道,“你不问问?”

他吸了吸脸颊,喝了一杯酒。

她听见他冰冷冷道:“别他妈跟我提她。”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又喝了一杯酒,搂着身边那个女孩子的脸,强势的吻了下来,包厢里响起一阵起哄声。

她跑回了家,把自己关进房里不出门。

徐冰怎么问都不说话,吓得哭了好几次,后来问了方瑜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却未曾有一句责骂,倒是与江河一起,想着法儿的让她好起来。

她恨他吗?怎么会呢。

更多的是害怕,怕他不爱她,怕他离她而去,怕他不要她了。她想她是很好哄的,不会给他添麻烦。可他还是走了,这一走就是七年。

门外,江措叫她:“妍妍。”

徐鲁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忍着不哭出声。

“我后悔了,妍妍。”他低声道。

她的眼泪砸在地上,像昨夜大雨。

江措慢慢直起身,站定在房间门口,他抬手想敲两下门,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手放了下来,一时竟然有些紧张。

他说:“昨天你爸给我打过电话。”

徐鲁后背一僵。

“我什么都知道了妍妍。”

徐鲁脑袋嗡的一声。

江措半低着头,忽然发觉房门打开了,他倏地抬眼,一愣,一个肥大的四十来岁的女人看着他,气道:“一个大男人能不能直接点?!把我听的累的没一句说到点上,扯那些有用没用的干啥?就说你爱她想她这辈子没她不行,怎么从你们男人嘴里想听句软话就那么难呢?!”

江措彻底愣了。

身后忽的吱呀一声,他回过头。

徐鲁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天慢慢的亮了一点点,有微光洒进来。他站的那么近,高大挺拔,下颌紧绷着,一双眸子漆黑深沉。

胖女人悄悄地关上了门。

走廊上就剩下他俩,再也没有一点声音。他们互相对视了很久,直到一缕清晨的风吹了进来。

徐鲁问:“我爸说他有一个朋友会来,是你?”

江措:“嗯。”

徐鲁不再说话了。

江措舔了下唇,偏了下头又看向她,目光很深。他看着她的脸颊,在这昏暗里模模糊糊,只有那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他昨晚就发疯似的想她。

地下桥塌陷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想她,想她十八岁的样子,十九岁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做那事儿的样子。

她那么柔软,被他圈在身下,总是会害羞的躲过不看他的脸。大多时候都是不出声的,凭他怎么逗弄,都不叫。这么多年了,他记得最清晰的大概就是她捂脸笑,和他做都会不好意思的扭过脸,两只细胳膊推开他就是不要。他那时也是逗她,看见她这样却是真他妈过瘾。

昨夜开始,他就发疯的想她。

江措狠狠压住了心底那股燥热,看着她干净的脸颊,落在耳边软软的头发,还有些迷茫的眼神。

他叫她:“妍妍。”

她没出声。

听他道:“心里还有我吗?”

第36章

他看着她问:“心里还有我吗?”

徐鲁没有吭声。

她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颓丧的男人, 背心, 消防裤, 还有点胡子拉碴, 从她的十八岁给了他到现在, 他已经二十八岁。

他们分开七年,不是七天。

徐鲁不是没想过这个场景, 无数次痛苦的时候她幻想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 她又不敢上前。

她歪着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措:“知道。”

“这些年你不是没有机会,对吗?”她轻声问。

江措:“是。”

徐鲁忍着哭腔, 转身回到房间里, 随意从桌上拿了个物件, 快步走出来就往他身上砸,像是某种发泄。

“你走。”她站定道。

江措隐忍的承受着,只觉得鬓角有些温热, 他抬手摸了一下,全是血。他没有动,抬头看了徐鲁一眼。

徐鲁的眸子闪了闪, 硬是克制着。

“出气了?”他问。

徐鲁偏过头。

江措声音低了低:“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些的,你住这不安全, 现在就收拾东西去我那儿住,到时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徐鲁毫不客气:“你没烧吧?”

江措皱眉。

徐鲁冷冷道:“我会和我爸说清楚,不需要你的帮助, 这些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很好。”

江措冷吸一口气。

“你一个人?”他气笑了一下,“妍妍,这社会有多现实我比你清楚。”

徐鲁:“是啊,我怎么能和你比呢,这些年你出生入死的我哪比得了,我不过是个小记者,是吧江大队长?”

江措舔了下牙。

“非跟我这么说话不可吗?”他问。

徐鲁:“要吵架吗?”

江措忽然笑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行啊,来,你说,想怎么吵?”

徐鲁气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我告诉你江措,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也绝对不可能搬到你那儿去。”徐鲁气的朝他嚷,“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江措狠狠的吻着她,推嚷着退到她的房间,反手关上门,将她压在门上,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依然不松口,抬手摸上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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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又拉紧了些。

徐鲁猛地颤了一下,他的手很凉,胸膛也很凉。他此刻紧紧的贴着她,一只手扶着她的脸,偏着头吻她的唇。

这种感觉和在酒吧的时候不一样。

他闭着眼睛,吻得很动情,仿佛要把她吞进去。她感觉到他的唇舌在她嘴里滑,气息整个灌进她的嘴里,包括他的烟味,还有冷凝的空气味道。

徐鲁没忍住被呛到,咳了几下。

他仍是没有放过她,将她的咳嗽悉数灌进自己嘴里,直到吻得她整个人都酸软下来,不堪负重的倒在他怀里。

江措气喘吁吁,两手握着她的脸颊。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有感觉吗?”

徐鲁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推开他。

“真挺渣的。”徐鲁靠在门上,冷笑道,“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会怎么样?”

江措扶着胯,看着她蹙了蹙眉,从她嘴里听到“渣”这词,还真他妈有些不舒服。他的胸膛起伏着,也是用了很多力气。

徐鲁冷眼:“没话说了?”

江措低声:“老子分了。”

徐鲁瞬间卡壳,停顿了半秒。

“我和张晓丹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这些年除了你在心里作怪,我没有过别的女人。”

徐鲁:“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措:“就是想让你知道。”

房间里还暗着,只有窗户缝里透过来的微亮。江措说完抬手开了灯,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徐鲁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看见他半边脸颊都沾了血。

她心里跳了一下,嘴角动了动,还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和消炎药水,放在桌子上,冷硬道:“你自己弄。”

江措斜了一眼:“手有些疼。”

徐鲁自然不信,不作理睬。

江措说:“真的,昨晚跑了一夜,救人推车,还帮着搬你们小区那棵树,现在是真没力气。”

徐鲁冷眸:“你刚不是力气挺大吗?”

江措笑笑。

“就最后一点儿都用你身上了。”他此时有些死皮赖脸,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你看都抬不起来。”

徐鲁:“那就让血流着吧。”

江措“嘶”了一声。

“真这么狠?”他问。

徐鲁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江措摇了摇头,只能自己动手。他拿着纱布简单擦了下,抹了点消炎药水,撕了一个创可贴摸索着贴在鬓角。

完事儿抬头,看到了房子的布置。

房子陈设其实很简单,房子就二十平米大,有一个小卫生间。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是清淡的冷色调。要搁以前,她偏爱暖色系,说喜欢柔和的光。

让江措注意到的,是一个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还有墙上贴着的一些像是偷拍的照片和剪裁的新闻报纸。

他想起那天酒吧里她戴着帽子穿的奇奇怪怪,还按了消防警报,大概就是存了心思要往那个包厢放监控。

江措脸色正经了些:“查到什么了?”

徐鲁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提起正事倒也不再和他杠,乖乖道:“还没有,听到的都是废话。”

江措走过去,扣上电脑。

他说:“收拾东西。”

徐鲁抬头:“不去。”

江措:“要我硬来吗?”

怎么还没好好说两句就又要开始吵,江措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女孩子,现在脾气还这是惹不得。

“我说了不去。”她道。

江措凝神看了她一会儿,不说了,直接往上边一坐,伸长了腿躺下来,甚至还舒服的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起来。

徐鲁站起来,看他:“你干吗?”

江措慢条斯理道:“累了,睡觉。”

她一时没话说,气的正想喊,便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眼睛闭着,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想到他刚刚和她说话的样子,也是满脸的疲惫。

徐鲁撇撇嘴,轻声骂了句混蛋。

他总是这个样子,霸道又蛮不讲理。那时候追她就是这样,死皮赖脸堵在她学校门口,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让别人带东西进来。

同学会问:“谁呀这是,风雨无阻啊。”

后来问的人多了,传到老师那儿去,她被叫去办公室,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回家被他堵在路上,她一脸漠视。

那一年她读高三,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每次考试蝉联全校前十,是要去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书的好苗子,多骄傲啊。

可是江措呢?

所有人的眼里,他不学无术,初中就不念书了,十四岁开始在社会上混,就因为长得帅,总不缺有女生跟过来。

她看不上他,却又想靠近他。

当他真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欣喜又害怕,脸上一派冷漠的样子,心底却又巴不得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像她这样言不由衷的女人,爱情总是会输。

四个月后她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被他捧在手心,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他都让着她,面对原则问题,她也是听他的。

她问过他:“你会不会有一天和我分手?”

那天他们刚做完一次,躺在床上筋疲力尽。他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抽,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不会。”

她仰脖看他。

“分了老子是孙子。”

徐鲁追问:“要是真分了怎么办?”

他笑笑说:“那就再追回来。”

方瑜说她在爱情里总是处于弱势,因为她太懂事了,要是任性一些,骄纵一些,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子。

可是,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爱。

她从前有多反感他不务正业,现在就有多爱他不正经。他的花样也新鲜,至少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没让她难过。

有时候小吵,她骂他混蛋。他还嬉皮笑脸问她,咱能不能换个别的骂法?要不我教你两句。这样的架根本吵不起来,最后还是会被他推到,在一声声喘息里骂他不要脸。

现在都二十八了,骨子里的不要脸还是在。

窗外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徐鲁站的脚发麻。

她看了一眼他头上的伤口,还有些血迹没有清理干净,染在头发上。刚刚接触到他的身体,也是凉的吓人。

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徐鲁从水壶倒了盆热水,端去床边。她半蹲下,拿着毛巾慢慢的帮他擦干净那些残留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生怕他醒了。做完这些,又拉开被子给他盖上,正要站起身,手腕被他握住。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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