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和干爹(2 / 2)
桂朝恩仿佛听见了鱼华田的心声,突然地说道:“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可以畅通无阻,这些人明明是别人放在这看管我们,怎么好像变成了我们自己人。”
鱼华田被说中心思,连忙摆出恭敬的神色。
“不瞒公公说,小的正是在想着这件事,只觉得公公神通广大,能常人所不能。”
鱼华田一顿马屁拍上。
桂朝恩对鱼华田的马屁不置可否,他话头都引出来,也不准备藏着掖着。
“你是知道我先前在外面,我回来的时候又是和谁一起回来的?”
鱼华田没有犹豫:“是和礼部给事中,何晏,何大人一起回的‘金秋月’,小的还给何大人在凉亭里上了茶食。”
桂朝恩拢起袖子:“那么,何大人又是从哪来的这里呢?”
“是从赵太傅那里”
鱼华田顿了顿嘴,小声问道:“公公是说赵大人在这里出了力?”
桂朝恩微微颔首“赵大人是在这里出了大力,没有他在,恐怕我们还是项将军的阶下之客。”
桂朝恩在“项将军”这三个字上着重音调,语气里透着寒意。
鱼华田感同身受,一切的动荡起源当然是马芳,可是直接将时代闸刀,落在他们这一干人头上的是项布。
很难让王府这一票“难民”对他有什么好感。
可是鱼华田还是有疑惑:“赵大人出力,侍卫亲军司的人这样配合,小人能理解。”
“可是为什么城外大营的人也愿意配合?他们不是项将军的人吗?”
“项将军现在可正和赵大人争夺呃争夺平乱的声望和功劳啊。”
桂朝恩轻笑两声,笑得意味声长。
他撇着眼睛看鱼华田,看的鱼华田浑身不自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小田子啊~”桂朝恩似乎有所感慨。
“是,桂公公。”鱼华田低眉顺眼。
“你说,项布一个还不到而立的年轻人,他为什么能做到京畿防御左使这样的武职高官。”
鱼华田答:“因为项布是勋贵子弟,有赖项家的家势,和朝廷对于勛贵的优待,所以才能年轻而居高位。”
“那么,他又是是如何拉拢城外两大营的呢?”
鱼华田继续答:“一是因为项布其人,有英武气,受底层士卒的喜爱拥戴。”
“二是因为这些大营的高级将官,都是勛贵出身,和项布虽不说同出一气,大都也是互有牵连。”
“在此动荡时刻,即使是报团取暖也要有个领头人。”
“京畿防御右使现在空缺,项布这京畿防御左使,在现在这一摊子京城勛贵里,实力最强,位爵最重,所以这些人容易为项布拉拢。”
“何况,近二十年来,项家在我朝声势日隆,连出了好几位大将,在边军很有影响力。”
“勛贵们都是军功起家,也要靠着军功作为长久生存的主干依靠,免不得要向项家示点好。”
话音一转,鱼华田疑惑说道:“只是,小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和项布关系这么密切的勛贵集团,会和赵大人合作。”
“功课做的不错,你说的这些都很对。”桂朝恩对鱼华田这段话表示肯定。
“只是想的事情还不够全面,这些勛贵也不是画圈自囚的蠢货,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画了个叫‘勋贵圈’的圈子,就可以在里面自给自足,高枕无忧的鬼扯事情。”
“在朝廷里长久保证家族生存不是件容易的事,鉴于此,勛贵们又怎么会不和朝廷中枢的宰执们打交道呢?”
“他们和项布有交情,赵大人历任六部,在政事堂也快有十年了,勛贵们难道和赵大人没有交情?”
“项布现在是势大没有错,可是他难道就一定会一直这样势大?大陈可还没亡哩!”
“只要大陈没亡,赵大人就还是政事堂宰执,况且经过这一遭,恐怕以后赵大人就是我大陈的‘东相’了。”
“这些勛贵都是人精,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一时的强势不及长久地绵延,这是‘勋贵圈’的名言。”桂朝恩嗤笑着说出这句话。
“勛贵从来不是项布的人,他们只是自己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桂朝恩向府外值守的黑色甲士努努嘴继续说道:“他们有这样表现就不奇怪了。”
鱼华田犹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思维边界被桂朝恩这个老宦海拓宽。
真心实意向桂朝恩跪下,以师礼磕了三个响头。
桂朝恩站在围墙夹角一动不动,毫不客气受了这三个响头。
陈白在来的第一天,就明白桂朝恩是个老宦海。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个认知他是不缺的。
所以对桂朝恩尤其礼遇和尊重。
而到今天,鱼华田方能明白“老宦海”这三个字的重量。
桂朝恩随后语气放软,不复刚刚的严肃。
他对鱼华田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田子啊,我今天之所以带你出来见识见识,也愿意告诉你这些朝廷的‘规矩习俗’,是因为我们都是从王府出来的人,是真正的自己人。”
“王府出来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现在风雨飘荡,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我们还需要相互扶持,护着殿下一起往前走。”
鱼华田感动哽咽地说道:“小的明白,多谢公公提携教育,公公大恩大德,小田子铭感五内,绝不敢忘。”
桂朝恩哈哈一笑,扶起鱼华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事到如今也别喊我公公了,我们要更亲近一点。”
鱼华田福至心灵,还没站稳又跪倒在地上。
“砰砰砰!”三个大响头。
“是,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