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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伸出五指,似是想跟他来一记属于“战友”的碰拳。
谁知褚澜川半天都没动静,他垂头,空气里还能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香。
“小气——”小姑娘摆出气呼呼的模样,想收回手:“不碰就不碰。”
褚澜川双眸微敛,嗓音温柔:“不想让你当我的战友”
刀光剑影,他舍不得小姑娘在无尽的漩涡中担惊受怕。
那些凄楚苦雨,他来承受就好。
下一秒,他拉起她葱削的无名指,将那枚攥在掌心的易拉罐拉环推了上去,刚刚好,不大不小地能戴在手指上。
光泽之下,就连拉环也是好看的。
这样的动作,似是新郎在给新娘戴婚戒。
云昭的想象控制不住,红唇微张,眼神更是不知道往哪儿放。
褚澜川把玩着那枚拉环,眼神温热:“等再长大一点,就嫁给哥哥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深陷泥沼,一直陪伴自己的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星。
但现在,他的那颗星星就在身边,异常明亮。
不待云昭反应,褚澜川还怕她反悔似的,补充说:“小朋友没有拒绝的权利。”
☆、【VIP】
63【VIP】
云昭狡黠一笑, 故意给他抛难题:“那我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褚澜川语气笃定,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不是喜欢我喜欢的快要死掉?”
“那你把这个也忘掉。”她揉着男人额前的碎发, 冷不丁撞上他下颚。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羞-耻。
“可惜了,入耳不忘。”他目光直勾勾的,几乎要把人拆穿入腹。
云昭:“”
他眉眼低沉, 慢悠悠地说:“这一点倒是跟我们家小天才一样。”
谁是小天才啊?!云昭瞪了他一眼,似是不接受这个称呼。
为了反击,云昭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打趣说:“等我大学毕业, 你都快三十岁了。”
“是, 所以你可怜可怜哥哥,别让我们以后的孩子嫌我老。”他说的漫不经心,意指什么不要太明显。
怎么都扯到生孩子上去了?
云昭轻吐出几个字:“没正形。”
后来不知怎的, 她就步伐不稳地撑到房间的那面镜子上。
那面镜子是衣柜上的试衣镜, 云昭记得, 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就是他从背后给她拉的拉链。
心跳在胸腔里撞击,可他偏偏放缓了速度,气息压抑。
头晕目眩下,云昭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褚澜川目前最好的“醒酒茶”。
他极有耐心, 一遍一遍温习触碰过的位置, 诱-人入蛊。
镜子里,她倍受研磨,眉梢眼角不自觉带着春-意。
褚澜川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甚至镜子的高度不及他的身高,只能看见他手背的经络。
小姑娘嘴唇翕动,声音破碎,轻而易举被他带入望不到尽头的国度。
他异常克制,在她即将承受不住,想要索取更多时,褚澜川又及时止损,把手给抽了回来。
堆积起来的念头瞬间崩塌。
她如同干涸沼泽的一条鱼,被吊的不上不下的。
“自己来。”他声线清冷,可又带着无可抵挡的力量。
云昭咽了下口水,难耐的要命,但又矜持地不敢动。
眼前的男人如一座矜冷的雕像,好像得不到她的靠近就不会动。
她心里打着鼓,站在原地跟他对视,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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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的情绪,只是眼前影影绰绰,晃的厉害。
刚伸出脚尖半步,两人就听到了玄关处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昭身形一僵,刚伸出半分的脚尖又给缩回来了。
这种情况,不是家里进贼了就是于蔷提前回来了
按计划,在她去大理的这段时间里,于蔷要去外地慰问一些战士的遗孀,说是归期未定。
“昭昭,还没睡吧?起来吃蛋糕。”
精致的蛋糕是在机场附近的蛋糕店买的,经典款巧克力慕斯。
蛋糕上点缀着一颗鲜艳欲滴的草莓。
云昭的心更乱了,与其说是公开两人的关系,不如说怎么样才能让于蔷接受这件事。
她内心有个无底洞,在迈出这个房间前,本就是数种可能和亿万猜测。
于蔷算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她对褚澜川的情感更多是作为伯母的怜爱,十四岁就失去双亲,无依无靠,能把少年抚养长大才能不愧对褚恒在天之灵。
云昭则不一样,女孩填补了她失去挚亲女儿的痛苦,她一股脑把没来得及给予小雅的爱全给了云昭。
手心手背全是肉。
可手心手背没法儿相连
褚澜川定了定神,朝她走近,主动伸出手;“走吧,去见见伯母。”
他不像云昭如临大敌,态度很坦荡,两人的关系不可能一直维持地下恋,纸包不住火,总要一天要跟于蔷坦诚。
对于蔷,云昭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在外人眼里也说过于蔷好福气,收养的孩子很孝顺。
就连高考前几个月,于蔷生病,都是她一边忙学业一边给于蔷去医院拿药。
但孝顺不等于依赖。
从一开始,云昭就知道小雅姐的存在,也见过每年到了固定的某个日子,于蔷会吃斋念佛,一个人出门扫墓。
时至今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于蔷痛苦地抱着她哭,问窗外的蝴蝶是不是小雅姐的化身,专门飞回来看她的。
这当然是很可笑的推测。
但在当时的状况下,这种推测对于蔷而言是最有用的安慰药剂。
她必须有信念,才能抵消内心的那点儿负罪感。
在亲生女儿得胃癌去世前,于蔷的性格一直比较强势,她从孩子打小就给规划好了未来。
小雅在她的规划下按部就班,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根本逃不出原生家庭的阴影。
她学芭蕾舞,成绩优异,完完全全是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没有人问她过的快不快乐,这一切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直到小雅被病魔带走,于蔷才从这种所谓的完美假象中晃过神。
她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一直不是。
说不定小雅去世前,也是带着对她的恨意走的。
十八年为人父母,她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那之后,于蔷辞掉了工作,身体也在负罪感中越来越差。
瞧着云昭一天天长大,于蔷的状态才慢慢缓和,她四处旅游,平稳心境,在相处中也从来不给云昭什么限制,只要小姑娘喜欢就好
云昭从回忆里抽神,慢吞吞把手交付于他,轻声应道:“走吧。”
于蔷一直保养的很好,可近一两年大病了一场,眼尾纹路丛生,头发也一段时间不打理就会变白。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了啊。
她叹了口气,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客厅。
沙发旁边还有几个啤酒易拉罐,于蔷拿起来其中一个,随意一晃,就发现这啤酒没喝完,捏着也是冰的,很显然是今晚才开的罐。
她蹙眉,见门打开了,正准备质问云昭从哪儿学会的喝酒,上回生日宴喝了几口就倒是不是没长记性。
褚澜川先她一步出的房间,衣衫袖口有些发皱,但眉目轮廊清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芝兰玉树”这种词儿。
来到于蔷面前的过程中,自始至终,两人的手都是紧紧握在一起,一看就是热恋期,煞是亲密。
于蔷先是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又用试探的口吻问道:“昭昭,澜川,你们两都是大孩子了,关系再好,也不是小孩子间可以随随便便牵手的。”
褚澜川交待的言简意赅:“伯母,我和昭昭在一起了。”
“你们两认真的?”于蔷切蛋糕的动作一顿,似是在考量和思忖。
“认真的。”褚澜川拢着眉骨,万分郑重:“我爱昭昭,也想跟她有一个完整的家。”
这话的份量有多重简直是昭然若揭。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年轻人谈恋爱大可不必太急,反正谈着再说,不合适就分手,一张口就是“一个家一辈子”的,倒是杀的人措手不及。
于蔷咳嗽了几声,目光在两人中逡巡。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过云昭暗藏起来的少女心思,一直没当回事儿,以为等长大了进了大学,小姑娘也许只会当段往事儿把一切抛掉。
可事态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两人不但没有渐行越远,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谈起恋爱了。
“澜川,我有话要单独跟昭昭讲,你避一避。”于蔷端坐着,情绪晦暗不明。
褚澜川礼貌地进行回避,重新进了云昭的卧室。
小姑娘的卧室布局一直没怎么变,衣柜放在床的左侧,书桌靠窗,飘荡的窗帘似乎能将漫天星星送入她的梦境。
少女粉的墙纸一点儿都没有老旧,灯光下看格外温馨。
书桌上累了一大摞习题,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她字体工整且秀气,怎么看都不显乱。
再驻足在床尾,床单平整地铺着,就是在顶端少了个枕头。
褚澜川拉开衣柜门,发现衣柜里还堆了很多小熊娃娃,应该是小姑娘十三四岁时抱着一起睡的小玩偶。
她那时候缺乏依赖感,晚上非要抱着东西才能睡着。
他二话没说,跑到商场问导购,提了好多个娃娃回来。
云昭问他是不是花了很多钱买的。
他那时候说,没有,是从娃娃机里抓的。
小姑娘便不依不饶扯着他衣摆,说想跟着他学抓娃娃的技术。
褚澜川不觉温柔了眉眼,无声地笑了笑。
枕头就压在小熊娃娃下面,他人高腿长,不费吹飞之力就把娃娃从顶端拿下。
可映入眼帘的,是枕头上一本封面印着月亮图案的日记本。
褚澜川愣了愣神,最后还是还是把日记本一并给拿下来了。
但日记本就像烫手山芋,他翻开也不是,不翻开也不是。
纠结犹豫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了一张信封。
【写给十年后的褚澜川:
哥哥,不知道是不是还能这么叫你。
如果十年后,我还是很喜欢你,那我也希望你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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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假如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只能愿你平安喜乐,一切顺遂。】
稀里糊涂塞进信封里的还有一颗折纸做的小星星。
就连云昭都以为这颗星星不见了,可是没有,就像一个守护神,一直在保护她隐晦的少女心思。
时日已久,那颗星星折的不牢,一捏就散,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好喜欢你啊”。
难怪小姑娘说再多等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放弃了。
褚澜川把那颗星星握在掌心,眉目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卧室外,于蔷让云昭把买回来的小蛋糕给吃了,又语重心长道:“澜川这孩子行事稳重,既然两情相悦我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就是你年纪还小,才刚上大学,之后去了四九城,恐怕异地起来也是聚少离多,可得考虑清楚。”
“嗯,伯母,我考虑清楚了。”草莓酸甜的口感在味蕾绽放,巧克力也一点都不腻。
云昭放下蛋糕叉子,双手攥着放在膝头,空气里透着无声的紧张。
外面静默了数秒,褚澜川没听见声音才打开卧室门,正对上于蔷探究的目光。
“怎么了,怕伯母欺负你女朋友啊?”
小年轻谈恋爱,可不就是护着彼此护的紧紧的,唯恐对方受一点伤害么。
“您别这么正式,弄的小姑娘太紧张。”
在平日里,褚澜川讲话就松散随意许多。
且再怎么唱反调,都是让旁人生不起气来的。
于蔷啧了声,看着他那腻歪劲儿就给了一记眼神:“完了,现在才刚在一起,就不把我这个伯母放眼里,以后你们结婚有了孩子,我算是没地位了”
说完,她老人家还长叹了一声,总有种提前消愁的滋味。
“怎么会?到时候您算是儿女双全,一点不愁不说,还能抱上孙子孙女,别的老太太肯定都羡慕的不得了。”
褚澜川走过去给她捏了捏肩头,收起那点混不吝,光线下的男人五官柔和。
那点漆黑眸子里的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就你会哄伯母高兴。”于蔷总算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她让褚澜川和云昭分坐自己的左右两侧,将两人的手抓牢,往中间靠。
说这话时的于蔷眼眶泛红,似乎是看到了许多年后的圆满。
在亲生女儿身上未曾见证过的圆满,在这一刻弥补。
于蔷不放心地多唠叨了几句:“澜川,你比昭昭大个七八岁,凡事都得迁就点。”
似乎是怕两人的年龄引发什么腥风血雨,云昭忙收起平时的打趣,“伯母,他不老。”
两人均被小姑娘的反应给逗乐了。
“还有昭昭,这臭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找伯母,伯母帮你,直接给他扫地出门。”于蔷说完又摇了摇头,“扫地出门你又得舍不得了,说个年龄的事儿你都这样帮着这小子。”
两人私下调-情是一回事,但这样的事情被于蔷公然宣告出来,云昭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姑娘支支吾吾应下,心里想的却是要有那个时刻,他的“欺负”也很让人难以启齿。
他反应极快地接了这茬:“那您家法伺候,总行吧?”
于蔷欣许地点点头:“我看行,老爷子在世时可没少对你家法伺候。”
不过褚家的家法不是传说中骇人的棍棒,老爷子觉着褚澜川年轻气盛,心性浮躁,每每用铁尺打完手心就让人麻溜地去房间里抄《心经》。
所以直到今天,褚澜川觉得自己没误入歧途甚至终身禁-欲还算是老天有眼。
于蔷从抽屉里拿了颗降血压的药喝下,又劝着说:“澜川,你母亲在世时最希望能看见你成家立业了,你带昭昭去看看她,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这当然也在褚澜川的计划内,他点点头,跟于蔷记忆里不可一世的大魔王少年重合在一起。
也只有在云昭面前,他身上那点尚存的少年意气和锋利才能毫无保留地显现。
得到了于蔷的同意,小姑娘的脸上几近眉飞色舞,隔着伯母,她都敢给他抛来惹人怜爱的眼神。
不想让年轻人在一起还需要眉目传神,于蔷喝完药就准备去休息了。
她含着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轻咳了声:“闹腾归闹腾,措施别落下。”
云昭万万没想到于蔷还会跟他们说起这个,恨不得叫刚才那条地缝打开点,要不然脸没法儿搁了。
就着这么诡异的氛围,褚澜川还是自然地给自己拿了个枕头,转身往她卧室里走。
云昭:???
看他这么处之不变,她的害羞简直就烧成了灰,风一吹,全散了。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地点不一样,是在她的闺-房。
光是这个场景,就能激起很多回忆,让人气血翻涌。
他自认身心健康,亲自己女朋友也不犯法,想就着于蔷回来前,把两人没做完的事情给做完。
进行到一半,云昭汗沾了一身,仿佛又洗了一遍澡。
他身体跟火炉似的,烧的滚烫,浑身的热情也轻而易举将人灼得支离破碎。
到后来,但云昭抗拒的太厉害,非说于蔷在隔壁房间会听到。
其实更关键的是于蔷说的那个问题,在这个闺-房也根本没放任何安全-措施。
闹了半晌,最终还是由云昭主动献吻终结掉翻涌的情动。
许是今晚的时刻太让人兴奋,褚澜川难舍难分地拉开两人距离,脑子里一片火树银花。
然后他松开手,慢悠悠倒在另一侧,平复呼吸的过程里,喉结线条锋利。
云昭蜷缩着膝盖,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微不可闻地说:“褚澜川,明天约个会吧。”
两个人都出身入死过,居然还没有一场正经的约会,做普通都做的事情,去看电影去逛街去买奶茶,去好好享受难得的和平和温存时光。
生出这个念头的云昭想的也很简答,只有这时候的褚澜川才是完整属于她的,而不是半个属于国家的。
思及刚才那个易拉罐拉环戒指,云昭迎来了报复的机会,笑嘻嘻说:“老男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VIP】
64【VIP】
从想跟褚澜川约会的念头一萌生, 云昭就在想安排。
正正经经谈个怜爱得选部好看的电影吧,及至傍晚一起吃个晚饭, 最好晚上还能在商圈附近压压马路消食。
夜深人静要去酒店的话
云昭及时止损,强迫自己尽快安眠。
一晚上睡眠质量不佳,后果就是一大早顶个黑眼圈醒了, 摁开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不过八点多。
即使没有谁家约会是从早上开始的,云昭还是拖着疲累的状态起了床。
她发誓,就算是一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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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考前夕,自己都是睡的倍儿香, 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感。
只要正常发挥, 问题肯定不大。
抱着这样的心态,小姑娘搁了下手上的古诗词集选,倒头就睡, 于蔷反倒比她紧张多了。
但更多是像蒋巧这种的焦虑型选手, 换多少个睡姿都是失眠, 不得已着急地在楼下跑步,想着身体累了总能睡着,结果越跑越精神,直至早晨七点,两人在酒店楼下打了个招呼, 一起步行去考场。
云昭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跟那时候困顿的蒋巧有的一比。
小姑娘在洗手间不紧不慢收拾的同时, 褚澜川随便薅了件衣服穿上,他眼尾带着惺忪的弧度,虚晃了下, 有种慵懒的惊艳。
他先开车到楼下等她,磨磨蹭蹭到九点多,小姑娘才飞奔从楼道里跑出来,顺势钻入出门。
云昭今天特意选了件学院风的小裙子,年轻又鲜活,身段丘壑分明,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妥妥爆棚。
她眼角弯弯,凑近过来问他:“好看吗?”
俯身过来时,连空气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甘甜气息。
褚澜川对这招特别受用,不是阿谀奉承,就是真心实意地在夸赞:“好看,我女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想去哪儿吃早饭?”
他今天没有怎么刻意打扮,黑衣黑裤,看起来清爽如风,气质像人世间最自在的少年,举手投足都充斥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云昭看愣了一秒,后知后觉错开视线,稀松平常地说:“想去南港之前的老店。”
自从杨磬和张呈玲去世,她跟着于蔷一同生活了五年多,这期间,居然也是一次都没有回过南港。
南港是她童年全部的回忆,在拆迁重建前,这里是江城最有代表性的老式居民区,烟火气息十足。
她记得,去上学时还得穿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巷道,下雨天还会泥泞难行。
偶尔能闻到谁家做的什么饭菜,老大爷下象棋谁更胜一筹,再回头才发现都是记忆里的一墙一瓦。
现在能鼓足勇气故意重游,其实说明往日的恩恩怨怨已经被放下了。
褚澜川陪着她走到小院子前,门前种了几棵笔直的杨树,一到春天,定然是要柳絮纷飞。
院子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发出厚重的咯吱声。
单看外面这就是座破落的院子,推开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在院儿中央开辟了一块池塘,正值炎炎夏日,荷花争先恐后地盛放,粉团锦簇。
浓青的荷叶舒展,上面挂着晨间的露珠。
“阿婆,来两碗汤面。”阿婆耳背,她每次都要提高好几个音调让老人家听见。
童年遇到不开心事情的大多数时候,这里就是她的庇护伞。
天一黑,天空的星星密集闪耀,比现在看的夜空要明朗的多。
她和阿婆坐在藤椅上乘凉,听着老人家最喜欢的戏文。
阿婆拄着拐杖,苍老的身躯佝偻着,满头银发,但说话底气十足:“停业,不卖了。”
云昭走上前几步,望着老人家浑浊的双眼,急切地说:“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昭昭”
“昭昭?哪个昭昭啊?”阿婆对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
从店里出来的妇人搀扶着老人家的手,神色动容:“阿婆有阿兹海默症,很多人都记不得了,见谅。”
刚燃起热情的一颗心就像被漂泊大雨给浇灭了。
那么和善的老人家,也不能安度晚年。
云昭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眼尾红红的,从兜里翻出留存的现金递过去:“那你帮我把这些钱给老人家,就说是多年前一个小孩儿欠她的”
她塞完拉着褚澜川的手就跑往院子外面跑,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可是心脏就是砰砰直跳。
两人十指交握,一路上热风扑面,像是回到了大理的那个晚上。
只不过那时候是褚澜川牵着她的手,穿过重重人群,逃离身后的危险。
真的很神奇,只有跟褚澜川相处的过程里,什么事情才不是独一份。
就像两块磁体,永远都是彼此相互吸引的。
阳光灼灼,直至跑出巷子,云昭才放下心,回过头看跑了那么久气都不喘一下的褚澜川。
他的身体素质真是招她这种运动小白的嫉妒
南港的路大多因拆迁不通,所以后来她就跟小尾巴一样,跟着褚澜川身后乖乖去吃了茶餐厅早餐。
茶餐厅在商圈的一座大厦里,大楼顶层就是附近最大的影城。
褚澜川知道小姑娘喜欢喝甜的,所以在上影城前去了趟奶茶店,买了一杯红豆奶茶和一杯金桔柠檬。
简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云昭叼着吸管,正吸着奶茶里的芋圆,含糊不清地问他:“看什么电影啊?”
正值暑假,来看电影的学生特别多,里里外外欢声笑语。
褚澜川把选择权交给了她,云昭看着满屏的电影广告,随手一指,决定看一部冷门的悬疑侦破片。
事实证明,这个电影也确实冷门。
到了开场时间,整个厅里坐的不超过十个人,还有一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下台阶,坐到了大屏幕的第一排后还得戴上老花镜。
云昭一时无话:“”
当事人的心理就是非常后悔。
本想选个你侬我侬的爱情片儿,但一想到直男审美可能欣赏不来,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她就想选个烧脑的电影,起码不至于太尴尬。
现在这个情形,好像是越来越尴尬了。
云昭扯了扯嘴角,又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奶茶压压惊。
暗沉的光线下,白光围着大爷脑袋上的地中海闪光,简直像个异常耀眼的电灯泡。
算了,亮就亮吧。
忍着后悔的心情,云昭决定好好欣赏这一部冷门电影。
一开场就是一个棒球谋-杀案,血溅学校更衣室,报案人立刻联系了校方。
出于隐-私,更衣室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监控。
死者被发现时,更衣室的门还是反锁的,这就相当诡异,在密闭的空间里,凶手肯定没办法逃出去
作为刑侦侦破专业人员,褚澜川先是坐的端正挺直,半撑着手肘,老神在在。
但开场后五分钟,云昭的肩膀上就多了颗脑袋,有点沉,但她舍不得推开。
这一点重量似乎也拖着她下坠,她没再看电影上越来越站不住脚的侦破细节,侧目垂眸。
晦暗的氛围下,褚澜川呼吸平稳,眼睫带着内敛的卷。
阴影处打在他下颌处,男人双眼紧闭,单手扶在座位的扶手上。
后半程,兴许是受到困意的传染,云昭也迷迷糊糊地枕在他肩侧,势必要把昨晚欠下的觉给补回来。
光影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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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交颈,姿势引人遐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电影片尾的结束曲,跌宕起伏,扰的人实在睡不下去。
云昭掀开眼皮,嘟囔了声:“是电影结束了吗?”
她正欲起身往离开的通道走,就被男人给拉住了手。
褚澜川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食指贴到她的唇角,让小姑娘先别讲话。
他什么时候醒的?!云昭止住喉头里的惊呼,睁大了瞳孔。
人跌坐到了他腿上,空气里静默十分,能听见后面有不可言喻的搅弄声。
搅弄和衣服料子摩挲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不断放大。
云昭震惊了数秒,忍得头皮发麻,觉得这电影看的可真是太一波三折了。
后座的一对小情侣没收敛不说,女人还传来细细密密的娇笑声。
保洁阿姨拿着把扫把,逡巡了一圈,无奈地说:“小姑娘,小伙子,回家亲好不好?”
“还有这边的两位年轻人,实在不行就回家睡”
后面的小情侣停了动作,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还有比他们更“世风日下”的存在,居然直接在影院就开始了。
云昭捂着脸,窘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
褚澜川哂笑了声,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扒开她捂脸的手指,两人的五官均近在咫尺。
保洁阿姨边收拾卫生边感叹:“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太伤风败俗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下台阶的云昭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一路挡在自己身后,云昭做贼一样从影厅出口出来。
褚澜川捏了捏小姑娘软白泛红的耳垂,嗓音含着漫不经心的调笑:“想当年,哥哥还是四好青年,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那你带我往哪儿走?”云昭眼神茫然,觉得这并不是下楼的路。
实际情况是现在这个点影城人流量太多,坐电梯塞都塞不下,还不如从七楼安全通道的楼梯走下去。
可褚澜川偏偏没这么说。
他鼻间溢出一声笑,而后把人牢牢摁在怀里:“去隐秘的地方做点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脸热的要命,亦步亦趋跟着褚澜川的步子往楼梯口走。
灰墙砖瓦,空气里还弥漫着不浓不淡的石灰味。
云昭被扣在墙上,仰头承受着温度的蔓延。
灵活的、柔软的,非要纠缠到天翻地覆,否则誓不罢休。
酸甜的交汇让她舒服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身体软化,胳膊收紧,想跟他抱的更紧。
因为是褚澜川才令她心潮澎湃,心悦诚服。
爱意这东西,很难说至死不渝。
但就连褚澜川也得承认,因为云昭的闯入,他黯然无光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没有什么比当下更好。
也没有什么比年少的爱恋更刻骨铭心。
出了影城,时间来到傍晚,太阳隐匿在云间,大厦矗立,玻璃的外墙上镀了层橘色的光芒。
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她没有跟褚澜川并排走,而是在身后踩着他影子。
如年少时每一份爱恋,追逐着看似遥不可及的人,渴求耀眼的光芒。
直到褚澜川停下,朝她伸手,不再让小姑娘做单纯的追逐者。
而是在余生的时光里,他们一起行过人生的种种关卡。
她笑吟吟挽着他胳膊,雀跃的心都飞起来了。
商圈附近就是云昭待了三年的高中,她顺着石板砖的纹路,一路无话地来到了学校门口。
夕阳像蛋黄,挂在地平线上。
来到门口,抬眼就能看见是座很有气势的喷泉,校园里熟悉的猫咪正趴在喷泉的周边睡觉,尾巴一摇一摇的,别提有多闲适了。
校门口的保安正打着盹儿,听见了脚步声才把用来挡脸的报纸给拿了起来。
大爷喝了口茶水润嗓子:“闭校期间,高三补课,校外闲杂人员不能入内啊——”
“方叔,我回来学校看看。”少女言笑晏晏,眼神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方叔是认识云昭的,小姑娘长的讨人喜欢,成绩也好,教学楼的横幅都挂上了她的名字——“祝贺我校云昭荣获新一届高考数学单科状元”。
方叔给她放了行,像见到自家孩子成材般的骄傲:“以后也要常回来看看啊。”
“会的。”云昭没有犹豫地应下,驻足在熟悉的教学楼前。
这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真要抽身离开,就如同离开故乡的游子,内心的念想终究斩不断。
两人穿过林荫小道,氛围幽静,偶尔能听到鸟叫虫鸣。
教学楼里只有高三那两层的窗户是敞开着的,仿佛能通过这一扇窗,追逐许多年的梦。
散步散了几圈后,云昭走的有点累,瞥了眼停在敞篷下的共享单车。
小姑娘突发奇想说想骑,褚澜川当然是“舍命陪君子”,而后两人各扫了辆单车,准备上路。
“褚澜川,来比赛吧——”云昭捏着车把,蓄势待发,眸子是毫不掩饰的张扬。
属于十八岁的张扬,本就是坚持不移,势不可挡的。
“行啊——”褚澜川勾唇笑笑:“小朋友,这回不让着你了啊”
她撇撇嘴,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谁说要你让着了。”
同时起步,可褚澜川的速度明显快很多,三下两下就把她给甩开了距离。
云昭蹬着单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句话:“你啊你,也曾是自在如风的少年。”
少年人,要什么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既然这世界盛大,那就努力投身,往更广阔的世界奔赴。
为了让这场比赛胜利,骑行到一半,云昭使出了苦肉计,用最娇软的声音喊他:“哥哥,你等等我啊”
果然,他刹车了,冲她招手:“小孩儿,快一点。”
跟他一起体验这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心愿,现在这个梦终于也成真了。
等两人距离拉近,小姑娘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他一句话:“哥哥,那我们骑车去哪儿啊?”
褚澜川笑的肆意,额角的碎发在暖风飘散,浑身光芒万丈,轻吐出几个字:“跟你私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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