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自我成林（2 / 2）
“这怪物，真就拿它没办法吗……”轻衣起身，看来伤的并不重。
“不，有办法。”穹翼说道。
“啊？”轻衣有些难相信，有办法你刚刚还挨这顿打？
从刚刚那怪物抓住轻衣却无法吞噬的现象看，这家伙似乎只能吸收无机物，这里的雪地，岩壁，自然之力的枝蔓，甚至那树灵之息的光芒都属于无机物，而轻衣是活人，属于有机物，因此她吞食不了。
“无机物？有机物？那是什么？”显然，这个概念并不在常人的理解范畴，轻衣完全听不懂。
穹翼也没有再对轻衣解释，只是缓步上前，对她说道：“看来你得走着下山了。”
“！”
漠海鬼市
一只巨大蠕虫冲破地表，将鬼市街道上的流民尸身皆数吞食。
万没想到刚刚的地动竟是来自这巨型怪物。
这下，可以说来了只确确实实的怪物，三丈之高的体积，四五口井并起来大小的口器，镶嵌在口器和内部肉壁之间数不尽的獠牙，以及因它的到来而弥漫在鬼市阵阵恶臭。
本是已被着魔流民弄得惊慌失措的鬼市民众，这回彻底吓破了胆。
“传闻中的巨虫，居然是真的——”
桃香也是真真切切地目睹到了巨虫，此前对着怪物是否存在的所有猜忌，在此刻都烟消云散，那巨虫可怖的长相和惊人的破坏力，自小无所畏惧的自己也不由得有所发抖。
同时，苏彦云也是怀着惊诧加恐惧的心情，但此刻，他的身后还有一位佳人需要保护，所以手中握着的剑，依旧没有松手。
站在阁楼上的武知齐，本以为自己的护商队到来能控制住局势，没想到这沙地巨虫竟直接现身，他也被吓得颤颤巍巍。
现在这鬼市之中，唯一眼神坚定的，只有风歌了。
现在她手中没有弓刃，因此了特意从都护府拿了把精钢横刀作近战之用。
知道巨虫的弱点在口器，风歌便通过腕甲弩射出钩索，挂住那鬼市上方的土层后，一记飞荡直接越至巨虫上方，随后拔出精钢刀，周围一时狂风四起，汇聚于刀尖之上。
因鬼市中木造房屋居多，不能擅用精灵火，否则即便解决了巨虫也会引发火事，便打算只用风蚀这单以元素。
狂风不断汇聚，精钢刀尖成了一个小型飓风眼，风歌见时机已至，看准巨虫口器，直接将刀刃掷入，那飓风瞬间化成无数风刃，一刀一刀割碎那巨虫肉身，转瞬之间，巨虫如遭遇车裂一般，躯体四散而开，化作血肉横飞，当场暴毙。
风歌在那血肉之中从高空落地，从巨虫出现到被割成肉片，仅仅不到半柱香，护商队众人目瞪口呆，其中也包括一直不服气风歌的阎鸿鸣。
哪怕自己鸿雁剑修炼得再如火纯青，也不可能将一只三丈巨兽转瞬杀死。
这人究竟是……
未知山峦
“走下山？你什么意思，李穹翼！”轻衣怒吼道。
但穹翼不再理会她了，现在他必须要扼制这怪物的生长。
穹翼的化作人形，一步一步朝那天神子相走去。
穹翼似乎在这一切明白了所有逻辑，那陇右和银沙地巨虫的来源，那些掏空自己五官的异族，都和这人虫怪物有关。
她只要吞噬周边物质就能无限生长，按银沙地壁画所说，巨虫是按照分裂生长的说法，想必就是她吞噬完物质之后，分裂出一部分，变化出巨虫，然后再吞噬周围岩土，以此循环，因此，她极有可能就是始彘，只要杀死她，那巨虫源头也就没了，陇右境内的危机便可解除。
穹翼自离开库埃里克，跟随森牙来到东方地界起，就在寻找生命的意义，他已然没有亲族，即便遇上其他的精灵德鲁伊，即便种出其他神木，那也不再是他的家了，尽管他在和森牙他们的相处中，感受到了那种家人的温暖。
但无限的生命有时还是让他有所怀疑，自己或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近百年，穹翼都是在各种帝国当雇佣兵，见证了无数帝国的败亡与陨落，从而一路向东，现在驻足在大唐，替大唐守卫西境，数十年前的对突厥之战，不少来自萤光哨所的精灵德鲁伊战死，后来几番和西域诸国大大小小的拉扯，也牺牲不少族裔。或许，不少精灵已经将雇佣生涯的结束视为生命的最后旅途了吧。
这其中，也许也包括穹翼。
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至少把生命奉献给了一部分人，保护一方土地百姓的安危。
尽管这些人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族人。
或许永生，对精灵而言，是种诅咒，找个得当合适的光荣死去，就是这个诅咒的解脱。
而对穹翼而言，能和黑鸦殊途同归，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穹翼的身躯开始逐渐生长出枝叶，肢体也开始植被化，他脚下的雪地重新绽放出生机，为其披上草木特有的墨绿，风雪也逐渐消停，取而代之的飞扬的清风，和芬芳的花香。
但穹翼诞生出来的枝叶，和黑鸦的并不相同，而是闪耀的金黄色，灿若金星，宛若烈日。
“李穹翼！”轻衣在后边喊道，她正想往前迈出脚步，却被藤蔓拦住了去路。
“回去找森牙叔和风歌，把你所看见的都告诉他们。”穹翼说道。
“那你呢！你——”轻衣开始有些哭腔，她似乎感到一丝不安。虽然和穹翼见的面并不多，但她也是从小就是认识这个喜欢捉弄人的叔叔啊。
“我？我啊，去找我的老朋友了。”穹翼笑道。
黄金色的枝芽缠住了天神子相，如穹翼所料，她吸收不了这附带生命的枝蔓，此刻那肉色的眼球终于有所收缩，似乎她也在惊讶这股力量，但不论怎么挣扎，人虫怪物也逃脱不了黄金树干的束缚。
直至身体最后一寸被黄金枝叶覆盖之前，天神子相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还是……没找到我……”
听闻此言的穹翼咧嘴一笑，他的身体也将被黄金枝叶彻底覆盖，而那树梢爬上他脸庞之际，他也说出了一句话：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