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凶兽育成。(2 / 2)
“那位武者,已经消失在了极夜的永闇中”霜敷虽然不愿这么说,但是,他所见的画面中只有关于真北的画面之后全部变暗,就连轨迹也捕捉不到。
“胡言乱语!”白芨岂可相信,“领首乃我一族最年轻最勇武的巴肋赫,更是自小就伴随察林左右,他怎可能凭空消失,你别妄言。”
俞石见状立刻上前,不容他多想便侧身挡在霜敷身前盯着白芨:“吾等绀翾家护卫岂会轻易戏言……”,即便他根本不知道霜敷所言真假,但本能让他不允许他人质疑绀翾家。
“莫玛既然没事,我等不便久留”霜敷亦不再继续逗留,他更多是担心仅剩的绀翾家人,与俞石转身便离开。
“莫玛,是你亲眼所见吗?”
季玄珂靠在床榻木栏上,长发遮掩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声色始终缥缈冷冽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鱼庭雀启唇欲语,却还是无法出声,就连她也分不清自己之前所见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但霜敷的话,又让她心中猜想偏向了不愿去想的可能,事情非常诡异而且有太多想要弄清楚的疑点,但此时,她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芨端着汤药来到季玄珂床边,没有光芒照面的季玄珂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白芨迟疑地转身看向鱼庭雀的方向,希望她能够说一句话,只要她回答,一定能够让自己的主人稍加安心。
没等白芨转身,他只觉有只冰凉的手无力地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他连忙转身坐下将手中盛着汤药的碗递给主人,一句话也不说的季玄珂只是默默地将汤药一汤匙一汤匙地送入口中。
“立刻离开这里。”
鱼庭雀挣扎着艰难坐起身,此地不断上演着的扭曲光景让她不得不作出这种判断。
“可、可是……”宫彼乐扶着她,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季玄珂。
“此地已是混沌之地,所有东西都在崩溃,变得紊乱,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更恶劣的情……况……咳咳……”
“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刺兜实在不明白分开不过一刻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鱼庭雀转动眼珠,怒愕眼神竟让刺兜一愣,她一把抓住刺兜的小爪子靠近它:“我们果真,不该踏足此地。”
“你……”
“看这种情况,的确应该这么做”走向门口看着外面奇异之景的蔓青子也蹙紧了眉头,她伸手摸了摸脑袋上婆丁妹的状态,手指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叹口气,“恐怕,我们已经算是最迟钝的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一趟行旅。”
此时不仅是胭芜岸,整个中心林地域上的植物开始呈现出混乱的状态,仿佛是失去了对时间和季节的正确判断,而动物,则与那赴死的飞兽一样倾巢逃离,但似乎方向感丧失在空中出现碰撞掉落甚至互食之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头脑麻痹的香气但很快又被腐气代替,还有一些描述不出的味道如波浪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处处都表现出怪异。
“不管如何,莫玛说得对,还是及早离开这里再说。”扁蕾也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应声附和。
“那,我们也要告知绀翾家的人……”
“哼,你觉得那位名为司节的丫头,她会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吗?”刺兜第一次在鱼庭雀脸上见到她这种神情便明白了她遭遇的事情一定超乎想象,只是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复杂。
宫彼乐脑海中一瞬闪现吉吉伊热山的情况,她急切地看向鱼庭雀,但鱼庭雀始终垂眸沉默着。
“落地一族,有着自己的荣誉与骄傲,举族迁徙岂是易事”刺兜目光悠长地看向外面混乱的情况眼底的瞳光裹满了不忍。
“即便如此,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
“苏合……”扁蕾下意识伸手抓住宫彼乐,他虽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宫彼乐现在这种反应的确少见。
“不可以,不可以”宫彼乐早一步起身,目光寻求认可地看向鱼庭雀,最后定格在季玄珂的方向。
吉吉伊热山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若是那时能够劝服玄脊与南亓,或许结局至少不会那般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两人分明应该同样有机会见识到未知光明的世事,即使仍旧还有痛苦与难受的事情发生,但,至少还活着。
“先去中心林以外的驿站,大家一起移动,就算发生什么事都有照顾”鱼庭雀抬头看着扁蕾,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宫彼乐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人不能代替,可是……并不代表,旁人不能提醒。”
宫彼乐拧紧的面色顿时散开,她连忙点头。
“好了,事不宜迟赶快动身,我与乞望断后,他们那边我会前去的。”
“不行”扁蕾立刻正色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断后?”
“继续在此争执这些事只会耽误时间,我可不没有那么虚弱”鱼庭雀拿起俞石留下的自己的发簪,熟练地挽起长发,伸手将双耳的上尘拔下还给扁蕾,“兔子会给你们带路,这样昏暗的日子,相信灵兽双目才是最明智的。”
“喂!”刺兜顿时站立起来,但欲言又止只是用着隐忍复杂的眼神瞪着她。
鱼庭雀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起身边的行者服给自己穿戴:“快走,我与乞望同行远比与你们任何人在一起都要默契,不想成为累赘的就赶快走!”语闭,她走向乞望,看着舔舐自己爪子的乞望,她伸手轻抚乞望的脑袋,习惯地抓了抓乞望的鼻子,目光温柔,但口吻却听来比平时更加冷凌。
冷暖风吹在耳畔发出呼啸声,从空气的味道中得知同伴已经离开后,鱼庭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绀翾家最后后裔所在。
只有萤光相伴的屋子里,霜敷陪在起莫的身边,俞石与所剩不多的鱼贯以及护卫皆召集在一起,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时,他们一致对外。
一人一兽缓缓现身,绷紧了神经的众人在看清了来者后稍微放松了下来。
“莫玛,你,没事了?”俞石走上前率先开口问道。
鱼庭雀隔着不近的距离远远眺望,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初见起莫时的光景,作为司节背负着无形痛楚的御身,只是看着,便让人心觉悲哀与疼痛,一个不过缇卡年纪的少女,却要在无间隙、窒息得就连死也是一种奖励的深渊中不住坚持与挣扎,甚至要以痛为伴还要完全接纳它;而这群曾经满目疮痍期望着仅剩希望光芒能够眷顾的人们,此刻眼中的决绝却更显坚毅。
或许,唯一的不同处,是从种在他们手中的术种醒来到此刻,他们终于从压制与困护自己的司节变成了纯粹的守护,即便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鱼贯众,于他们而言,纵使到最后一刻,只要自己手中的术种没有消失,就代表自己的信念没有消失,所要守护之物犹存,便是意义。
许是感应到了鱼庭雀的目光深意,起莫抬手握住身边霜敷的手掌,转身朝向门口的方向面对鱼庭雀,在她脸上留下的伤痛痕迹已经成为泪痕与身体的一部分,给她凭添上更融于自然的一抹色彩。
霜敷感应到起莫手掌的力度,他凝视着起莫的小脸,缓缓看向鱼庭雀,目光交汇,他并未言语,却摇了摇头。
从天空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飞兽叫声,混合着风声与胭芜岸外缇音湖不安分的浪潮声此起彼伏,似在诉说着一场即将莅临的故事先奏,一场不属于人族、并不温顺平和的故事开篇,更像号角音色。
不久,从天上降落一场大雨,烟雨迷蒙,被大雨冲刷下来的还有飞兽的残肢,从天空跌落在地,有些还在激烈地扑腾挣扎,有些早已咽气。
乞望来到鱼庭雀身边,躬身趴在地上,鱼庭雀跨身上背,在一阵低鸣声中,乞望驮着鱼庭雀一个跃身上石林,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远离中心林的竹林山中,宁谧得似另一番光景,一个人影在其中闲庭信步,脚下忽明忽暗的光芒不知是动物还是植物发出的,仿佛在为其引路,踏着青石,不远处一汪潭水泛着光芒,吸引着周遭的动物皆一一前往聚集。
与中心林中缇音湖似孪生一般的安温潭此时却显得非常平静,原本幽暗的潭水此时从潭水水面往下看却显得非常透明,水中无数光明的水兽在其中穿梭游弋,构筑一条可视并通往不知何处的深邃水下通道。
潭水岸边有着无数不同种类的动物,而动物们似乎还在不断的聚集,相比诡谲不已的中心林城中光景,这里更显出一片祥和。
来者可看出是人族,但身边的动物并未因此骚动,他走到潭水边站定,此时,潭水通道下一个黑影不时游过,那庞大的身影一旦出现便会遮蔽水中的所有光芒。
“没想到会在这样贫狭之地,得见尊身。”
潭水中的影子仿佛应声朝着水面游来,得听冲击声响起,一个黑影冲出潭水然后坠落,水花四溅却在空中停滞,水面上黑影停驻,高大清瘦似人一般的黑影随着四周的光芒加剧,慢慢显出自己的真身。
来者伸手抹下自己的行者服帽子,露出一头以符带简单绑缚的乌黑长发,随着他手臂的晃动,手中的铃铛发出空灵的声音,面对此番情景,延龄微笑着,垂眸颔首示意,一如身边早已跪伏表示敬意的动物。
延龄抬头,仰视眼前现身者,他打量着,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丝的好奇。
“以这般姿态示人,恐怕,这是有史以来的初态,还是……受到影响了吗。”
斑驳的光影下,那立于安温潭水面者一点点面貌清晰,一张能够辨认出是人的轮廓,然而面部的斑纹却像是出自人的杰作,银色毛发覆盖了头与背脊,棕色的瞳孔中生出如烟花一般色泽闪烁的砂砾花纹,许是听见了延龄的话,对方转动瞳孔毫无生气地盯着延龄,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动物们不敢动弹。
“不必如此在意”延龄却并未受到一丝影响,始终保持着笑意,可眼神却没有一刻松懈,“能以此浊欲之身将您唤醒,想必,定是有着令您也无法抗拒的诱惑,只是,眼下您的苏醒恐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昭告,抑或是……某人的算计,对吗?”
话音刚落,延龄顿觉身边的空气改变了,他这才有些警惕起来捏紧了手心的铃铛,一瞬,如利刃般的强风自后冲来,呼啸声仿佛肃杀时惨烈的尖叫声。
“这算,提醒吗?”延龄翻转手掌,看着掌心裂开的铃铛不觉压低了声音,虽不见来者身影,但延龄反而一笑抬头望着眼前的光景,“吾等一族暌违数千载,终于此地再见凶兽那哈敦,祈祷使延龄,见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