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校内黑影（2 / 2）
《履园丛话·杂记下》中有记载:“今吴越间有所谓沿街算命者，每用幼孩八字，咒而毙之，名曰樟柳神。”
被拘走的魂大多数都是三魂中的爽灵，代表灵智的一魂，孩童失去了这一魂，即使能侥幸醒来，那也会变成无法分辨事物、疯疯癫癫的傻子。
等灵魂的灵气彻底消耗殆尽，寄居在木偶上的生魂就会魂飞魄散，樟柳神也就会失去预知能力。
在谢璲刚来到楼下的时候，樟柳神就感知到他的存在。从谢璲身上传来的恐怖压迫感，让樟柳神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感知能力出了问题，因此才操控阳台上的绿植偷偷查看，然后又被谢璲吓了回去。
虽说分辨不出那可怕的气息就是源自白虎胎煞，但这对樟柳神来说已经足够有威慑力，更不用说谢璲身边还带了四十九个怨气滔天的鬼婴……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核|弹。
谢璲皱起眉看着‘柳依依’:“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樟柳神居然也能夺舍活人躯体。你们也是受害者，怎么反过来帮那些迫害你们的恶人去伤害别人？”
‘柳依依’垂着头，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可是，那道士说只有帮他拘更多的活人灵魂，他才会把我重新送回爸爸妈妈身边。而且我也并没有强迫柳依依……樟柳神不会说谎的，我跟她说了养我的危害，但她还是选择每天喂我血。我们两个之所以交换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她自愿的呀。”
谢璲并没有相信樟柳神的一面之词。虽说樟柳神不会说谎，但制造它的人可以用各种条约来诱导它说谎。
这个‘自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很难说，对于柳依依这种刚上高二的女生来说，有太多诱惑可以让她心甘情愿踏入陷阱。
谢璲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对它说道:“把你本体交给我，还有拘着柳依依灵魂的容器。”放孩童生魂的木偶无法安放活人灵魂，所以柳依依的灵魂肯定是被另一个容器收纳。
只要查看樟柳神身上的符咒阵法，就能弄清制作它的人的出身……毕竟要将普通的樟柳神改造成可以夺舍的鬼仙咒具，肯定需要大量的符咒更改刻画。
听到谢璲的要求，樟柳神乖乖地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造型精致、憨态可掬的女孩木偶，没有任何迟疑地把这个关乎自己生死的本体交给了谢璲。
谢璲刚把木偶拿到手，就感觉到自己背包里封印着鬼婴的木头小人动了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虽说鬼婴没什么理智，但还是能分辨得出美丑的。一想到自己住在谢璲雕的那些连人脸都难分辨的粗制滥造雕像里，再想想人家樟柳神住的那个精美得仿若真人的小木偶，鬼婴就感觉委屈。
虽然很委屈，但在谢璲面前它们不敢明着说，只能用无言的蛄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璲没工夫去体会鬼婴们敏感脆弱的小心思，他此时的注意力全被那小木偶吸引。
他面无表情地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几遍这个木偶。他并没有看木偶身上那些红色的符咒，而是在看木偶的雕工。
谢璲并没有什么艺术天分，也分辨不出一些名画雕塑之类的艺术品是真是假，但他能分辨出来自己看了十多年雕像的雕刻者的塑像习惯。
谢璲用手摸了摸雕像裙子下摆的褶皱，果然摸到了‘樟柳神’三个小字。
他快被气笑了，甚至有点想骂人。
这个在衣服褶里刻字的习惯看样子是改不了了，真是哪儿都有你啊，无启教。
樟柳神会在林梓严学校里流传开来，肯定少不了无启教在幕后做推手。
谢璲把木偶握在手中，继续问道:“柳依依的灵魂容器呢？”
樟柳神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声音很轻:“她的灵魂容器并不在我手里，而是在学校……我也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你在说谎。”谢璲一眼就看出来它有所隐瞒，“不是说樟柳神永远都不会说谎的吗？”
樟柳神看起来都快哭了:“我是真不能说，我被下了禁制，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的话，我会立刻魂飞魄散的……而且如果、如果柳依依回到她的身体里，那我就彻底回不去了，我也想回自己父母身边。”
说到这里，它抬头看了眼谢璲，犹犹豫豫地说道:“只要你保证你会救我，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柳依依的灵魂容器在哪，不过我可以凑巧路过……我这是想检查柳依依的灵魂容器是否完好无损，而不是把灵魂容器的位置主动告诉你。”
因为炼制樟柳神所用的魂是三魂中的爽灵，是人的智慧本源。所以有时樟柳神表现出的理智与思考能力完全不似普通孩童，甚至比成年人还要敏锐。
见它提出的只是这个条件，谢璲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就算它不提，谢璲也会救这些被困在木偶里的孩童生魂的，他看不得孩子受苦。
也不知这只樟柳神为何如此信任谢璲，虽然谢璲只是口头上答应，但它还是开心得不行。它直接离开了柳依依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谢璲手中的木偶里。
幸好林梓严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柳依依身上，见自己的女友的身体要摔倒在地上，他直接冲过去抱住了柳依依。
谢璲对林梓严说道:“直接送你女友去医院吧，给她挂几瓶葡萄糖。她身体现在很不好，被陌生灵魂占据这么长时间，身体里的阴气过重，大概率是贫血或营养不良。”
“好的。”林梓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谢先生，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的话，我真的不知道……”
谢璲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用说这些，我赶时间。把你的学生证给我，我自己打车去你们学校。”
无启教又是疯狂敛财，又是用娱乐圈快速吸收教众，现在连拘生魂都弄出来了，总感觉所图不小。趁现在无启教还没造成太大危害，必须将其尽快解决。
林梓严和谢璲带着柳依依离开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为了防止柳依依父母回家之后看不到柳依依而报警，虽然还没做好见女友家长的准备，但林梓严还是打电话告知了柳依依父母她的去向。
当然，借口用的是他们在街上偶然遇到，然后他作为一个路过的热心同学，把突然低血糖晕倒的柳依依送到了医院。
柳依依的父母会怎么想，这就不是林梓严能控制的了，他现在只期望谢先生能快点解决学校里的事情，让柳依依的灵魂尽快回到她的身体里。
被林梓严寄予厚望的谢璲花了一个小时才抵达林梓严的高中。
因为榕城有两个一高中，一个是实验一高，一个是榕城一高。谢璲上车的时候没说清楚，直接说的去一高，司机就把他拉到了距离小区最远的实验一高去了。
谢璲对榕城并不熟悉，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还是樟柳神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这一来一回就折腾了一小时……等谢璲到榕城一高的时候，天都黑了。
谢璲抬头看了看那两米多高顶端还带铁刺圈的的校园围栏，沉默了下，绕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一条烟，然后走向学校大门。
学校门口是那种电动伸缩门，保安亭旁边还有个供行人通行的小铁门。
保安亭的灯是亮着的，谢璲刚靠近校门，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叔就从窗口探出头来:“现在学生都放假了，校外人士不能随便进入校园。”
谢璲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保安大哥，我弟弟的作业落在学校里了，今天催他做作业的时候他才跟我说这件事，您看这都假期最后一天了……”他边说边把手上的那条烟偷偷塞给了保安，言辞恳切地说道:“麻烦您通融一下，我保证很快就出来。”
保安大叔收下烟，他看着谢璲，砸了咂嘴:“小伙子长得挺俊，看着不像坏人。不过你弟弟怎么不自己过来，反而让你来学校帮他拿作业啊？”
谢璲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是这样的，我弟他因为不写作业的事情被我爸用皮带抽了，现在趴床上起不来。”说完谢璲就把林梓严的学生证拿了出来，递给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拿过学生证仔细看了看，然后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那崽子也是，就不爱写作业，拿皮带抽都不管用。”
说罢他将学生证还给谢璲，然后回保安亭里按了个按钮，铁门直接弹开。
谢璲跟保安大叔道了声谢，走进了校园中。
远远的还能听见保安大叔的喊话:“快点出来啊！我跟你说我这保安亭里可是能看到教室那边的监控的！”
谢璲走过操场，来到了教学楼前。
林梓严跟他说过他们班级在左手边的教学楼里，因此谢璲没有犹豫，直接走进了最左边的那栋。
刚进入教学楼，谢璲就感到了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像是农村烧柴火做饭的柴火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腥气……不是血腥味，像是乳制品的腥气。
除了这些味道，还有就是整栋楼内都充斥着十分浓郁的阴气。
谢璲听说过有的学校选址会选在乱葬岗之上，为的是用学生们的阳气镇压住阴气。
但谢璲刚才站在操场上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反而只有这栋教学楼内有阴气，这就很不对劲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只有这块教学楼底下有坟吧，那在这栋楼学习的学生真是倒了大霉了。
学校里的都是装学生魂魄的容器，这些魂魄都是生魂，且没有被炼制过，按理说是不会散发出这么浓重的阴气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学校里并不是单单只有樟柳神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得找到收纳柳依依灵魂的容器，然后中止她和樟柳神之间的契约。
这些学生养樟柳神的手段和寻常养樟柳神不同，寻常养樟柳神的方法只是单方面消耗樟柳神身上的灵气，持有者本身并不会受到伤害。
而这些学生与樟柳神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供奉野仙的那种契约——我给予你什么，你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东西。
越是依赖樟柳神，付出的东西就越多。樟柳神使用能力付出的代价并不是消耗自身灵气，而是由持有者付出代价。
最开始可能只是每天在木偶上涂几滴血，给木偶几根头发，到最后代价就会越来越重，变成付出自己的魂魄，付出自己的身体。
欲望是永无止境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尝到捷径是什么滋味之后，就很难再回到靠自己努力的艰辛道路上了。
不过只要能中止柳依依和樟柳神之间的契约，其他养了樟柳神的学生也能得救。
刚才谢璲在检查那个小木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可能是在樟柳神身上添加这种夺舍的符阵很麻烦吧，也可能是为了方便控制，制作樟柳神的那人在樟柳神身上弄了一个可以控制所有契约的开关。
只要一个樟柳神和人类的契约成立，那么所有手持樟柳神的学生都会和樟柳神签下契约。
反之，只要一个樟柳神和人类结束契约，所有被樟柳神都会因此被迫结束契约。那些被木偶夺舍的学生，他们的魂魄全都会回到自己身体里，而孩童生魂则会重新回到木偶中。
跟串联灯泡似的，一个灭了，其他的也跑不了。
最开始和樟柳神签订契约的是不是柳依依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只要中止柳依依这一个就够了。
谢璲在教学楼走廊走动的过程中，被谢璲拿在手里的小木偶总是会不小心掉落，按照它掉落时‘意外’摔出来手臂指向方向，谢璲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杂物间门前。
杂物间的门是锁着的……谢璲有些头疼。
他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走廊监控——墙上的监控正对着杂物间的门，如果他踹门的话，绝对会被监控录下来。
谢璲看向手中的小木偶:“杂物间的钥匙在哪里？”
小木偶细声细气地说道:“你不是我主人，我不能帮你预知。”
谢璲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没让你帮我预知，你就当是为你自己。反正你现在也很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预知一下杂物间的钥匙在哪儿吧。”
樟柳神:……
这是什么压榨童工的黑心资本家。
小木偶干巴巴地棒读道:“我好无聊哦，瞧啊，这里竟有一个锁着的门，不如让我预知一下这把锁的钥匙在哪儿吧。”
“【暴怒的保安举着手电，手电惊扰到了老猫，老猫撞飞了花盆，花盆碎片中有钥匙。】”
暴怒的保安？
还没待谢璲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楼下传来保安大叔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哇！小兔崽子们竟然大晚上的偷偷溜到学校来，也不知道哪处围栏又坏了……等我抓住你们，绝对要告诉你们班主任！”
谢璲从走廊窗户探头向下张望。
只见刚才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正举着手电，穿过操场，径直往他所在的教学楼方向走了过来。
谢璲有些迷惑。他可是在保安大叔同意的情况下进入学校的，而且在教学楼里待的时间连十分钟都不到，保安大叔口中的这个小兔崽子……指的应该不是他吧？
就在保安大叔举着手电路过教学楼门前的一个花坛的时候，一声刺耳的猫叫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从花坛处窜出一个黑影，吓了保安大叔一跳。
那黑影是只黑猫，它的突然出现把一个花盆撞倒，摔碎到了地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那黑猫竟然伸着爪子向保安大叔抓去。
保安大叔险险躲过了黑猫的锋利爪子，但黑猫这一击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它的爪子勾到了保安大叔裤腰上穿皮带用的裤袢。窄窄的布条被猫爪勾开，挂在上面钥匙串落在了碎裂的花盆里。
但因为有泥土包裹，钥匙串落地并没有发出声音，气急败坏地抓着老猫后颈皮的保安大叔并没有发现自己裤腰上的钥匙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璲看了看那花盆碎片和泥土中间的钥匙，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木偶。
他有些分不清这樟柳神的能力到底是预言还是乌鸦嘴了，难不成那邪修在改造小木偶的时候，连带着把樟柳神原本的预知功能也给改造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反正不管是乌鸦嘴还是诅咒都跟他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入杂物间，找到柳依依的灵魂容器。
谢璲并不打算下楼去花坛旁捡那串钥匙。
反正保安大叔现在没看监控，直接一脚把杂物间的门踹开就好了。至于录下来的砸门影像……嗯，让林梓严解决吧，林家家大势大，一个高中晚间的监控录像应该能轻易解决。
谢璲离开窗户，准备回到杂物间门口踹门。
就在他路过杂物间旁边的教室时，从教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
在谢璲转身之前，那个黑影率先捂住了谢璲的嘴，直接把他拖进了教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