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流（2 / 2）
祝凤听完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满地面都是血和碎末，杀人就杀人，咋搞的这么凶残，这杀人的还是人吗？
日上三竿，天气较清晨暖和了些，在大兴镇北门聚集的贩子们，边嚷嚷今天倒霉，边讨论大兴镇里的凶残案件各自回了家。
只留下胡老大、祝凤、张德——附近屯子里的猎人，还留在北门口。
这帮瓜娃子，年纪轻不晓世事儿，这人都走了，今儿个要是能开门，岂不是能比往常好卖些价格。胡老大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不动神色，只是小眼神不住王祝凤那边飘，只盼着祝凤也早点走。
剩下的三个人里，胡老大、祝凤，都是赶的羊来卖，属于竞争对手。那张德在背上绑了团皮子，是个猎户，和胡老大不构成竞争关系。
祝凤不走倒不是和胡老大一样想到卖些高价，纯属只是好奇，又觉得这事儿实在凶残，也想明白事由，别哪天不凑巧稀里糊涂就撞上去，死了个冤枉。
那张德面色沉重，皮大袄里的手紧了又紧，相比心里的担忧，背上几十斤的皮子都显得没了重量，这事儿……他好像见过……前年在北边山里……莫不是山里的东西进了镇子？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都快到了正午，值守的老赵头看三人冰天雪地的也是难熬，伸出手招呼，“行了，也别在那干熬，过来门洞子里遮风，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那羊崽子都系好咯，我让后生们看着，跑不掉。”
三人也确实熬的难受，大冬日里的寒风可真要人命，直往骨子里钻。
胡老大哎了一声，当先往门洞跑，祝凤和张德见状也不推辞，紧跟在后。
大兴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城门洞里左侧开了间类似门房的小屋子，供值守的兵士轮换歇息。
三人在老赵头带领下进了屋，火炉子正烧的啪啪作响，刹那间便感受到的温暖，让三人不禁长舒了口气，绷紧的身体都柔软了些。
胡老大坐到靠里木凳上，伸出双手烤火，说道：“老赵头，镇子里怎么出了这吓人事儿？有什么消息没有？”
祝凤在那边接口道：“这死的七个人也是古怪，这么冷的天，大晚上一起走街上。”
老赵头扫了一眼祝凤，二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朴实，身上套着件老旧但干净的羊皮袄。心想：是个眼熟的，这些年照过不少面。
“你这娃子心思灵巧，这死的几个人都有古怪。”老赵头说到这放低声音，做作的左右扫视了一眼，制造悬疑气氛。
这番做派很快吸引三人，心底的好奇虫被勾上，半侧着身子很快将老赵头围了一圈。
胡老大双眼放光，急切说道：“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我的好老赵头，赵大哥，别卖关子，说来给兄弟们听听。”张德在一旁竖起双耳。
老赵头对这现况满意点点头，神秘地说道：“这死的七个人都不是镇上的人，而且……”老赵头再度压低声音，三个人不得不更加贴近，“而且事后知镇大人招南北门值守以及巡逻衙役问话，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镇，也没有人在城门口看见过他们。也就是说…这七个人是神秘出现在镇里的咧。”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胡老大话说半截，就被老赵头狠狠瞪一眼，“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你个瓜娃子。这小镇儿又不是名城大都，每天出入就这么些人，能一连七个人都认漏了吗？”
就算是认漏了，这话能说吗？老赵头和祝凤心里不约而同补上一句。
胡老大也知道说错了话，嘴上却不认输，半低头嘟囔：“别拿你老家川蜀那疙瘩的话来骂我，这么些年了，我听得懂。”
这边几人说着镇子里离奇事，那厢从南边衙署赶来了一大汉，他腰间挂着铜鞘黑铁长直刀，身上套着黑色云纹武官袍，身材魁梧，虎气生生，真是好一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兴镇大捕头燕回。
燕回一把掀开门帘闯了进来，双手拍拍脸去寒意，说道：“赵老哥，知镇有了令，南北门不再阻锁，一切如常进出。”
老赵头一奇，“这么快？可是那桩事有了结果？”燕回叹口气，回道：“哪儿有什么结果，搞了半天，只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凭我们镇子啥事都查不清楚，一天如此，一月也如此。既如此也就干脆放了。”
“令我传到了，这就先走，善后的事儿不放心，我还要去看看。”说着燕回就离开，老赵头连忙起身拦下，从炉子里倒了碗茶，“不急这一会儿，这天气寒气杀人，燕大捕先饮口茶，暖暖身子。”
燕回和老赵头老相识了，也不客气推辞，接过来一饮而尽，一动不动，良久，口中吐出一口三尺长白气，长舒了口气，“真爽。”
坐在燕回吐气范围内的祝凤只觉得，这白气竟然冰寒刺骨，刮得他脸面生疼。
燕回喝完茶放下迈步就要离开，在门口一顿，偏过头低沉说道：“赵老哥，这事儿镇府查不清也晓不明，所以查不下去只能就此打住。可不代表这事儿就真的完了，接下来的日子，赵老哥还要留心眼，镇里可能…不太平了~”
老赵头面色严肃，点头应是。燕回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坐在屋子里的人却心情沉重，燕回的消息令他们深感担忧。
“啊呀！”胡老大突然一蹦而起，“燕大捕说什么来着？！你们先坐，我先去上集了。”
屋子内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回过神来的祝凤和张德也向老赵头告谢辞行，老赵头将三人送到门口，等三人走远，又自去轮换先前守城门的手下后生歇息。
正如胡老大先前所料，没了那些先前就赶回的人竞争，这生意比往日好做多了，不仅价格卖的高些，速度也卖得快。没两个时辰，三人的货物就被一扫而空。
胡老大结完最后一单，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见祝凤和张德正收拾准备回程。
“那俩小子别急走，别左看右看，说的就是你俩，卖羊的！卖皮子的！”胡老大喊住祝凤和张德。
两人也不大生气，一是知道胡老大就是这嘴脾气，二是这两人祝凤二十一，张德二十八，胡老大已然四十多岁，喊他们两人小子，也说不上是不尊重。
胡老大看两人嘿嘿一笑，“今儿个运气好，多赚了不少子儿，俺请你们去镇南香远楼打打牙祭。别忙拒绝，俺老胡可是很少请人吃饭的，再者说，你们就不想多听听那桩子事的消息？要说镇子里哪里消息最多，肯定是非香远楼莫属啊。”
祝凤和张德对视一眼，两人都没着急回去的事儿，香远楼又是镇子里独一档的酒楼，附近几十里地都有名气，厨艺自不必说。
何况，那桩子事两人还真都好奇得很，于是都是应下。
三人结伴而行，胡老大领着祝凤和张德往南穿过女墙，走了约莫一炷香，到了一座两层高三进深的木质建筑前。这楼称不上雕梁画栋，却也别有豪气。
门前立了根三丈高圆木柱，自顶端往下，糖葫芦似的串着三个红灯笼，灯笼上各有一鎏金大字，分别是：香、远、楼。
胡老大抬头眯眼看了眼香远楼，笑道：“真是好气派！走，胡爷今儿个就带你们进去开开眼。”胡老大拉着两个土包子就进了楼。
祝凤和张德来镇子上也不少次数，不是没有见过这香远楼，可是两人也并不是有钱人家，这进香远楼吃饭想是想过，真进来实打实是人生第一次。
“呦。三位爷，里边请。”守在门口接客的店小二见到三人进了门，连忙一甩膀子上的白毛巾，又对厅堂里吆喝，“大堂三位~”
在店小二带领下，三人在大堂左边靠门的位置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