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时间标识码（1 / 2）

在座的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全都是满心忐忑、如坐针毡，的确，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负责的部门是干净的。很多人低着头，摆出一副沉思状；还有一些人目光空洞、目视前方，一副打坐的模样；当然也有少数人对着李副市长微微点头，表示一定照办。

马局长就坐在李副市长的旁边，其他人注视李副市长的时候也就等于在注视他，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想着：这杀人案还没破呢，反腐案就要启动了吗？

李副市长看着眼前很多人都穿着警服，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跑题了。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他把语气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投毒案造成的社会影响已经很糟糕了，所以自查自纠的事要尽可能减小社会影响，要做好保密工作，尽可能秘密进行。工作作风问题是一个常态化的事情，想必大家都会认真对待的。”紧接着，李副市长话题一转，把焦点扯回到了案子上，他说，“案发以来，犯罪分子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他的行为不仅是在向警方挑衅，也是在打在各位的脸！大家都应该关注和重视这个案子。今天，让大家来参加这个案情通报会，目的是让大家对案子的情况有个比较完整的了解。破案是公安局的事，但是也需要其它各部门的配合。随后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其它各部门要做好配合。我在此声明：专案组有权向其他各个部门提出协助要求，各部门必需积极配合。大家要把侦破这个案子作为当前我市的最重要工作。以上就是我的意思，也是郑书记和王市长的意思。最后我再次提醒大家。今天让大家了解了很多关于案子的情况，这是为了让各个部门更好地配合公安局的工作，但是这些案情仍然是保密的，所以大家务必做好保密工作，这个规矩大家都懂，我就点到为止。总之呢，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尽早破案。”

李副市长很严肃，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等李副市长说完了，所有人都点头表示明白。

李副长市向马局长看了一眼，马局长接过话头微笑着说：“我在这里先对各兄弟部门说声谢谢。希望咱们全力配合，尽快破案！让市委市政府满意，让几百万恬江市民满意。”

李副市长知道后面的事与其他部门几乎没有关系，于是他就让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散了，他自己也离开了会议室。最后，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公安局的内部人员。

在李副市长讲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肃穆聆听，然而，有一个人的状态却和其他人太不相同，那就是鼓强。几乎可以肯定鼓强的心思完全不在会议室里，幸运的是今天参会人员一共坐了两圈，鼓强的级别较低，他坐在外圈，而且他的位置距离李市长是比较远的，所以李市长并没有发现他的走神。鼓强一直在研究手中的资料和白板上的那两组密码，他有时仰头看着天花板，有时查看手机，有时又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但是大多数时间他都摆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

鼓强现在就正处于那个古怪的状态，大体上看，鼓强低头思考的模样与其他人差别不大，只不过在他沉思的时候，与身体动作相配合的一个手势很不寻常。他的手势是这样的：先把小指、无名指和中指弯曲，然后让食指和大拇指伸直并且呈9度，也就是说让这只手形成了一个手枪形。很多大人和小孩都用这个手势表示枪，或者枪毙别人的意思，只不过，鼓强会把这个手势与自己的面部器官搭配起来使用的。他通常用右手做枪形动作，然后把“枪形手势“覆盖在脸上，接下来用弯曲的三指轻轻地抓住自己的鼻子。此时，他的食指正好在眉心处，而大拇指则处在颧骨上，这就是他的标志性动作。其实说起来话长，实际上做这个动作也只是一瞬间。这个动作对鼓强很重要，在很多时候他必须保持这个动作，才能进行高效率地思考。在这个动作的背后，他的眼睛有时是睁开的，有时是闭着的，这一点并不确定，往往要视周围的环境和光线而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在思考时，他的食指和拇指并不是轻轻的放在面部，而是在用力，而且，手指上的力度是随着思维的专注度和思考的深度而变化的。熟悉他的人从他的食指和拇指的弯曲程度以及指关节的颜色就可以判断出他思考的深度。正因为鼓强把一个简单的手势与自己的思维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而且他经常使用这个动作，所以他的这个动作就成了他的专属动作。在派出所，鼓强的这个枪形手势是很有名的，只不过现在是在市公安局，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奇怪。

马局长对鼓强不是很了解，他只是听邢天志说起过几次。在邢天志口中，鼓强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在沉思的时候过分投入，经常会长时间保持旁若无人的状态，所以时常让人误以为他有些呆傻。邢天志说鼓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冥思者”。所谓“冥思者”就是极度爱好思考的人。在一般人眼中，“冥思者”似乎总是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然而在“冥思者”却往往乐在其中，在他们眼中，就算是浪费一点儿时间也是值得的。当出现十分复杂的问题时，一般人会被难住，而“冥思者”会用他们发达的大脑，用他们的独特思考方式来找到答案。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冥思者”的优势了。对于这些描述，马局长只是在闲暇时间听邢天志说过一次，当时他并没有再意，他只当是听新闻而已，但是今天他看见了现场版的“冥思状态”。

刚才很多人离开时都从鼓强面前走过，可是鼓强一直保持沉思状，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些人。最后，所有该走的人都走了，鼓强还是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坐在鼓强身旁的是左岸分局和右岸分局的两个警察，他们都注意到了鼓强的动作，他们交头接耳地说了两句，似乎是在嘲笑鼓强。此时，鼓强的指关节已经发白，他的眉心和面颊也被手指压得凹陷了下去。离鼓强距离最近的那个年轻警察想要伸手提醒鼓强，邢天志看到了，他对那个警察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名警察就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邢天志认为鼓强的思维已经完全钻到了案子里，然而这一次他错了，鼓强的确在思考案情，但是他的思维并不像邢天志想象中的那么专注。会议开始没多久，鼓强就自顾自地进入了独立思考模式。尤其是在拿到资料后，他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凭借在大学时锻炼出来的超强本领，他很快就把案子的时间、地点、人物等基本信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接着，他开始在大脑里进行“案情预测”，然而今天他总觉得自己不在状态，似乎总有什么因素不时地冒出来让他分心，后来他发现这个因素竟然是姚依睫。他的脑海中总是出现姚依睫的身影，而且相关的情节还特别清晰。这个情况明显降低了大脑的运作效率，鼓强试着用加大手指力度的方法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姚依睫那灵动俏皮的神态、活泼轻盈的步伐时不时地就会飘到他的眼前，另外，最让他心神不定的是姚依睫离开时对他说的那句话——“请你注意时间”，这句话始终留在他的大脑皮层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努力了好多次都无济于事，最终他只好放弃了。

鼓强把思维全部收回来，专门解决姚依睫给他留下的谜团——“当时姚依睫说的是‘马上就要开会了，请你注意时间。’‘请您注意时间’，这是什么意思？从她当时说话的语气来看，显然不是在提醒我不要耽误了开会，那么她的意究竟是什么呢？哦！对了，想起来了，姚依睫说那句话时她的重音是落在‘时间’这两个字上的，她的语气似乎是在补充回答某个问题。那么她要对哪些个问题进行补充呢？”

鼓强细心地回忆他与姚依睫见面后姚依睫的每一个动作和语言。很快他又想起来了，在大巴车上的时候，姚依睫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也是很特别的。当时，他手上的草稿纸落到了姚依睫的头上，那张纸上写的是八个标识码。后来姚依睫说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上面数字是什么意思了。那时候，他和姚依睫正在闹误会，他以为姚依睫只是为怼他才那么说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姚依睫的那句话。现在想想，姚依睫离开公安局的时会不会是在对当时的那句话进行补充呢？难道她认为那些数字是时间？鼓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绪再次进入了无人之地。“没错，那八个标识码都是六位数的，的确像是时间。但是还是有点儿不对呀！无论是‘年月日’，还是‘时分秒’，其六位数都是很小的，但是那八个标识码却很大呀！”思路受阻，鼓强觉得大脑缺氧，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略微转变思维方向继续思考。他微微地变换了一下坐姿，但是脸上的那个古怪的枪形手势仍然没有变。

鼓强微微地睁了一下眼睛，他看到向明宇刚刚完成发言，邢天志开始讲话了，然而，老同学的发言，他也同样不想听，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如老僧入定般思考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突然，鼓强听到了一个巨大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他发现原来讲话之人已经变成了李副市长，刚才那声音是李副市长把资料摔在桌子上产生的。就在这个时候，鼓强的眼睛正好从对面墙上的一块标语的玻璃表面上看到了挂钟，他正好想知道时间，于是他就把指针指示的数字读了出来——3点25分。鼓强知道这不是真实的时间，因为他看到的不是真正的钟面，而是钟表在玻璃表面所成的像，他懒得转头去看真实的时间，他根据平面镜的成像原理很快地推算出了真实的时间——8点35分。鼓强用到的推理方法是在脑海中把桌面的影像左右翻转一下。鼓强记得上中学时，老师给他们讲了一个十分麻烦但是行之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把试卷翻转过来，从试卷的背面去读就可以了。想到“翻转”这个词，鼓强的大脑中灵光一闪——姚依睫当时不就是从背面看的那张纸吗？鼓强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掏出小本子，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写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在那些资料中翻找。；找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始做“冥思者”。就这样，直到李副市长和其他众人都离开了，鼓强仍然在旁若无人的思考着。

鼓强的状态吸引了周围的人，大家都齐刷刷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过了几秒，鼓强从“冥思者”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不过他并不理会大家，他开始认真地做研究。他对照着白板上和资料上的内容在小杯子上记录着，他很专注，看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目光。

一些人相互对望，都觉得鼓强的行为有些搞笑。马局长也忍不住了。“鼓强，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鼓强还沉浸在他自己的工作中，不过领导问话他不能不答。“哦，……局长，我也是刚刚有点想法。让我再看看……”鼓强回答着，但是根本没有抬头。他继续思考和翻找着，大家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想等他，于是就开始小声地讨论案情。一时之间，大家似乎进入了无组织状态。其实，这么说也不对，马局长本来就是要组织大家展开讨论的，只不过马局长还没有发话，大家就已经开始了，更奇怪的是大家似乎都在等鼓强。只因为他是最特别的一个。

足足过五分钟，鼓强终于抬起了头，他对马局长说：“局长，让我来试试吧。”

马局长淡淡地“嗯”了一声，于是鼓强就站了起来，他先和齐正浩商量了几句，然后走到了白板前。他首先将八个人的标识码一个一个地写在白板上，形成了一列，然后他在每一个标识码的后面写上对应的人名。例如：第一行是“44371”，后面写着“阮东启”；第二行是“7281”，后面写着“夏侯智伟”……就这样他一共写了八行。写完之后，鼓强转头望向齐正浩。齐正浩会意，他迅速地在资料中翻找，找到对应的信息后就读给了鼓强。

“第一行，阮东启，时间是17点33分1耖。第二行：夏侯智伟，时间是17点57分42耖。第三行：孙明博，时间是18点42分12耖……”

齐正浩将信息读完后，白板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八行三列的表格。这三列分别是标识码、人名以及时间。

鼓强指着“时间”这两个字对大家说：“这个时间就是这个人被确定为‘害虫’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鼓强并没有停下来，他背对着大家，右手不停地挥动着。白板笔与白板不断地碰撞和摩擦，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一个一个的六位数出现在白板上，很快就形成了第四列。鼓强写完之后就闪身站在了白板的旁边。他并不急着说出他的观点，而是看着大家，就像是艺术家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大作，现在轮到大家欣赏和评论了。

很快，有几名警察看懂了第四行的由来，其中一人惊呼：“原来把标识码倒过来就是时间！……”

“对，是时间，时分秒。”又有一个警察惊奇地喊道。

这时，有一名警察提出了疑问：“那么，这些时间是什么意思呢？”他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说，“这不是发贴子的时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