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节（2 / 2）
当话音落下，苍生才知道这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一锤砸下，彷如打开了某个开关，让藏于树内的能量，以此为破口爆发出来。
从苍穹俯瞰，能见到一股金色波纹自黄金树为中心向外席卷，犹如惊涛骇浪吞没一切。
它漫过了倾颓的宫殿，漫过了几成废墟的民居，漫过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金光如烈焰闪烁，直到树墙的终端，人类所见之物的尽头。
就是这一瞬间，世界变成了最神圣的金色，却让唐恩没有感到半点威严或神圣。
他抬起头，淡漠的看向四周，神圣金幕之下，仿佛有无数张嘴围着自己，默默地舔舐着嘴唇，呢喃着一个声音。
吞噬，吞噬，吞噬......
“神圣的外衣之下，是最凶穷极恶的本能，原来这就是你的本质。”
唐恩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话，然后稀里哗啦的声响让他看向四周，见到树状穹顶上那些摇曳树根正在断裂，落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树根落地就化作一只只蠕虫似的树灵，它们蠕动着肥硕而狰狞的身躯，或粗或细，像是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杂草，数量成百上千，让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拉达冈身边的人也动了，卡利斯带着尚未完全恢复的熔炉骑士和黄金树守卫踏下长阶，稳稳的压来，身后聚集的活尸越来越多，他们哪怕只剩下半具身体，也在拼命向前爬动。
没有战意，他们只是最冰冷的杀戮机器，也只有蒙葛特面露悲哀，这位‘赐福王’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信仰在这最本质的凶恶面前坍塌，驱动这具身体的也只剩下惯性，那些对死去部下所留下的承诺。
战争临近终焉，而无论胜负，他也会迈进终焉，此刻再去纠结什么正义邪恶，已变得苍白无力。
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这个炼狱彻底陷入了疯狂，最恐怖而纯粹的气息下，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菈妮脸色微白，梅琳娜眼角直抽，托丽娜叹为观止，瑟濂则充满了好奇......
从半神到士兵，都屏住呼吸，纷纷意识到自己挑战的不是什么拉达冈，什么黄金律法，而是这颗黄金树本身。
那是一颗看不到顶端的巨树，深根于交界地心中无数年的图腾，当祂亮出獠牙，已将绝望拔高到极限。
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之中，半神都显得如此渺小，幸好那一轮红黑色的火炬没有停下，没有迟疑，依旧再向前，仿佛看不到这恐怖的景象，仿佛变成了瞎子与疯子。
“冲过去，碾碎它们！”男人声嘶力竭的低吼着，猩红披风随着冲刺的风压所展开。
当绝望到达极致，战意也沸腾到极点，恰如这金色深渊中唯一的星光，驱散黑暗，引领着众人向前。
跟上他，追随他，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士兵们麻木的迈出步伐，无需阵型，兰斯桑克斯成为箭头当先迎向石像鬼，数以百计的飞龙与古龙则紧紧跟在身后。
吼——
龙吟响彻，上百道吐息形成的炎柱奔向前方，将前方石像鬼打的当空爆炸，碎块与残炎纷纷坠落，然后双方又穿透这层薄纱碰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闷声四起，飞龙与石像鬼打着旋往下掉，然后巨戟、龙爪拼了命的对撞，尖牙相互撕咬，赤色龙雷也在不停闪烁。
它们交织着坠落在地，砸起一团团烟尘，而步兵与铁骑就从身边掠过，与数以千计的黄金活尸和树灵迎头碰撞。
恰似两朵浪花相撞，只是溅起的水珠都是一具具残破人体，狂暴的树灵碾碎傀儡，压死一个个士兵，然后自身又被点燃，或被长枪洞穿。
黄金树守卫的巨戟将人一分为二，然后十几个傀儡跳到马上，骤然自爆。
轰隆隆。
火焰照亮了唐恩毫无表情的脸，碎片与零件漫天乱飞，在他眼中，战场也变得纯粹起来。
哪还有什么理智，大家不过是用一切手段杀死对方而已。
箭矢、魔法和祷告不停划过天际，让这片本来单调的深渊变得五彩缤纷。
没有战术可言，战斗忽然就变得如此单调，也是如此的混乱。要么被树灵拱死，要么被活尸斩杀，要么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然后被忽然蹿出来的树根拖入地下，要么麻木斩杀一切当面之敌，跟在——
那无可阻挡的火炬之后。
一瞬间便是乱战，整个王城到处都是冲撞声、斩击声和爆炸声。
而龙女也突破了第一层阻拦，唐恩稳稳站在她头顶，双手拄剑直视前方，战场太混乱了，连他都分辨不出战线来，但他也不会停下，就像看不见那飞速减员的部下。
恰如两朵浪花碰撞，他哪有闲心去看每一颗水滴的结果，唯有集中精锐化身利剑，贯穿这汹涌波涛。
砰！
不到十米外传来闷响，旁边的恩妮桑克斯被三头石像鬼扑向地面，它们撕咬在一起，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坑来，兰斯桑克斯刚刚扭头，就听背上男人咆哮。
“不要管，继续向前！”
龙女一怔，命令战胜了本能，收紧翅膀开始俯冲，余光又瞥见天空中落下了‘黑雨’。
那是一条条树根，这就像是一大片泼洒下来的蚂蟥，细长且尖锐。
它们落在避闪不及的龙族背上，或捆缚双翼，或钻进身体，让它们惨叫着坠落。
吼——
被树根硬生生捅进身体的悲鸣在回荡，飞龙们一个个坠落在地，然后就疯狂的翻滚着，或是侧过脑袋吐出烈焰，可它们终究无法再回到天空。
地上的树灵缠绕上去，再加上疯狂砍杀的活尸，挣扎中的飞龙浑身爬满了‘蚂蚁’，被啃噬成一堆白骨。
不断的减员，不断的掉队，地面上的军队甚至已经难以寸进，那黄金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在千里之外，但唐恩依旧冷漠，没有出手，也没有分出兵力帮忙。
“继续向前，再快些！”
兰斯桑克斯咬紧了龙牙，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双眼死死盯着不断拉近的黄金树，仿佛那里就是解脱的彼岸。
咔咔......
树木撕裂的声音再次从头顶而来，渐渐组成了一只巨大的手，一眼望去，这只手堪比数头巨人叠加，两根指头像是钟摆一样的扫过。
“你们抓紧了。”
兰斯桑克斯瞳孔猛缩，在空中一个急停变向，就见这恐怖黑影擦着翼尖而过。
呜——
气流让庞大的古龙也一阵摇曳，紧紧抱住凸起骨骼的梅琳娜差点被掀下去，她抿着唇，看到巨手扫向旁边。
砰——
五只飞龙连同麦修桑克斯被之集结打飞了，就跟被击飞的棒球一样，哪怕是古龙也旋转落地，然后在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还没爬起来，密密麻麻的敌人又围了上去。
天空中一阵鸡飞狗跳，龙族们将机动力发挥到极限，急停、爬升、俯冲，就像是一片被惊到的蜂群。
如胶水那般黏在龙女身上的唐恩睁开了眼，低吼道：“诺斯桑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