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他自己——事实上,他在都市生活之中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影薄角色。好事找不到他,坏事偶尔撞上。工作和生活都默默无闻,除却考勤表以外,领导基本都想不到他。
存在感低下,基本就是这样。
而这样一位存在感低下的选手,自然也能够获得一个爱好。
观察人类——这是他的喜好。他很擅长躲在阴影里面,见证一个又一个的喜怒哀乐。他本以为自己会保持着这样的喜好直到普通地死掉。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吃瓜居然会吃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那是额外的话题,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世界,这个团队的观察,以及判断。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真实不虚。无论是那个主神,还是那些资深者。抑或者是脚下这艘被称作格兰塞法——他似乎在什么游戏的论坛上听说过——都是毋庸置疑的真货。而除却一个人以外,所有人都接受并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个人便是楚……唯一一个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出全名的新人。他那温和阳光的面容下隐藏着审视和质疑,只有非常认真地观察,才有可能发掘出这等隐秘。
安德森发掘出了这个秘密——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在他的观察之中,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有着独到的秘密,每个人都掌握着非同一般的能力。
不算那位早早就分开的队长和她带走的四位资深者。船上的成员中,那位‘赫卡忒’小姐是最为危险的一位——她总是用很温和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话时也都细声细气,只在队长和她通讯时才露出其它的情绪——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而一视同仁就意味着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没有差异。
视线很柔和,安德森却不敢和她对视哪怕一秒。他总觉得自己只要和对方的视线碰上哪怕一次就会被彻底看穿。而更有可能的是自己早已纤毫毕现,现在只不过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第二位是那位代号为‘玛尔斯’的中年绅士——安德森总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或许是海报,或许是电视。虽然印象不深刻,但他应当是一位现实中的大人物。而他也的确表现出了大人物风范——健谈,亲和,富有感染力。在格兰塞法上,他是和新人们接触最多的个体。新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被他顺畅安抚,并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关系。
比起那位一直都找不到人的队长,他看上去更适合做一个领导者。但他却非常谨慎地没有做出任何具备影响力的决定。这或许意味着某种自知之明,但也有可能是他在这支团队中并没有太大的战斗力。
安德森心想道,他在格兰塞法上漫步——资深者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他们可以进任何一扇没有闭锁的门。而在这些开放的门户中,甚至有弹药齐全的大型武器仓库。
第三个资深者自称为‘提丰’,黑人,从他的行动和谈吐中可以确认他有些缺乏自信。但他却又有些骄傲,显然是有什么可靠的倚仗……不,不是倚仗,而是技艺,他有着能够为之骄傲的技艺。而他之所以骄傲,是因为他觉得可以依靠这个对团队派上用场。
啊……一个团结一致的团队。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群正面立场的人物呢。
视线上扬,舰体的顶端望台上有着人影。呆在那里的是第四位资深者,代号为‘伊露维塔’的女性……不,或许用女孩这个词比较合适。她的目光中还有着天真,但她的行为中却充斥决意。她不怎么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交流,只是安静地呆在空艇的最顶端,巡视着天空和大地的每一处变化。
哨兵,斥候。她的定位应该就是这个——安德森没有观察她太多,因为这样的人,往往对被观察这种事非常敏锐。虽然他觉得自己就算多窥测几眼也不会怎么样,但那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个人准则。
离开舰桥,前往舰体内部的诸多建筑。安德森径直走进了开放给新人的武器训练场。已经有人呆在里面,有人在做反应训练,有人则穿戴着训练用的轻质外骨骼,手持步枪朝着训练场末端的移动靶连连开枪。
标靶很坚固,坚固得就像是这座训练场的内墙一样——在这座训练场中甚至提供有火箭炮这种高危武器。而它轰击内墙时,甚至不能够将墙皮炸下。
‘某种魔法’——安德森是这样想的。他同时还觉得,资深者这种将武器库开放的行为存在着某种隐秘的盘算。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便完全地想不到。
情报不足,想也白想——在安德森走进门时,训练场里的新人稍稍停了一下。偏过头,在看到他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下午好,安德森先生。”练枪的人是艾拉,艾拉o坎贝尔。这位前海军学员在恢复了身体后便最为积极地磨练起了自己的躯壳。她的动作标准,反应迅速。掌握动力外骨骼时花费的时间也非常短暂。毫无疑问,她在希腊的海军学院中肯定是最顶尖的那种优等生。若非如此,她也享受不到被掺入重金属的匕首肾击清算的下场。
她在她的世界里肯定做了一件大事——一件让某些大人物对她恨之入骨,以至于要在剥夺她荣誉后还要看着她慢慢受苦死掉。如果她没有进入这个世界,那么她大概还会半死不活地拖上至少一个月,才有可能获得一个姗姗来迟的死亡。
安德森点点头,带着谦和的微笑。他知道怎样和这样的热血青年相处,而秘诀就是在不讨人嫌的前提下保持友好。
“一直在练?”他随口问道,拿起放在训练桌上的手枪。不流利也不拖曳地上好弹,瞄准,对着远方的标靶,将扳机扣下。
几声爆鸣,二十米外的固定靶上命中了一发。
“虽然感觉我们可能上不了场,但多熟悉一下,真有事也不会手忙脚乱。”艾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轻质外骨骼,这东西被多萝茜改造过,即便没有动力,穿在身上也没有多大的负载增加。
“而且……我对这个挺感兴趣的。如果当时我们手里有这种装备的话……”
艾拉的话有些模糊,光凭字面来看,似乎是想要倾诉的模样。然而安德森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交情深度,也明白这不是能产生吊桥效应的地方。
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开枪。
‘呯——’这一发,命中五环。只能说是没有脱靶。
他从训练桌前离开,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的,前海军学员继续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专注而认真地继续着训练。
很有精神,很好。
走到一边,他看到艾乐亚在那里做躲避训练——躲避一个会在空中自动变向的网球。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丝毫没理会周边环境。而在训练场边缘一点的地方,他看到诗眉一脸沮丧地靠在舷窗边上抽烟。
来格兰塞法两天不到,这位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romantic的法籍华人已经向船上的所有女性都搭过讪,并以完全的失败告终。而毫无疑问的,他在几分钟前,必然在艾乐亚那里又遭受了一次理所当然的失败。
很尴尬,但安德森佩服他。
至少换成他来,是绝对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位很可怕的‘赫卡忒’小姐面前。对她说——“小姐,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芳名?”这种不知所谓的话的。
他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位‘赫卡忒’小姐笑容可掬地将他挂在桅杆上,顺着气流飘了足足三十分钟,为了惩戒他那将资深者所说‘保护真名’的情报听而不闻的懈怠。然而即便如此,在这之后不过几分钟,他便从面色苍白,双脚发软的状态中脱离,并投入向另一位女士献殷勤的步调。
这是一份可怕的技艺,一面坚韧的面皮。原本是一次震慑性的规矩强调,却被他硬生生搞成了一出滑稽剧场。而他之后更是广泛撒网,甚至连那位很胆小也很可怜的拉弥娅小姐都不放过,以至于后者看到他就会逃跑。
——我现在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说不定就被当做是他的同类了。
安德森想到,他于是从这训练厅里离开。另外那位艾乐亚小姐也没有过多交流的必要。因为她似乎受过什么刺激,虽然相信了这里是真实的异世界。但却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警惕和质疑。
可能是被什么背叛了吧,亲近的人之类——根据资深者的说法,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而会计师……在公司出问题时,被老板推出来顶锅的可能性很大。
或许那个老板是她的挚友?亲戚?甚至家人?
都有可能,而这都是不去自讨苦吃的充分条件。在这格兰塞法之上,也就那位拉弥娅小姐能和她亲近一些。毕竟相对于一群陌生的大人,一个胆小,怯弱,只会‘呜……’,‘噫——’的小女生显然更能提供一点……心理优势。
不过拉弥娅去哪里了呢?
安德森走出门,他似乎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视线的边界飞快地闪过——这个德国小女孩虽然又怂又自闭,却有一项非常独到的天赋。那就是她随时随地都能够找到地方躲起来而且一躲就很难找到,就好像身上带着便携迷彩一般,随便往个什么地方一站,别人就没有办法看到。
很有意思,这种人……非常少见。
安德森站在原地想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失笑。什么都没做,便走向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
七位新人之中,那位菲奥雷先生是个家里蹲,或许也是最为沉得住气的选手。他很少离开他所在的房间。能够坐在凳子上,对着一个棋盘,或者沙盒,或者别的什么策略类的东西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