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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你惯会拿自己算计我,要我失魂,还要我落魄?”
身前两人陷入攀谈, 卿蔷被江今赴灼热温度贴近,他随意又促狭地笑了下,气息蒸在她耳蜗, 看瓷白攀附红晕。
卿蔷没躲,不避不退,反倒像被点醒了般, 望着他的眉目弯弯, 瞬间含情,像花苞绽放, 眼尾秋波带了挑衅的意味送到他眼里。
她确实拿得准。
江今赴不会在人多的场合动她, 他一向把她捧得高。
他一哂,慢条斯理拨她的指尖, 领带从她肩侧滑落到椅背。
“博弈忌急, ”江今赴却没放开纤长的手, 他五指扣入, 轻拢慢捻, 像把玩稀宝古董似的,攥了又攥,动作又从容无比, 直到那指节染上浅红, “卿卿,你该懂,我再恨你, 也只会在一个地方跟你算账。”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卿蔷的感知还汇在热度攀升的手上, 后知后觉地听到“恨”时, 掌心像霎那间握了块儿冰。
“是吗?”她垂着眸, 配合了一回, “那在哪儿呢?”
“你不知道吗?”江今赴喉结微滚,似为她解惑,“在巫山啊。”
卿蔷一顿,挑起眼尾似笑非笑,又问:“是吗?”
她回握他的手,细指流离在他手背的青色血管,轻而易举地染上挑逗:
“二哥,你这账算得吃亏,恨还是爱,可别物极必反了。”
她倒是学什么都快,除了耳尖越发充血,再没破绽了。
江今赴没想跟她这自以为胜他的撩拨较劲,起身淡谑:“童家快没了,你在意个没用的东西,不如想办法藏藏身上的绯色。”
卿蔷半眯眸,得了承诺,她恍若未闻,自顾自端起酒杯,摆了一副与她旖旎的人不存在的作态。
任邹行是火中取栗,余光注意到他们终于分开,松了口气,回头讨好笑了笑:“卿姐,您不下去?”
“得了吧,”卿蔷眸光下落在桌上曲线,微嘲,“扰您几个的雅兴,我得多讨嫌呢。”
“”单语畅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力挺卿蔷,“那我也不去了。”她说完,又杵任邹行,小声说:“你记得给我拍。”
卿蔷看得好笑:“又没说你,正好你看看云落和小姝去,我还怕他们一热闹忘了我要的东西。”
他们一走,她这儿就空了下来,再加上没人敢在她跟江今赴刚对呛完的档口上来触霉头,卿蔷此刻的视野非常开阔。
吊坠光影像浓墨染上股票投影,她未注意到,鸦羽长睫依然垂着,脑中败笔绝响长鸣,灼烫的温度驱之不散。
郁金香被海风刮的形骸斑驳,几瓣落在她仍敞的手心,无意识地收紧,浸了些花汁的湿意。
卿蔷恍然,拿起手帕擦拭,又息了投影,招来侍者关窗,却起身向挑台处走。
她斜身靠在栏杆,开场声尽收耳中,无视推杯换盏、绮丽布景,望向靠外些的中央包厢,此刻百叶未开,玻璃清透。
江今赴双腿交叠,微陷软榻,有种百无聊赖的散漫,指节微凸的手指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着领带。
分明是轻挑的动作,偏他神情无波无澜,偶尔听到底下有人放肆抬价,才给个淡漠的眼神。
当真人间月,当真万山雪。
最是独坐云上塔,云上落子定厮杀。
这么一看,他又像是没变化。
卿蔷拿起侍者端来的酒杯,酒液顺着她咽喉留下辛辣感,她再次回想起北附校门口,少年矜贵自持,引得她放手一搏,非要把他拽下来。
要他落俗,要他有野望,要他求之不得。
要他褪去干干净净,落俗情爱俗常。
然后呢?
爱让雪山融化,恨让冰水沸腾。
明明是让她满意的结果,却因为青藤山他一句话就败了兴——
“当年你那么勾我,没点儿后劲,对得起你吗?”
江今赴,还真能让她体会到不甘心。
卿蔷敛眸,将空了的酒杯放回托盘,致命的吸引力久隔三年,在青藤山就被一场刻了他名字的烟花彻底燃起,愈演愈烈。
她依旧热衷挑战。
江今赴依旧是唯一的boss。
唯独关卡升级,稍有不慎便会坠崖。
卿蔷追求刺激,她不做喊停的人。
她要让他恨之入骨、动之不舍,要他俯首又称臣。
卿蔷对上江今赴抬眼眺来的视线,翘起唇角,胳膊撑在栏杆上支着侧脸,居高临下地笑起来:“我好怕啊——”
她无声问:“你怕吗?”
江今赴眉目微压,背靠软枕后仰,卿蔷就那么噙笑和他对视,跨过争相举牌的权贵们,跨过奢华与阴暗。
暗红高定上的纹路似乎攀绕她身侧,缠住了窈窕艳骨。
她妖冶非凡。
但似乎状态不对。
未等江今赴琢磨出个所以然,卿蔷转身了。
主办方在每层都给几位世家掌权人准备了隐匿的包间,室内电梯可直达楼上卧室与下拍卖场,卿蔷不外乎也有。
她调下玻璃百叶,投影乍然亮起,童家飞速急涨的热度与一路下跌的股成反比。
“真热闹呢。”
卿蔷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她恹懒地遥控投影,滑倒显时十点——也就是江今赴划在她手心的数字处,一条一条看上去:
“童家名下龙旭高层行贿被查,涉案人员已拘留”
“童家名下挺日被曝封杀裁员,内幕交易数不胜数”
“童家名下龙旭竟隐藏地下钱庄,多次主导外汇对敲”
“童家名下龙旭虚开发票,违法所得上十亿”
“”
桩桩件件,刑事行政,瞬息而发,齐活了。
甚至高清配图腌臜现场、财务账套、警方缉拿视频等,没给人一点儿反应时间,媒体分秒必争的发布。
龙旭是童家主企,这么一垮,子公司的资金链都得断。
卿蔷是头一回见江今赴下手段,觉得他狠伐也好,俱到也罢,她最想不通的,是江今赴如何把童家当成傻子哄的。
几个月时间,他就算招来童家先祖的魂,也做不到让这么多阴沟的东西见天日。
正思考着,顶上一闪,又跳出一条,卿蔷抬眸去看,片刻,轻笑了声。
童邵,瘾君子,亡命徒。
江今赴可真会逼人呀。
“童少,还藏着吗?”卿蔷要笑不笑的,“劳驾您从窗帘后面儿滚出来,可太脏了。”
繁复的花纹动了动,踉跄出一个人。
卿蔷不看他,斜倚着侧扶,童家名下密密麻麻的股势封死跌停板,壮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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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稀松嘲弄,“就这点儿事让您胆子长脑子里了?”
她侧脸,觑向脸部肌肉发抖的人,逐字逐句:“好大的胆啊,敢给我下.药。”
刹时死寂。
童邵冷得打颤,毒素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早猜到会失败,却还是咬牙倾尽最后的钱,买通侍者。
卿蔷是最后的办法。
他难抑兴奋的状态,癫狂痴傻:“卿卿,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跟我联姻,卿家不会让我这个女婿进监狱的!”
卿蔷未答,她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未留一丝劲儿。
童邵左脸传来撕裂的痛感,他摔爬在地,痛呼都微弱,脑中神智更加不清:“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童家近百年的名门配不上你吗!”
“您真会逗闷子,近百年——”卿蔷哂了声,有些倦怠,厚根踩上他的手,“近百年?被江今赴不到百天除名,真了不起啊。”
她刺激起人来得心应手。
“不是不是,是他江今赴!他拿上千亿骗了童家——”童邵眼眶血红,边吼边挣扎起来,没成想身上的人轻如鸿毛,他真将人掀动了。
“”像火舌四起舔舐,卿蔷少见茫然,她向后倒。
刻银镂的电梯门左右打开,戾冷又阴刻的气息倏忽攻进,她被接了个严实,却很快被丢到软榻上。
童邵的头狠撞到窗台边角,他脑中嗡然作响,没等看清来人,又被踹中胸部飞跌碰墙,手脚软绵绵地滑落,几近晕死。
江今赴出电梯的一瞬就将名贵外套随意抛了,此时袖口挽在臂中,肌肉紧绷,哪还有楼下闲云野鹤的样儿,比童邵还像个亡命徒。
卿蔷觉得他后颈红痣都凝着骇人的杀伐气,晃得她眼晕。
懒懒地爬在靠枕上开口:“你来得巧。”
差点儿她就探出他的底了。
上千亿骗世家,能牵扯太多了,卿蔷不得不好奇。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江今赴不理她。
卿蔷垂着眸,没什么力气,浑身像被烈火烤化了似的,她平静:“还要浪费时间?”
江今赴这才回头看她。
戾气更深,驱散了以往消遣的意思。
他黑眸噙住她,撕了手边帘布擦拭,待干净后,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很大,像要把她就地生吞活剥:
“你作弄我。”
残破的窗帘露出外面一角,游轮不知何时靠了岸,也不知是海风太大了,还是又落下暴雨,水珠凌乱沾了满窗,汇成线,又勾勒着蓝红警光。
“二哥,你布了好大的局,”卿蔷笑了,“他被你逼到穷途末路给我下药,倒成我的不是了?”
她的脸被掌在他手中,绽了最惑人的姿态。
“老鼠也能算计神仙?”江今赴不吃她这套,眼神像钝刀,却剜在自己身上,他弯了下唇,拂开她沾湿的细发,“你八面玲珑,能避不避,就为了捧我的场?”
他俯身将她抱起,领带恰到好处跌到她的弧度上,莫名轻挑:“卿卿,真给面儿啊。”
楼梯门关了又开,外面儿的混乱一晃即过,中世纪装修的休息室,落地窗外是高楼各色,纸醉金迷也成了点缀的名贵画像,典雅的古董壁镜雕花处掉了些漆,镜面儿却清澈的仿佛另一个空间。
江今赴放下她,拆了领带,两手支在她身边,弓着腰与她对视,眼底戾浓似刃,张口是和熙到过分的声调:
“我去收个尾,卿卿,”他温声骇人,“你要是拎得清,就趁现在走。”
卿蔷打了个寒颤。
她陷在纯黑的床单上,却像沉入了海底,总觉得浑身被湿漉漉的水压裹了个透顶,弄得她喘不过气,喉咙又像被烈火烤灼、干燥不已。
她确实,是故意的。
状似无意的隐瞒、微抖的托盘、酒液拍打的杯壁。
童邵是个蠢货,买通侍者这招漏洞百出。
那为什么还要喝那杯酒呢?
卿蔷将自己与冰凉的缎面贴得更紧了些,她抬手挡住头顶破碎的灯光。
药效很足,她撑着套话,磋磨了不少意志。
如今难受得要命。
但想见江今赴那凉意缠身的样儿,又着实感到有趣。
青藤山他说的另一句话——
“要是我不姓江,你会在这儿跟我做到死。”
是没错的。
卿蔷太清楚自己了。
性子使然,她不会让自己受什么委屈,当下与利益为上。
分开的三年内,她本认为只是个人罢了,所有的情动瞬间,慢慢忘了就好。
可江今赴又出现了。
甚至攻击性不遮不掩,全冲着她来。
当年的吸引力卷土重来,危险,又一击即中。
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了。
卿蔷心知肚明,总会有她抵挡不住他攻势的那天。
既然纵情一场在所难免。
那不如提前,不如顺应心意,不如将计就计。
毕竟把功劳算在廉价的药物上,江今赴得比她还憋屈。
察觉到有黑影覆上,卿蔷撤走了手。
她本就生得上乘,此刻眸含氤氲水气,颈窝朱砂痣红得灼目,媚态横生,只是红唇勾了劣意的笑,搭上那白得病态的细颈,到让人更想摧.残。
“你惯会拿自己算计我,”江今赴睨她,垂着眸有些薄凉,似是谓叹,“要我失魂,还要我落魄?”
第17章 Chapter 17 凝脂肤,泪沾湿,寸寸生情,寸寸淋漓。
游轮再一次离港时, 事儿已经了了。
光景野渡,水影贯通海上堡垒,月光潋滟在波澜里。
南城童家, 过了今夜便不会有再进入上京名流圈儿的机会。
江今赴手腕狠绝,那么多件事儿,随意一件都能让人翻不了身, 他还把人家退路给封死了。
卿蔷的感知力变弱, 朦朦胧胧的,不知道被他那双微冷的手刮到哪处, 咬牙哼了声:“二哥, 愿者上钩。”
她眨了眨眼,清明一瞬。
江今赴神情很淡, 像对待什么趣味了了的物件儿, 动作都是不急不缓的, 她倏地冷却过后, 浑身烫意更重, 哽声涩调,也要讽他:“当个解药罢了,这么不情不愿, 换个人——”
话语被骤然推回了唇齿间。
江今赴耐性全被她磨没了, 发了狠咬她,舌尖还要卷.缠着她。
来势汹涌,到这会儿, 卿蔷才生出些惧意, 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去攀他的肩, 被吮.疼会就着水气斜他一眼, 乌发还凌乱衬在她身后, 风情一点儿不敛着。
江今赴碾着她耳朵,轻哑道:“卿卿,你该知道怕的。”
他存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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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人,没点儿分寸地让她泪眼涟涟,动作丝毫不留情,手戳了又揉,指节与指腹顶着不同地方,将她骤然从深海打捞起,又在瞬息间抛至云端。
卿蔷被微冷的舌攫取着气息,她的感官、雪肤各处都打上了被掠.夺的痕迹。
江今赴不顾深浅。
卿蔷骤地一僵,耳畔霎时嗡鸣长响,破.碎呜咽失了调,却很助兴。
江今赴黑眸暗色席卷,凝着漩涡居高临下。
她眼尾红透了,媚到极致了,白与血色形成反差,脚踝还被限制着,是过分冲突、矛盾的美感。
“换个人怎么样?”江今赴握着她手腕环住自己。
卿蔷支离破碎,心脏失火,电流兀然缀在最难.耐处流动,她喉中滑落细碎声响,带着被.迫放软的哭腔。
壁镜里的世界颠倒黑白,命定的仇人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缘由竟是荒唐的情.难.自.抑。
景象意/乱/情/迷得太过出格,房间充斥了化成灰烬的枯玫瑰香,却抵不住他们唇舌交接时,浓烈、一点就着的葡萄酒气。
“你满意了吗?”江今赴眉目有股挡不住的偏.执劲儿,看起来邪.戾得要命,在她怔仲时狠狠一压,淡哑逼问,“满意了吗?要换什么人?”
卿蔷下意识:“换个人,照样——”
她迎着湿.热的吻,灵魂倏忽停在浪.潮最涌.动时。
泪水决堤,光显出她潋滟极致。
他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了,却还要随着劲儿问,心跳声狂乱遮掩了她的颤声,卿蔷挣了又挣,尾调总是潮.湿沸腾:“不换了。”
她脸颊泪水黏着碎发,江今赴周到地照顾着她,又不满她逐渐安静,猝然狂风骤雨。
床上零.碎.水.渍扩散,蔷薇花盛开于其上。
没有那么多声色犬马,或许是被冒烟的气息压制着,海风轻不可闻,腐烂的清香味渗透,古桌上绮丽花瓶滚落地毯,庄重的钟表声被排斥在奢.靡外。
卿蔷抬眸,眼睫挂着泪珠,激起雾气,她只望了一瞬的镜子,就仿佛被烫到般收起视线。
江今赴肩背上没条理的抓.痕.纵.横,他腰上的人啜.泣都带了分欲.色。
凝脂肤,泪沾湿。
寸寸生情,寸寸淋漓。
江今赴与她鼻尖相蹭,敛起眸里的赤.裸意味,再不去管他此刻不停的狠,倒像是溺.爱得紧,他喉结上下滚着,声音却消了温度:“什么都敢做?让我得到你,还要沾上不情不愿的边儿?”
卿蔷此刻腔调凌乱又不.堪,只披了荒诞媚色,垂靠在他侧肩,不经意顾盼瞟见他后颈的红痣,猛地一怔,红线穿心。
他们气场碰撞,是最为极端的执与欲。
‘力敌势均,终相吞咀。’
卿蔷在跌宕起伏中咬.他侧颈,含糊呢喃,似是嗔怨:“江今赴,你太疯了。”
太疯了,让她避无可避。
孽情缄默,恨言高歌。
药效早散了,江今赴没停,卿蔷也跑不动。
她骨头都软化了。
但在两人对视的一瞬,仿佛静止了般。
须臾,卿蔷双眸微弯了弯,此景旖旎,蓦然顿住却有了寒意刺骨。
她白颈后仰,笑唇清媚:“二哥,是不是现在我要你的命,你都会给我啊。”
她的刺又生长出来了。
但不论哪种,都能成为江今赴的情.源。
“是啊,”他漫不经意的,动作和缓了些,看她忍受不了似的阖眸,哂了哂,尾调带了股吊儿郎当的散漫,“但你要和我一起。”
“你知道的。”
“独活有多没意思。”
他像之前拿墨碇研磨砚台被她扰得走神时,只一味慢条斯理地打转,忽轻忽重,不得章程。
卿蔷泪眼婆娑。
她被激得细指攥了又松。
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
在他回来后,再去想他走的那段时日,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点,什么都差强人意,什么都欠缺点儿意思。
他们的关系太直白,却一点儿都不坦荡。
上天喜欢捉弄人,最合适的人之间偏偏横亘了深仇大恨。
卿蔷鼻梁泛酸,她紧闭的双眼尾处滑落一道又一道炙热的水痕。
严.丝.合.缝袭来时,江今赴腰腹处被一双细手死死掐入。
他的肩上七倒八歪落了不少牙印,这一次尤为深。
卿蔷像拿尖牙吮着他的滚烫血液,未曾出口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爱恨交织时,我该有多厌弃自己。
海平面升起了半阳,波光粼粼,芒金入底,似天地颠倒,潮起潮退卷不完云朵。屋内却很暗,是割裂于世的晦涩满堂。
本来是去浴室了的。
但卿蔷攀在他身上的时候,极慢地吐了几个字:
“我好恨你啊。”
明明余.韵未散,她的尾音媚.软,却清晰不已,像几柄短箭,嗖嗖发射。
江今赴笑了。
毫无征兆地,灭.顶.侵.占。
卿蔷猝然仰首,她腰肢漂亮,却像标本般被钉在半空,十指.插.在他的黑发中,不受控地被情.纵.颤.抖。
“恨我啊,”江今赴眯眸觑她,眼底没有情绪,动作狠,偏生一双深情眸,眼尾流淌风流,“我贴钱给你做情人,你还要恨我?”
他淡笑着:“卿卿,你好不讲理啊。”
抵.死.缠.绵,不外乎如此。
卿蔷在一次次欲.焰支配下,紧.拥他的脊背,止不住哽咽。
她身体向后仰想躲开,却把自己悬在了失重的处境,盘着他愈发用力,喉咙从缝隙溜出咬牙切齿的碎语:“江今赴,你要死。”
她爱意夭折,媚态天成,放任堕落。
江今赴薄唇碾转流离,还要跟她算账,翻出桩桩件件事:“你把宁家、付家、邓家送进监.狱,我给你线索帮了你。”
他克制渴.求,刻意放慢。
卿蔷被他一句话拽回北城,水深火热,不好受得很。
江二干得好,在这个关头跟她清算。
他口中的几家都跟江家沾亲带故,当时垮得轻而易举,还以为是因她挑了几家无足轻重的,原来是他推波助澜。
“你嫌空明山空荡荡,我置办展厅,里外都填严实了。”江今赴不疾不缓,垂着眼压迫,“你要哥伦比亚的祖母绿原石,我让人现挖现选送到你面前。”
卿蔷随着光线斑驳,她是碎的。
唇艳欲滴血,她颤了颤:“我不想听。”
“是吗?”江今赴掐住她下巴,四目相对,睨她双腮薄红,寡淡地笑了下,“我想说。”
他的话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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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冷刃最尖锐处刺着她。
“你怕去秀场暴露身份,那段儿时间北城几乎成了面具秀专场。”
“——!”
卿蔷心脏猝不及防地空滞了一拍。
她从头到脚骤然冷却,肌肤相贴处感受到的滚烫反成了最骇人的寒意。
日出溺水,乌云集结。
海岸线与白浪相交,泡沫残缺,昏倦的风钻进了窗缝,湿冷怵人,落地窗外的倒影,波涛张狂,波涛碎散。
偏激灼烈的浪.涛一停,就太冷了,凛冽寒气通体。
卿蔷不自觉地蜷了下,像是主动靠近他、迎接他。
他们做最欢.愉.享.乐的事,却只能称之为唇亡齿寒的缱绻。
她还是问了:“你到底多会儿知道我是谁的?”
她最不得求解的问题,江今赴偏不给她答案,拨开她鬓角湿发,在眉心悠悠落下吻:“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不再给她追问的机会,被她绞得缓蹭,眸色暗沉:“你动我哥的生意,我护着你,你要保下童陇,我卖色陪你演。”
“她的事儿,本不用牵扯北城的几个人,你还是给带上了,我替你善后。”
“什么我没应过你?”江今赴做了回狭恩图报的人,“卿卿,你要给我点儿好处,才能让我食髓知味。”
“我不要死,”他咬着字,回击她方才骂他,“我要你。”
缓和一过,揭底已了,再不得喘息。
卿蔷却再也热不起来。
独善其身永远是给别人看的,他们不共戴天,却能融为一体。
半推半就,已经定了她的罪。
请君入瓮这场戏本就不澄澈,她奠定了她总会有分毫沦陷,才会挺身涉险。
动情让她破碎骨渣嵌进血肉,牵动上下神经。
所以爱会让恨意清晰更深。
卿蔷受他的炽烈,眉眼发烫,像春光刻入的拣花词,妖冶翩跹,娇容清笑掩颓丧。
她望他兴致散落,弯唇尽处显薄凉。
那就纠缠吧,纠缠才会恨你。
不像分开,还会怀念。
游轮悠悠靠岸时,荒靡已到尽头。
卿蔷被折腾狠了。
她太懂人心,又擅于让自己凌驾棋局,处于尽兴。
结果共赴巫.山.云.雨时的关头,她跟他较上劲儿了。
但凡能说话,就是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专挑能见血的刺他。
也不知道在提醒他,还是警告自己,他们有多刀剑相对。
江今赴抬手拨弄着衣帽间当季成衣,屋内尽头的镜墙能窥见卧室床上的人。
卿蔷阖着眸,长睫难得乖顺地垂在眼下,只余一身风情敞,朱唇仍夺目。
被掠夺的印迹显得她像休憩期的妖精,随时随地能蛊惑人心,但再看那锐矜的骨相,拢于眉眼间的野心,跟梦里也不踏实,不知道在算计谁似的,还挺傲。
她的媚骨塑造于神殿,只对能入眼的个例施展。
世上唯一的个例江今赴挑了套立体绣与编织工艺兼具的衣服给她换,碰到她的时候还被躲,他嘴角微起,掀着眼皮附在她耳边含情脉脉:“还想再来?”
其中的意思不温柔,导致他刻意放缓的声音也让人心惊。
卿蔷踏实了。
江今赴哼笑声,细致地给她穿,袖子一下一下套,有缀着的宝石晶钻也先拿手给她衬着,难得温情的一面儿。
但卿蔷现在太敏.感,被他碰到哪儿都有情动的感觉。
红唇却懒得启,调子溃不成军,活像江今赴是个禽.兽,猜都能猜出是断断续续的骂腔。
江今赴挺气,但睨她白肤上遍布被欺负的红痕,想到她最后几近昏睡的反应,选择了置之不理。
衣服好不容易穿上,很配她。
江今赴俯身将人捞起。
其实裹严带回去也行,但他早在见她第一眼就定论,她得风光。
随便这两个字,永远都不能出现在她头上。
游轮上的其他人早在童邵被捕时就都下去了,单语畅没找到卿蔷心急如焚,任邹行也不知道卿蔷是不是跟江今赴在一起,但还是凭直觉把她忽悠着回了泛珠。
他俩一个着急忙慌,一个云里雾里,搞得云落和季姝不知道该不该懵。
按理说在场四人,他俩是最不知道前因后果的。
等童陇带着童家旗下一厚沓股份转让书来时,云落跟季姝的下巴也惊掉了。
在被盘问前,任邹行连拖带拽把单语畅带到了茶水间。
清了清嗓,挺正经:“其实二哥和卿姐之前有过一段儿。”
在茶楼碰见那天,他就猜测卿蔷可能告知单语畅了,所以套这么一下,也好拉个帮手。果不其然——
“我知道啊,”单语畅嘴快接道,反应过来抬头瞪大了眼,“你也知道?!”
任邹行苦中作乐:“哈,我旁观者来着。”
单语畅眨眼,大脑宕机,决定先怼为上:“什么叫有过一段儿?你说话注意点,是江——”她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哪头的,话卡在喉咙一阵儿,嘟嘟囔囔:“是那位单相思。”
任邹行“呵”了声,不跟她计较:“据我推测,他俩现在在一块儿。”
“啊?!”单语畅急了,“那卿卿不会出事儿吧?”
“姐姐,您忒小瞧卿姐了吧,”任邹行不知道她这滤镜打哪儿来的,吊着嗓子挖苦,“那主见天儿地整二哥一次,二哥拿她可没辙。”
“”单语畅也觉得卿蔷吃不了亏,沉默半晌,干巴巴道,“多新鲜呢。”
任邹行哽了哽,把事儿扯回来:“但不管是他俩的纠葛也好,爱恨也罢,这次联手扳倒童家的事儿最好别让别人知道。”
“他们明面儿上的关系人尽皆知,尤其两家长辈,”任邹行循循善诱,“要是传到上一辈的耳朵里,即使合作获利,也都少不了苦头吃。”
单语畅信。
她不知道江家那边儿,单就姜辛北来说,估计会如他所说。
毕竟卿家的厌江,是一脉相承的。
“那怎么办?”她问。
任邹行见她一脸的求学心切,没忍住笑,被瞪后才收敛,开口,离她耳朵近了点儿。
待两人出去后,会客室还是之前的气氛。
童陇聪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便闭口不言。
更何况她发生的那些事儿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云落不好关照,季姝便给她倒茶,保持着微妙的分寸感。
“赶巧了,”任邹行眯着眼笑,与云落握了个手,“二哥看中童家在南城的几个地方,没想到卿总也动了。”
“现在看来——”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童陇,“是为了帮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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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陇一点就透:“是我拜托卿总的。”
单语畅抬脚坐在季姝身边,挽着她胳膊将方才任邹行说的小声照猫画虎:“正好你跟云落走得早,卿卿就把东西安顿给我了”
她说了个大概,任邹行没给其他几人思考的机会,挑出转让书:“主企塌了,根脉却还在,童小姐不嫌弃的话,二哥会将百分之十五划于你名下。”
单语畅回忆了下,说:“卿卿也是。”
童陇怔了怔,笑道:“我自然接受。”
都出生于大家,没必要假清高的推脱。
索性起了头,单语畅说完:“卿卿意思是其中剩下归于她的,百分之二十五划到泛珠,百分之二十五划给云落,另外百分之五十都交由小姝。”
她偏头看着季姝笑:“她原话是:我要捧小姝当顶尖儿设计师呢。”
季姝顿住,抿唇弯了弯。
不可避免地想起她被亏待的传言一出时,卿蔷带她到名下的工作室,温声:“季家不给你的,我都会让你有。”
屋内心思各异,云落真情实感地有股甜蜜的负担涌上心头的感觉,他整了整转让书,叹道:“得,我工作去,小姝走吗?顺带把你的也办了。”
季姝应了声后起身,关门时眼神却在单语畅与任邹行两人身上停留,直到任邹行回头和她对视,她才礼貌笑笑,轻轻合上门。
童陇在心里算着人走远的时间,垂眼开口:“我很快就会出国,本想着今日来与卿总和江总道歉,看来不凑巧。”
“希望二位代为转达谢意。”她声音有些颤抖,阴魂不散的折.辱得以终止,难免失态,她擦拭了下眼角泪水,妥善收起股权书,微微鞠躬。
两人始终没说话。
他们代受,听了就好。
在回过去反倒让她想了次梦魇。
门关声再次响起,单语畅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她的事儿貌似找江今赴更合适。”
任邹行好笑,搭腔:“为什么这么说?”
单语畅分析:“北城几家和当事人同时出现在会所的,也落了无妄之灾,卿卿下手范围大,得利多,但童陇的事儿范围就更广了,如果是江今赴,应该会看在同属北城的份上缩小点儿。”
她一顿:“我认同卿卿的做法,只是觉得于童陇而言找错了人。”
“她比你精多了,”任邹行支着脸笑,一派纨绔样儿,“找得不能再对了。”
晚宴他就坐在江今赴身边,童陇的事儿也算知道,凭心而论,他二哥没管,是有点儿冷心冷性在身上的。
后来听说童陇找上了卿蔷,他都想拍手夸一句好。
他看得太清楚了,这事儿哪怕江今赴真会管,卿蔷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卿蔷要管,他二哥根本挪不开眼。
一举靠两山,还能有错吗?
“而且卿姐没那么肤浅,她的手腕可不止是表层意思,”任邹行曲指弹单语畅额头,“她挑的人都是举足轻重的,能让真干坏事儿的人摔得更惨。”
“这也是童陇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