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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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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染星紧紧抱着白尘烬,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感受着他微弱却急促的呼吸。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中毒了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黑衣人……是他解决的?

那其他人和妖呢?

沈染星脑子很乱,完全无法捋清思路。

此时,身后那厢房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隙,片刻过后,窗户嘭地一下被完全推开。

开窗的人是石多磊,他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回头朝屋里喊道:“是东家!是东家回来了,那些毒也散了!”

话音刚落,门猛地被打开,先冲出来的是乔阿盈。

她发髻散乱,裙角沾着泥污,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不管不顾地扑到沈染星身边,声音带着哭腔:“东家,你没事太好了……”

紧接着,从门内涌出的,是共生苑里那些幸存下来的小妖们。

它们形态各异,性情不同,此刻却无一例外地簇拥在一起。

几只平时调皮捣蛋、互相追打吵闹的小妖,更是紧紧挨着,瑟瑟发抖,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没有任何一只试图独自逃离,或攻击身边的同伴。

甚至还有两只属性相克、平日里互不搭理的妖,此刻竟也诡异地靠在了一起,互相倚靠着,从彼此身上汲取着微薄的安全感。

石多磊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协助沈染星,想要将重伤的白尘烬抬起,乔阿盈则是去从屋里找干净的布帛和清水。

没有混乱的尖叫,没有自私的推搡,没有在危难时刻暴露本性、弱肉强食的内讧。

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惶恐,一种紧紧依靠在一起的脆弱,以及一种……无需言语、自发形成的、保护这个家和同伴的默契与团结。

纪明月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这……怎么可能?

在她的认知里,在缉灵司常年与妖物打交道的经验里,甚至在国师府那套冷酷的训诫中,妖族,尤其是未经驯化,野性难驯的妖族,其本性就是自私、残暴、遵循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在面临巨大危机时,它们会本能地优先保全自己,会为了争夺一线生机而互相倾轧、吞噬,内讧和自我毁灭是常态。

这才是妖族的真实。

可眼前这番景象,却与她根深蒂固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这些妖,修为参差不齐,种族各异,天性或许本就存在矛盾。

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般的袭击,自身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它们没有四散奔逃,没有为了争夺这看似安全的偏院小屋而自相残杀,反而……团结在了一起?

听从石多磊和其他雇员的安排?

互相依靠,互相守护?

它们看向沈染星和白尘烬的眼神,那里面是真切的担忧、依赖,以及看到主心骨后的如释重负。

那不是被武力驯服后的恐惧和顺从,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和守护欲。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纪明月想要过去,融入他们,可下一瞬,又缓缓收回了迈出的脚步,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充满温情与团结的一幕。

不对。

她否认了突然冒出来与妖和平共处的荒唐想法。

鼻尖仿佛又萦绕起幼年时的血腥气,眼前浮现出家人被妖物撕扯、啃噬的画面。

母亲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叫,父亲将她藏进柜子时绝望的眼神,还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的触感……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她的骨髓里。

妖就是妖。

冷血残暴,忘恩负义,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本性。

如今这些妖物之所以收敛爪牙,不过是因为忌惮实力强悍的白尘烬。

若不是他的震慑,它们早就已经乱成一团,把院里的人全厮杀干净了。

纪明月紧紧咬着后槽牙,一遍遍在心里重复: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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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月正失神着,一只手自门外探入,扣住她手臂,把她拉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她的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墙面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反击,抬眼却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微微上挑的眼眸。

雪拂……

眼前的雪拂,与她平日里熟知的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狐妖截然不同。

即便两人往日吵得再凶,他也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那双总是流转着媚意和狡黠的眸子,此刻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清澈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受伤、失望,还有愤怒。

他没了往日的风情万种,只是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落下,在他精致的脸颊上投下阴影,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而脆弱的美感。

寻常时候,二人的关系总是纪明月占了主导地位。

可如今她却不敢看他。

纪明月才转头避开视线,雪拂一把扣住她下颌,把她的脸扭过来。

他就这般死死地盯着她。

第54章 不看我,居然去看一朵花……

雪拂的桃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唇紧抿着,扣住她手臂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捏断她的骨头。

纪明月能感到他身体的紧绷,以及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质问。

她在心中自嘲地冷笑一声。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甚至主动迎上雪拂的目光, 眼底又刻意结了一层冰, 掩去了一片故作的决绝。

摊牌了也好, 她想。

雪拂本是天地间逍遥自在的九尾狐,是几乎不受约束的大妖,随心所欲, 无拘无束。

三年前在青葱林间初见时, 他一身白衣猎猎, 笑得张扬肆意,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是因为遇见了她,刻意接近他的她,带着目的取得他信任的她,他才甘愿收敛锋芒, 褪去那身耀眼的光华。

更是被她牵连, 遭遇不测, 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如今看来, 困在这小小院落,不过是陪她演这一场不知尽头的戏。

而她自己呢?

本是缉灵司里最冷漠干脆的妖能者,铁石心肠,只忠于命令。

师父曾说她是天生的卧底,冷静且不为情所动, 最适合潜伏在妖域。可第一次任务,便遇见了这只纠缠不休的狐妖,她才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左右为难。

他们在一起,不过是互相折磨。

继续下去,只有无休止的猜忌、隐瞒和伤害。

昨夜云阔下达命令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这样惨烈。

不过转念一想,不如就此撕破脸,也好过这钝刀子割肉般的痛苦。

她几乎能预见到他接下来会如何厉声斥责她的欺骗,如何用最伤人的话语揭开她所有不堪的伪装。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紧绷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然而,雪拂迟迟没有动作。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对视间,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雪拂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手上极大的力道却一点点,缓慢地松开了。

他依旧紧紧盯着她,但眼底那汹涌的情绪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

他抬起手,没有质问,没有指责,而是轻柔抚上了她眼下猩红的水迹。

纪明月下意识别开脸。

雪拂扣在她下颌的手用力,又把她脸掰正了。

“别动。”他说。

声音沙哑得厉害,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方干净的素白帕子,仔细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迹。

纪明月瞥了一眼,素白帕子沾了红,是她发间法簪滴落的猩红液体,不知何时滴落到了眼下,宛若一滴血泪。

雪拂擦得认真。

纪明月浑身僵硬,任由他动作。

她看见他专注的神情,看见他抿紧的薄唇,看见他唇角尚未干涸的血迹。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很多往事。

想起两人初遇时的争锋相对,想起她第一次为他挡刀时震惊的眼神,想起无数个深夜他守在院中等她归来时疲惫的身影,想起……他发现妖丹被剖后的绝望。

他的心是真的,而她的心是假的,是诱饵,是一环接着一环的陷阱。

雪拂见纪明月脸色愈发难看,轻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纪明月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般,猝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没有戳穿她。

他没有放弃她。

在经历了这样的欺骗和危险之后,他最先关心的,竟然还是她有没有受伤。

那一刻,纪明月眼底刻意筑起,保护自己冰轰地碎裂开来,所有自暴自弃的决绝,土崩瓦解,碎成了齑粉。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视线开始模糊,那些被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冲破了桎梏。

雪拂轻轻给她擦去眼泪。

她的声音很轻,有些颤抖:“你是傻子吗?你为什么……”

纪明月没能主动摊牌,雪拂身形摇晃几下,倒了下去。

他的妖丹已失,强行催动妖力参与打斗,早已到了身体的极限,方才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在加上纪明月接下来的话他不愿听,便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

最后听到的,是纪明月担心的惊呼,这对他来说,比那些乱七八糟,弯弯绕绕的事好多了。

晨光熹微,驱散了前几日的阴霾。

官府的人在当天已经将黑衣刺客的尸首全部收走,只留下院落中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打斗痕迹和些许血腥气。

经过几日的休整和打扫,共生苑内虽然依旧可见破损,却勉强能住人了。

小妖们吃了纪明月带回来的药,不小心吸入的微量毒素,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他们在石多磊和乔阿盈的指挥下,忙碌地清理着庭院,修补破损的篱笆和屋瓦。

一片萧条中,传来阵阵清越悦耳的鸣唱,似乎能抚平这片土地所受的创伤。

房内,药香弥漫,轻而薄的帐子扬起。

白尘烬醒来时,帐子的虚影轻柔地扫过他的脸。

晨曦透过半支轩窗洒入,被细密窗棂切割成柔和光斑。

身下是干燥柔软的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他发现自己赤着上身,原本狰狞的伤口已被仔细清理,敷上了清凉的药膏,就着他的素帛包扎好了。

他头一动,一块布巾掉落在了枕头上。

床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盆清水,而一侧……放置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插了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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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蓝色小花。

白尘烬盯着那朵小花,轻蹙眉头。

就在这时,一阵鸟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清脆如碎玉,婉转悠扬。

他微微侧头,看向窗边。

沈染星背对着他,踮着脚尖,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正逗弄着站在窗外枝丫的九音鸟。鸟儿尾翎修长,灵性十足。

“再唱一段嘛,就一段。”沈染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眼睛亮晶晶的,“你唱得最好听了,比我听过的所有鸟儿唱的都要好,快,再给东家我展示一下!”

九音鸟被夸得飘飘然,振振翅膀,又仰头展开歌喉,发出一串更加繁复华丽的鸣叫,音调高低起伏,韵律天成,听得人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白尘烬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染星的背影。

“真棒!”沈染星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又递过去一小颗谷米作为奖励,指尖轻轻点了点鸟儿的小脑袋。

许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沈染星忽然转身。

她看过来刹那,白尘烬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闭上眼。

“怎么掉了?”沈染星疑惑地嘟囔一声,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下身,捡起白尘烬枕头上的白色布巾。

把布巾放进水盆后,她坐到床边,仔细端详着白尘烬的脸色。

见他依旧闭目昏睡,沈染星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微凉柔软的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他的额头,试探着温度。

白尘烬眼睫微颤。

这触感十分熟悉……

脑海中,突然出现二人逃离伏妖居时,在黑松林的画面。

那时他因旧毒发作,高烧不退,意识模糊间,也是这只微凉柔软的手,带着担忧和抚慰,探上他滚烫的额头。

其余记忆都变得遥远而虚幻,唯有这微凉柔软的触感鲜明得厉害。

当时的他,不明白为何在那冰冷的杀戮生涯里,这简单的触碰会让他心跳失序,会让他贪恋不已,只觉得困惑又烦躁。

而现在,他知道了。

他喜欢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喜欢她掌心的温柔。

他甚至卑鄙地享受着这重伤带来的片刻温存,享受着被她专注照料的感觉。这感觉如此令人着迷,令人沉溺……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要是……能一直这样病着就好了。

可是……

白尘烬侧头,看向床边的小几上的小蓝花。

这几日白尘烬一直昏迷不醒,反反复复的发烧,沈染星早已习惯有空便来探他额头的温度。

这几乎成了她的日常。

只是没想到,正细细感受着,手下额头突然动了,吓她一跳。

沈染星猛地缩回手,愣了两息,才惊喜道:“你终于醒啦?”

白尘烬没看她,低低“嗯”了一声。

沈染星见他一直盯着那白瓷瓶里的小蓝花,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直面自己。

“几天不见,一睁眼看都不看我,居然去看一朵花?!”

白尘烬似乎听不懂她的话,眨了眨眼睛后,静静看着她。

他人毕竟昏迷了几日,脑袋混沌一点也属正常,沈染星也不恼:“你好像不继续发热了,感觉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尘烬坐起身来,黑发滑落腮边,半晌才答:“我没事了,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在他的禁令下,冯维翰还是来了,而且放了花,冯维翰这一次的行动是得了上面的指令。

他必须要知道上面的指令的是什么。

总归不会是好事。

不等沈染星回答,他双脚一放,便下了床。

可显然他身体还未大好,根本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又被沈染星塞回了被子里。

在沈染星再三的劝说和保证下,他才定住了心神,不再折腾下床。

无论是伏妖居、流芳阁、贾贞、还是天瑶庄,沈染星没见过白尘烬这样急切的态度。

她多看了几眼小蓝花,看来来访的那个药堂老板,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白尘烬靠在床软枕上,低垂眼睫,似乎还在纠结那药堂老板来访之事。

若是那药堂老板真的居心不良,早在前几日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便可以下手了。

沈染星认为,此时关于药堂老板的事,着实急不来。

她突然想起这几日盘旋心中的疑问,凑近白尘烬:“院子里的人啊妖啊那些,是你提前把它们藏到偏院保护起来的吧?我都问过阿盈了,她说混乱一开始,你就出现了,把它们都赶进了那间屋子,还守在门口。”

白尘烬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是不是你?”沈染星又凑近了些,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白尘烬耳朵一阵酥麻,注意力全然被她引去。

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额头抵在他肩头,轻轻搂着他,轻声道:“其实那天我回到门口,一看到漫天黄叶,感觉天都塌了,浑浑噩噩地往里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看到你,才发现,原来天没塌,还有你在顶着呢。”

白尘烬愣了一下,抬手覆上她的背,生疏地轻拍两下。

“你终于醒过来了,”她哽了一下,道,“真好。”

第55章 她像一个外人

衙门没查到刺客来历, 那桩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着了。

共生苑已重整完毕,恢复了生机,重新开张,却遇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偏厅里, 乔阿盈和石多磊相对而坐, 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账本,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退单的越来越多了,”乔阿盈气鼓鼓地翻着一叠取消租赁的信笺,愤懑不平, “说什么我们这里的妖失控, 不安全, 怕牵连他们,都是些不明事理的,人云亦云。”

石多磊叹了口气,埋头记账。

自从那日过后,不知谁散播了流言, 造谣共生苑这一次的劫难, 是因为没有好好驯化妖, 妖物失控反抗所致的。

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无论如何解释,大多数人依旧不信。

连衙门都出面解释了,他们依旧不信。

造谣愈演愈烈,更是引起了一阵恐慌, 短短几日,大部分的单子都被退了,如今还在陆续接到退单的信笺和退回来的妖。

乔阿盈打开一封新的信笺, 拍到桌子上:“那些难听的谣言,越传越离谱,简直不堪入耳!”

石多磊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抖,停下记账,把笔卡回笔架上。

比起乔阿盈的义愤,他更多的是钱财方面的忧愁。

“谣言倒是其次,如今的燃眉之急,是缺钱。”他指着账本上几项巨大的支出:“光是抓药为大家解毒,就是一笔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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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还有院子里那些被毒素污染的土壤,几乎全部换掉了,这工程量不小,花费更大。再加上被毁坏的房屋、结界、花圃的修缮……我们之前积攒钱财,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乔阿盈:“我核算过了,就算把目前能调动的所有款项都填进去,也还有不小的缺口。而且,后续维持日常开销,给受伤妖和人继续用药,都需要钱。”

乔阿盈咬着下唇,眼圈微微发红,既是气的,也是急的。

石多磊沉默片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什么办法?”

“可以把镇子里东街那处新买的宅子卖了。”

“不行。”乔阿盈几乎立刻拒绝。

她当然知道石多磊说的是事实,可一想到要动那样东西,她就万分不舍。

那一处宅子前半个月才买下的,价值不菲。

是乔阿盈和石多磊帮着沈染星找了许久才看中的,位置极好,将来无论是自己住还是做点小生意都非常合适。

沈染星非常喜欢那里,还听取了不少乔阿盈布置方面的建议。

“那是眼下最快能筹集到大量现钱的办法了。”石多磊的声音低沉,无奈道,“地段好,应该不难脱手。”

其实他也很喜欢那一处宅子,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两人相对无言。

“那宅子,不能动!”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两人齐齐抬头,只见沈染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一只手捂着胸口,一手抱着一个盒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挣扎和心疼。

她走了过来,像是捧着什么易碎品般,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盒子小心翼翼放在账本旁边。

盒子雕刻精致,本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东家……”乔阿盈站起身,有些疑惑。

沈染星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才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霎时间,珠光宝气微微闪耀,几乎晃花了人眼。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首饰,翠的,红的,黄的,白的……还有不少金裸子和银锞子……

简直是个小型宝库,每一件都透着“我很贵”的气息。

石多磊和乔阿盈都惊呆了,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染星。

他们都知道东家有点……嗯,节俭,平日里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工钱也不见涨过,谁能想到她私下里居然攒下了这么丰厚的一份家当!

“这些……先拿去当了。”沈染星的声音带着心疼的颤音,眼睛几乎黏在那些珠宝上挪不开,“应该能凑上一笔,不够的,再想其他办法。”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话说完,然后飞快地补充道,语气异常坚决:“总之,东街那处宅子,绝对不能卖。”

乔阿盈不明白东街那处宅子宅子到底有多重要,只知道沈染星十分看重,每次路过都要美滋滋地看几眼。

“东家,想不到你……”乔阿盈声音都变了调,二话不说,就抓住那紫檀木盒子。

用力,没能拉过来。

再用力,还是失败了。

乔阿盈手上用劲,咬着牙道:“东家,你先放手吧。”

沈染星也浑身使劲,与她拔河:“先等等,我再考虑考虑。”

一阵较量后,还是乔阿盈落了下风,那紫檀木盒子被沈染星拉了回去。

乔阿盈习以为常,拍拍手,坐回椅子,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抠门东家会有这般魄力。

沈染星的指尖颤抖着抚摸过那冰凉的珠翠,那眼神,活像是在割自己的肉,痛惜之情溢于言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再让我多看两眼,多看两眼,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攒下来的……”

她喃喃着,越说越心痛,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长翅膀飞走了。

乔阿盈随口附和一句,继续拆信笺,协助石多磊记账。

沈染星在一旁暗自心疼好一会,猛地闭上眼睛,又狠狠心睁开,一把将盒子推到两人面前。

两人抬头看向沈染星。

沈染星道:“拿去吧!趁我后悔之前。”

石多磊看着面前这盒价值不菲的珠宝,又看了看沈染星那副心疼得快要晕过去,却又强撑着的模样:“……东家,也不必这样,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沈染星有气无力,瘫在椅子上:“没有其他办法了,如今去钱庄借钱都借不着。”

乔阿盈道:“反正那宅子买了不过半个月,再卖出去,当作从来没拥有过,也不是什么……”

“不行!”沈染星斩钉截铁,“那处宅子不能动。”

“为什么?”

“我自有用处。”

石多磊停笔,狐疑地看她:“东家,关于那座宅子的事,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前些日子总往那边跑,还不让人跟,着实可疑。

沈染星一个激动,指着他道:“我金屋藏娇,也不会藏你们婚房里。”

霎时间,空气安静了。

石多磊手上的笔悬空过久,笔尖处聚了一滴墨,吧嗒地落到桌面上。

“谁的婚房?”石多磊问道。

沈染星本想装修好后,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可没料到近期发生这么多事。

既然已经说出来,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你们有了大婚的打算,我想着给你们置办一处宅子,当作是新婚礼物。”

乔阿盈满脸震惊,张着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石多磊低头,重新用笔蘸墨;“卖了吧……”

沈染星一阵感动,想不到为了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他们连一直心心念念的宅子都不要了。

感动还未落地,又听见他说道:“大不了我们婚事延期,等你东山再起了,再给我们买一个……对了,别忘了利息。”

沈染星:“……”

此事还没争论处一个结果,有人来报,药堂老板来送药了。

这位药堂老板名叫冯维翰,拥有方圆镇上,最大,也是药材最全的药堂——济世堂。

共生苑出事的那日,虽说毒粉已被大鹏妖设法卷走了,却还是有不少妖误吸了毒粉,连白尘烬也中了招。

纪明月知道解药药方,沈染星便让石多磊带着几个护卫去抓药,顺便带个大夫回来。

想不到他们不仅带来了一位老大夫,连济世堂的老板冯维翰也带了回来。

自那以后,冯维翰每隔三日亲自上门送药。

冯维翰是个中年蓄须男人,长相正派儒雅,气质威严,可沈染星总觉得他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花厅内,茶香袅袅。

冯维翰一身深色常服,端坐下首,久居上位的威严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花厅的气氛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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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坐主位的沈染星寒暄过后,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

随从得了指令,上前,将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大包药提给沈染星。

“沈东家,”冯维翰道,“这是这三日的解药。”

他声音平和,沈染星心中微凛。

每次听他说话,总觉得他不像商人,更像是……官。

随从将药放在沈染星一侧的桌子上,沈染星道了谢,又让人给了银子。

冯维翰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内心。

沈染星每次见他都发怵,如今在他的视线下,更是坐立不安。她不明白堂堂济世堂老板,为何一股子官场气息,又为何如此执着于跑腿送药。

“沈东家年纪轻轻,便能在这京城之地,开办如此规模的妖院,与各方妖族打交道,实属难得。”冯维翰端起茶杯,轻轻拨弄着浮叶,“不知……沈东家开设此院的初衷,究竟为何?”

来了。

沈染星心下一紧,知道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她每次见他,都跟奔赴考场似的……有这种想法,也怪不了她,主要是这位冯老板,总是喜欢问些官方的问题。

问便算了,答不好他还黑脸!

偏偏如今解药所需的药材只有堂济世能配,又不好撕破脸……

沈染星忍辱负重,稳住心神:“我只是觉得,人族与妖族共存于世,纷争不断,多因互不了解,心存芥蒂。开设这个妖院,是希望能提供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让双方有机会接触、合作,探索一条……或许能互利共生的道路。妖有所需,人有所求,各取所需,总好过一味打杀、敌对。”

说完,她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

多么合情合理说辞,多么先进的理念。

不过……

冯维翰闻言,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

“当真是你内心真实所想吗?”他放下茶杯,虽未提高音量,那无形的压力却骤然增强,“在我看来,似乎……不太见得。”

沈染星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心头猛地一跳。

冯维翰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这个冯维翰与白尘烬关系匪浅,而她一开始开设共生苑,甚至有这个想法,都是因为白尘烬。

一开始是想从白尘烬手上活下来,后来则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沈染星强自镇定,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冯老板为何这样说?”

冯维翰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话锋陡然一转:“听说……白公子,前日已然醒转了?”

他顿了顿,像是陈述,又像是感叹,“年纪轻轻,修为莫测,确是难得。只是……跟在沈东家身边这些时日,似乎也没少受罪,此番更是险些丢了性命。也不知,他这般人物,缘何甘愿屈就于此,历经艰险?”

说罢,他撩眼看向沈染星,眼神变得犀利,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向沈染星。

沈染星的脸色微微发白。

他这是在暗指她身边危机四伏,连累他人,甚至隐隐质疑她留在白尘烬身边的动机是否单纯?

遭难的那日,冯维翰带来的老大夫对白尘烬身上的素帛很熟悉,包扎的时候没让她在场,当时,相对于他们而言,沈染星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外人。

不仅仅是当时,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也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沈染星第一次对原身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冯维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催促道:“沈东家?”

沈染星恍然回神,还未回答,门外传来声音。

“东家。”

她转头看去,白尘烬背着光,站在门外。

第56章 白尘烬来得悄无声息……

白尘烬来得悄无声息, 就那样突兀地立在花厅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瞬间打破了花厅内原本就紧绷的氛围。

沈染星心中莫名一松,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

她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站起身,微微俯身道:“冯老板, 我还有事, 先……”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 白尘烬已经动了。

他几步跨入厅内,甚至没有看冯维翰一眼,径直走到沈染星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哎!”沈染星猝不及防, 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差点撞进他怀里。

她惊愕地抬头, 只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阴冷的眼眸。

白尘烬拉着沈染星转身时, 视线越过了她的头顶,落在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冯维翰。

冯维翰对着白尘烬,俯身颔首,悄无声息地恭送。

白尘烬的那一瞥极快,沈染星稳住身子, 再次抬头看向他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

白尘烬拉着沈染星,一路快步, 走回书房。

“砰!”

书房的门被白尘烬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

一路被他几乎是拖行回来,沈染星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气息也有些不稳。

她刚想开口问他发什么疯。

白尘烬猛地转过身,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在相对昏暗的书房内,亮得惊人,沈染星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怎么了……他好像快失控了。

发生了什么事?

白尘烬一把将她按在紧闭的门板上,动作急切,沈染星莫名其妙地观察着他。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想说话。

他的双手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开始近乎粗暴地检查她。

冰凉的指尖猛地扯开她衣襟的领口,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脖颈和锁骨,确认没有可疑的标记,然后抓住她的双臂,将袖子用力捋起,仔细查看她纤细的手腕、手臂,甚至连指尖都不放过。

沈染星被他按在门上,像一件需要被仔细查验的物品,动弹不得。

他指尖的冰凉,以及那下面压抑着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剧烈杀意。

这杀意不是针对她,反而是因她而起,因为担心她。

可为什么他突然这般?

因为……冯维翰?

沈染星忽然明白了。

白尘烬如此失态,并非因为他忌惮冯维翰本人。

以他的性子,恐怕这世上没什么人能让他真正忌惮,他忌惮的,是冯维翰可能对她造成的威胁。

他此刻近乎粗暴的检查,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受到了伤害。

冯维翰是白尘烬这方的人,为何会对她不利?

一个念头闪过,沈染星想起二人刚接触时,白尘烬的敌对态度……

她这具身体的身份……似乎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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