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磨合(2 / 2)
“你可真是太废物了弈方柯。” 弈方柯想,嘿,比起他爹那连珠炮似的一堆冷言冷语,这话可精辟得多。
即使陆凌柯在山中生活过数年,吃过各式各样的野果,见识过能吃的果子实在不少,可这次两人摘回来的她也说不上是什么。
这就导致弈方柯虽然找果子找得勤快,生怕少了吃不够,找回来却怎么也不敢拿来填肚子,加之找不到水源清洗,他就更加战战兢兢,可怕一个果子下肚送他归西。
陆凌柯看他在旁边跃跃欲试又抓耳挠腮的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麻利地挑了两个看着鲜艳可口的,在手里反复搓了搓递给他:“你吃不吃?”
弈方柯不好意思拒绝,又难以下口尝试,舒展俊秀的脸当即皱成了个一圈褶的肉包子,难为情道:“能……能吃吗?”
陆凌柯不耐烦地说:“你没看见我都吃了好几个了吗?”
“姑娘命大,我……我吃不起。”
陆凌柯:“……”
真是浪费她仔仔细细搓干净这两个果子的好心。
于是陆凌柯毫不犹豫地收回手,连余光都未再给他,专心自力更生地填饱肚子。不知习惯还是刻意,她的咀嚼声有点响,嘎吱嘎吱得有些不雅,但却明明白白地传达出了美味的享受,不知道的以为“此果只应天上有”。
这可勾起了弈方柯的馋虫,他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险些一冲动脱口而出“另一个给我留下”,没来得及开口,第二个干干净净的野果就被陆凌柯毫不客气地吃了。
“陆姑娘……你……啃过多久的野果啊?”
“六年。”陆凌柯浑不在意地答道。
吃这些不知道有毒没毒的玩意六年还能活蹦乱跳的,这姑娘别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吧?
陆凌柯盘着腿,看似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吃,但她会把每个果子都搓到满意才下牙咬,半垂着眼,有些漫不经心,自第一面就笼罩周身的阴郁气息难得淡了许多。
弈方柯饿得紧了,瞧着她吃了这么多还没出现他想象中的中毒吐血等等状况,他终于大着胆子捏起一个鲜红的,放在手心使劲揉搓,差不多磨掉一层皮才扔进嘴里嚼。
可惜弈二少爷品尝山珍海味的味觉正常,果子再怎么好吃也跟美味佳肴差之千里,他刚嘎吱嘎吱咬了两下,“哇”一口就吐出去了。
在一边麻木地干啃野果的陆凌柯终于被他这一下打破了幻想,不得不面对“果子好酸”的现实,皱起眉头,打算把气都撒在扰人兴致的弈方柯身上:“大少爷你太让人倒胃口了。”
弈方柯被酸得感觉牙倒了一片,滋溜着嘬牙花不利索地说:“这这……这么酸……咝……你怎么吃得下去啊!”
“饿疯了自然吃得下去。”陆凌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嫌不够地补充道:“哎你别吃了!受不了你……明天就往下一个地方走了,到时候你爱吃什么吃什么。”说完便侧过身不再理会他。
弈方柯没太在意陆凌柯的嫌弃,耳朵里就剩下一句“饿疯了自然吃得下去”,他悄悄抬头看她,发现正面看的时候不觉如何,此时看这姑娘的侧身……也着实太瘦了些,单薄得让他生出种自己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来的错觉,如脆弱的崖边草,无从依傍,任凭风吹雨打,四处摇曳。
他突然很想走过去握一握她的肩膀。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弈方柯打消了,一方面他还记着自己立身的君子做派,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他怕陆凌柯卸他一条胳膊当晚饭。
最终弈二少爷还是颇有骨气地抗争到底了——一嘴酸味聊以充饥。
陆凌柯吃完果子仍是不理他,兀自换了处地方端坐下来,闭上眼睛休整内力。
她在家时,从头到脚都是世家千金的娇惯,她从未跟着父亲练过一天的基本功,但见识过哥哥练功,又罕见的天赋奇高,闭关三年多练出了利落的拳脚和一身好轻功,陆家七阶一指禅,她只用了两年半便轻松掌握到了第三阶。
前三阶需要触物发力,讲究技巧灵变,而到了第四阶便逐渐向手指凭空发力演化,指法是早已烂熟于心,却总也不能施展出应有的威力,她至今隔空指物顶多打下一片树叶——还是她用最大力气迅捷出手带起的气流刮下的。
钻研久了,陆凌柯渐渐领会,她的内力不够深厚,与他物接触发力尚可借力,无外物便是全靠内力灌输,结合起稍显阴柔刁钻的招式,刚柔并济才是一指禅至高的真谛。近处还能投机取巧,若是远战,无内力支撑,就连一根手指都是摆设,更别提练到极致之时十指均为武器。
可惜,内功并无秘籍,陆逸恒都是亲自调教弟子,如今空禅谷无一人生还,因此也无人指导她如何积蓄内力,她便自行尝试调动全身气息。由于太高估自己的天分,有次调得急了,险些重伤肺腑。自那以后,陆凌柯只好老老实实地缓慢调息,虽不得章法,收效甚微,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控制力量稍加自如。于是每日黄昏时分静坐半个时辰休整内力便成了惯例。
正待缓缓调整体内气息走势,陆凌柯忽闻一阵箫声,并非荒腔走板的山间小调,许是此箫质地甚好,曲调悠扬,音色清透,听来使人心内平静,戾气烦闷纾解不少。
陆凌柯双手一提,随着手上动作提起一口气再稳稳沉入丹田,定了定神,偏头看看周围——弈方柯不在,她便起身向洞外走去。
一出洞口,陆凌柯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登上对面矮山的弈方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