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泪珠与凶兽。(2 / 2)
“既然信上所言皆为此地住民所虑,吾等自然该诚之回应”苑大戟抬手阻止甘犊武,唇边带着一抹看不穿的弧度将手中的手信放在一旁,然后抬眼盯着没有作声的刺兜停顿了片刻,“只是近日胭芜岸突显异象,不知是否是司节……”
“司节大人应时诏命,所为皆神之意,这点,诺萨鲁亦清楚不过。”鱼贯微微抬起下颌,垂眸而示,或许是出于习惯,一旦涉及到关于司节之事,他身为司节的鱼贯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抱有微词和猜测。
刺兜作为兽族,对气氛的微妙变化还是很敏感,它立刻插言:“既然大家都想尽快解决现状,现在话说开了不就好了,你们不都是此地的住民嘛,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啊,对了,我等同行人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苑大戟眼神示意甘犊武,甘犊武这才放开自己紧握兵器的手,转而看向受伤的巴肋赫所在的方向:“怜悯司用了最好的药材给武者治伤,现在武者的伤势没有蔓延,但是人还在昏迷中。”
“我去看看”刺兜说着用着爪子将鱼贯僵硬的脑袋扭向另一边,“走了!”
甘犊武对上鱼贯的目光没有让步的意思,直到听见苑大戟的声音这才侧身让开道,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甘犊武眉头紧蹙甚至捏紧了手掌:“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在我等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什么都不做。”
“冷静,切勿急躁”苑大戟垂眸斜睨着被丢在一旁的手信轻描淡写地开口,“快了,我们所等的时机就快到了,等到揭示他绀翾家真面目出现时,我们会让所有人看见他们是怎样的人,这样艰难困苦之境就快到头了。”
“可是……”甘犊武很是顾虑且疑惑地看向苑大戟,“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
苑大戟将手信一把投入火焰中,飞灰随风飘起,引得他抬眸时双眼中闪动的期待光芒愈发分明:“一切皆有定数,神祗的安排和选择才是决定的关键,待到尘埃落定时大家都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胜者”,说着,苑大戟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那群人,先前给她施下的种子,不知会让她育出什么样的果实。”
“司座,想要利用这群人弄清楚发生在中心林的所有事情,包括绀翾家,可是,这群人似乎不是那么好掌控的”甘犊武上次见到鱼庭雀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行者。
苑大戟转动眼珠后一笑:“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一切事情的因果,对此地而言只会有利,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从前安宁祥和的日子,可是,如果这一切真的与绀翾家有关,哪怕是要忍痛割舍,或是冒险而行,也在所不惜,不是吗?”
“我明白了”甘犊武眼中的犹豫就像阴云被光芒穿透一样快速消散。
见到躺在药池中的巴肋赫,刺兜这才从鱼贯头上一跃而下,它站在药池边查看巴肋赫此时的状态,的确没有恶化的迹象,可是,药池中混合的药味实在令它受不了,连连后退。
“这是……”鱼贯走上前,这才揭下面罩,年轻的面庞上却因为嗅到了药味而显露出扭曲之色,“果然是这样,也只有此地之人才会使这种药材。”
“啊,你说什么?”刺兜用力捂住鼻子跑得老远。
“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中心林的住民,但是,看来他们当中果然有异人在。”
“为什么?”
“会用这种药材者,在中心林中只有生活在中心林外的竹林中的极少数外乡异人”鱼贯为了确定伸手摸了摸药池的药水,手指上的粘稠感和这股难以形容的药味让他断定了自己的判断,“可是,自从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一户人家失踪后,之后再没有一人会采这种药出现在中心林,这是为什么?”
“管他那么多,只要能救人不就行了,不过是一些别人不常用的草药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刺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鱼贯沉默无言,他只是抬头环顾四周,打量周遭的环境,以备出现任何紧急情况作出及时的反应,忽然,他起身走向一个圆柱,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身边的这些大圆柱上都雕刻着不陌生的图腾,当他一个个看完后顿觉背脊发凉:“这、这是……这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怎么了?”刺兜此时几乎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清新空气。
“这是记载凶兽的图腾,只有我绀翾家才保留的记载,为何会刻画在这里?”
“凶兽!”刺兜顿时一愣倏地站起身,连连跑来爬到鱼贯肩上仔细瞻望,看痕迹不是短时间雕刻的,并且几根圆柱上的图腾完整记录了关于凶兽的事迹,刺兜拍拍鱼贯的脑袋,“上面说了什么?”
“凶兽那哈敦,乃侍神兽族,与神兽并列,但现今对其最早的记载应该只有勒翡文卷以及我绀翾家的先祖史书中,只是对于它的起源之说哪里都找不到,唯独我绀翾家所载,此凶兽是被神兽雪琵所降,以神器镇压在缇音湖底,传闻,镇压之地频现异象将会招致封印减弱届时……”鱼贯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面色铁青,“凶兽再现!?糟了,果然是他们所为!”
“你冷静点小子”刺兜被鱼贯突如其来的惊惧弄得差点从他头上摔下来。
“此地是他们处所,难道,中心林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我要立刻回禀司节大人……”
“都说了让你冷静!”刺兜一巴掌重重落在惊慌失措地年轻人头上,它抬头看着描绘的凶兽图腾也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作为兽族,对凶兽的畏惧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听闻了一遍有关凶兽的事情,回想上一次,还是在令人不快的吉吉伊热山。
“等等”刺兜忽然想到了什么,它谨慎地环顾四周,唯恐因为鱼贯刚才的急切招来他人的注意,“这家伙上次给我们提及了泪珠与灵兽之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此地会盛产泪珠,小子,你给我解释解释。”
鱼贯被刺兜几个巴掌打得稍微冷静下来,但始终惊魂未定,他干脆一屁股坐下,听见刺兜的话,仿佛灵光都散了七成恍惚解释道:“史书有载,泪珠原是从雪琵压制凶兽那哈敦后,为了引导被那哈敦所食生灵的灵光而诞生,乃是神兽的怜悯产物,后一切趋于平静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出现。之后,此地曾出现了一场大饥荒,不少人都饿死了,就连缇音湖中也没有一尾可果腹之物,就在此时,丽希鲈脊从缇音湖中现身,许是感受到生灵的饥饿与困苦,它们自愿献身让此地的生灵食其肉而活,后来人们发现丽希鲈脊掉落的眼睛竟就是曾经的泪珠。”
刺兜听着他讲述的同族历史非常难得地收敛了自己的痞气,虽然非同属,而且是水中兽族,但毕竟是兽族,它的心情很复杂,在那个所有生灵都和睦共处的时代下,这样的故事不绝于耳,可惜现在的境况,恐怕是曾经的他们都未曾预料到的。
“那,你们所取的泪珠都是它们的眼睛!?”刺兜猛地惊醒,怒气冲头一把抓紧了鱼贯的头发。
“不不不不不”鱼贯疼得直叫,“之后中心林中盛产的泪珠是由司节祭礼过后征得缇音湖的默许从湖底打捞起来的,绝不是从丽希鲈脊身上获取的!”
“啧!”刺兜一脸凶相地咂舌,原本以为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下狠手,没想到又错失了机会。
“嘶蛤”鱼贯捧着脑袋几乎在地上打滚,这只暴力兔子太可怕了,而且情绪非常不稳定,只听得他低声嘟哝,“丽希鲈脊乃是雪琵后裔,缇音湖的守护神,吾等怎可做出那种可怕之事,再说了,除了司节大人,没人能、也没人敢靠近缇音湖。”
鱼贯的话不无道理,绀翾家本来与此地与缇音湖的关系就很特殊,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会撒谎。
“案今会在这里栖身这件事已经很是稀奇,现在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在一起,这是要搞什么?”刺兜只觉得脑袋不够用,它抓住耳朵耷拉下来捧着脸烦恼着,努力地想要将这些事串联起来,“简直跟三神初期时候的混乱情景一模一样……呃!?”
鱼贯听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殊不知此时的刺兜似乎想到了惊天的可能。
“这、这、这,这莫不是……,不,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刺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却还是为了自己此时的想法感到毛骨悚然。
“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我必须要尽快赶回胭芜岸,告知司节大人此地之事,他们的贼心绝不能得逞!”
“喂,小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儿,能来去自如吗?”不比在胭芜岸中因灵子与司节之力的缘故压制了自己身为灵兽的优势,刺兜早察觉到外面有人看守,并且现在还有增派人手的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是为了确认一些事吧”刺兜原本惊慌的一面已经收敛,此时却见它干脆盘腿坐下来,只是情绪沉着了一些。
“什么事?”
刺兜现在多少确定了苑大戟之所以会在那日提及泪珠和灵兽的目的,毕竟跟拥有厚重历史沉淀的绀翾家不同,不管苑大戟想要做什么,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绀翾家的情况,不论何时,只有掌握清楚一切境况起源才得以窥得其中的规律从而找到破绽,这么看起来,苑大戟能够形成如今的势力与绀翾家持恒,他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他的这份实力来源当然也是紫伏眠想要知晓的。
甘犊武从外走入,从他脸上所表露出对鱼贯的直白喜恶似乎没有打算要收敛一些,只见他走到药池边将手中瓶子中的药汤倒入药池:“这位武者的情况现在看来虽然暂时没事,只是,若再没有主药疗伤恐怕很快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反噬。”
“这不必说,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刺兜看见他之时就知道一定是苑大戟让他来的。
“那么,不知阁下是否已经寻得所需之物?”
“就连怜悯司……,司座都认为是棘手之物,我虽然是灵兽,但,灵兽之间也并不是像你们所想一般的关系”刺兜说着斜睨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见它意有所指地又犯了老毛病,“不管怎么说,至少跟勾心斗角的人族相比,我们只要用上挚诚意感便能相通,就这点而言,我一直很庆幸。”
甘犊武手中的动作停顿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这种反应倒是让刺兜有些好奇。
“挚诚意感……”甘犊武呢喃,垂眸凝视药池时,或许是摇曳的池水之光映在他的眼中,竟令他露出了短暂的悲忆之色,“若人心亦能做到互通,是不是,就能免去这些不必发生之事。”
虽细声轻呢,却让鱼贯捕捉,令其原本冷硬相对的紧绷脸色有了丝丝变化。
“不管是那个自傲的当主小子,还是自诩怜悯不辨其心的诺萨鲁,人心之毒简直让世间所有身为毒物之物相形见绌。”刺兜对人族的喜恶从始至终。
一句话既出,即刻引得鱼贯和甘犊武同时对它产生敌意。
“呃,我想想相形见绌这个词用得够不够劲儿”刺兜直接视若无睹,甚至开启极为认真的嘲讽一面,“还是该用黯然失色?果然自惭形秽才对!”
“你竟敢将当主与那个男人相比,简直是目中无人!”鱼贯倏地站起,从其紧捏的拳头动作不难想到他一定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违背鱼贯的身份作出不可饶恕之事。
刺兜往左边侧头挑衅又挑逗地一笑:“怎么,一个小小的鱼贯还想跟我动手?且不说你身习秘术,但不可轻易对他人施展这点可是你们必须遵守的禁忌,现在要为了这种事破誓?身为司节的鱼贯也着实太不冷静了。”
“你!”
“那个男人?吾等怜悯司亦不屑与你等相提并论!”一直压制着自己别扭心情的甘犊武此时非常精准地被刺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