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2 / 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隆基便站了起来,向众人行礼,众人都站起还礼,太平公主也站了起来。
韦氏和安乐公主却坐着不动,特别安乐公主,连酒杯都不举起来,李显瞪了她一眼,她才极不情愿的起身。
她的举动让太平公主暗暗高兴,两人互相瞪视,韦氏目空一切,数次抢在皇帝面前接受大臣行礼,程蝶儿坐着不动,只看着上官婉儿,恨不得一剑刺去。人人都把心隐藏起来,只让脸与他人相见。
这席上的一切,李隆基都看在眼里,尽管觥筹交错,菜肴横飞,大家都在欢声笑语,但是他也明白,一旦自己有所差池,众人立刻作鸟兽散,能不在离开时朝自己身上跺几脚便不错了,他必须更加警惕。
此时上官婉儿也是如此,她虽然担任行令官,来往穿梭,但是敏感聪慧的她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注意到太平公主冷冰冰的眼光时不时朝她射来,还有公主身后一个女子始终不动,只瞪着她,右手按在腰间,她不知道这是何人,然而她却是太平公主的人,而且今天太平公主只带了这两个人,她们想做什么?
自打她“投靠”皇后,朝廷上下,流言蜚语不断,韦氏要做武氏第二的野心昭然若揭,行事肆无忌惮,女儿安乐公主更是几次三番唆使他人上书,要立她为皇太女,朝臣侧目,也与太平公主闹的水火不容。
而此时,她竟然投靠了这两人,立时惹来一片痛骂之声,虽然崔湜,宗楚客等人推波助澜,也难逃汹汹物议,自己只得深居宫中。
今日太平公主见到自己的神态,脸色告诉她,二人已是仇雠,而且公主与临淄王关系非比寻常,又都门下充要,党羽林立,一旦动手,自己毫无胜算,韦氏和安乐公主不懂这个道理,但她却很明白。
她的一生便是在这集天下最高权利,也是集天下最丑恶肮脏之事于一体的大明宫中度过,早已见怪不怪,华丽的诗篇也洗不净那颗灼热的心,秀美的容貌却承载一个伤痕累累的身体,她似乎已经放弃了一切,只待有人挥刀砍向自己。
许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他不是个爱放狠话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出手就必要击中对手要害,让对手再也不能爬起,二十年前的朝廷官员,十年前的江湖巨寇,如今的再起朝廷,他一直都是如此做的。
程蝶儿不是他的表妹,只是一个工具,太平公主也不是他的主子,他认为只是他的工具。
上官婉儿不是他的仇人,但是她必须死,因为她知道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那个知道他身份的王御史也一样,虽然他们是朋友。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不择手段才是真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他,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关键。
大宴过半,李隆基突然起身,对李显拜道:“圣上,臣近日得勇士一人,武功高强,且智慧过人,然其携带兵刃,不敢在君前舞刀弄枪,故一直藏于宫中,今日圣上可否一见,令其为朝廷效力?”
李显兴致颇高,“甚好,便让他参见罢了。”
李隆基应了一声,拍了拍掌,一个白袍人翩然而下,面向众人行了个礼。
李显喜笑颜开,韦氏却很不满意,“见君不跪,好大的架子!”李显忙喝止:“江湖人士,不必拘礼。”
但见那白袍人舞动剑法,似流星赶月,白衣胜雪,众人啧啧称赞。
太平公主颇感奇怪,不知李隆基是何用意,程蝶儿却看的瞪大双眼,只见此人所有剑法,竟颇似自己的那套武功,然花样更加繁复,竟似招招克制,她清楚记得自己的师傅说过她所学的武功虽然未臻化境,但对付一般江湖人士也已经足够,不料却被此人克制的无所适从,难道竟是冲自己而来?
她惶恐不安,不由得看向表哥,希望一向足智多谋的表哥能解开她的困惑。
然而此时内心最惊惶的却是许威,他对此人实在太熟悉不过,二十年前,十年前,自己被他两次击败,靠着隐姓埋名活到此时,而今他又出现了,而且武功更加精进,他怎么会是李隆基的属下?他是冲自己而来吗?
程蝶儿见表哥目瞪口呆,几乎站了起来,她从未见过表哥如此,不禁奇怪,低声问:“表哥,怎么了?”
许威心中一惊,连忙掩饰道:“没什么。”
那白袍人突然停剑,笑问:“许御史,在下这剑,可入眼否?”
许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强压心头惊惧,说道:“阁下神乎其技,然在下区区文人,不通此术,遗憾之至。”
那人一笑,不再说话。
李隆基和姚元崇宋璟暗中点点头。
太平公主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只李显却点头微笑,于他,这不过是生活的点缀罢了。
然而他不知道,这是一个鸿门宴,也是一个死胡同,进来,就很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