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知青们自动凑到一块儿。
而乡亲们也下意识地离他们稍微远一些。
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都会在人下意识地时候就体现出来。
“各位村名,大家加油干啊,一定要在土地结硬之前,把村里的地都翻好了,不然等气温再冷一些,土地冻了,翻都翻不动!”
常支书吆喝了一声,带头劳动。
张然一脚踩在铁锹上,轻轻用力,铁锹便扎进坚实的土地里,然后他把土端起来,翻着倒下去。
“哎呦!”郑桐一脚在铁锹上踩歪,没掌握好平衡又歪倒在了地里。
张然赶紧把他拉起来,笑道:“郑桐,你丫今天是来碰瓷儿的吧?你算算你都摔了25几跤了?动不动就倒啊!”
钟跃民在一边也干得很吃力,额头上汗水滴溜溜地打着转儿往土里流,他喘了口气,贱道:“袁军,你这不行啊,脚步虚浮腿脚无力,这明显是纵欲过度的症状啊,哥们儿就纳闷了,你说你连个婆子都没拍过,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这么虚的啊?”
“你大爷的!”郑桐恼火道:“每天就限定那么点吃的,说实话哥们儿打从来了这就没吃饱过,肚里没食儿,哪有力气干活?昨晚也是晦气,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撒被窝了,哥们儿一晚冷得没睡着,今天没趴窝都算不错嘞!”
张然又翻了一铁锹,道:“现在哥几个知道啥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吧?几千年老百姓都是这么过的!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先烈老前辈!加油干吧!”
曹阳吐出口浊气,手叉着腰休息了几秒钟,见张然翻地翻得轻松,不由感叹道:“照我说啊,牛人到哪都是牛人,你们看张然,人在四九城的时候丫就是大顽主,你们看人下乡插队当农民,干起农活来也是这个!”他说着比了比大拇指,接着道:“我们特么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
张然摇了摇头:“快别这么说!其实农活哥们也不会,就是仗着力气大!”
钱志民赞叹道:“一提起力气,我又想到张然上次举大马车那事儿了,现在每每想起来哥们儿都觉得是在做梦!”
钟跃民附和道:“这倒是!张然这丫不知道小时候吃的什么长大的,等回去碰到张伯伯我得好好问问!”
郑桐苦笑道:“回去?知道前面那条快干的河叫什么河吗?”
钟跃民猜测道:“难道是黄河?”
“应该是无定河吧?黄河在秦晋交界,离咱们这还有一段距离啊!”张然想了想说道。
“还是张然有文化底蕴,跃民你丫真是个地理盲!”郑桐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地方古代就是跟战争苦寒之地,咱们在这要跟尸骨作伴,当一辈子农民了!”
张然听这帮孙子越说越消沉,顿时瞪了郑桐一眼,责怪道:“你丫别胡说八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我们都不会一辈子当农民的,迟早会回城,大家就把这当成一段有趣的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履历,而这些履历以后会给大家以后的人生带来巨大的帮助!”
郑桐闭嘴不敢说话了,他也知道张然为什么发火,大家本来就干活干得累,再听那些丧气话不是精神肉体双重打击吗?
“而且,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不要想着这里怎么怎么苦!革命先辈们哪个不是吃过很多苦?北秦省这地方老先烈们能待得习惯,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待不下去?我觉得伟大领袖的决策很英明,就应该让我们到这种酷寒之地接受锻炼,好好改造一下脑子里的娇气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思想,这里的农民能生存,我们凭什么不能生存?有什么资格叫苦连天?”
这话严厉但又提气,骂得郑桐钟跃民等四九城知青们都愣愣的。
他们不禁想:是啊,自己个儿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大家都是人,这些农民能吃苦在这祖祖辈辈生存下去?你丫就不行?
张然深吸一口气,严肃道:“而且,听到憨娃说的娶媳妇就为什么生娃继续放羊的话,你们就不想为这里做些什么改变?我打算今晚就去找常支书商量在这捐建学校的事儿!”
“捐建学校?”
张然是第一次在大家 面前透露这个想法,一下子震惊了他们。
钟跃民和郑桐倒是知道张然有些钱,但却不知他到底有多少。
不过这个想法他们肯定是支持的,毕竟憨娃上次的回答确实震动了他们的灵魂,他们也都知道这地方再不从娃娃开始抓抓教育,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恐怕都不会有什么起色。
曹阳咽了咽口水,眼神将信将疑:“建学校可要不少钱啊!”
张然点点头:“这个我知道!说句你们可能觉得有点狂妄的话,我手里的钱解放全人类做不到,但是建几所小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钟跃民咧嘴道:“那就干吧!哥们儿虽然没钱,但是力气还行,如果需要搬石块木头啥的,哥们儿义不容辞!等建起学校,咱们这拨人算是真的没有白来这里了!”
郑桐这会儿也也扶了扶眼镜:“哥们儿也帮忙!这是大事儿也是正事儿!哥们儿一直都认为,教育是兴邦之本。”
曹阳几个犹豫了片刻,也都表示支持。
当天晚上,散工之后,张然回去吃了点东西,就直奔支书常贵的家。.
第98章
“支书,在家呢!”
虽然已经傍晚了,但是常贵家的门还是大开着,张然也就不用敲门,进门以后直奔里屋,这年头农村的治安可是比大城市好多了,大城市太乱,农村都是知根知底的村民,很多还沾亲带故,反倒很少有人作奸犯科。
再者,人民公社化,生产资料都是集体所有,口粮都是集体按照人口分配的,干农活挣工分,然后公社统一发工资,大家吃的穿的都差不多,家里有什么也差不多,贫富差距非常之小,所以偷也没什么可偷的。
如果把后世的一家一户类比做个体工商户的话,那公社就是一个大集团公司,所有公社农民基本等同于工人,因为跟都是公司员工一样,为公司干活然后公司发给大家工资。
常贵正坐在炕桌上抽旱烟,看到张然便笑道:“是张然啊,来,快过来坐!你这小伙子中,干农活是一把好手,比另外几个知青强多了!对了,你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张然道:“支书果然是支书,一猜就中,那小子就直接表明来意了!支书,我打算在村里重建小学,让村里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识字!”
“你咋想起弄这咧?”常贵有些惊讶,随后想了想就摇头否决了:“太费事了,又费钱,再说全县的学校都停课了,老师都走了,建学校干啥?”
张然皱了皱眉,唐唐支书竟然这么短视,不过这也是常态,甚至这个结果他也料到了,他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支书,我给您讲一个真实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们村的,您肯定也认识,朱老汉的孙子憨娃!”
接下来张然将那天知青们跟憨娃相遇的事情以及各自对话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讲完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常贵吧嗒吧嗒不停抽烟的声音。
“支书,听完这个故事,您有什么感想?我跟您说,当时我们所有人听到憨娃娶媳妇儿生娃又是为了放羊的回答以后,大家当时脑袋都是嗡的一下。孩子再不上学接受文化教育,祖祖辈辈就只知道放羊喽` ~!”
常贵叹了口气:“然娃子,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你是个好孩子,我明白!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过的,种地的祖祖辈辈种地,放羊的祖祖辈辈放羊也没什么不好!子承父业,不是自古已然吗?更何况,现在从上到下都是阶级斗争为纲,反封资修复辟为目,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伟大领袖也说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张然有点恼火:“但是伟大领袖并没说过要完全不要知识吧?支书,抓阶级斗争反封资修这没错,但是这跟建学校有什么必然敌对关系吗?反封资修就不能建学校?您想过没有?孩子不上学,以后上面政策发下来,村里连个能看懂的人都没有,何谈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