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节（1 / 2）

……唯独，从铁窗的缝隙中照进来的月光是属于“他”的。

【我是自由的，至少我还拥有着月光。】

——望着乌云掩映中的残月，某个男人如此想到。

耳边传来的是涛涛海浪之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何时都不会停息，如同机械一般准时却又莫名温柔。

如果是不断跳动的心脏在提醒男人他的肉体尚未腐朽，那么是月色让他意识到灵魂的存在，是海涛在为他记录时光的流逝。

虽然这些事物在这个地方是没有意义的：肉体会被恶劣的环境侵蚀，灵魂会被怨恨和罪恶玷污，时间也将在狭小的石室之中逐渐静止。

——他所珍视的，注定要被黑暗与潮湿侵袭，最终变成一堆腐土。

但即便如此，男人也并未放弃。

战斗在认输的一刻才正式结束，航行在迷失方向时便等于原地不动，一个人的败北不是肉体和力量上的弱小，而是精神上的崩溃决定的。

只要拥有钢铁般的意志，那么无论是神明还是枪炮都只能将你杀死，而不能将你打倒！

还差得远呢——胡须久久未曾梳理的男人露出一个隐藏在杂草之中，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苦难而已，还差得远呢！

不管外界的时光如何流逝，不管漆黑的仇恨如何侵蚀自己的精神，不管饥饿与病痛如何折磨这具羸弱的身体——都还差得远呢！

这黑暗的领域之中只有两个人知道，虽然被困于岩石钢铁之中，但他才是这世界上最为自由的人！

——

“好大啊……”

虽然经历了前三层，对这座所谓的“监狱塔”的规模有了充分的理解，但真的来到了第四层，立香还是被那骤然开阔的世界吓了一跳。

跟第一层和第三层的宫殿、第二层的城池相比，这里已经完全无法用面积多大来形容了，因为触目所及皆是被黄金覆盖的世界。

不，更正一下，并非黄金，而是如同黄金一般刺目的黄沙大漠。

如果将沙子比作水滴的话，那这里就是“巨浪”此起彼伏的大洋深处，既找不到边际也找不到任何参照物，似乎眼前的景象会一直延续到世界的尽头似的。

“喵呜！”

炙热的黄沙烫到了玉藻猫的肉球，吓了她一大跳，直接蹦到了江流身上。

“这是固有结界。”

一边被玉藻猫牢牢抱住，江流一边面不改色的说道。

“将心象风景具现化之后的产物，严格来说与第二层的姬路城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这一层的规模大了一些。”

“……这是不是意味着统治这一层的守护者也更加强大？”立香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江流笑了笑，摸着少女的头说道：“没关系，战斗之类的事情交给我们，你是御主，只要在后面好好支援就行了。”

“嗯！”

立香点了点头，但小脸很快就拉了下来。

“但我们该朝哪里走啊？”

“这……”

“这边吧。”

江流刚要说话，神情有些恍惚的老神父突然开了口。

他将手指向某一边，眉头微蹙，眼睛中闪烁着迷茫和明悟重合的复杂神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做……真奇怪，为什么我会如此肯定呢？明明没有任何依据……”

江流和立香相互看了一眼，黑长直少女好奇地看向老神父。

“大叔，这是你第一次得到‘天启’吗？但既然是英灵，有这个也不奇怪。”

“天启？”

神父愣了下，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是说神的声音吗？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只存在于教义经典的记录之中，我既没有见过实际存在的例子，也不认为会出现那种特殊的存在。”

“嗯？”立香歪起头，“为什么？”

“因为神对世人的爱是平等的！”

神父突然激动起来：“唯独对某个人偏爱，给予专有的荣宠……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的！”

“但是，历史上的圣女贞德和玛尔达……”

立香想举一些知名度较高的例子，关键是她也认识那些人，知道所谓的“神之启示”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她还没说完，老神父就粗暴地打断了她。

“那都是教会的居心不良者的无耻谎言！

我们敬爱的神绝不可能对某个个体给予特殊的关注，他是平等的爱着所有人的，因为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神父……”

“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唔！”

立香突然哽住了，因为她看到老神父的脸上滑过了一道略显刺眼的光亮。

“不然的话……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呢？为什么……抛弃了他的孩子呢……”

神父眼眶通红，坚毅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位遭遇苦难的普通老人。

——但很快他就咬牙切齿起来！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啊！为什么啊！”

“啊，大叔你别哭——哥哥？”

立香刚刚本能地想要上前安慰老神父，却发现江流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她身前，正好挡住了她的身体。

“……神父，你找回记忆了吗？”

江流语气平静地问道：“想起自己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