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02 朱利安的秘密（2）（2 / 2）

娜娜顺着朱利安心灯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片熟悉的七彩光雾在左前方飘忽地闪烁。

“那是彩虹垃圾场吗？”娜娜惊讶地问。

“嗯，看起来是的。”

这时候，在越来越亮的亮光里，他们看到了无数根巨大的管道通向彩虹垃圾场。在管道的那头，彩虹雾气喷薄，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娜娜感到从地狱回到了人间的庆幸和感动，不禁热泪盈眶。当他们飞到那些管道口的时候，看到彩虹尘雾如同洪流飞瀑般地喷涌而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流入下方一片无边无际的垃圾场。在这片垃圾场的尽头，就是他们熟悉的“疯茶会”。

“这些垃圾是被谁丢弃的？难道那片黑暗之中有一个加工厂吗？”娜娜问道。

但是朱利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他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被这些刚刚被丢弃的垃圾流光溢彩的精神，以及那个震撼人心的轰响所吸引，飞到了那片彩虹尘雾的附近。被笼罩在这肆意喷泄的彩虹流笼罩，他感到血脉贲张，心绪流荡。

娜娜也飞过去，加入了他。很快，她也感觉到了那种新鲜动人的力量，一种不同于她在垃圾场里感受到的那种被时光剥蚀后的倔强执着的信念，虽然依然强大厚重，却缺少这种潮涌般奔腾的刺激和鼓舞。

“如果我要能够把这种力量用在我的海浪中，肯定能让它像海啸一样强大！”朱利安激动地大叫着。

但是娜娜却从这个七彩雾气中感到了一种振奋的激动。她似乎突然为她未来生活的意义找到了借鉴。而且，她从那个轰鸣的声响中听到了一种合唱般的美好和气魄。她被这种美好和气魄迷住了。她想进一步地去探索和发现。

“我想住在这里！”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咕噜师父的泼墨山水，以及“疯茶会”的任性山水。她想在这里建一个怡然之家。她想天天看着彩虹，听着合唱，永远不再陷入漆黑潮湿的罪恶里。

她现在只想做自己。

二十二年来，娜娜每天都体会着不同的人生。在每一天的时光里她扮演着截然不同的娜娜。她让自己出生在不同的家庭里，安排不同职业的父母，有不同的兄弟姐妹，设计各种冷暖沉浮，尝试体会收获和失去的甜酸苦辣。

然而她生来孑然，从小就学会从别人的生命中过滤出自己最向往的模式。大约八岁时，她已经接触到世人百岁都无法企及的生命智慧。然而，一切世人追求的幸福快乐都如手中之沙，一握之微，却一瞬而逝。因此，她每日都生活在惶恐不安的失落中。她小时候，她尝试了迥异的成长道路，各有成果。她却体会不到丝毫收获的快乐。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扮演过不同性格的爱人，经历过各种风格的爱情。其中她是淑女，她是荡妇，她是小三，她是英雄，她被娇宠，她被抛弃，她被欺骗，她被崇拜，然而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后来，她终于知道了无法获得幸福的原因——她是个没有来历，没有出处的人，因此她的幸福也没有来源，也没有出处。

当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唯一能够让她找到归宿的人，一个她应该称为父亲的人的时候，他却把自己锁在一座城堡里，躲避自己的责任。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甜蜜呼唤，还是绝望哭泣，他却只是蜷缩在坚固的墙壁之后，沉默不语。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他每天无数次地呼唤着另一个名字，向她表达他的爱和希望。比如，就在几秒钟之前，他又重复着：

“安娜，我亲爱的宝贝！睁开你美丽的眼睛，看看爸爸！哪怕只有一眼！”

后来，愤怒占据了她的心。她必须要知道答案。为此，她每夜高频度痛苦的呼喊引起了一个女人的注意。娜娜找到了她的父母，虽然他们只是面目不清的潜意识倒影。为此，她却失去了爱的能力。

“娜娜，我们去吧流流和红红他们叫来，看看我能用这些彩虹垃圾做什么！”朱利安没有留意娜娜说话，而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想法里。

“我想找到我的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住在这里！”娜娜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朝着垃圾场飞去。

朱利安这次听到了娜娜说的话，变得局促不安。他紧紧跟上去，在她的身后降落。

“亲爱的娜娜，即使你找到了你的父母。他们也不可能生活在这里。”

娜娜从朱利安的声音里听出了悲哀和遗憾。她确定朱利安向她隐瞒着一些重要的事实。于是她用一向直接了当的方式说：“告诉我真相！”

朱利安思索了片刻说：“亲爱的娜娜，我之所以向你隐瞒我自己的来历，是担心你会沉沦。因为这个真相是那么残酷。它足以摧毁你对于生活的所有期待和猜想。”

娜娜第一次看到朱利安这样严肃地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蔚蓝得如同湖水中倒影的天空，那一丝掩不住的忧伤如同一抹轻薄的云。娜娜觉得也许这才是朱利安真实的样子。现在他看起来深刻坚硬。如果她能爱，她会爱上他现在的样子。

朱利安朝娜娜伸出手。娜娜握住他的手。朱利安望着她的眼睛问：“你准备好了吗？”

娜娜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她的心突突地跳着，期待地等待着朱利安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