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皮子的诅咒(1 / 2)
鹧鸪一鸣百花香,谁人折花作发簪
阁中绿珠绝粉黛,掌上飞燕倾未央
镜中人,面如霜,红颜如花最易伤
若得娉婷芳心许,只为一人描红妆
……
当周涣儿再次读起贾铭为她写的这首情诗时,内心百感交集,他们明明彼此相爱,却无法一起走进婚礼的殿堂。
在父母的安排下,周涣儿已与县人民医院的李医生订婚,下个月月初就要举办婚礼了。
村里的锣鼓声整整闹了一夜,本来正心神不宁的周涣儿就变得更加坐卧难安了。
村里的李大爷过世了,请了道士来做法事。在农村,不论红白喜事,一个村里的人都会互相帮忙。
周涣儿心思能在这热闹的葬礼上再见贾铭一面,贾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毫无意外,两个人始终还是在葬礼上遇见了。他们不能一起举办婚礼,却能一起参加别人的葬礼。
两个人相对无言,就凭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道士左手结印,右手挥剑,绕着法坛念念有词,身后跟着一众孝子贤孙。
法坛完全是就地取材,三张桌子叠起来,一把太师椅放在桌顶,椅子上摆放着亡人遗像,供着三柱香,四周挂满《十殿阎罗图》。
待到正午时分,道士骤然串起一道灵符,利落的于烛上燃起,那火团凌空一舞,便化作灰烬落入了道士的水碗。
道士喝了一口符水,信手拈来一只大公鸡,对着公鸡连喷了几口符水。这符水倒也“灵验,”原本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却不怎么动弹了。
忽见那道士口中吐出一团火焰,刹那间竟将公鸡的头给活活拧了下来,用手中鸡血书了一道封棺灵符。一时间唢呐鞭炮齐鸣,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八个扶灵人抬棺而起,棺椁上坐着逝者的孙子,还有火红的鸡冠辉映着带血的灵符。
每经过一户人家门前,就会响起一阵鞭炮声。每走一段路,就会有拦路挡棺的女眷,往往被旁人劝下,周而复始,再拦再劝,这一幕正是农村丧葬习俗中最虚伪的一段。
但须生前尽孝,何劳死后作戏。
送葬队伍才出了村口两三里,迎面却驶来三辆警车,陆陆续续从车里出来十几名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因为同是一个宗族的人,村长自然也在送葬队伍之中,他抢先迎上前去打探情况,麻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弹了弹烟盒就递了上去。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我叫铁如龙,有人报案说李团结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人杀害的。”带头的铁队长推掉村长递过来的烟,一脸严肃的说道。
“被…被…被人杀害的,不可能吧?团结哥是自己喝醉了酒,掉到村口的井里淹死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个事的。”村长非常诧异的说道。
“他一个穷苦老汉,也没个仇家,谁会害他啊?”
“是啊,李老汉一辈子老实本分,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啊?”
…………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这个事儿你们不必再讨论了,我们要把李团结的尸体带回县城进行尸检,你们谁是直系亲属啊?”铁队长郑重其事的说道。
人群中一个披麻戴孝、手捧遗像的男人犹犹豫豫走上前来,他就是李团结的儿子李超。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纸扎的人一样一片煞白,开棺验尸在迷信的广大农村是被认为不吉利的,因此,乡亲们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因为顾虑这个才面露难色。
见李团结的儿子一时没了主见,村长赶忙上来打圆场。
“超儿,这是县公安局的铁队长,他们接到报案说你爹是被人杀害的,所以才带了这么多警察过来调查。我们要相信法律,相信科学,现在是九十年代了,我们要彻底破除封建迷信的旧思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警察去处理,相信他们一定会还给你家一个公道……”
法医的尸检结果表明,李团结确系窒息死亡,却不是溺水身亡,而是在死亡之后被人推入了村口的井里,造成酒后坠井的假象,这一点与报案人的描述是一致的。
活人溺水的特征是液体吸入呼吸道和肺泡,影响气体交换而窒息死亡。并且解剖肝肾等各个脏器也没有发现硅藻之类的浮游生物,这在欧美国家的法医鉴定中也是作为溺亡的重要依据。
既然判定死者系被人投尸入井,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如果是被人勒死或掐死,那么脖子上应该会留下勒痕或掐痕。可是法医的检验报告和照片中没有这种痕迹,只有死者在落入井中之后与井壁发生碰撞的几处伤痕,未见脖颈处有其它淤痕;如果是被枕头捂死的,那至少在死者的呼吸道也能够提取到纤维或杂质,然而,这些都没有,说明凶手的杀人手法几乎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有人报案,那李团结之死就是一起寻常的酒后坠井事故了。
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出了杀人事件,村民们一下子人人自危,白天晚上都紧闭门户。由于年关将近,各家粮食蔬菜储备充足,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大家都是不敢出门的,就算是要出门,也得是三五成群的约好一起出去。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落下,屋檐的灰瓦渐渐添了几分白色,竹林里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人间的戾气,躲在鸟巢里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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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正支起柴堆烤着火,老婆子坐在竹椅上纳鞋,女儿也围在火堆旁写作业,村长烟瘾很大,前些天在李团结葬礼上得了几盒烟,却嫌那烟口味淡了,他还是中意抽自己的长枪大烟锅,只见他手捻了一小撮烟丝,在烟袋锅子里匀了匀,用火钳从篝火中夹起一块火红的碳来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白雾来。
“咚咚咚”
“谁敲门?”
“我是县公安局的铁如龙。”
村长赶忙上前开了门,四位警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跟着村长一同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回里屋做作业去!”
村长给了个眼色,老婆子就带着女儿回里屋去了,老婆子回了里屋又出来,拿给村长一盒烟,就忙自己的去了。
村长挨个递了烟,又用火钳夹了炭给他们点上。
“这炭火点烟还是蛮香的嘛!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以前经常这样干。”铁如龙故作轻松的嘬了一口烟,其他三位警员也跟着附和了几声,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很多。
“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了解李团结生前的一些事况,希望村长您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方便,这样我们办起案子来可就省事多了。”铁如龙开门见山的说道。
“一定…一定,我绝对配合你们的工作,在这里办案有什么难处招呼我一声就行了。”村长连连点头道。
村长低头深吸了一口烟袋锅,接着向铁如龙娓娓道来。
“李团结死时应该正好六十四岁,因为他正好比我大一轮,所以记得比较清楚。团结哥一辈子老实本分,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种地种菜那是一把好手啊!他种那些菜家里根本吃不完,赶上有集,还经常骑个自行车到镇上集市去卖菜。就这他还嫌不够忙活的,到了寒冬腊月,他还搞几个捕鼠夹去捉黄皮子,黄鼠狼的皮子可值钱了,一张能卖好几十块钱,咱一斤麦子才卖几毛钱啊!而且他这个人是只挣钱,不怎么花钱,一件衣服穿十年不带换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除了家里来客了,能掏钱割一斤猪肉,打一壶粮食酒,他就没有别的花钱的去处。”
“哎呀,村长,您可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情况啊。您看能不能劳驾您带我们去李团结的家里去看看?”铁如龙客客气气的问道。
“好……那我这就领你们过去。”
李团结的家在村子的东北面,是一栋二层小洋楼。铁如龙一行人跟着村长来到李家,他儿子李超还是一身披麻戴孝,看到警察也不打招呼,只是自己瘫坐在灵前抹眼泪。
“他爹一辈子勤勤恳恳、省吃俭用,早年还经常和村里的贾瓦匠一起到镇上做工,十几年下来,总算是勤劳致富了,才盖了村里第一栋小洋楼。”村长又叨叨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