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殉主（2 / 2）
要是他再来迟一会儿，大壮就凶多吉少了。
还好没出大问题，坍塌了二十几间民房，村长藤烈正组织人手搭建。
孔先生没有劝大壮什么，也阻止了其他人劝大壮，人，只有亲身经历过一些事儿，才会懂得一些道理。
经历的多了，人就会成熟，阅历丰富，才得以成长，才会看透一些事情，看清楚一些人，领悟出一些道理，才会明白怎样去活着。
大黄狗死了，黄大狗蛋死了，大壮眼睁睁的看着大黄就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在后悔，后悔为什么当时拒绝大黄用热烘烘的大舌头舔他的脸。
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大黄，天养大师就是他的亲人，相依为命的亲人，在自己的梦里，他保护不了亲人，在这现实世界里，他依旧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
起风了！冷风如刀，卷来大片雪花，似是漫天蝴蝶，又似死人时洒的白色纸钱。
大壮脱下自己的兽皮衣服，盖在大黄仅剩的残肢碎皮上。他动作非常轻，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大黄。
他坐下，把头埋进自己盘膝的腿中，呜咽的哭了。
恍惚中，大黄又屁颠屁颠的朝他跑来，大幅度的摆尾，用热烘烘的大舌头舔他，舔它可以舔到的任何地方，用头拱他，然后用它最喜欢的姿势趴着自己身边，眼睛时而幸福的闭着，时而不时睁开看看他。每当发觉自己注视它的时候，就立马昂扬起来的模样。
李寡妇家的小花也来了，低头嗅嗅大黄的气味，然后就伸头向天哀嚎，声音悠久深远。
大壮非常喜欢大黄，喜欢和它在一起，大黄非常简单，简单的不会虚伪的掩饰自己任何的情绪，对它真诚，它就会恨不得立刻把心掏出来给你，它回报永远比你给它的多得多。
埋葬大黄的时候，铁头、坏三儿他们都来了。
大壮坚持把大黄埋在了湖边，因为他最喜欢看大黄跑到河边喝水，喜欢听它大舌头舔水“啪嗒！啪嗒！”的声音。
葬完大黄，大壮纵身跳入落冰河，纷飞的雪花从天空中陨落，落入水里迅速不见。他把整个身体浸在冰凉刺骨的水里。急流裹带的冰块呼啸地撞在他的身上，冰块瞬间碎裂化为齑粉，他像钉在了河里，一动不动。
想想大黄，情绪又被撕裂，眼泪洪水般汹涌流出。烟花一样，急剧上升又在悲痛中爆发，碎在河水中。
雪花、河水、碎冰、眼泪混在一起！一声长啸，冲天而起，久久没有平息。
茶虽好，可是孔先生今天却不喝茶，一点都不喝，今天他在喝酒!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喝酒，因为看见过他喝酒的人都不认为他在喝酒，他简直在喝水!甚至比喝水更快!他酒量很好，无论什么人每天喝象他那么多的酒都会变成海量。
孔先生本名叫孔默晟，曾经读书一百年，行走九万里悟道，悟成佛心，道骨，儒身。
现在名满大陆的皓阳书院就是他创建的。
他可谓学生近千万，弟子满天下。
多年前被他自己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带艺投师的纪峰唐门千手修罗唐世源用化骨噬心散下毒，要他加入红袖楼。
加入红袖楼只是表面上的，事实是唐世源也好，红袖楼也罢，都是在贪图他十五年前在异度空间里得到的一枚功法玉简，想据为己有。
那枚玉简内存有一套身法法诀，和一套枪法法诀。
身法名为《帝江虚空术》，传说帝江是远古空间速度的祖巫，人面鸟身，背有四张肉翅，胸前、腹部、双腿六爪，善速度，四翅一扇二十八万里。《帝江虚空术》是帝江老祖所创，早已失传几千年了。
还有一套枪决《黑洞焚星大道枪决》只有七决六十三式，七决：撼地决、擎天决、裂星决、碎空决、焚星决、黑洞决、湮灭决。每一个枪决对应九式，每一式又有九个变化。
不是孔先生藏私，不把这些传授给弟子，而是身法和枪决这个世界位面的人根本修炼不了，第一，《帝江虚空术》对修炼者的身体强度要求太高，要施展此术，身体要融入虚空，虚空里危险重重，承受不住虚空乱流的撕扯，施展此术就会尸骨无存。
而且枪决只是武技，没有催动的功法，如同给你一架飞机，不给你加油，飞机再好也是摆设，更何况枪法再好，首先要有枪，孔先生基本上找不到可以承受这些招式的枪，法器，灵器，仙器，基本连第一式还没施展就碎裂了。
孔先生在封灵村隐居了七年了，一是为躲避红袖楼的追杀，二是因为唐世源关在无望寒狱，他想找到孽徒问一件事。
今天跑了霍十三，他觉得不能再待在封灵村了，虽然他刻意的不把身体中的剧毒去除干净，让自己的容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天养老人还能认出他的身份，就不排除别的有心人通过霍十三的描述知道自己藏在封灵村，平静的生活必然被打破了。
“笃笃”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孔先生神识扫过，是大壮。
孔先生轻声道：“进来吧！”
大壮的两眼依旧红红的，显然是还没从大黄惨死的悲痛中走出来，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孔先生低声道：“大黄为救你而死，你却只能看着它死，你愤怒吗？”
大壮轻颤的双手握紧了双拳，凶厉的目光看向比遥远更远的霍十三逃走的方向。从牙缝挤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会为大黄报仇！”阴狠的声音仿佛出自九幽地狱。
孔先生嘲讽道：“你一定要记住，弱者的愤怒毫无意义，弱者的哀求分文不值。你愤怒，是因为你弱小，如果你强大，就不会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大丈夫立于世间有仇必报，当时就报。愤怒永远都是弱者的象征。弱者的愤怒是对内心脆弱的疯狂掩饰，排斥真相必然带来更大的痛苦。如果你要有尊严的活着，那就别光说不练，变强吧！”
大壮突然平静道：“受教了。”
然后他给孔先生深深鞠了一个躬道：“请先生指点，我要变强。”
孔先生笑了，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个学生终于要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