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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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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涩的少年穿黑色旧T恤,眉眼清俊,身形单薄,肩背嶙峋,声线模糊又坚定。

“贺兰诀,她走了。我会留在你身边。”

“我陪你。”

她紧紧环住他的腰,闷闷埋在他胸口流泪,感受他胸腔的震动。

绵绵热泪透过衣料,沉甸甸地黏在心口。

第44章

唐棠走后, 贺兰诀的确有些失落。

少了一个每天陪她冲向小卖部、每天叨叨絮絮分享八卦、每天寻找校园帅哥的同伴——是别的朋友、甚至廖敏之都无法替代的。

至少她不能跟聊廖敏之探讨姨妈巾的香味和包装这种傻X问题。

他跟她再心照不宣,估计也会给她甩个“蠢到措手不及”、“尬到石化”的表情。

不过,感谢网络时代的便捷, 她和唐棠还是能聊天视频, 分享一下彼此的新动态。

郑明磊看见贺兰诀发在□□的心情感言,惨兮兮说再也没人陪她逛校园云云, 知道唐棠转学的事情,主动问贺兰诀需不需要他作陪。

语气很雅正, 但贺兰诀摇头。

物理竞赛在八九月份开始启动,至十月份落幕,郑明磊每天都在实验楼刷真题,贺兰诀有一次去实验楼给他送赵玲做的双皮奶,贺兰诀看见郑明磊书桌上摊着一大堆高等数学、微积分和大学物理教材。

那一瞬间她发誓大学要挑个不学数学和大物的专业。

郑明磊摘下眼镜, 捏了捏高挺鼻梁, 微带歉意:“这一阵强化训练, 我都晕了,日子过得不知魏晋, 都不知道你的事情。”

“没什么。”相对于她那点伤春悲秋,还是他的学业更重要。

“有空跟我聊两句吧。”他拉伸肩膀, 似乎也累了很久, “题做久了, 我也想给脑子喘口气。”

贺兰诀看他那疲惫神色, 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同情, 每天抽空跟他聊个三句两句,发个冷笑话之类。

当然, 没告诉廖敏之。

同性排斥, 廖敏之不喜欢郑明磊。

补完课后接着是暑假, 只有十天的假期,大家都异常珍惜。

最后一天收拾东西回家,贺兰诀问廖敏之:“你暑假干嘛呢?”

他想了想:“守店、看书、做作业。”

“你呢?”

“可能会去外婆家住一两天,剩余时间,嗯……在家呆着?好无聊,我也不知道要干嘛。”

廖敏之对她的言外之意毫无反应:“别忘记做卷子,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贺兰诀抽抽嘴角。

不分班,当然也不换任课老师,各科老师毫不客气,使劲给他们塞题,就光英语和数学就各发了几套卷子,其他任课老师也各有馈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天气太热,贺兰诀在家穿着清凉小吊带,吹空调吃西瓜看小说,顺带玩手机,跟朋友聊天。

赵玲中午赶回来给她做饭,看她四仰八叉那懒样,在她白嫩脆弱的大腿上啪一下:“家里有刚煮的绿豆汤,你送一碗去学校给明磊。”

贺兰诀痛得龇牙咧嘴:“他们伙食可好了,还有零食和餐后水果,这么热的天,我不想出门。”

自打上回郑明磊来家里吃过饭,赵玲时不时会问两句,贺兰诀近来和郑明磊联系也多了些,有时候嗯嗯啊啊回老妈,谁知赵玲都听进心里。

竞赛组没放假,每天都在学校题海训练呢。

该说不说,先不论别的,郑明磊要是保送去了清北大学,多这个朋友,对贺兰诀百无一害。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最懂的是利益。

“怎么不去,你去观摩一下。人家这么热的天都上课呢,你一放假就在沙发上躺着,跟你爸一样,吃了满桌的垃圾也不知道收拾。”

老妈又开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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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念经,贺兰诀恨恨甩着胳膊进了房间:“你把我打疼了。”

她受了委屈,去骚扰廖敏之。

【天好热,好烦。】

廖敏之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高高摞起的食品包装箱,另一张是吃一半的绿豆冰棒,捏着冰棒的那只手蒙了一层细汗。

贺兰诀看明白,超市小老板上线了,搬完货吃东西呢。

【送货上门吗?我家缺几支绿豆冰棒。】

【……】

【可以,不过要等明天,今天我妈带可可出门。】

贺兰诀掐算了下两家的距离,再想想他自行车的车速,这么热的天,估计冰棒都化成汤了。

【开玩笑啦,楼下也有超市,买起来很方便。】

过了会,手机有消息。

【试卷做了吗?】

【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做?】

【无心学习,我回校抄你的就好。】

【要么……找个地方一起做作业?】

贺兰诀眼睛一亮,从床上蹦起来。

【去市图书馆?那边清净人少,还有空调。】

赵玲听她说要去图书馆自习,连眼皮都不抬:“让你去趟学校你都嫌热,你能跑那么远去上自习?唐棠也走了,你跟谁出去鬼混?”

“就是学习,不是鬼混。”贺兰诀振振有词,“在家看不进书,我只想躺着。”

“那你去书房,书房没地让你躺。”

“我可以把手机留在家里,没手机我怎么玩,连朋友都找不到。”

“我上午出门,下午回来,中午你也不用顶着太阳回来给我做饭。”

真难得她能主动上缴手机,还能体贴老妈做饭。

赵玲瞅她一眼:“你跟谁去图书馆?”

“跟……”贺兰诀不小心咬舌头,“方纯,还有班上好几个同学也在。”-

贺兰诀如愿出了家门。

市图书馆是座三层小楼,建了有些年头,贺兰诀小学在这里办过借书卡,知道这里有自修室,很安静。

廖敏之在图书馆门前的树荫下等人。

贺兰诀从公交站过来,像蝴蝶一般飞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她今天穿一条轻盈又清新的白裙子,露出纤巧白皙的手臂和小腿,裙上印着绿色椭圆形叶和黄色柠檬图案,像生机勃勃的春夏之交,那种甜美又清凉的气息。

还是酸的,那种酸让人格外愉快,光想一想就能刺激脑垂体,调动唾液分泌。

廖敏之看着她的裙摆在明晃晃的烈日下划出个漂亮的弧度,笑容生机勃勃又明媚灿烂,像一阵凉风转瞬至眼前。

属于他的安静无声的夏也有了具象,心底有声响回荡,是随着模糊声音跳跃的、节奏性波动起伏的……音乐。

“怎么在发呆?”贺兰诀看他盯着自己的裙子,拎了拎裙摆,“好看吗?我新买的。”

廖敏之挪开眼,低低嗯了一声,甩着书包就走。

贺兰诀蹦蹦跳跳跟上他的脚步。

七月酷暑,鲜有人来陈旧的图书馆看书看报,两人去了顶楼一间空荡荡的自修室,挑着靠窗的位子坐下。

廖敏之说做作业,那就是真做作业,依次摆开了书本文具。

贺兰诀还带了水果和零食,随便扒拉了几张卷子,连草稿纸都忘记了。

“先做题,做完了我们对答案。”廖敏之定时,摁住她的手,“一个半小时结束,这里不能吃东西。”

OK……

贺兰诀怏怏瘫在椅子上。

两人各自做题,自修室里偶有旁人的低声交谈和脚步声,贺兰诀精力还没专注起来,一会皱眉,一会偷瞄,廖敏之拦了条三八线,把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摁回去。

后来阳光过滤掉炎热,慢慢洒进自修室,大片的通透、宁静、明澈映在眼前,贺兰诀聚精会神,笔下唰唰唰飞驰。

全卷刷完,把笔搁下,扭头一瞧,不知廖敏之何时停笔的,正默默凝视着她的笔尖。

她高挑秀眉,抛了个wink给他,脸颊露出浅浅酒窝,廖敏之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带着小勾子,眼神却是清凉的,捡了支红笔,直接在她试卷上添东西。

“少了一个根号。”

“这个推导公式,计算错误。”

“这个先求和,再化解。”

贺兰诀捂着脑袋:“你好烦,要不要做个英语卷?我也来训训你。”

“先吃饭,回来再做。”

“好耶。”

他们第一次单独、两人、外出吃饭。

“附近有家火锅店,我有会员卡,还有抵用券,不如我们吃这个?”

贺兰诀早把她老爸的会员卡翻出来了。

廖敏之不挑吃,随她安排。

贺兰诀高高兴兴领着他进了火锅店。

廖敏之不能吃辣,点的是鸳鸯锅。

贺兰诀唠叨:“不能吃辣,你人生少了好多乐趣啊,北泉本地就是吃辣的,至少有一半的菜肴你都不能吃,你是不是从小没吃过辣条啊……”

“我爸妈不让吃,其实小时候,不注意也吃过。”他垂着睫,帮她涮肉,“以前经常吃药针灸,辣椒素会刺激耳朵,容易中耳炎。”

贺兰诀顿住筷子,低声欸了句:“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做菜辣椒放多了,我辣得耳朵都抽抽了,鼓鼓的听不清声音,的确挺可怕的……”

她眼中光亮浮动:“廖敏之?”

“嗯。”

“科技在进步,医学奇迹那么多,兴许未来有一天,你能恢复听力,听见所有的声音。”

“目前有一种方法。”他慢声说话,“人工耳蜗植入,可以重建听力,不过很贵。”

贺兰诀看着他,小心翼翼问:“能听见很多声音吗?”

“至少能听见你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了一小会。

贺兰诀问:“这个人工耳蜗要多少钱?”

“进口的,三四十万,国产的便宜点,另外还有手术和语训、维护费用。”

贺兰诀吸了口凉气。

她家刚在新城区那边买了套新房,还不如一只人工耳蜗值钱。

“那……你想过吗?人工耳蜗?”

廖敏之摇头,嗓音轻飘嘶哑:“我不想,人工耳蜗……未必对我有用。但我爸妈想,我爸去日本三年了,打好几份工,就是为了赚钱给我做人工耳蜗。”

两人再聊起各自的家庭和父母,这顿午饭吃得意外沉闷。

从火锅店步行回图书馆,在烈日下走得汗流浃背,各自买了一只雪糕,坐在图书馆背阴的台阶上吃。

燥热的风拂过,贺兰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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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平自己的裙子:“也没有那么贵。我们考很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的钱,自己也买得起。”

廖敏之捏着绿豆冰棒,沉沉咬了一口。

“嗯。”

贺兰诀把自己的手肘搁在他膝头,轻轻偎依着他的肩膀。

他把绿豆冰棒递过来,伸在她面前。

贺兰诀握住,在左下角咬出一个缺口。

冰凉清爽,正好化解口中的甜腻。

她也把自己的巧克力脆皮雪糕递给他。

廖敏之同样在右下角咬了口。

浓郁香甜,和清淡的绿豆冰棒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吃完雪糕,两人爬楼梯消食,从安全通道往上走。

楼梯间昏暗,廖敏之牵住了贺兰诀的手。

每一级的拐角都是拼接的老式彩色玻璃窗,直径厚重,底色微微泛黄,显得颜色浓郁又沉稳,浓烈的阳光被切割着色,在地上投出色彩斑斓的光影。

像幽幽的、一触即离的梦境。

贺兰诀站在彩色的影子里,身上染满光晕,眉眼朦胧:“这个玻璃窗好漂亮,给我拍张照片好吗?”

廖敏之矮身,用像素不高的手机留住眼前的流光溢彩-

一个小时后,本该做英语试卷的贺兰诀……趴在桌上睡着了。

睫毛又浓又黑,绒绒的阴影落在眼下。

肤色白皙红润,脸颊有几粒淡淡的小痣,细细透明的绒毛,像一只甜兮兮的水蜜桃,小巧的鼻梁和嘴唇,额头脸腮落着碎发,又像只柔软的呼呼大睡的猫咪。

廖敏之停住笔,偏首,一动不动,静静凝视身边的人。

同步她的清浅呼吸。

和她一起融合在这午后的静谧里。

贺兰诀打个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眯开眼缝,有些不好意思的撑着脑袋。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的太早。

她居然也能在图书馆趴着睡两个小时。

下午再做完两张卷子,贺兰诀赶着回家——回去太晚,怕老妈念叨,她向来不是能学得废寝忘食的性子。

廖敏之蹬着自行车,把她送到家楼下。

“明天还去吗?”贺兰诀眨巴眨巴眼。

“你去,我就去。”

“那说好了,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不见不散。”

“好。”

晚上十一点,贺兰诀拗了半天造型,摆拍一张委屈巴巴的自拍发给廖敏之。

【看到了吗?我好惨啊。】

那边缓缓打出个问号。

【我额头上的痘痘,中午吃火锅冒出来的。】

只看见她俏皮的笑靥,一个小红点藏在刘海下若隐若现。

【……】

赵玲觉得自家女儿转性了,这么热的天坚持每天去图书馆自习,连贺元青出差回来,都没有阻止她出门的脚步。

但的确是去学习了,至少每天从书包里拿出的成果都展示着她的勤奋。

“高考时间紧迫,知道上进努力,孺子可教。”贺元青拍女儿的肩膀,“老爸这几天在家歇着,早晚接送你?”

“不用啦,公交很方便。”贺兰诀笑嘻嘻摊开手,“老爸你提供经济支援就可以了。”

她拿着零花钱乐颠颠出门。

在图书馆,上午能做一套理综卷,中午贺兰诀和廖敏之出去吃午饭。他请她吃三鲜砂锅煲、潮汕牛肉面、鸭血粉丝汤,她回请奶茶甜品蛋糕鲜榨果汁,下午再回图书馆学语文和英语。

下午两点,正好是吃得饱饱又困乏欲睡的时候,贺兰诀捂着连串哈欠,去洗手间洗把脸,再去楼梯间彩色玻璃窗下,偷摸吃点东西,水果或者清凉糖果之类。

廖敏之跟她一起去,他坐台阶上背单词,看她踩着彩窗影玩跳格子,两人再简单聊几句。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小柠檬白裙,很简单清爽的款式,裙摆缀了一圈褶,蹦蹦跳跳的时候如蝴蝶翻飞,露出笔直匀称的小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这里有一个秘密。”贺兰诀招手,“你快来看。”

廖敏之跨步下去,和她一起并肩站在玻璃窗边。

“外面的世界都是彩色的。 ”她和他说话,亮晶晶的眼里也倒影着色彩,身体脸颊头发也裹在浓郁的色泽里。

“你看,天空变灰了,树叶是黄色的,楼下那块蓝色的招牌变成紫色。那个走路的行人,从蓝色,走进了红色、黄色……”

“像印象派油画。”

“的确……像油画一样。没有声音,只有色彩,画框,虚实模糊的线条……”

她扭头:“外面其实很吵,但我们在这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廖敏之,你的世界也是这样的?鲜艳又寂静。”

“可我觉得它很漂亮,甚至比正常人的世界更美。”

“这些美好……都藏在你眼睛里。”

她隐晦的安慰他,婉转赞美。

他动了动唇,把手按在玻璃窗上,修长的手也融进了色彩。

窗外的阳光热烈,热浪滚滚,玻璃窗也带着温度,温热,熨帖。

贺兰诀伸出手,和他的指尖触碰。

廖敏之牵住了她的手。

“谢谢。”

他拥住她。

谢谢她从来没有厌倦,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课堂,从来没有对他的缺陷表示不耐和麻烦。

甚至都没有微乎其微的皱过眉,没有给他过一个隐晦的白眼。

就算是在吵架对立的那些日子,她也是把他当成正常人一般,凶他,给他臭脸。

两人在色泽鲜艳的玻璃窗前拥抱。

贺兰诀闻着他身上气息,静静枕在他胸口。

悄悄的,悄悄的。

如同课桌下牵住的手,人群里望过去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涨潮,他们牵手涉入其中,有不言而说的默契。

他不爱说话,她经常话多,竟然也悄无声息走到这一步。

狭小安静的楼梯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起起落落,安静蛰伏。

“廖敏之。”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好喜欢。”

拥抱久了,她被他胸膛的呼吸带着起伏,又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只觉得脑子缺氧,心一缕一缕的迷路,情不自禁呢喃他的名字。

他听不见,听不见她的情迷意乱,听不见她的青涩莽撞,听不见她傻得冒泡的话语。

太好了。

她可以在他面前矜持,可也以肆无忌惮的说,有些话不必写进日记本里,只需要避开他的眼睛,让天上的星星月亮,身边的草木大地,连空气都知道。

他能感觉她嘴唇的翕张,潮热的气息落在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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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犹豫豫伸手,抚摸她细滑柔软的脸颊,落下一根手指,贴她唇瓣。

嘴唇像花瓣一样柔软,微微湿润的唇壁触在他指腹,一张一合,气息微吐,唇形变化。

让他指尖忍不住颤抖。

廖、敏、之。

他的手指一遍遍流连她的嘴唇,胸臆鼓噪,耳中血液奔腾:“你在喊我的名字。”

“你……喜欢……我的名字吗?”

她的脸颊在他的抚触下逐渐红烫,细汗闷在后背和发间,他的掌下也是潮潮的,肌肤相贴,微黏,触感格外的重。

“喜欢。”

“我也喜欢……贺兰诀。”

嗓音低哑,吐字却清晰沉重,尾音拖长,像勾子:“贺兰诀。”

话语中的晕眩,像烈日下狂奔,接近中暑的症状。

四肢绵软,头晕口渴,脉搏增快……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都急促、滚烫,压抑。

细汗淌下鬓角,像蚂蚁爬过,痒不可耐,他指尖力道焦躁,抚摸她的嘴唇,无意识开口。

“贺兰诀,你想接吻吗?”

贺兰诀耳边轰隆隆鸣响,觉得声音像是幻听,可是心却突然拔高,像恐高的晕眩。

鲜艳湿润的唇瓣微微开启,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邀请。

他弯腰,捧着她的脸颊,温热清爽的气息铺面而来。

一点清凉摩擦她的脸颊,贺兰诀颤抖……那是他高挺的鼻尖。

清凉薄唇贴上她的樱唇。

贺兰诀睫毛颤了颤,心跳极速,呼吸停顿,猛然闭上了眼。

那触觉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柔软的、湿润的、温热的。

唇瓣温柔相触,软软酥酥,甘甜黏腻,气息交缠。

像天旋地转,也像飘进云端,贺兰诀微微颤悸。

这吻一触即离,像蜻蜓停留水面,展翅振飞,涟漪慢慢荡漾。

呼吸却是沉重、灼烫、克制。

“草莓味。”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厮磨,哑声呢喃。

“嗯。”

她心里小鹿乱撞,睁开迷蒙恍惚的眼——贺兰诀舌尖还藏着一枚水果糖,已经噙化了大半,还剩黄豆大小。

他瞧见,又猛然把薄唇贴上去,含着她的香香软软的唇瓣,似乎是轻轻一吸,她心悸慌张,香唇微启,触着一点软滑湿热。

那颗甜津津的糖果已然进了廖敏之嘴里。

贺兰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依旧抵着她的额头,把糖果噙在齿间,含住,吸吮甜蜜。

“还要吗?”

贺兰诀晕乎乎摇头,眼睛像两泓摇摇晃晃的泉水。

“不……”

“继续吃吧。”

他低头再吻她,把糖衔至她唇间,唇瓣相触,温柔辗转。

那一点小小的糖果融化在两人唇瓣。

后来,贺兰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了自修室,又是怎么走出了图书馆。

只知道自己嘴唇黏腻,香甜的草莓味。

“送你回家?”

贺兰诀脸上的红潮尚未散去,脑子也没有完全清醒,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跟着他走。

就这么不明不白回去了?

她犹犹豫豫看着廖敏之。

“还……还有呢?”

他长腿支地,认真想了想:“想送我女朋友回家,她愿意吗?”

贺兰诀跺跺脚,捂着脸笑了。

七月的烈阳、鸣蝉和热潮,都掩不住她笑容的羞涩明耀。

第45章

任怀曼第一次发现自家儿子吃甜食——叼了颗草莓味的水果糖, 坐在收银台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是发呆。

坐姿宛如雕塑,眼珠子半天都没转过, 夹在指尖的水笔直直砸在桌上, 他也没半分晃神。

神色也不是过分安静,那眉宇间带点从容舒展和罕见的毛躁喜悦。

关店回家, 廖敏之去浴室洗澡,任怀曼给他准备宵夜, 听见桌上廖敏之的手机时不时有消息震动,再从厨房扭头一看,廖敏之头发还在滴水,捏着手机倚在桌角,眼神锃亮, 唇角已经挂了笑。

她儿子也有笑的时候。

她拍廖敏之的肩膀:“哪个同学的消息?手机一直在响。”

廖敏之墨瞳闪动, 抿着唇没说话, 把手机搁下,想了想, 又拿起来,再看一眼。

“你这几天出去, 跟哪个同学一块学习?中午还一块吃饭。”任怀曼带着笑意追问儿子, “同桌?贺兰诀?”

廖敏之放下手机, 眨了眨睫, 低眉顺眼, 闷闷嗯了一声。

任怀曼眉开眼笑,在廖敏之头上揉了一把:“臭小子!不声不响!”

可不是眼瞧着他每天揣点零食出门, 任怀曼也看出来了, 这个小诀同学喜欢吃甜食, 薯片可乐果冻也喜欢,也时不时还回赠点巧克力坚果仁蛋糕给廖可可填肚子,两人在学校也相处得不错,学习上互相帮忙进步,周末还约着出去玩,臭小子有次说漏嘴,还吃过人家妈妈做的菜。

真好……真好……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她这安静得让人操心的儿子也像个青春小伙子一样,有各种情绪了。

“这小姑娘我看着也喜欢,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任怀曼说了一大通,“还有一年高考,你舅妈说今年不分班,你俩就互相照应着点,好好学习,一起考个好大学,她爱吃爱喝什么,你就算把咱家超市搬空我也乐意……”

廖敏之一心喝牛奶,任怀曼唠叨完,再叮嘱他几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妈。”廖敏之低着头,轻声道,“人工耳蜗,我会做。”

“以后我工作赚钱,把钱还你们。”

任怀曼心里都亮堂了,拍拍他的脑袋:“臭小子,还什么还。”-

这史无前例的进展,贺兰诀在辗转难眠的午夜分享给了唐棠。

唐棠瞬间发出了天破天际的尖叫,激动得都快从手机里挣扎出来。

“你俩终于捅破窗户纸了!!正式成为男女朋友?!!!老天爷你杀了我吧……”

“快快快,我要听所有的细节。”

贺兰诀裹在被子里,少女情怀总是诗,颠三倒四描绘这天的细节。

“啊啊啊啊啊!”

“伸舌头了吗?”

“没,没有……就贴了贴嘴巴。”贺兰诀羞涩万分,小脸滚烫。

她省略了那颗融化的草莓糖。

“这么纯情?初吻哎,我以为你们怎么着也要舌吻激吻来个藕断丝连啊。”

“你脑子都想什么啊。”

“你俩照这个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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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势发展下去,势必要考同一个学校,去同一个城市啊。”唐棠激动得哆嗦,“多励志的校园恋爱。”

“不过你可得瞒着点,别让爹妈发现,不然早恋打断腿,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我知道,等我考上大学……哎,等以后再说吧。”-

女朋友持证上岗,待遇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些。

早上廖敏之骑车来接,在楼下巷口等她。

今天周末,家里老爸在上网,老妈去菜场买菜,也没料到贺兰诀偷偷溜下楼,执着要去图书馆学习。

“早饭,吃了吗?”他书包里有牛奶和饭团。

贺兰诀去翻他书包里的牛奶,指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路,怕被她老妈撞见,坐上后座:“走吧。”

太阳刚爬到半空,天还未完全热起来,路上往来行人不少,贺兰诀搂着廖敏之,坐在后座喝牛奶看街景。

赵玲买完菜往家走,正想着家里缺点东西,绕路去杂货店一趟,无意抬头瞟见街对面有辆自行车驶过,骑车男孩穿黑T恤,瘦瘦高高的,后座坐个悠闲晃着腿的女孩,乍瞧着有些眼熟,自行车已经远去,她定睛一看,不是自家女儿是谁。

图书馆刚开门,两人坐在台阶上,一边背英语课文一边吃早饭,再去自修室做作业刷题,临近中午,掏出手机,老妈来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在哪儿,中午吃什么。

贺兰诀回复说在图书馆,中午跟同学一起在外头吃。

赵玲便再没回复。

吃过中饭,两人手牵着手在绿荫树下消食散步,路边正好有个小摊在卖炸串,廖敏之停住脚步。

“要不要吃炸年糕?”

贺兰诀自然点头,接了刚炸好出锅的年糕,咬一口,金黄的年糕露出雪白黏软的内里,甜津津的糖浆挂在唇角,她瞧见廖敏之盯着自己,神色舒展温和,眼神也大约如同这松软的年糕一样,欲说还羞看他一眼,把年糕递过去:“你吃。”

于是他也触到那丰富的口感和味道,像这个时候的心思,外表焦焦脆脆,里头松软塌塌,黏黏糊糊在嘴里,溢着清甜的滋味。

吃完东西,两人去图书馆,爬楼梯又逢着彩色玻璃窗,贺兰诀腿脚发软,手心沁汗,一颗心扑通扑通急跳,脑子里飘过的都是初吻那一幕。

廖敏之神色也有些巧妙,同样不吭声,一级一级牵着她往上走。

她的心好像受审一样,又好像在玩跳楼机,不知道下一次的狂坠是什么时候,好像每一步都是生死转折,但又迟迟未曾落下。

到底什么时候……

最后廖敏之拉开了楼梯间的安全门,迈步出去,前面就是自修室。

贺兰诀隐隐有点失落,好像期待落空……

不是,她,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廖敏之见她脚步迟疑,再看见她两颊晕红,眼神羞涩疑惑,抿抿唇,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鼻尖。

安全门“哒”一声重新阖上,把私密空间还给两人。

有那么点做贼心虚又刻意营造的气氛。

两人都靠着白墙,各自盯着自己脚下,目光慢慢挪动,最后抬头,眼神交汇。

情谊不言而喻。

手指爬过去,触着对方的指尖,颤了颤,重新牵住,十指紧扣。

贺兰诀慢慢歪下脑袋,倚在他肩头,硬硬的肩骨硌着她的脸颊,并不算舒服,可她依旧觉得安定又喜悦,年轻男孩的气息离她很近,近得触手可及。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快乐。

廖敏之偏头,把脸颊埋在她发间,似乎是植物的香气,淡淡的花香。

他闭着眼,又深深吸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头发。

隔着发丝,尤有一丝柔软触感贴在她的额头。

她察觉,拗着下巴噘着嘴,好像是撒娇的姿势,稍稍踮脚。

少女轻盈的亲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温柔的、矜持的、纯净的。

廖敏之身体猛然悸颤,带着助听器的耳朵瞬间飞红。

那红一直弥漫至他的脖颈,再蜿蜒至他的脸颊,眼睛,眉毛。

他记得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过他的耳朵,告诉他他的完美是99%。

她用漂亮柔软的嘴唇亲吻他的耳朵。

贺兰诀看见他一双微红、潋滟荡漾的眼,像春天浮着落花的湖水。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贺兰诀。”他嗓音嘶哑,“你这辈子都跑不了。”

“下一次开运动会的时候,如果我再跑一次三千米,你要记得在终点迎接我。因为……我的终点需要你在。”

他们在十七岁的懵懂年龄,含蓄地说大胆又热烈的情话。

小孩子的誓言总是很郑重,并以一生做底色-

赵玲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图书馆。

一间间找过去都不见人影,最后在三楼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看见两个背影。

桌子上搁着文具和课本试卷,男生低头看书,坐姿别扭——她那傻女儿趴着,枕着人家的胳膊,睡得正香呢。

哪有什么别的同学,两个半大的男孩和女孩,离了父母眼皮子,最容易出差池的年龄-

贺兰诀迷迷糊糊被电话声吵醒,她老妈打的电话,嗯嗯啊啊几句,而后挂了。

她脸上睡出红印,挠挠脑袋,打了个哈欠:“我妈的电话,让我早点回去,说是家里有事。”

下午的学习安排打断,贺兰诀收拾东西,廖敏之也起身,打算送她回去。

自行车往北泉高中的方向去,到了贺兰诀家的巷口,她抓着他的胳膊跳下车,挥手说拜拜。

眼睛余光往前,贺兰诀吓了一大跳,立马缩回自己的手,站在前面的,不是她老妈还是谁。

贺兰诀喊了一声妈。

赵玲神色未见异常,仍是温和的,但也没应声,慢慢走过来。

“妈,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赵玲没搭腔,上下打量廖敏之。

廖敏之抿抿唇,挺直肩背,冲她喊了声阿姨。

男孩子模样漂亮,削瘦挺拔,五官出众,皮肤白,一双眼睛格外清澈,像个乖乖读书的好学生,不像学校那些不着调又莽撞的青瓜蛋子。

“我同桌,廖敏之。”

“你俩一块去图书馆学习?怪不得这么勤奋?”赵玲攥着贺兰诀的胳膊,“老听你说廖同学的事情,人家样样都好,但这么久也从没见过人,正好遇见,大家一起上去坐会吧,招待廖同学吃点东西,喝杯水。”

“妈……敏之他,他听不清,你,你要是说话……别背对着他……”

赵玲想起这事,脚步顿了顿,旋即松了手,扭头看廖敏之——他一双眼睛克制又紧张地望过来,佯装镇定应对,却保持沉默寡言。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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