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义心(1 / 2)
方子写得很快,乔落铄知道弈方柯出身富裕,因而他所列药材都是比较名贵的——当然这更利于陆凌柯调养,药五日服用一次即可。可内伤若是单单调养而不疏导,容易积成沉疴,再难除淤,所以每日晨起,须得有人为她引气贯通经脉,晚饭用前,则要为她输力,稳固内腑与经脉。
沅枫倒是不怕累,可她内力并不深厚,毕竟青印剑法更讲究形变灵活,一门心思地积蓄内力反倒会弄巧成拙。
陆凌柯稍感安慰,深鞠一躬行礼。
弈方柯想起尽礼,面色冷淡地道了声谢。
乔落铄当没听见,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明日离开,今日还要去城中探过葛儒松和唐晚舟,诸位请便。”
弈方柯心想,嚯,这寒蝉寺是他家不成?
待乔落铄去过神回药铺,听人说有两日没见着葛掌柜,他徘徊在铺子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人虽显眼却不奇怪。终于听得一个多嘴的小伙计跟相熟的小哥透露,掌柜的叫人打成了重伤,至今卧床不起,还一反常态地就这么吃了哑巴亏,死活不让报官。
他轻蔑一笑,溜出了门。
出门一转,乔落铄走去了南边的迎曙客栈,正撞上排在客栈门前的几辆板车,每辆车上绑一个大箱子,车堵住了街道,好事者挤在一旁窃窃私语。
“枫渔先生要把辛楚的药全收了回去?”
“看来这药有古怪……”
“那唐晚舟不是好人吗?”
“哪有那么多好人啊?我听说他家财万贯,纳了好几房小妾呢……”
“从哪听的……”
“还有何事也说给我听听……”
“……”
声情并茂地给乔落铄演示了一番何为墙倒众人推,更何况墙还立着,只是墙角长起些可疑的青苔。
唐晚舟有胆量害人,没胆量失了根基,漠视孤苦伶仃,还想给自己留个阖家团圆。
乔落铄其实想斩草除根,断剑重见了血光,他也大可以寻回往日的风范。
可剑毕竟是断了。
再也不能让它饮血无度了。
他拍拍胸前那柄剑,像是安抚,就近去了间茶馆,一直待到夕斜。
那三人还没走。
许是为了弥补敬意,三人将寒蝉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能飞檐走壁的俩人把罩在佛像眼前的蜘蛛网都给摘了下来,整个佛堂焕然一新。弈方柯和陆凌柯在堂内打包着行李,难得高高兴兴地腻在一起。
什闲君若是在天有灵,大约能乐呵呵地欣慰自己有先见之明。
沅枫坐在屋顶,身旁摆着两壶酒,她手里抱着个纸包,里面还剩六个包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谁都吃不下了,可惜满足不了乔郎中的胃口,但还是留给他了。
乔落铄一跃而上,恰好落在酒壶旁边,他没那么多讲究,不掀袍便坐,压响了几块瓦片,听在耳朵里还挺清脆。
沅枫把纸包推给他,“吃过了吧?就剩这些,大不了路上带着。”
乔落铄接了。
沅枫又递给他酒,手臂直挺挺地悬在半空,她就是客气一下,倒并不那么坚持,随时准备收回来,正好自己喝。
乔落铄却托住了壶底,沅枫始料不及,两人奇异地僵持片刻,以她松手告终。
她对着壶嘴灌了口酒,问道:“去哪儿?”
“随处走走。”
沅枫卡着他的回话,紧接着问:“你是什么人?”
乔落铄鼻子轻哼一声,一口嚼了半个包子道:“无家可归之人。”
“既无来处,也无去处,看不出郎中还是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乔落铄玩味着“郎中”二字,齿间咬出一句:“试探我?”
沅枫一笑,“你不是接了我的酒吗?”
“走镖的都像你这样松松垮垮,不知死多少回了。”
她又抿了一口,说:“我既不解风情,又不懂风月,再没个喝酒的喜好,还混什么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