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1 / 2)
而把持着这一切的人,却又偏偏……偏偏温柔,大方,良善地支持着明芙萝,支持着她身上最坚固的枷锁,支持她,告诉她去履行最该做的事,去履行她身为追逐者的职责。
同时……将她如此渴求的另一件事,微笑着割裂开来。
光明远大,令人兴奋到颤栗的未来;冰冷彻骨,让人恐惧到几近绝望的现在。
它们彼此纠缠,交杂,碰撞,像是两股巨力撕扯着明芙萝,撕扯着……她的灵魂和自我。
她该笑吗?在自己最亲密的人可能是杀死爷爷的凶手的情况下,她该放声大笑吗?这怎么应该呢?
她该哭吗?在明明已经有机会看到那宏伟未来一角的情况下,因为个人情感绝望到低泣吗?这也不应该啊。
如果明芙萝·泽格不该哭,不该笑,不该做这个,也不该做那个……那站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她又该做什么?
紫色的眼眸中的空寂反复浮现着,如再三上涌又快速褪去的海潮,如此无常。
“该做的事……只有一个。”
她的耳畔,浮起魔鬼的声音。
“你的理想,重于一切,对吧,海伦。”
“……是。”
那份空寂,缓缓地,彻底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坚韧,无与伦比的坚定。好像那个无论被安瑟怎么算计,怎么折磨,也绝不低头的天才学者,在此刻又重新回来了。
可她现在的坚韧和坚定……又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是的……父亲。”
明芙萝眺望着远方的麦草,眺望着欢腾起来的整座小鹈鹕城。
是的,这就是……她要看到的光景,这副光景,比一切都重要。
比一切都重要。
“现在要做的事情。”她轻声回应,“只有一个,关于爷爷的事,我七天之后,再来问您。”
人偶小姐微微低头,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刚才的失态,还请您谅解。”
“谅解啊……”安瑟嘴角微微上扬,“没问题,我本来也不在意,不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请说。”
“海伦,你觉得什么才是父亲?或者说,父亲这个词,到底包含了怎样的要素?”
“……我,我不知道,父亲。”
安瑟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当是我留给你的一个任务,也许某一刻,我会再度问你,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有答案了,能做到吗,亲爱的女儿?”
他停下了抚摸,转而去牵明芙萝的手,将她柔嫩纤细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
明芙萝没有抗拒,反而从未感觉过这么……冷静。
是冷静吗?明芙萝无法确认自己此刻的情绪,但她觉得,自己的确非常……非常宁静。
至亲之死,理想之逐,求赎之路,往昔迷雾……在这一条条缠绕着明芙萝的冰冷锁链上,每一条,似乎都有安瑟的印记。
好的坏的都无所谓,在这一刻,仅仅在这一刻,六岁便目睹爷爷惨死的人偶小姐,即便仍时刻保持着对他的警惕,仍没有遗忘他试图把控自己,但……
但不论彼此是否对立,不论心念是善是恶——
在这个对明芙萝来说单调的,没有任何多余色彩的灰色世界中,安瑟·海德拉,他一直都在这里。
第六十九章·海伦·浮士德·其五
6K
作为一个略显贫瘠的城市,小鹈鹕城简陋的平民区,在今天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小鹈鹕城的粮食来自周围散落的村庄,村庄里的农民基本上都被叫来开垦农田,而就连那些农民都没有见过如此夸张的丰收,更何况只是从商铺那里买米的平民呢?
这样的丰收比一切都来得令人兴奋,鼻端飘扬的小麦香气和眼前炫目的灿然金黄,是不会骗人的。
南境的丰饶土地,使这里的大多数平民不会遭受可怕的饥荒,但虽然平民们不至于饿死,却也不可能过上日日饱足的生活。
毕竟,贫穷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但现在,眼前的光景却让城里的平民们兴奋的难以自持,因为这些粮食实在太多了,多到农民们甚至愿意直接捧起一大把,随手塞给街边的路人,多到推车每前进一点都有麦草掉下,他们也都不在乎。
在这沸腾欢庆的氛围当中,位于队伍中间的亨克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和他推着同一辆推车的劳瑞尔,脸上却没有什么激动的神情。
“这么多人……”他低声自语着,粗粝的嗓音压低声调时很不好听。
“劳瑞尔,我们简直就和英雄一样!”
亨克兴奋地这般说着:“看他们的眼神……天啊,我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
青年兴奋地朝路人挥手,想捧起一大团小麦送给路人,却被劳瑞尔抓住了手腕。
“你想干什么?”矮壮的农民瓮声瓮气道。
“送,送路人一些啊。”亨克愣了愣,“毕竟有这么多——”
“送了又有什么用,他们知道怎么把小麦变成面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