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1 / 2)
眼眸一片灰寂的明芙萝,恍惚着说:“你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那刚才所抓住的一缕希望,就这样彻底毁灭了。
“这很难预料吗?”安瑟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劳瑞尔会急着加快推动让鹈鹕商会出名?”
“因为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他想用这些药剂,交换到成为超凡者的机会。”
“他最开始当然没想过找上伊沃拉,他可能想着其他会对这东西感兴趣的大人物,但由于我的约束,没有任何人主动找上他,再加上药剂已经快要用光,所以他不得不放手一搏……想尽办法,将鹈鹕商会加速推向毁灭。”
“而显然……”
年轻的海德拉看着流泪亲吻着那瓶药剂的劳瑞尔,慨叹道:
“他赌赢了。”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安瑟双手支着手杖,眼神竟然略带满意,“我欣赏能有这种决意的人,他还算不错。”
安瑟并没有对劳瑞尔的能力多做评价,只称赞了他的胆识,同时也并没有对他最后的这种行为表露出任何不悦。
“而且你觉得……在这个游戏里,追逐超凡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安瑟微微低头,看着浑噩的明芙萝:“农民过于快速的暴动,是鹈鹕商会加速的开端,劳瑞尔那时可没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有这种想法,那么……到底是谁推动的这件事呢?”
“答案是我们的沃森伯爵,他同样也希望借此吸引到大人物,尤其是伊沃拉的视线……试图以此乘上她的战车。这段时间他到底在背后出了多少力,谁也不知道。”
“他违反规则了吗?当然没有,他对那片农田,对于药剂药剂,没有任何想法。他这么做,甚至反而还促进了粮食的产量……真是讽刺,不是吗?”
“超凡……超凡。持有它的人渴望更进一步,未能拥有它的人豁出一切也想得到一个机会。”
安瑟把手放到明芙萝的头顶,温声细语道:“你觉得,伊沃拉说对吗,亲爱的明芙萝。”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和劳瑞尔一样的选择。”
“……”
在明芙萝身子一颤的同时,用血焰烧灼伤口的伊沃拉扯了扯嘴角:“你就这么喜欢跟你的小玩偶过家家吗?安瑟?算了……”
那枚子弹撕裂的伤口总算弥合,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正在缓慢蠕动修复的疤痕,但伊沃拉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愉快而傲慢地宣告道:
“不管你还想玩什么游戏,但这些小玩意,是他进献于我的。”
女人的眼神中,透出暴戾狰狞的色彩:“你要是还打算挑衅我,那就试试看,我和那个老东西联手……能不能把你们两条毒蛇杀光!”
她扔下这样一句杀意十足,扔下这一句能够将整个帝国甚至整片大陆都付之一炬的狠话,随后化作火焰,消失在了原地。
咚——
明芙萝娇小的身子,终于无力瘫倒跪下,她看着血焰消失的地方,双臂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垂落下来。
结束了。
这场游戏……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
本以为会坐视它走向最糟糕局面的人,以那么强硬的姿态差点将结局引向完美,但在其中的受益者,最后却亲手毁了这一切。
伊沃拉拿到药剂之后究竟会做什么,一点也不难猜。
听命于她的强大术士能轻易逆向解析出药剂的构造,然后批量制造这种药剂……既然伊沃拉对此感兴趣,那么她就必然会将药剂用于实际。
当一个随心所欲,绝对自我,对平民乃至超凡者都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暴虐储君,掌握了整个帝国的粮食命脉时……
不……最可怕的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当伊沃拉对它失去兴趣,当伊沃拉“玩厌了”,把它随便交给某个人之后……整个帝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这场游戏就不应该开始,如果它不开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最后也不可能迎来这样的结局,如果一开始就——
“你现在在想,假如一开始没打算跟我玩这个游戏的话,那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对吗?”
安瑟感慨的声音,传入了明芙萝的耳朵。
“明芙萝……明芙萝,你不觉得,这种想法,会显得你更加可悲吗?”
他伸出手,捏住明芙萝的下巴,抬起那张已经完全麻木的脸,怜悯地说道:
“你甚至连你对追逐理想的这个信念,都已经无法守住了吗?”
那双已经晦暗的,几乎已经看不见任何光彩的紫色眼瞳,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对……不应该,我不应该这么想,尝试实现它是没有错的,只是……只是我……
“还是说,只是你在忽视,在躲藏,在试图逃避,你眼中的‘理想’只不过是苍白的词汇,是空洞的口号,是毫无意义的……幻象?”
魔鬼猛然拽起瘫坐在地上的可怜人偶,原来温和悲悯的神情瞬间一片冰冷,方才柔软亲昵言语的无比残酷,紧握着明芙萝肩膀的手像是要将她的骨骼给捏断,向将毒液注射进猎物血管中的蛇一样,要将他现在所有的恶意与残忍,以痛苦为载体,尽数灌注。
“你在逃避自己根本不曾理解到底该如何实现变革,你在逃避自己为何不知道追逐理想的原因,你在逃避……这份虚假空洞之下所代表的真实,你在逃避——”
“我没有……我没有!”
明芙萝嗓音嘶哑尖叫起来,曾永远冷静,永远坚定,永远不可击垮,难以摧毁的她,现在如此不堪,如此凄惨的在安瑟手下挣扎着,发了疯一样想要脱离安瑟的钳制,但换来的,只有更加剧烈的痛楚。
理想主义者本身是难以被毁灭的。
即使被阻拦,被击垮,被打倒,再如何遍体鳞伤,也只会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燃烧起绝不屈服的斗志。
既然如此,那就不毁灭他们本身,而失去毁灭……他们的理想。
“你的坚持没有由来。”
“你对变革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