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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来找你
许岛蜻和向思邈站在摩托车前大眼瞪小眼。
“你确定刚刚挂在这儿了?会不会是半路上就已经丢了你没发现?”
许岛蜻强忍着燥火,平静地回答道:“我很确定,不要再问了。”
刚刚就这么一会儿,装着两个猪蹄的袋子不翼而飞,就连后座的尼龙袋也似乎有些松动,要不是死死地绑了好几圈,估计也被偷走了。路上确实有车经过,但他们俩没有一个人想到竟然会有人偷。
“他妈的,谁这么丧尽天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偷猪腿啊?吃得下去吗?不怕被猪报复啊?”
被猪报复?
许岛蜻太阳穴突突跳,她妈和外婆要是知道猪腿丢了,挨顿骂不算,肯定心痛得要命。最关键是这两只猪腿本来是要拿给舅舅家,打算年三十晚上在他们店里吃团圆饭。
整整两只猪腿啊,猪的一半行动能力,四十多斤啊,还是最好吃的前腿。许岛蜻闻着味儿抱了一路,都快抱出感情了。
“你特么有本事全偷走啊,怎么不把老子车也偷走算了,干脆去偷人啊。”
许岛蜻听不下去了,“别骂了,人家又听不见。”
“那现在怎么办?”
向思邈终于认识到自己也有点错误,要不是他刚刚非要下车玩雪,就不会丢了。
“要么把猪腿找回来,要么承认错误。”许岛蜻想了想,“猪腿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咱们还是回去老实认错吧。”
“不行,我爸知道了会揍我的,本来他都答应给我买个新手机,肯定不会买了。”向思邈愁眉苦脸地蹲在路边,突然灵光一闪。“要不然咱们别说是被偷的,就说我们被人抢劫了。”
“?”
“这样他们就不会责怪我们弄丢猪腿了,反而该庆幸咱俩人没事儿。”
有时候你真的不能说,向思邈没有想法。
“请问怎么和他们解释劫匪放着那么大一袋子肉不抢,就抢这两只猪腿?”
“也许劫匪也挑食?也许他是个侠盗?”他想得很认真,“或者那咱干脆全丢了。”
许岛蜻的脾气向来很好,但她从小对着向思邈,常常会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要是能揍他一顿就好了。
她催促他开车回家,他磨磨蹭蹭就是不起来,直到许岛蜻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是你要下车玩雪的,更不会让我妈告诉你爸。”
他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那…”
“也不会告诉思文姐。”
他有些别扭,“那你怎么办啊?”
“我妈最多就骂我一顿。”
怎么会呢,搞丢两家人的年货,过年期间肯定会被反复提起,她妈肯定还得去买两只猪腿给舅舅补上…
等等
“咱们可以重新买两只啊!”
谁能证明它们没有血缘关系呢?
他们直接将车开到县中心最大的菜市场,这里即将过年的氛围十分浓厚,喧闹不已。
两人这次吸取了教训,不敢将剩下的肉单独留在摩托车后座,他们一路把车开进去,停在屠宰区前。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都长得差不多嘛,于是选了两个最像的让老板算账。
“好咧,两只一共31.3斤,563块钱。”
许岛蜻掏钱的手停下来,“老板,你说多少?”
“563,给你们抹个零,给560吧”
两个生活白痴面面相觑,没人告诉过他们,肉这么贵啊。她和向思邈身上的钱加起来才一百八,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她还以为猪腿是猪全身最不值钱的肉,买两个应该没问题。
“小姑娘,钱不够你买只小的嘛,你看这只。”老板取下来另一只放称上,“才七斤多,只要一百三。”
“不要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市场,向思邈跟在后面劝她。
“咱买一只吧。”他说得头头是道,“你想,丢一只总比丢两只好吧,反正你妈也认不出来。”
“她就算认不出来,”许岛蜻深吸一口气。“也应该知道三百五十斤的猪不可能长一只这么细的腿。”
两人回到小区,向思邈将车停在相馆门口。他不让许岛蜻帮忙,一口气扛着尼龙袋上楼,刚到三楼人就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上去看看我妈回家没?”
向思邈也终于不嘴硬了:“顺便看看我爸是不是在家,让他下来接一下。”
许岛蜻刚上到七楼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探出半个头看过去,向叔叔正拿着个工具箱从她家走出来,看样子她妈回来了。
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走出去。
“向叔叔。”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蜻蜓,你回来了?向思邈呢?”
“他在楼下,袋子太重了,他一个人抬不动。”
“哦,哦,好,我现在下去。”他把工具箱放到自己家门口,“你妈妈说想在厨房外面做个架子挂肉,我刚刚去量了下尺寸。”
向思文听到他们说话,打开门,“咦,你回来啦?”
梁春玉把肉一一拿出来,摆在防盗网上,分好两家人的肉才发现少了东西。
“猪腿放哪儿了?”
许岛蜻心虚地回答:“丢了。”
“什么?”梁春玉怒目圆睁,提高音量
她脱口而出道:“被人抢了。”
“我们开到猫头岭的时候,向思邈下去尿尿,我在车旁边站着看手机,装猪腿的袋子放在座位上。然后突然有辆摩托车经过,我没反应过来,他们就把袋子抢走了。”
“你有没有事?”梁春玉果然被吓到了,猫头岭海拔高,那附近连个住的人都没有。
她摇头,“他们没停车,抢完袋子就跑了。”
许岛蜻觉得她讲的和事实也大差不差了,除了没看到那个贼的作案过程,其他最多算艺术加工一点点。至于车牌号,贼长什么样,她一律没看清,不知道。
梁春玉在家骂了一通,又庆幸她人没事,至于两个猪腿,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许岛蜻敲开隔壁的门,正好只有向思邈一个人在家,她叮嘱他不要说漏嘴了。
他松了口气,“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许岛蜻赶紧拒绝,她现在对坐向思邈的车有阴影,“我妈待会儿送我,你姐呢?”
“去店里了。”向思邈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那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
“算了吧。”
“算了就算了。”他砰的一声摔上门。
下楼梯的时候梁春玉还在叮嘱她:“我等会儿去市场看看,重新买两只,你千万不要说漏嘴了,免得外婆知道了担心。”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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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一楼,梁春玉看着车前面放着的东西拍拍脑袋,“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等会儿,我把东西放回去。”
许岛蜻在单元门前站了几秒,又往照相馆走去,她轻轻掀开帘子,向思文正背对着店门。
“爸,您最近也稍微注意点吧。”
向叔叔的声音从暗房里面传来,“怎么了?”
“他们两个人现在天天在家,向思邈就算了,蜻蜓比他细心多了。”
许岛蜻收回脚,是在说她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上次和我说在家里发现了一个剃须刀,是不是您落下的?”
“哎呀,那天我正在家刮胡子,梁阿姨打电话说不舒服,我去了过后随手一放,后来自己都忘记放哪儿了。”
“我真是服您了,要这样下去,根本等不到你们坦白,她自己就会发现您和梁阿姨的事。”
许岛蜻愣在那儿,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连起来却那么难以理解。
“我前几天还劝她呢…”
她一直那么信任向思文,什么话都告诉她,她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那些话的。向叔叔更是小区出了名的老实人,他又是怎么在自己和向思邈面前演戏的?
她无声无息地走回楼梯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梁春玉放了东西下楼,正好碰到向叔叔也从相馆出来。
“出去啊?”
梁春玉解释道:“我送她去车站。”
许岛蜻冷眼看着他俩打招呼,自顾自走在前面。他们还真会演戏,要不是知道了,她还真看不出来。
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这次又打算瞒她多久?有什么必要瞒着她呢?梁春玉之前拒绝去西安工作有没有这个原因?
许岛蜻一路上都在反复想这些问题,想得有些犯恶心,却还是想不通。
尤其是当她站在门口,听到郑秀芬喜庆的的大嗓门时,这种恶心在胸口蔓延到了姐姐。
“诶呀,咱们棠棠会叫人咯,再叫一声姥姥,姥,姥”
“姥~姥”
“诶,真聪明,真是姥姥的乖宝贝。”
玄关处一面收纳樯隔离了客厅和大门,电视声和嘈杂的说话声掩盖了许岛蜻开门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回来了。
她靠在门框上突然想笑,今天真的是走哪儿都在偷听。
“叫妈妈。”
“麻~麻”
许棠吐着口水泡泡,奶声奶气地跟着叫人,全家人心都被萌化了。
“粑~粑”
“诶,爸爸在这儿。”许万东的声音传来,“来,到爸爸这儿来,爸爸抱。”
爸爸。
许棠嘿咻嘿咻地奋力往他那边爬,一边爬一边哼哼“粑粑~”
算了,还是不要这会儿进去打扰他们。
钥匙还插在锁眼里没拔出来,她极轻地带上门,往楼下走。
外面洋洋洒洒地飘着小雪,昏黄的路灯柱子下有几个不成形的小雪墩儿,一看就是小区里的孩子没堆完就跑回家吃饭了。许岛蜻突然来了兴致,她把书包丢到一旁,开始堆雪人。
地上的一层薄雪不太干净,她便把花坛岩上的雪全部拢下来,还是不够,又跑去把小区每把椅子上的雪刮得干干净净。
凌淮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双手不得空闲,手机开了扩音丢在一旁。
“许岛蜻,你在干什么呢?”
“我打算堆一个与众不同的雪人。”
她情绪高涨,已经堆好了最下边的底座。
凌淮去过人工雪场,却没见过真正的天空下大雪。“西安的雪下得大吗?”
许岛蜻抬头看了看路灯下的雪影,“这会儿下大了。”
头上开始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心急,干脆脱下手套。
“怎么了?”
“不圆,它的头不圆。”
“慢慢来嘛。”
她的手冻到发僵,腿蹲到发麻,可不管怎么弄,就是弄不成想要的样子。
“没关系。”她嘴里小声地念着,仿佛是在劝自己。
可下一秒,她就一把推倒未成形的雪人儿,这还不算,又站起来踩上两脚,毁得完全才算。
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杰作几秒后,许岛蜻突然捂脸哽咽。
“为什么不行?”
“许岛蜻,你怎么了?”
“许岛蜻?”
她全然听不见,带着哭腔不停重复着,“我做不好,我为什么做不好?”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
她再也支撑不住,终于跌坐在雪地里,崩溃痛哭。
她讨厌这个地方,讨厌所有人,更讨厌她自己。为什么她不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为什么她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她要想那么多那么矫情?为什么只有她这么脆弱?
为什么她会这样,她一点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在这个飘雪的小年夜,人们纷纷围坐在家里,她抬头就能看到灯火明亮的楼房,却好像迷了路。
“他们是不是都不想要我了?”她无助地捏着电话,“凌淮,我怎么办啊?”
“许岛蜻。”
凌淮轻声叫她,
“我来找你,好吗?
第32章 见面
深圳的冬天,很少有特别冷的时候,一般在厚外套里穿件单衣就足以御寒。
凌淮头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西安今天零下四度,他特意换上衣柜里最厚的外套。即使这样,从飞机上下来的一刻,他还是冷得一激灵。
许岛蜻上课的附近有一家麦当劳,他们约好等她下课了在那儿碰头。玻璃门窗上贴着红色的海报和各种剪纸,过年氛围浓厚,凌淮戴着刚买的帽子和围巾推门进去,暖和的空气和炸鸡的味道霎时席卷而来。
一楼坐得满满当当,三步成群的学生,带着小孩的夫妻,热闹不已。他点了一杯冰可乐,服务员制作过程中,后面排队的小孩吵着要点全家桶,小男孩的妈妈一直很耐心地劝导,让他不要浪费粮食。
凌淮好笑地端着可乐上了二楼,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一家人来这儿,他也跟这个小孩一样,一定要点全家桶,说是一家人就得吃这个。后来凌洲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个全家桶里是鸡的全家,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了看时间,离许岛蜻下课只有十几分钟了。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打开饮料盖把冰块倒进嘴里,嚼得咯吱响。
开场白说点什么,才能没那么尴尬?
其实他也不觉得尴尬,说起来这都是他第二次来找她了,主要是怕许岛蜻会觉得尴尬。
凌淮出门的时候特意背了书包,骗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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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自己去市图书馆待一天,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他拿出数学练习册和笔,营造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等她来了,他就站起来挥手自然地打个招呼,然后两个人坐着吃吃东西聊聊天,实在没得聊他还可以假装问她数学题。
前台排队的人不少,他打算先去点一些吃的,于是发信息问许岛蜻,想不想吃全家桶。
【你到了?】
【恩,在二楼。】
许岛蜻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俞尤在一旁感到奇怪,往常补课刚结束她就没影了。
“你今天不回老家吗?”
“嗯。”许岛蜻拿着手机看了会儿询问道,“鱿鱼,麦当劳里有肯德基吗?”
“啥?”俞尤满脸赤裸裸的难以理解,“是麦当劳出了轨,还是肯德基劈了腿。”
“不是,我是问麦当劳里也卖全家桶吗?”
许岛蜻很久没去过快餐店了,她记忆中全家桶好像是肯德基才有的。
“当然没有,只有肯德基才有全家桶。”
这就对了,她就记得楼下的麦当劳根本没有二楼。
她整个下午都没听进去课,实在想不起来怎么突然就要见面,太冲动了。
下午的时候她本来想跟他说,要不别来了,可是凌淮那会儿都已经上飞机了。
她想临阵脱逃,却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
时间越近,她越心慌意乱。
许岛蜻站在麦当劳门口一阵恍惚,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两手揣进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扯了扯嘴角,试着让自己这张丧脸看上去更喜庆一点,却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不是没想象过两人见面的样子,但不应该是在这样的状态下。
肯德基店就在旁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去见他,他们根本不应该见面的。
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
她会失去最好的朋友,她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对他倾诉一切。
他走错了地方,她却松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
凌淮是排着队的时候发现这个乌龙的,与此同时,他收到许岛蜻的信息。
【凌淮,我回家了。】
他看了看时间,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赶紧给她回信息。
【对不起,我马上就过来,你等等我。】
他收拾了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跑去麦当劳,不等他喘匀气,又收到她的信息。
【凌淮,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他打电话过去,被挂断,许岛蜻发来最后一条信息。
【对不起。】
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是关机。
凌淮茫然地看着电话,他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迟到让她生气,还是她反悔了,根本不想见他。
可无论哪个理由,她都应该和自己说清楚,而不是不明不白地发个道歉短信,然后就关机失联。
凌淮在店里坐了几分钟后,气愤地推门出去,他不能接受这种对待。
本来是应该打车去机场的,他临时改了目的地,决定赌一把。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靠着记忆中一点印象和指示,径直走向开往户县的候车区。凌淮换着地方挨个看人头,遇到年轻女孩则会多看两眼,他脑海中的画像是个瘦高影,至于脸则要看到具体的五官才能对上。
但环视一圈下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他本来想,既然许岛蜻没来赴约,说不定她说的回家是按原计划回户县了,自己来碰碰运气,或许能让他碰上。
看样子,他猜错了。
凌淮看了看时间,刚好五点半,他从售票大厅出去,边走边给机场那边打电话。
门口的值班人员把他拦下,“出口走旁边。”
“哦。”
他刚走到旁边的出口通道,一个背着书包的瘦高个女生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她戴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下半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下边一点皮肤。
明明脸都没看清,凌淮却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看着她直奔售票窗口的背影。
“目前最近飞深圳的航班是晚上七点二十,您是否需要改签?”
“不用了。”
他利落地挂断电话,跟上去。
“你好,请问到户县的车票还有吗?”
“没了。”
“最后一班卖完了吗?”
售票员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卖完了,要买当天的票就早点来。”
与匆忙的步伐不一样,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波澜不惊。
是电话里熟悉的声音。
真的是她
凌淮一秒确定,心下又觉得神奇不已。
没想到,真的被他碰到,她比自己还要晚到。
女生的肩膀塌下来,转身低着头从凌淮身边走过去。
“诶,许岛蜻。”
在她回头之前,凌淮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围巾和帽子,像她一样遮住下半张脸。
许岛蜻眼神茫然地转过来,不确定刚才是不是有人叫自己。
售票员手上晃了晃,“你身份证不要啦?”
她返回接过,低声道谢,视线根本没有看向过他。
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两手提得满满地前来买票,鼓鼓囊囊的背包撞到许岛蜻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身体一晃。
凌淮大步上前,听到男人和她道歉,她也只是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的眼神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停留,她丝毫不计较售票员恶劣的态度,不计较被人撞到。
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关心。
凌淮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
他原本的怒火和质问的话语,在这一刻,都平息了。
他好像有点懂了,她为什么不想见面。
许岛蜻出了车站,往公交站台走去,这里是起点站,她等了很久才等到自己要坐的那班车。一辆空车开过来,人群蜂拥而上,每个人都卯劲儿往前挤。她本来站在车门的位置,却慢慢地被挤到最后面,于是干脆安安静静地等着所有人先上车,等她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
她站在中间靠窗的地方,一上车就戴着耳机,凌淮则在后方握着扶手。
到了下班高峰期,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司机扯着嗓子喊道:“往后面走,后面有位置。”
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许岛蜻的书包撞在凌淮的胸前。
“不好意思。”
她微微侧了下头,和他道歉。
凌淮盯着她的后脑勺,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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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全黑,在灯下泛有一点棕栗色,随便扎了个低马尾。围巾扯开了一点,露出下巴微翘的弧度,白色的耳机线顺着两侧散落延伸。
此刻,她在听哪首歌呢?
是他们常常一起听的那些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在第十二站的时候,许岛蜻下车了。
凌淮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穿过几条街,一起站在路口等红绿灯,她一直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回头过一次。
本以为她是回家,没想到弯弯绕绕走了半个小时,她停在一个冷清的小公园门口。
公园里只有几个捂得严实的大爷在遛弯,其中有人带着自己的音响,咿咿呀呀地播放秦腔戏曲。
许岛蜻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长椅前,打开书包拿了一本最大的练习册垫着,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围巾拉上来盖住整张脸,两手抱在胸前,就这么仰头靠在椅子上不动了。
旁边的树枝上还挂着零星残雪,她竟一点儿不觉得冷。
凌淮站了好一会儿,拿不准她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还好他不是什么坏人,这一路过来,她竟然没有丝毫警醒。
他走到几米开外的长椅坐下,也学着她闭上眼睛。
耳里传来不甚清晰的戏曲声,大爷的闲聊声,还有冷。
闭眼才能听到的微弱风声,空气里瑟瑟发抖的枯枝残叶。
还有刚刚在公交上看到的,她的掌心。
那一小片本该细嫩柔软的皮肤上,有数道颜色深浅不一、杂乱无章的痕迹划开掌纹。有些是暗色的微微凸起,有些长出平整粉嫩的新肉。
凌淮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他想起昨晚那通电话里的哭泣失语,想起她曾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已经不是那个猜对漫画的真凶就开心,因为游戏赢过他就会骄傲的许岛蜻。
他一直都知道,现在的她不开心。
他以为,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聊天,分享一切,他可以让她开心一些。
可真正见到的时候才知道,他做的那些根本帮不了她,他能做的太少了。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有过多少次像这样,一个人蒙脸寂静无声地待着。
如果可以带她回家就好了。
如果他们能马上长大就好了。
凌淮站起来,许岛蜻的姿势同先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她现在的烦恼里是否也包含自己。
他掏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许岛蜻,我回家了。”
第33章 礼物
新学期伊始,许岛蜻平静沉闷的生活就泛起涟漪。
刚开学一个星期,学校便组织了一场隆重的家长会,号称高二下学期是高中阶段最后一次决定性转折点,不希望任何家长缺席。
许万东收到短信后,特意请假半天,郑重无比地出席了许岛蜻的家长会。
她自己倒不需要去,但对流程清楚无比,俞尤是学习委员,每一次家长会都需要全程参与。先是所有家长在操场上听校领导讲话,再到各个班级按照课桌上的名字坐好,班主任和所有科目老师依次讲话,班干部给他们发各科成绩和排名,最后是家长和老师的沟通问答时间。
下午六点半,许万东才脸色难看地回家,一回来就进书房待着,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许岛蜻纳闷,她期末考试确实又下降了几名,但不至于让他反应这么大吧,难道是老吴又夸张了?
她给俞尤发信息,得知家长会五点过就结束了。
“我特别帮你留意过了,他看到你的成绩单挺淡定的,还把你和陈帆的课桌水洗了一遍。”
“是不是开完会老吴跟他单独谈话了?”
“这个我就不确定了,当时好多人围着老吴,我看着你爸走出去的,在楼下和一个学生说话,后来没注意他上来过没有。”
许岛蜻想,或许他不一定是为了自己的事情烦心。
结果隔天下午,她好好地坐在教室里,许万东突然出现把她带走。
她的脑子里全是电视里看到的狗血情节,比如某某亲人生病,她需要去见最后一面。尤其是当许万东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这种恐惧到达了顶峰,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心脏战栗,脑海却还有一丝冷静来思考,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梁春玉。
以她对她妈个性的了解,要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联系她的一定是舅舅或者大姨,绝不是许万东。
当被带到一间安静的诊室后,她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就被劈头盖脸地砸来一堆问题。
睡眠怎么样?
食欲怎么样?
例假正常吗?上一次什么时候?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有没有早恋?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她如实又简短地回答完后,接下来就是去抽血化验,做心电图,最后是大量测试题。
她做得异常纠结,比考试还难选择。
也终于意识到今天要看的那个病人原来是她自己。
原先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现在知道了也不惊讶,更不排斥,她想变好,想自救。
所以再次回到那个诊室,她梳理了情绪,做好了准备剖析自己的内心。
医生问什么她都老实回答,期间她在认真说话的时候,对方一直看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给她下一些结论和建议,你不能这样,你要学会控制情绪。
他甚至中途示意她暂停,接了一分钟的电话。
许岛蜻渐渐没有说下去的欲望,她感觉得到他眼神里的漠视,也许他见过很多复杂的心理或精神疾病。在他眼里,自己这些问题都不算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弱,青春期的一些胡思乱想。
她心想,确实如此,她现在又觉得略微受伤。
最后结束是到时间了,她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许万东进来聊了两分钟,她趴在门口隐隐约约听到医生说她表达能力欠缺。
她没看到诊断书,只是拿了一堆药,被告知半个月后再来一次。
许万东替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虽然是这么说,但她根本不敢松懈。
许岛蜻待在家的几天刚好收到凌淮寄来的礼物,是装在相框里的一幅水彩风景画。
一碧如洗的天空,清澈翠绿的河水,粉嫩绽放的花朵。
色彩明亮浓艳而意象清新。
“看到的时候有没有眼前一亮,心情变好的感觉?”
“嗯。”她看到的第一眼,仿佛是动漫里的春天。“不会是你画的吧?”
“你什么意思?不是我还能是谁?”
“没有,我就是问问。”许岛蜻略微心虚,她刚刚的确怀疑了他的绘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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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好看,我很喜欢。”
这幅画是凌淮在微博上看到别人发的图片,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应该送给许岛蜻,让她放在床头,每天早上睁眼的第一秒就能看到。彩印出来的颜色始终少了一丝光泽,不够明亮,他便自己临摹。
这幅画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最大的看点是用色。他大概画了三张废稿,才有了这一张满意的,连着选好的画框一起寄出去。
“你好好保存着,要是以后我出名了,这幅画就值钱了。”
许岛蜻没有反驳他,确实把画好好地放在床头柜前。不用等以后,它现在就很值钱。
上次的事情后,凌淮有好几天都没再理她,一直到过春节的时候,她发信息祝他新年快乐,他才勉强原谅了她。
“凌淮,”她轻声开口:“我爸爸带我去了医院。”
“你病了吗?”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是去看心理医生。”
“哦,”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语气平淡地问道:“那医生怎么说?你看完有没有好一点?”
“医生开了一些药,但是我不想吃了,也不想再去看了。”
“为什么?”凌淮劝道:“只看一次不会好的,你要多去几次,它就跟身体生病看医生是一样的。我们学校就有心理咨询室,经常有很多同学去咨询。”
吃药的这一周,睡眠问题的确得到解决,或许是药里有助眠成分,许岛蜻一天到晚都在犯困。但脑袋总是发昏发空,像被堵住了一样,思维停滞,她做题的时候无法集中精力,做着做着就走神了。
许岛蜻发现这个药物最大的作用是让她大脑麻木,没时间思考,也就没机会去想那些事,但她宁愿清醒地痛苦。
“而且,上次那个医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说:你长得漂亮,成绩优秀,家里也不穷,父母也很关心你。除了父母离婚,还有什么问题吗?很难有人的生活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难处,有需要面对的问题。
这到底是是安慰还是批判,许岛蜻搞不懂,但被他说得格外羞耻。
这就是她痛苦的一部分,她也时常这么拷问自己,你还要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娇气?
她小时候看《越女剑》,最是崇拜阿青,武功高强,一支竹棒可抵千军万马。后来又看了不少武侠小说,一直幻想着自己也能成为强大潇洒的女侠,可为什么长大了反而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变得如此脆弱。
凌淮很肯定:“是医生的问题,他根本就不负责任,你告诉你爸爸,让他带你换一家医院。”
许岛蜻停了药就回去学校上课,她自认从上了高中开始便没什么存在感,附中卧虎藏龙,大神众多,她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在班里也只和俞尤陈帆关系走得近一些。
但今天下午走进教学楼,就有种被人注视的奇怪感觉,即使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很难忽视。
她刚从楼梯拐角走出来,就看见教室后门口围着不少陌生面孔,有同学喊道:“哎,来了,来了,许岛蜻来了。”
她一时不知道是进还是退,特意多走了两步,从前门进去。众人边起哄,边从中间让出一条通道,于是她便一眼看到原本属于陈帆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竟然捧着一束无比显眼的花,还在和俞尤说话。
那束花大到令她疑惑,他是怎么从校门口带到教室的,难道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把他拦下来?
虽然她从小到大不缺男生追求,但一般也就发发信息塞封情书,都是小打小闹,像这样正儿八经拿着花告白的还是头一次。
众人炙热的目光像是烈日烘烤在许岛蜻的身上,明知不太可能,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不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我的。
说不定是送给陈帆的,送给俞尤也行。
然而面上却是不显,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许岛蜻同学,你好。”男生脸上难掩激动,将花递到她面前,“我是高三十一班的高炎彬。”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吹口哨,许岛蜻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