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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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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周三体育课练的是排球, 虎哥做完示范后,分小组练习发球和传球。

女生们都愿意和顾超一个组,但只有贺兰诀和况淼淼理解一个捷径, 只要有廖敏之在, 再找顾超,那就很容易。

贺兰诀的球类运动都很菜, 除了羽毛球被吊打,排球也一塌糊涂, 顾超身上多少有点运动天赋在,实在忍不住下场,和廖敏之两个人手把手轮流教她,还有况淼淼帮忙捡球回传。

全班女生都投来了歆羡的目光。

班上这么些女生,贺兰诀口碑好, 待遇也特别好。

“兰诀, 球来了你躲什么呀?”

“我怕球砸我啊!”

“球追你跑, 球跑你也跑,这能玩得来?”顾超忍不住顶她, 来势汹汹,“接球。”

“你轻点——”天知道排球飞过来的时候手有多疼, 贺兰诀往况淼淼身边凑, “淼淼你救救我。”

况淼淼有那么点大姐大的风范, 护犊子似的把人护住:“别怕, 我来接。”

练习结束, 两个女生去小卖部买水,顾超和廖敏之坐在球场台阶上晒太阳。

顾超懒洋洋摊开两条长腿, 仰着上半身, 问身边人:“中午一起吃饭?我妈托人给我送了点家乡菜过来。”

“不去。”廖敏之拒绝。

“没别的事。”顾超嘿嘿笑, “你是不是怕何雨濛在?这回真没有。”

廖敏之脸色没什么表情。

“少揽事。”他半边侧脸浸在光里,迎着太阳,眼睛微眯,神色似乎有点冷,“这跟你没关系。”

“也不是我想管,她主动找我,我觉得这事你俩说开了就好。再说了,人是我动手揍的。揍了人家男朋友,多少有些对不住她,她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不过你一直冷脸对着人家,没聊两句就走,是不是也不太好。”

“早说开了。”廖敏之皱了下眉头,喉音翻滚,“没什么好说的。”

顾超看了他一眼:“前两天我听况淼淼说,何雨濛和贺兰诀交上朋友了,你说女生也真是奇怪,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个人,说几句话就能凑在一起。她俩聊什么我可不知道,以后可别冤枉我。”

廖敏之听完他说话,脸色明显木了一会,眼睛垂着,长睫挡住眼神。

顾超咂了下唇,推廖敏之的胳膊,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俩都是你同桌。贺兰诀人还不错,就是傻了点,我也没那个意思,有机会你劝劝她吧,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关我什么事。”廖敏之脸色微冷,咬字很重,“你们俩的事情。”

顾超捶了把他的肩膀:“不够意思。”

贺兰诀和况淼淼抱着水回来,分了几瓶给操场的同学,马上就到下课的点,廖敏之和顾超两人并肩往外走,又招手喊了几个同学,况淼淼也在其中,一帮人慢悠悠往校门去,等着放学铃响出学校。

今天赵玲不在家,去了乡下探亲,贺兰诀的爷爷奶奶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老家那边只剩乡下一间摇摇欲坠的老房子,还有几家亲戚,贺元青出差忙碌,亲戚间的走动全靠赵玲。

老妈不在,午饭自然在外解决,贺兰诀约了唐棠一起吃午饭,等到唐棠下课,两人一起去了租书屋。

学校外的小吃店乌泱乌泱的都是人,租书屋倒是很清净,老板板着脸,噼里啪啦盯着电脑屏幕敲键盘,眼里丝毫没有贺兰诀和唐棠,两人攀着楼梯偷偷溜上了租书屋的阁楼。

阁楼放的都是老板的私人藏书,还有小沙发和小茶几,贺兰诀对这里熟门熟路,在位子上盘腿坐下来。

没多久,老板在下面敲楼梯:“你俩又躲在楼上吃东西?我怎么闻到了辣椒面的味道。”

“没有。”贺兰诀往下探头,“老板,你小说写完了?”

“没。”老板瓮声瓮气,“我这思路刚好,被你俩一搅合。”

“老板你饿啦,要不要吃东西。”唐棠递过去一根烤面筋,“最后一根了,吃完顺便把垃圾扔下。”

“臭丫头,指挥起我干活了。”

“老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火啊?”贺兰诀,“你给我的独家签名都褪色了,我也没等到你的书出版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老板主职是租书屋,副职是个业余网文写手,名字还带着“文豪”两字,手边有套翻烂的《诛仙》,成天嘀咕修仙渡劫打怪,平生志愿是一举成名之后,把这租书屋关门大吉,拿着天价稿酬挥霍余生。

但贺兰诀从初中开始光顾此地,看着桌上的键盘磨花了一副又一副,文豪大哥依旧一贫如洗-

吃完东西,老板又闷头盯着电脑敲键盘,贺兰诀和唐棠窝在沙发里,说起了悄悄话。

“你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

“你会不会对他关注太多了?”唐棠问,“兰诀,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没有啊。”贺兰诀幽幽道,“只是朋友而已……而且他情况比较特殊嘛。学校不许谈恋爱,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他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贺兰诀抠自己的指甲,皱着眉头,“可能以前是比较好的朋友吧。”

“你什么也不知道,在中间搅合什么呀,你可以拒绝她。”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呀。”

“你总是要学会拒绝人的。”

贺兰诀叹了口气:“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我们都有那种很在乎、也很关心的朋友不是吗,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有事放在心里,也许真的要好好聊聊。”

“你可想好了哦,到时候别两头不讨好。”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周六学校有教职工活动,下午的课全改成了自习,学校还特意早放了小半天。

元旦将至,旁边的市民广场已经开始搭舞台挂灯笼,这几天温度略有回升,阳光正好,有不少学生结伴去市民广场闲逛。

贺兰诀提议一起去逛逛,顾超下午本来有篮球赛,被一左一右两个女生扯着烦了半天,最后把球赛推了,喊上了一群小伙伴,一行□□人,男生女生都有,一起去逛市民广场。

廖敏之也在,本来早收拾了书包要走,贺兰诀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最后一起拖出来。

大部队在前面走,贺兰诀和廖敏之在后面慢腾腾地跟着,都是上坡路,她时不时回头看着他,抿唇笑了笑。

广场人不少,有各种文娱活动,还有杂七杂八的小摊,旁边还有个小型游乐园,小朋友和高中生混在一起玩碰碰车。

顾超和况淼淼人脉广达,时不时跟人打招呼,混进人群就不见身影。

贺兰诀扭头:“他们都去玩了,我们去前面逛逛吗?”

廖敏之点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一边顺着人流往前,一边打量路边的小摊,走到花坛一角,贺兰诀说想上洗手间,朝廖敏之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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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一溜烟小跑,背影消失在拐角。

她溜得太快,廖敏之没有分辨出临走前她说的那几句话,还是站在原地等。

几分钟后,有几个女生结伴从市民广场的另一头逛过来,其中一个女生往这边多望了两眼,眼神欣喜,施施然打招呼:“廖敏之,好巧。”

廖敏之的活动地点很少,能找他好好聊一聊的机会,除了教室,真的不多。

何雨濛微笑着站在他面前,乖巧背手而立:“你一个人吗?还是跟顾超一起?”

廖敏之轻轻皱了下眉头,打量着她,平静温和地回应:“一个人。”

贺兰诀买了根烤肠,坐在台阶上,看学轮滑的小孩子在空地上练习。

她心底多少有点闷闷不乐,却还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

人群里穿过一个高中女生,五官明艳,长发披肩,穿奶呼呼的毛衣外套,羊皮小靴,一双美腿笔直逆天,在旁人打量的目光里自如路过。

旁边有对老大爷在下棋,女生余光瞟见个人,顿住脚步,扭头问观棋的男生:“看见李潇意了吗?”

男生面容清秀,眉眼青涩,看人的时候目光似有闪躲,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往那边走了。”

她抬脚要走,想起什么,又停住,笑吟吟问:“你冷不冷啊?穿这么少,小心感冒哦。”

男生微愣,旋即摇头。

这人只穿了件校服,内里只有一件T恤和连帽衫,身形单薄得承受不住冬天的温度。

“刚才拍照的时候我眯眼睛,你帮我挡着光,谢谢啦。”

她露出个灿烂微笑:“你跟李潇意同班对不对?叫什么名字呀?”

他涩涩地抿着唇,好几秒后才低声吐露:“我是周正。”

“霜霜——”不远处有人喊。

女生的视线放远。

这名字轻飘飘落在风里-

吃完烤肠,贺兰诀没往花坛那块走,绕了个大圈,去找况淼淼。

况淼淼和不认识的女生站在一处聊天,顾超他们几个坐在小摊前打气球,其余同学玩游戏的,吃炸串的,贺兰诀逛了一圈,坐在长廊看人放风筝。

市民广场上有座玻璃屋,每块玻璃夹层都镶着彩灯,等到晚上,这座玻璃屋就变成了炫光宫殿,变幻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贺兰诀看见一帮小孩子在玻璃屋里吹肥皂泡泡,跟着进去看了会。

满屋子的彩色泡泡,碰着玻璃也不碎,颤颤巍巍站在四壁,玻璃屋里的泡泡越来越多,大大小小,流光溢彩,手轻轻一戳,消失在指尖。

小孩子们玩腻了,又呼啦啦跑出去,不知谁落下一瓶泡泡水,滚在角落。

贺兰诀捡起来,坐在长凳上,呼呼地吹起来。

有人走进来,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的长凳上。

贺兰诀看见来人,心头猛地释然,咧嘴冲他笑。

笑容明媚灿烂,足以打动人心。

廖敏之坐着没动。

“你怎么来啦?”

她举起沾着肥皂水的手柄,对着他的方向,挑挑眉,噘着嘴,轻轻呼了口气。

一串一串,滚动着艳丽色泽的泡泡呼之欲出,在半空兴高采烈飞舞,而后雀跃在他的衣袖、肩头、头发,脸颊。

贺兰诀笑得很开心。

廖敏之垂着眼帘,一声不吭看着圆溜溜的泡泡挨近他,在他的手背停留了一瞬,色彩晃过,转瞬消失,水雾顷刻弥散空中。

也有落在他脸颊上的,沾着他平静的神色,悄然迸裂。

贺兰诀看他神色无动于衷,眼神也有些凝滞,并不像好好说话的模样,悄悄抿了下唇,低着头,又抬眼偷偷觑他,眼神鬼精鬼怪,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啦?”

“贺兰诀。”

他声音回荡在玻璃屋里,会有嗡嗡的模糊回音。

“欸。”

她眨眨眼,装作一副无辜模样看着他。

他褪去掩饰,目光沉沉,直接开口:“别多管闲事,收起你无聊的好奇心,这样只会显得你很蠢。”

廖敏之的目光落在她面容上,目光依旧认真、平静、专注,却是尖锐的、直白的、冷凝的。

像线条锐利的寒刃。

哪里有温柔宁静、真挚诚恳的存在。

贺兰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开心的神色全然转化不过来,僵硬着凝结在脸上,某一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接收到的词汇。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音调和态度对她说过“蠢”这个词。

不是开玩笑,是正经的批判和指责。

“我希望你能听懂。”他直视着她,平静道,“愚蠢、浅薄、讨厌。”

贺兰诀声音仿佛被扼住,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冻在眼眶里,愕然看着他,两腮滚烫如火。

“我,我……我没有……”

他看着她的神色,直接皱起了眉,目光冷漠又厌烦。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和泛滥的同情心,离我远一点。”

她身体颤抖,胸膛回荡着自己沉重剧烈的心跳,头脑木然又深觉羞耻:“可是,我们,我们……是朋友……”

“并不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他声音钝重冷硬,语调生涩,“要朋友,找顾超,别来烦我。我已经,忍耐你们很久了。”

贺兰诀僵硬如石像,脸色煞白,眼睁睁看着他,难堪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一次,我跟你说话。我说,不要理会我,别跟我说话。”他面容平静,眼睛灼亮,却带尖刺,“你听不明白吗?意思是,离我远一点。”

离他远一点。

少女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眼睛努力瞪着,眼眶一圈已经发红,闪着莹莹光亮,定定又无措地看着他。

玻璃屋里空荡荡的,夕阳西沉,玻璃墙之外,一片模糊黯淡。

两人静视了那么一瞬。

廖敏之垂下眼,再起身,眼神已然温和又安静,绕过她,轻轻地走出了屋子。

贺兰诀默默坐着,好半晌才回过神,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肥皂瓶里的溶液漏在她手上,挥之不去的黏腻潮湿。

第16章

贺兰诀抱着唐棠在租书屋里大哭一场。

当时的贺兰诀被那几句话刺得脑袋爆炸, 羞愧欲死,半个反驳的字都吐不出来。

事后再回想,不仅是委屈难堪, 还有满腔的话没有一吐为快, 堵在心里发酵得几乎爆炸。

她打小脾气乖巧,从小到大还算招人喜欢, 就算是她老妈训得再惨,也从没用那种语气、那种词汇。

女孩子脸皮薄, 还是在很要面子的年龄。

敲键盘的老板听见阁楼断断续续的哽咽,体贴又八卦递过来一包面巾纸:“被哪个臭小子欺负了?哥替你去揍他。”

唐棠忿忿不平:“这人真有病。平时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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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背后嘴巴这么刻薄,心理扭曲,变态!”

“你对他多好啊, 又是帮忙又是照顾, 他不懂感激, 还出口伤人,心肠恶毒。”

“市民广场那么多人, 大家都往那儿跑,遇见谁都有可能, 跟你也没关系, 一点错都没有。”

“怪不得他没朋友, 说不定何雨濛也是受过他的羞辱, 咱不受这个气, 让他滚,以后离他越远越好。”

贺兰诀哭完了, 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神色倒恢复了平静, 她枕在唐棠肩上,泪水冲洗过的眸子很亮,闷闷又倔强地睁着。

周一返校。

贺兰诀踏进教室,同学们各忙各的,廖敏之一如既往坐在位子上,低首垂眼,认真翻书。

她慢吞吞整理桌椅,早读、写作业,从头到尾,眼神都没往旁边瞟——丽嘉过。

早读课后交作业,贺兰诀把收上来的作业一摞摞搁在桌子一角,廖敏之轻轻掀起眼皮,落下个眼神,拿出自己的作业本,放在最上面。

两个人都坐着,她脸色木然,无精打采,他倒是平和淡定,半点无暇。

“贺兰诀,今天英语课的会话讨论,主题定了没有。”

每周的英语课有Pre-reding discussion,前后桌一起,四人一组,贺兰诀英语好,向来都是她来起头,廖敏之通常不开口,但范代菁要求他做口语记录。

“没呢。”

“你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眼皮怎么肿了。”

“没睡好。”贺兰诀垂着眼睛,“讨论什么?要么你来吧。”

高灵点头:“也行。”

她找廖敏之:“廖敏之,你来做记录一下。”

廖敏之柔和点头:“好。”

四个人坐在一起,高灵和曹清蓉先发言,廖敏之照例握着笔,注视着说话的人。轮到贺兰诀,她看见他的目光,平静又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脸上,蓦然皱眉,转身:“你们说吧,我不参加了。”

两人桌子挨着,书也摞在一起,课照常要上,两人的书本、试卷,纸笔总有越界的时候,贺兰诀板着脸,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挪——划清界限,谁也别碰着谁,老死不相往来。

身边人没动作,倒是直接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不冷不热:“你去找范老师,换座位。”

贺兰诀冷脸,直接把手中的笔一摔,刺刺拉拉踢开椅子往外走,一口气下到二楼英语办公室。

范代菁不在。

旁边的老师说是开会去了,马上回来。

贺兰诀站在走廊上等。

当然要换,谁稀罕跟他同桌,冷心冷肺,不可理喻,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碍不着谁的眼。

穿堂冷风嗖刮过来,又刮过去。

凭什么她换?她跟周边同学处得好好的,谁给谁添堵,谁看谁不爽,当然要他滚。

他不是嫌她愚蠢又讨厌,忍受到了极致么。受不了就早说,受不了自己去找范姐。

自己坐在那装什么温良贤淑。

贺兰诀拗着脸,昂着下巴,又蹬蹬蹬地回到了教室,“啪”地在椅子上坐,把桌子一拽,拖出了一条十厘米的天堑鸿沟。

比同桌关系更严峻的是月考的脚步。

月底安排在十二月底,考完了直接放元旦。

家里母女关系还没缓和过来,贺兰诀知道,这回考试成绩要是不好,她真要被老妈扫地出门。

况淼淼找贺兰诀去打羽毛球,贺兰诀摇头:“最近都不行。”

“去体育馆,我们约了场地,那边有暖气,不冷。”况淼淼拍她的肩膀,“你跟廖敏之一起,让他教你。”

“真的不行。我要复习,上次考试太差了。”

贺兰诀不肯去,况淼淼主动去约廖敏之,廖敏之也是摇头,说了个不字。

“你俩怎么了?”况淼淼转向贺兰诀,“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事,忙着做题呢。”贺兰诀把一连串练习册摊在桌子上,“你看我这乱糟糟的。”

“好吧,过两天就是圣诞节,要不要一起玩?放松一下。”

“不去了,等月考完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郁卒的原因,这次的考试格外的有紧迫感和压力,贺兰诀很难得有足够的自觉,分分钟扑在学习上,寒冬的早上她实在起不来,赵玲就给她准备面包、煎饺蛋饼一类,装在塑料袋里,路上十五分钟也够贺兰诀把早饭吃完。

冬天的凄风苦雨又肆虐起来,贺兰诀翻出了个旧的MP4,下载了些英语听力,走路的时候戴着耳机,可以做几道听力题。

早上从家里出来,她其实还没睡醒,满眼泪花打着哈欠走在路上。

她把伞架在肩膀,腾手咬手中的馅饼,正想横穿马路进学校,身边掠过一辆自行车,拐弯要驶进车棚。

两人差点撞在一处。

贺兰诀哎了一声跳开。

手里的牛肉馅饼滚在地上,在污水里溅起一点雨花。

车子急刹住。

骑车人的雨披歪在肩头,前额的黑发湿成一络络。

贺兰诀看清眼前人,他眉睫鼻梁嘴唇上都沾着细密的水珠,五官清透,线条隽秀。

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地上的馅饼。

馅饼上的牙印是贺兰诀啃出来的,弧度优美,里头的牛肉酱洇在水里泛起了油花。

贺兰诀若无其事地把馅饼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进了学校。

十分钟后,廖敏之也带着一身寒气从外头进来,将一袋椰蓉面包放在贺兰诀桌上。

这意思很明显,补偿她的馅饼。

贺兰诀心里冷笑,从桌上抓起一只水笔,用笔尖把面包拨开,仿佛上头沾着十四世纪欧洲病毒,一直拨回到他桌上。

廖敏之只瞟了一眼,眼神说不上冷,微有淡漠。

这袋椰蓉面包原地安安静静趴了半天,后来被路过的顾超吃了。

学校的平安夜其实很热闹,这年头流行送苹果,纸盒包装漂亮,更别出心裁一些的,还有夜光盒和音乐盒,顾超和况淼淼两人都收苹果收到手软。

贺兰诀紧张即将来临的月考,每天沉迷复习,无心过节,圣诞节那天是周五,班级私下有组织活动,贺兰诀没参加。

奇异的是她居然收到了一份包装华丽的陌生礼物,周边女生都凑过来围观,挨挨挤挤还把廖敏之推了把,一群女孩子盯着贺兰诀拆包装纸。

礼盒内是一条毛绒围巾和圣诞音乐贺卡。

“谁的?”

况淼淼笑嘻嘻坐在她桌子上,眨眼睛:“打开看看。”

贺卡很复杂很浮夸,只写了圣诞快乐几个字,但字丑,她不喜欢。

落款:付鲲鹏。

“哇——这是个男生吧,什么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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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的年纪,莫名其妙飞过来的礼物,大家对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贺兰诀拧了下秀眉。

围巾似曾相似,是上次逛街,她看中的那条,付鲲鹏当时还说要买下来送给她。

贺兰诀在初中时也收到过几份小礼物,那时候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男孩子。

“我不要,你帮我还给他。”她把东西一塞,还给况淼淼。

“我怎么还,他死活要塞给我。”况淼淼无奈摊手,“本来他打算自己给你,我说你最近忙着准备考试,他也不好意思打搅,叮嘱我让你好好复习。”

贺兰诀不管不顾,死活把礼物塞况淼淼手里:“我不喜欢,不想要,你喜欢你留着吧。”

况淼淼无奈,最后把东西收了回去。

月考前照例要搬书。

贺兰诀自己跑了一趟,隔壁组的男同学看她自己动手,主动挽袖子过来帮忙。

“谢谢!”贺兰诀鼓掌感谢男同学,两人抱着书一起出教室。

廖敏之恰好端着杯子从饮水机那头迎面走来。

贺兰诀笑嘻嘻扭头跟男生说话:“可以吗?这么多书你拿得下吗?可以多给我几本。”

“没事没事,这么点书不沉的。”

两人从他身边路过,贺兰诀马尾横扫,头发帅气甩在自己肩头,手肘搂着书往外拐,还不小心撞了廖敏之一下。

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泼在手上,微烫,像塑料薄膜急遽收缩,廖敏之脸色平静,也没吭声,往旁边让了让。

贺兰诀昂着下巴走远。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月考贺兰诀使出了洪荒之力,特别是物理这门,在考场前一分钟,她还在翻自己的物理错题集。

考完试也没有瞎跑,继续窝在教室看下一科。

考试其间的早读和晚修都比较松懈,教室里人不多,大家都趁空出门玩闹,贺兰诀捂着脑袋,苦哈哈蹲在座位上临时磨刀。

没有了书丛的包围,桌面上空荡荡,视野也更敞亮,温度也冷了几度。

陆续有三两同学进来,门推开,冷风灌进来,有人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贺兰诀把自己的桌子拖开,眼神没挪半分,盯着自己的笔记本,捂着热烫的水杯,走到教室后排,挑了个避风的角落。

廖敏之神色未变,默默弯腰捡起掉落在缝隙里的水笔-

月考结束,元旦连着周末,正儿八经放了两天假,贺兰诀忧心自己的成绩,乖乖闷在家里,一点也没有出门撒野。

登录Q,Q,郑明磊有留言,祝她圣诞快乐,月考顺利,她有好好道谢,预测他将继续保持年级NO.1的宝座。

看见何雨濛的头像,贺兰诀想了那么几秒,点了进去,却发现何雨濛已经删除了她的好友。

贺兰诀索性回删,想了想,把廖敏之的Q,Q也删了。

不趟浑水。

再回校时,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贺兰诀深呼吸,又深呼吸,鼓起勇气去看成绩表。

彻底松了口气。

班上十九名。

第一、二名依旧是方纯和许端午,廖敏排名第九。

这成绩拿回来,赵玲很满意,母女情深,全家和睦。

真的。

学习使我妈快乐,我妈快乐,全家快乐。

第17章

“附近新开了家KTV, 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开业半价耶。”

“都有谁呀?”

“也没什么人,学姐,还有几个朋友。”

贺兰诀狐疑看着况淼淼, 况淼淼忍不住捏她肉嘟嘟的脸颊——贺兰诀是个小圆脸, 两颊还有点嘭嘭的婴儿肥,皮肤明皙, 手感极佳。

“我不去。”贺兰诀小嘴一噘,“肯定有人。”

要是碰上付鲲鹏或者何雨濛, 她心里都不舒服。

“真不去?”

“不去,我家里有事,走不开。”

况淼淼软磨硬泡了会,见她神色丝毫不动摇,“那只能算啦。”

女主角不肯出场, 表白大会也泡汤了。

付鲲鹏知道后, 皱眉, 嚼着口香糖:“真不来?”

“不来,她对你没那意思, 还是算了吧。”

一群人窝在家里沙发看电影,纷纷劝他:“小学妹看着就单纯, 又不喜欢你, 可别祸害人家了。”

“喜不喜欢那可难说, 我看她对鲲鹏笑得也挺甜的, 先追再说, 追不追得上那就看能耐了。”同伴男生搭腔,“我看好鲲鹏, 肯定能行。”-

月考之后, 轮到第二组的同学做值日。

贺兰诀这阵跟廖敏之泾渭分明, 重振旗鼓,突然想起还有值日这码事,还有点烦恼。

她找体委——体育委员兼任劳动委员——这哥们在运动会上还欠贺兰诀一个人情,推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让体委安排换个人值日,她后面再补一天。

体委满口答应没问题,找了个男同学帮忙。

贺兰诀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早自习已经结束,住校生都出去吃早饭,教室里人不多。

廖敏之没来。

快到早读铃响,廖敏之才脚步匆匆进了教室,任怀曼一大早就出门办事,他先送廖可可去学校,再赶到学校,时间就有些晚了。

廖敏之把书包和外套往桌子上一扔,去教室后面拿拖把,开始拖地擦黑板扫垃圾。

贺兰诀站在过道收小组作业,拖把水渍溅到贺兰诀脚上的时候,她的确皱起了眉头——今天穿的是麂皮小靴子,还是浅色的,弄上脏东西很难擦干净。

说不清是故意还是无意,贺兰诀蹭蹭扯了两张面巾纸,弯腰擦靴子,看见面巾纸一抹脏污,抬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廖敏之顿住动作,安静的眼睛看着她的靴子,又看看她,瞳仁晶亮漆黑,在吵闹拥挤的教室里分外的幽深。

贺兰诀板着脸绕过他,把面巾纸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角一片脏乱,今天帮忙做值日的男生根本就不在,顾超这几天去外校打篮球赛,也不在。

拖完地,洗完拖把,再去楼下倒垃圾,廖敏之热腾腾坐回位子,早读课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他埋头啃了两口面包,把东西往桌肚一塞,摊开了英语课本。

男生的袖子挽到手肘,浅灰色的针织衫很软,露出截清瘦突兀的手臂,悬在桌角,但明显收敛着,不越过贺兰诀划出的那道鸿沟。

贺兰诀收回目光,心里冷哼了声。

她不管值日,就真当甩手掌柜,偏偏廖敏之这天特别忙,中午和傍晚都赶着回家接送廖可可,一下课就不见人影。

“怎么黑板没擦,地也没扫,待会晚自习巡查,要扣卫生分的。”高峰找人,“今天谁值日啊?”

“我。”贺兰诀闷闷地站起来,廖敏之不在,就只能她上场,晚自习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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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卫生要打扫,贺兰诀拖地擦黑板摆桌子,把卫生角收拾干净,去楼下倒垃圾。

蓝桶又高又沉,贺兰诀一路拖着搬下楼梯,垃圾站那么远,厢斗又高,贺兰诀费了一番力气,手心都磨红了,结果最后一个不小心,把垃圾桶都翻里头去了。

她捧着脸哀嚎了一声,心里一股“诸事不顺”的气。

再以极不雅观的姿势从垃圾站里把桶拽出来,贺兰诀看自己的鞋子,已经被□□得不成样子。

回头。

那边有个人,在垃圾站前停住了脚步,默默看着她。

眼神清静地让人无所遁形。

贺兰诀神色一僵,脸色又红又青,火气像火箭升空一样:“biu——”

刚才她捡垃圾桶的那个姿势的确很傻,但跟他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他来干嘛!

眼里是不是明明白白写着“愚蠢”这两个字。

贺兰诀拎着垃圾桶,怒气腾腾往水池走。

廖敏之伸手拦,沉声:“桶给我。”

“啪——”

她冷冷拍开眼前的手,拎着桶径直往前,拧水,刷桶。

“贺兰诀。”

有人在身后喊她,语气很硬,不软。

贺兰诀心里的火箭“轰”地炸了。

她猛然回头,神色忿忿,伸出食指怼人,眼神发冷:“我警告你,不许喊我的名字。”

廖敏之皱眉,默然盯着她,严严闭嘴。

他径直过去,拖开垃圾桶,夺她手里的刷子,垂眼皱眉,面无表情:“给我,你走。”

贺兰诀不肯让,瞪他:“凭什么给你,你凑过来干嘛?心口不一,虚伪,装什么好人。”

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走开,你离我远一点。”少女脸色发红,抢住刷子不撒手,横眉冷对,凶他,“越远越好,别出现在我眼前!”

廖敏之神色发冷,松手,漠然立在一边。

“你以为我想来。”他眼神冷淡,音调也奇异冷漠,“多管闲事,我值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跑过来干什么。”

“对,和我没关系!!我有病我才来倒垃圾,要不是高峰找我,我才是真有病,有病来帮你忙。”她朝他吼,“要不是范姐找我,你以为我真想关照你,真想管你的闲事,每天跟你说话,跟个冰块一样,动不动就冷脸、不理人,烦不烦,累不累,你是哑巴吗?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好好说话?有事情能不能第一时间说清楚,说明白。”

他站在她面前,冷冰冰僵硬硬,一动不动。

贺兰诀把刷子一撂,一副吵架的架势,竹筒倒豆子,—吐为快。

“你不喜欢我直说啊,忍受不了你就开口啊,一个大男生表里不一,心里想一套,当面背后又一套,你要是第一天就说讨厌我,我半个字都不会烦你。谁同情你了,你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你有手有脚,能说能看。这世界那么多人,家破人亡的,绝症重病的,他们才值得同情,照顾你关心你,只是把你当朋友,你不想要朋友也没人勉强,不想做的事情你就拒绝,没人会自以为是围着你转,你觉得我讨厌愚蠢浅薄,那你也别摆出一副无辜好看的面孔,每天跟我说话给我讲题,和我划清界限最好了,谁也别说话谁也别接触,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行不行。我觉得你比我更讨厌更浅薄,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礼貌什么是客气,无缘无故伤害别人觉得很了不起是不是,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她脸色涨得通红,语速又快,噼里啪啦一口气往外冒。

廖敏之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冒着熊熊大火,怒气腾腾,叉手叉脚,昂首挺胸,摆出个很有气势的圆规状。

这么一通话说完,贺兰诀拗着下巴,胸膛起伏,宣战似的看着他。

说话啊,吵架谁不会!还真以为她只会傻傻等着挨骂?

他眼神冷然,定定地打量着她,一段沉寂之后,他突然唇角上勾,一个极轻微的弧度,像讥诮,也像点爆竹,极缓慢平和,一字一字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没听见?

她酝酿了这么多天,说了这么多反驳他的话,他通通没听见?

一动不动,从头到尾看着她,看着她眉飞色舞对空气喷口水????

贺兰诀提在胸口的那股气势,兀然冻住,半口气没提上来,一口老血倒是差点吐出来。

他没听见!!!!!

啊——

贺兰诀几近裂开,暴走,想哭,狠狠地跺脚,冲他大吼:“你有病!”

她连垃圾桶都不要了,甩着手蹬蹬进了教学楼。

廖敏之垂下眼,挽起袖子,拎着垃圾桶往回走。

黑化。

必须黑化。

她这辈子跟他都势不两立。

贺兰诀恨恨拿水笔戳草稿纸,把草稿纸戳得千疮百孔。

贺兰诀连喝了三杯香芋奶茶,吃了数不清的垃圾食品,又去租书屋怒看了几本漫画书,才结束这顿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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