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疼死(1 / 2)
第27章
那日后来还发生了些事。
谢云舟失魂落魄的回到谢府,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江黎和那男子对视的画面,他说他是阿黎的人。
谢云舟看着那排随风倾倒的青竹,忍不住在心里自问那他呢他是阿黎的什么人
有道声音突然冒出来,带着嘲讽, 你你是伤害阿黎最深的人
谢云舟脚步一个踉跄, 身子顺势倒向那排青竹, 手按在了树干上, 不经意的被上面横生出来的细小树枝给划破了手背。
长长一道血痕浮现在眼前,忽地,他想起了江黎手背上的伤痕,不是冻疮, 看着也像是被利器所伤。
他犹记得,那日他把她按在身下, 强行做些什么时, 碰触到了她手背上的伤口,她哭着说, 别, 疼。
那时的他, 因她同大嫂争吵,心烦意乱, 只想着好好“约束”与她,根本没注意听她说的什么。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听到,他听到了她的求饶,听到她说疼,只是心里气着没在意罢了,就那样折腾了她许久。
谢云舟心蓦地疼起来, 一剜一剜的疼,为那夜的所作所为,为着今日江黎的淡漠疏离。
疼就疼吧,是他活该。
是咎由自取。
好像,连月光都对他有几分不满,垂射下来时只落到了前方摇摆的树上。
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说话声。
“那件事你得守好了,万不能让二哥知晓。”
“小姐放心,东西是奴婢悄悄放进去的,没人知道。”
“你确定吗我二哥会不会查出来”
“不会,当时奴婢很小心的,谁都没看到。”
说话的是谢馨兰和春桃,声音不大,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可我还是不安。”谢馨兰说道,“近几日一直在做恶梦。”
“小姐莫多虑。”春桃安抚,“将军同二夫人已经和离了,即便将军知晓事情的真伪也不会怪小姐的,小姐可是将军最疼爱的妹妹。”
谢馨兰一听确实如此,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谢府,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即便日后真暴露了,她也不信哥哥会为了下堂的女人责罚她。
谢馨兰道“这事你便给我烂在肚子里。”
春桃恭敬回道“是。”
谢馨兰朝前看看,悄声问道“好了没”
春桃把最后一捧土盖在原处,又用脚踩了踩,确定不会被发现后,点点头“小姐,好了。”
“好了快走,”谢馨兰扯了扯身上的裘衣,缩缩脖子,嘟囔道,“冷死了。”
两人刚从竹子后方走出,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谢馨兰啊一声,叫了出来,随即躲到了春桃身后。
春桃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将、将军。”
谢云竹从暗影中走出来,银白月光映出他清隽的脸,他唇抿着,侧颜线条冷硬,一双黑眸迸出寒光,沉声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馨兰从小最怕的便是谢云舟,咽咽口水,吱吱唔唔道“没没做什么,在屋里呆闷了出来透透气,是吧,春桃。”
春桃点头“是,出来透透气。”
“透气”谢云舟轻抬下颌,眼神落到竹子后面,“在那里透气”
谢馨兰紧张的抠了抠春桃的胳膊,示意她回答。
春桃已经被谢云舟冰冷的气势吓到,什么说辞也忘了,咚一声跪在地上。
谢云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单单一个眼神都能把人吓破胆,他道“春桃你从实招来。”
“奴婢”春桃不敢讲,悄悄回看了谢馨兰一眼。
“不说立刻卖给人牙子。”谢云舟声音冰冷道。
“将军别卖奴婢,奴婢讲,奴婢讲,”春桃边抖着肩边把那日她如何偷盗书房的钥匙,又如何偷拿了江黎的金簪,又如何把金簪放进书房嫁祸给江黎的事一五一十讲的清清楚楚。
她红着眼睛道“是,是小姐要我这么做的。”
谢馨兰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吱吱唔唔道“二二哥我我只是同二嫂开玩笑的,不不是诚心的。”
“开玩笑”谢云舟眼睛里的光全部褪去,神情冷的吓人,“你何时这般胡闹了”
“不是我,”谢馨兰手朝东指了指,“是是大嫂要我这么做的。”
“大嫂要你做你便做”谢云舟想起了那日江黎红着眼睛问他,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我没去书房,没去。
他怎么回答的
他冷声斥责,外加罚她跪了祠堂。
懊悔像纷涌的巨浪一样袭上心头,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口,难言的痛感让他身子颤了又颤。
他道“馨兰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馨兰不知晓说什么才好,只能哭,不停的哭,“二哥,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是同她玩笑。”
谢云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沉声道“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出府。”
言罢,他找到春桃藏钥匙的地方,用力一脚踢开了上面的土,书房的钥匙赫然呈现在眼前。
他指着春桃道“去领罚,十杖。”
春桃跪着哭出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饶你”谢云舟冷哼,“那日的你们为何没想放过她”
话落,他一句都不愿多言,转身朝前走去。
谢七迎上来,“主子您这是去哪”
去哪
谢云舟冷白指尖用力捏着钥匙,咔哒一声,钥匙断裂,他道“去祠堂。”
“现在”谢七不解道,“去作何”
谢云舟道“跪着。”
那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便罚了江黎,是他的错,现下她已经离开谢府了,他不能再为她做什么,那便同她受一样的惩罚。
这夜,谢云舟晚膳都未用,便跪在了祠堂。
燕京城的冬天真是冷,祠堂里没有一丝暖意,谢云舟笔挺的跪在祖宗牌位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睨着前方。
后来谢老夫人听闻了此事,迎着风来到了祠堂,“儿啊,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她示意谢七去扶,谢七还未动,谢云舟开口道“是我该罚,母亲不必管我。”
瞧瞧谢云舟那张比纸还白的脸,谢老夫人如何不管,“你已多日不曾歇息了,要是在这跪上一夜,明日会生病的。”
“无妨,”谢云舟心想,若是病了能换来她看他一眼,便是病死他也心甘。
“你啊你啊,你是想气死我吗”谢老夫人见劝不动,干脆也跪了下来,“你想跪是吗,好,一起跪。”
若是之前谢云舟定会妥协,会亲自把谢老夫人送回去。
但今日没有,他道“谢七,送老夫人回去。”
“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跪。”谢老夫人道,“跪死得了。”
谢云舟眼睑垂下又抬起,声音又沉了几分,“谢七,送老夫人回去。”
谢七领了命令,一把架起谢老夫人,搀扶着出了祠堂,祠堂门关上,隐约还能听到谢老夫人的哭声。
“舟儿,你这是想要母亲的命啊,母亲真是不想活了。”
“舟儿你怎成了这般样子。”
“老头子,是我无能,是我教子无方”
谢云舟不但罚了自己,还罚了王素菊,第二日,王素菊便被收回了管家的权。
她去谢老夫人那哭诉,一边哭一边叫着云权,起初谢老夫人还愿意哄哄她,后来心一烦,把人赶了出去。
王素菊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回屋后把屋里的东西狠狠砸了一通,不小心把手还给划伤了。
命人去请大夫时被守门的侍卫告知,没有将军命令谁都不能出府。
王素菊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淌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过最后还是给她请了大夫,惩罚和谢馨兰一样,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出府。
王素菊把这笔账记在了江黎身上,想着总有一日见到江黎会给她好看。
谢府鸡犬不宁时,江黎正伏案画梅,荀衍在一旁认真教着,时不时指点一二,他们两人都是穿的白衫,,不经意看过去,倒越发觉得般配。
金珠银珠抿唇轻笑,放下手里的糕点后悄悄退了出去。
栗子糕,又是荀衍带来的。
江黎耐不住香气,放下笔,伸手去拿,还没碰触上被荀衍扣住了手腕,他噙笑道“还未洗手。”
江黎手指染了些许墨,点点状状,掌心也有。
荀衍从桌上拿起帕巾,仔细为她擦拭,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
江黎静静看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杏眸里像是有日光跑了进去,勾唇笑起的样子越发迷人。
荀衍手一顿,指尖若有似无碰触上了她手背,像羽毛拂过般。他抬眸睨了江黎一眼,只见她正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抿唇。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那些年,他买来糕点送给她,她含笑睥睨着,唇不自觉抿起,还搓手问他“我能吃吗”
他道“当然。”
江黎见手指已然干净,抽出,“衍哥哥你吃吗”
荀衍掌心落了空,眼底似有什么闪过,随后道“你吃,我不饿。”
江黎早上没吃多少膳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一块放嘴里,吃的急了,她轻咳一声。
荀衍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她,“来。”
江黎接过,茶水入喉后,才好了些许,吃完一块,她又吃了半块,擦拭手指时无意中看到了荀衍腰间门的香囊。
看颜色有些陈旧,应该是佩戴了许久。
江黎道“衍哥哥我来给你做个香囊可好”
荀衍求之不得,笑道“如此,甚好。”
江黎说做便做,找来布料倚在窗前低头做起来,荀衍挑眉看着,眸光渐渐变得炙热。
握着笔的掌心隐隐易出汗,若是可以,他真想这样看江黎一辈子。
心莫名的跳快了些。
云袖碰倒了茶盏,茶水浸湿了画,墨渲染开,最后成团,荀衍眸色变暗,想起了那日法圆大师说的话,凡事因果注定切莫强求。
他缓缓抬眸,那他和阿黎
江黎刺绣功夫了得,不到两个时辰便做好了香囊,她亲自给荀衍佩戴的,问道“可喜欢”
荀衍目光灼灼睨着她,“喜欢。”
无人知晓他说的喜欢,是喜欢香囊还是喜欢眼前的人。
江黎捏了捏手里的香囊,突然看着有几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是”
“阿黎忘了”
“嗯”
“这是那年阿黎赠与我的。”
“”
江黎想起来了,那日荀衍帮她赶走了表姐她们,她说要答谢他,他道“那便做个香囊赠与我吧。”
江黎问道“你一直都佩戴着”
荀衍一点要隐藏的意思也没有,“是,一直戴着。”
“好丑。”江黎道,“我那时年幼女红并不好,让衍哥哥见笑了。”
荀衍黑眸里都是光,“没有,很好。”
莫名的气氛有些许微妙,荀衍张嘴方要说什么,金珠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何小姐让人送来的。”
是账本。
江黎示意她放案几上,荀衍知晓她有事情要做,正巧他也有事情要做,未在停留,转身离去。
江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忆起,她的帕巾他还拿着呢。
算了,下次再要回吧。
燕京城素来没有私密,哪家哪家有嫁娶的,哪家哪家有生孩子的,隔着老远都能知道。
今日的大事是,月国公主再次拜访将军府,传言这是好事将近,两国要结秦晋之好。
还有传言,谢云舟很早之前便喜欢上了这个月国公主,不然不会回府月余便同结发妻子和离了。
更有传言,成亲便在年前,有人掐指算了算,距离除夕还有一月,那便是说,其他府一年才能办妥的事,谢府两月便能办妥。
看来,得天子器重果然不一样。
流言太多,一时间门还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月国公主到访肯定是真的。
谢府同上次一样齐齐到门口迎着,依然找了戏班来唱戏,筵席到了晚上。
筵席前,谢云舟带着月国公主去了书房,谁也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只知自进去后,书房门便关上了。
隐约的还听到公主说,将军不要。
这句话太惹人遐想了,不要什么又是什么不要
坊间门流传的说法也是相当多。
须臾间门东街的风刮到了西街,把东街的趣事也一并刮了过去,江黎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两日后。
大家都在谈论着谢府将近的好事。
何玉卿一早到了江黎这里,昨晚她便没睡好,怕江黎听到后心里难过,毕竟喜欢了这些年,才短短月余他便要再娶,换谁心情都会不好的。
事实是,江黎并未受影响,见她来,挥挥手,“阿卿过来。”
何玉卿把手里的酒坛子递给金珠,叮嘱她放好了,随后走了过去,问道“阿黎你在做什么”
江黎侧身让开给她看,“怎么样”
那是她新画的绣样,有竹,有梅,有牡丹,她画的与他人不同,细节处理的极好,每一幅都特别好看。
她的画功无人能及。
哦,不对,还是有一人能及的,荀衍,荀衍便可以。
何玉卿点头“真好看。”
江黎道“你走时记得带走。”
何玉卿道“好。”
话落,她看向江黎,问道“你还好吧”
“我”江黎道,“我当然好了。”
“你没听说谢府的事”何玉卿试探问道。
“听说了。”江黎噙笑道,“整个燕京城都知道的事,我当然听说了。”
“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
“我以后”你还喜欢他。
后面那句何玉卿没说出口。
“他娶谁同谁在一起,都同我没关系。”江黎提到谢云舟表情瞬间门冷下来,“和离书上写了,自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何玉卿还是担忧,“当真”
江黎勾唇浅笑道“当真,很真很真。”
何玉卿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放下便好。”
酒拿来了也不能不喝,江黎留下她一起吃的晚饭,两人举杯邀明月,一人接着一杯,喝了不少,边喝边笑,江黎看着心情甚好。
有人好便会有人不好。
府门外,有人矗立在树下静静看着,月光勾出他颀长的身形,细看下隐隐透着一抹苍凉。
他眸底腥红,眼睑下方泛着青紫痕迹,一看便是多日未曾歇息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