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釜底抽薪(1 / 2)
武庸仙被调走一个多月后,陈晓成才知道。
助理罗萍与武庸仙在东方钢铁的秘书小陆在微博上互相关注,彼此加了qq。罗萍这段时间频繁往来于江源市与北京之间,协助黄远处理颐养天年养老产业园的问题,时间紧张,上qq的时间就少多了,偶尔上一下,看到小陆的头像是灰色的,就没有打招呼。
那天在机场等候飞机,罗萍百无聊赖地用苹果电脑借机场wi-fi上了qq,小陆头像亮着,她去打招呼,然后就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小陆说:“武总调走了,一个多月了吧,去了一家行业协会,明升暗降。”
罗萍颇为吃惊:老板不是一直在寻求武庸仙的帮助吗?
她立即报告给了陈晓成。陈晓成正在参加绍兴一家脱硫除尘环保企业的调研会,他接到这个信息后,心神不定。
他和武庸仙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每次想起要联系他,就突然被别的事情打断。指望老梁给出点力吧,最初老梁说肯定没有问题,放心好了,但前些日子,他在电话中顺便提及此事,老梁却有些言辞闪烁,说话底气不足,说等手头忙完了,就专程飞到北京落实这件事情。
或者说他自己逐渐没有最初那么急迫了,或者说他打算放下了。用南齐的话说,时间是最好的东西,任何难题都会被它消解,不知不觉,温柔一刀,让你的初心丢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收到武庸仙调职的消息,他本能地心一紧,又想起永宁医药,这一年多身陷金紫稀土,不就肇始于此吗?
他心中有事,给在座的人打个招呼,闷声走出会议室,然后直接拨通了老梁的电话:“梁总,东方钢铁武总调离一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梁故作惊讶:“调走了?我不知道啊,这个小武,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不跟我说。”
“你不知道?”陈晓成感觉不可思议,有些恼怒。
“真的不知道。”老梁在电话那头言辞恳切。
陈晓成冷笑:“好,你不知道!”之后突然暴跳如雷,“每次我问你,你都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应该快了,放心。现在调走一个多月了,你竟然跟我说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玩我?!”
陈晓成猛地挂掉电话,扬起手,就要摔手机,手落了一半,突然停在半空。他脸色铁青,猛吸一口气,再竭力徐徐吐出来,调整气息。
都一年了,他人这么一个细微的调动,就全盘推翻了自己最初的精心谋划?更重要的是,这一年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自己协助老梁竞购金紫稀土,倾力付出,并且陷入一场前景未知的大困局。
他走到办公楼外面。绍兴遭遇百年不遇的雾霾,空气里飘浮着煤味,涌进鼻子,嗓子发痒。路上行人稀少,公交车基本在空驰,对面楼盘影影绰绰。陈晓成点燃一支雪茄,猛地吸一大口,一股烧焦的气味涌进嗓子,他急骤地咳嗽起来。点燃的雪茄在雾霾中不见缭绕的烟,只见火星闪烁。
抽一支雪茄,咳嗽了11次,他坚持抽完。退回到办公大楼,他走进洗手间,在镜子前,眯着眼端详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他指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你也有今天,阴沟里翻船了吧!”
“决不能!”他用口型表达了这三个字。然后,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深呼吸,调整情绪,努力挤出微笑。
他迈进会议室。在座的项目成员在热烈地讨论着先前的话题,他一进来就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地看着他。他努力笑着说:“怎么了?刚才出去抽了一支烟,谁知道我们的江南水乡也会吸引雾霾光临?我咳嗽得不行。”
然后,他轻松地说:“大家继续讨论。晚上我请客,桑拿、足疗、自助餐,找当地最好的,给你们一次宰我的机会,绝对不要手下留情。”
刚才陈晓成在外面通电话,他那暴跳如雷的声音很响亮地传了进来,室内的人都以为发生了大事。现在见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热烈地鼓掌欢庆。
回到北京,陈晓成就给武庸仙打电话。武庸仙的第一句话就是:“陈老弟,你知道了吧?”
武庸仙语气疲倦,情绪平和,他似乎一直在等待陈晓成的电话。他知道,陈晓成迟早会联系他的。
陈晓成语气平静,唯一细微的变化,就是没有先前的谦逊。他只是说,想约个地方见面聊聊。
武庸仙说:“你定地方,我过来。”然后他叹口气说,“就今晚吧,我谁的安排都不接受,就赴你的约了。”
武庸仙推开伊甸公馆包间房门的时候,陈晓成几乎快认不出他来了。
眼袋高耸,头发更加稀少,呈现出“地中海”格局,少有的白发点缀在四周,精神萎靡,上身前倾,后背微驼。与第一次见到的武庸仙,那挺拔的身躯,爽朗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陈晓成心里大为吃惊。
武庸仙在服务小姐的引领下坐在陈晓成对面,他要了壶菊花茶。陈晓成刚要张口,立即被武庸仙制止:“不要普洱,不要乌龙,也不要武夷山红茶、英山白茶,就喝菊花吧,唉。”
紧接着,他也不待陈晓成问,张口就直奔主题:“你和老梁的关系到底发展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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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成不避讳:“之前我们关系不错,大家合力帮助他竞购下金紫稀土。最近我们确实发生了一些矛盾,但总体来说,还可以。”陈晓成补充强调,“还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矛盾,更谈不上不可调和。你这次调动他知道吧?”
“哼,他不知道?他是我老首长、老领导,这次调动他功不可没啊!”武庸仙情绪激动。
服务员端过来一壶菊花茶,武庸仙自顾自地喝了一杯。他说:“我混到今天,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陈晓成不动声色,看来武庸仙有难言之隐。陈晓成最初憋着的一股怨气逐渐消散。
这是个封闭性比较好的包间,门口有专职服务员守候。关上门,即使里面出现大声的争吵,外面也是听不到的。当然,茶杯、酒瓶摔地碎裂的声音,不在隔音之列,服务员会通过上菜窗口的小孔看得一清二楚。服务员培训时有规定,只有两种情况,他们是可以窥视或推门进来的,一是顾客在里间按了呼叫键,呼叫键又分成点菜、加水、结账等不同的功能,会在服务员身上和同层的前台同时响起;二是里面出现茶杯、碗碟、玻璃杯摔地碎裂的声音。
武庸仙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然后他跟陈晓成和盘托出被突然调离东方钢铁的前因后果。
因为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妻子,但胜似妻子。如果媒体发八卦新闻,肯定会这样写:部队转业,在地方平静生活了多年的东方钢铁董事长武庸仙的世界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是他在部队的艳遇以及孩子。起初,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这段往事。
老梁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当年的荒唐事,老梁代表组织找武庸仙谈过话,诫勉有家室的要检点、谨慎,说:“男人管住下半身就能干大事。”然后便不再追究。然而,不久前,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了。因为车祸,他们非婚生的孩子变成了残疾人,女人大受刺激,不顾当年的承诺,疯了般跑到公司逮住武庸仙,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