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和决定和被决定(2 / 2)
老江湖们很快闻到腥味,迅速握住项布的这个漏洞,统合了闲散的禁军力量,粉墨登台。
台面上的话事人就是赵紫衣。
这帮老人家行动也不可谓不快。
新的平衡开始达成,陈白也从项布军中,转移到这座宅邸,由两家军士共管。
现在看来,还握有部分朝廷名义的赵紫衣们,似乎在博弈中占据了一定的上风。
神武左军这个关键职位,是赵紫衣派系,对于陈白的投资和示好。
“这帮朝廷大臣还真是舍得,等等,这好像给出的也是朝廷的兵马,感情也是慷‘他人’之慨。”
“项布能通过‘寿都地狱图’将番上宿卫事实上私兵化,朝廷大臣可做不到这一点。”
“这对他们来说是在自绝于士林,自绝于社会,自绝于天下,是在自毁根基。”
“他们也不是项布这样的武人,权力不是来自士兵,而是来自朝廷制度。”
想明白这一点的陈白,更觉得这帮朝廷大臣不简单。
项布的不简单和他们的不简单是两个方面的不简单。
都不简单。
月光如洗,清光如练,一晃眼已月兔西沉,金乌东升。
第二天大清早,陈白招呼张远一起用早膳。
细细切碎的皮蛋混合肉沫,做成的皮蛋瘦肉粥,很是令人开胃。
两人正说着神武左军指挥使的事,房门突兀被人撞开。
张远猛地站起,下意识右手探腰,不想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因为要和陈白用早膳,所以解下了腰间宝剑。
随后看清来人,神情稍有放松。
桂朝恩也看清楚来人,皱着眉呵斥道:“鱼华田,你在干什么?什么事这么莽莽撞撞的!”
小太监鱼华田弯着腰,直喘着粗气:“殿殿下好多多”
“什么好多?”陈白皱着眉心想。
张远见鱼华田说不清情况,心中担心有人来袭,大跨步走到门前扯下木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这个百战老卒也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大帮人乌泱泱向这座房间奔来,有老有少,有冷静的有慌乱的。
更令张远心惊的是这帮人身上穿的服饰,都是官袍!
赤蓝绿紫皆有,尤以赤色和蓝色居多。
赫然都是在寿都的朝廷大臣!
张远甚至还在人群见到了个熟人——昨天刚见面的礼部给事中何晏!
门口这时候又多了两人,是来看情况的桂朝恩和陈白。
外面的一大帮人见到陈白,有认识的开始喊着:
“殿下。”
“殿下啊~”
“是信王殿下!”之类的话。
于是这一帮老老少少跑的更快了。
见到这一幕,站在门口的桂朝恩和张远冷静下来,压抑住心底深处溢出的狂喜,维持表面不动声色,面容严肃端庄。
他们心里都有了明悟:变天了!
“原来我的王爵名号是信王”站在他们身旁的陈白也是不动声色,不过不是他有张远和桂朝恩这样的静气。
而是他正在想着不着边际的问题。
陈白在心里又是一声感慨“原来我是信王啊~”
这个世界没有谁能知道,此刻陈白心里的百转千回。
这个王号在他上一世的世界,被赋予了太多的涵义。
陈白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已经跑到门口,心里也有了明悟,于是想着:“大内禁宫后面的所有树,我都要砍光。”
随即又差点被自己稚气的想法逗笑,莫非转世一次,身体变成小孩,想法也被身体影响了?
他文化不高,自然不知道身体激素对思想的影响这回事。
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险。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川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这两句名言陈白还是听过的——台词里。
砍树,除了添点柴,无有他用。
这群乌泱泱已经将几人围住,张远将门扯下,倒是方便了他们,只听得满空间都是叽叽喳喳。
陈白扫眼看去,这群人里有人神情愤怒;有人满脸悲戚;有人惆怅迷惘;有人不苟言笑;还有的人满脸焦急。
“肃静!肃静!诸位都是朝廷栋梁,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这人声音洪亮,身高八尺有余,颔下三尺长须飘逸,面色庄严,着赤色官袍。
陈白眼前一亮,细声问道:“这人是谁?好生不凡!”
桂朝恩瞅了两眼,贴在陈白身侧说道:“这是京兆尹刘穆和。”
刘穆和,陈白记下这个名字。
“这里不是菜市场!诸位同僚!诸位臣工!还请听中书与殿下言!”
所谓中书,也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的简称,中书也是个官署名——中书省,即是宰执们办公的地方,也是朝廷的实质中枢之地。
至于门下省?在朝廷版图里,有且只剩下这两个字本身了。
朝廷里能被简称为中书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师,观文殿大学士,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政事堂首席,也称东相。
一位是太傅,资政殿大学士,政事堂次席。
前者马芳之变时正在大内值班,失陷在里面,所以能在这里的中书就是赵紫衣了。
赵紫衣一身紫袍,从众人中来到陈白身前。
“殿下,宫城已经被破,事情紧急,还请殿下移步大内。”
陈白有点迟疑,看向左右。
张远知意,往前又上了一步。
赵紫衣眯着眼,笑道:“为了殿下的安危,一路上还要劳烦张指挥使护卫左右。殿下,门外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事不宜迟,还请殿下移步。”
陈白这才点头。
这也是对面是赵紫衣,要是项布,陈白绝对老实。
张远这个程序都没跑完,名头先安上了的神武左军指挥使。
领着张虎和他带来的一票卫士,护卫在两侧,拱卫陈白,桂朝恩以及赵紫衣上了府邸外的四驾马车。
大队开动,打先头走的是黑衣黑甲的项布军,其次是陈白这一驾马车和张远卫队。
在往后是朝廷的这帮大臣,有徒步的,有骑马的,有坐轿的,也有乘车的,牛车马车驴车皆有,可算是开了陈白的眼界。
再往后便是赤色甲衣的禁军。
一行人旗猎猎,马萧萧,人马夹杂往禁宫方向去了。
大陈,隆庆二年四月二十一,马芳之变的第六天。
这一天注定是特殊,不同于往常的,将会在这个世界的史书中,涂下浓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