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铜夜宴（一）女人的最高境界（2 / 2）

只见围绕后堂中央的木台，四周每隔五步就摆放着一座错银牛灯，秦国以耕战强国发家，也是战国时期最早最大量使用牛耕的国家，对牛是作为战略物资看待的。

秦律《廄苑律》规定：在每年四月、七月、十月、正月评比耕牛，满一年，在正月举行大考核。成绩优秀的，赏赐田啬夫酒一壶，干肉十条，免除饲牛者一次更役，赏赐牛长资劳三十天；成绩低劣的，申斥田啬夫，罚饲牛者资劳两个月。如果用牛耕田，牛的腰围减瘦了，每减瘦一寸要笞打主事者十下。又在乡里进行考核，成绩优秀的赏赐里典资劳十天，成绩低劣的笞打三十下。

由此可见秦国对于耕牛的重视程度，而灯具做成牛灯也与这种风气有关。

只见错银牛灯有一人高，长约六尺，铜牛俯首探角欲抵状，牛尾翘起呈螺旋形。牛背上设有灯座，灯座上有短柄灯盘，灯盘为圆形，直壁。盘上有窗棂形灯罩。罩上附有环耳，可以任意转动。这样，灯罩既能挡风，又能调节灯光的照度。

灯顶上设有烟管，与牛首相通，灯烟可以通过烟管进入牛体内。铜牛通身饰有错银云气纹，显得华丽富贵。铜灯内燃烧着添加了香料的动物油脂，此刻伴随烟气袅袅，室内幽香弥漫，宛如梦幻仙境。

除此之外，每个席位旁边还有一座银首人佣灯，人佣似秦宫宫女状，立于兽纹方座上。

宫女身穿带襟宽袖长袍，其头为银质，双目嵌有宝石，衣上花纹间可依稀看到朱、黑色填漆。双臂张开，其右手握螭龙，螭口衔柱，柱顶为一灯盘，柱上饰有错银龙纹，并绕以浮雕螭龙；柱中央还雕有一猴作攀援状，螭龙与猴相照应，像螭龙正在戏猴。左手握有螭尾，螭身天矫横出，口托一灯盘，螭下方又伸出一灯盘，一螭龙卧居其中，作翘首攫噬状。三盏灯盘错落有致，装饰华丽，其银首及宝石眼尤为醒目。

另外，木案上还有人形玉灯，高处也悬挂着青铜吊灯，虽然每一盏油灯的亮度有限，但胜在量多，一时间照耀得堂中熠熠生辉。

木台的北面有三个席位，居中坐着华阳太后。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深袍，头上插着碧玉钗，丰神绰态，淡定从容，顾盼之间，不恶而严。这就是大秦帝国眼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深得已故秦孝文王（安国君宠爱，在秦国朝中深耕几十年，在宗亲和朝臣中拥有众多的支持者，也是拥立赢异的最关键人物。

都说王的女人不好当。

既要小心讨好君王，又要面对内宫的明枪暗箭，还要面临儿子立嗣之争。

而王的女人，最高的境界就是——“太后”。

太后凌驾于一切之上，不用期期艾艾担心“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再也不用担心“新人胜旧人”，在内宫就是食物链的最顶端，更不需要为后代立嗣烦恼，因为能成为太后的，已经是胜出者。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也就只剩下和新君处好关系了。

不过绝大多数的太后，新君都是自己亲生儿子，当然基本不用操心这点的。

华阳太后也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的秦王正恭敬地坐在她的右手边，低声请示夜宴是否可以开始了。秦国尚右，右手边的位置是今晚第二尊贵的席位。

赢异嬴子楚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大秦帝国新的统治者。

虽然安国君当太子时就对她宠爱有加，而且祖父华阳君以及姑奶奶宣太后传承给她的政治资本也足以让她在秦国核心权力圈中游刃有余。但天不作美，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迟迟无法生育没有嗣子。如果有一天秦孝文王薨了，立了宫中其他嫔妃的子嗣，她的尊宠也就到头了。

当然，如果她提出要过继一个儿子的话，估计华阳宫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但她深谙权力游戏和人心人性的规则，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值钱呢？

当吕不韦来游说她过继远在赵国的赢异为子时，她马上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最佳选择。

何况赢异的生母夏姬来自国力微弱的韩国，不得安国君喜爱已被冷落多年。

一切犹如上天刻意的安排般，完美无瑕。

况且，那个吕不韦又是相当的识相，刚好打盹他就送枕头上门不说，还额外附带送了许多金银珠宝，倒是让她的亲弟弟阳泉君也趁机狠狠捞了一把。

结果双方一拍即合。

当时身份还是华阳夫人的她毫无悬念就说服了安国君，过继了赢异，给他取字为子楚，意为怀想故乡楚国，并在年前秦孝文王正式即位三日的夜里暴薨后，联合自己安排在宗室和朝中的人脉成功地让赢异上位，同时也是让自己成功晋级为“太后”。

想到这些往事，她对自己的一系列操作非常满意，

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另外一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