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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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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回到房间里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饶念没有开灯,她就穿着睡裙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紧紧环抱着自己,无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看不见星月的存在。也对,这里本来就是雾城,铅灰色的云堆成一个个色块,暗淡朦胧的灰色就是这座城市的主色调。

仿佛快要迎来世界末日一般,死气沉沉。

明明前天抵达这里时,天气风雪交加,她还感觉不到任何冰冷。

可现在,她只觉得好冷,冷得刺骨,让她想要逃离。

可只有清醒着经受疼痛,才能让她记得这次教训,以后别再犯傻了。

饶念听到门锁解开的声响,从膝盖里抬起头,她回眸,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

她的眼睫终于缓慢地颤动了一下,看着霍聿深一步步走近。

他在她身边半蹲下来,动作轻柔地将她从地上抱起。

男人的怀抱有些冰冷,他的手也和她的一样凉,身上隐约沾染着消毒水的气味。

“地上凉,先起来。”

话音在空寂的房间里落下,她恍然了片刻,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想起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

在酒店的消防通道里,他隔着门跟她说,地上凉,让她起来。

那时候他高高在上,满身矜贵,而她狼狈不堪。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亲手设计的一出戏,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蒋家泽出轨,彻底死心。

明明没有经过多久的时间,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让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

饶念喉间一阵阵发涩,她很想大声地质问他,质问他现在对她的好,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是,没意义了。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错的,所有的一切都始于欺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深究他有没有过真心的时刻。

饶念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纤长的睫垂下,藏住眼底的黯然。

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又像是末日坍塌前最后的温情。

哪怕,他此刻的温度是假的。

霍聿深看见她指间的那抹红色,眼眸也仿佛被那抹光亮刺了一下。

他的目光很深,握住了她细白的指尖,嗓音喑哑:“怎么突然戴上了。”

听见他问,她弯起眼,轻声回答:“其实我一直都有带着,只是没带在手上而已。”

这次来找他,饶念带来了那枚鸽子血戒指。

因为太贵重,她怕弄丢,也怕不小心划坏,所以才不舍得戴。

这枚戒指,也是这场羁绊开始的证明。

她有些庆幸自己这次来时带来了这枚戒指,这样才能结束得有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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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终。

饶念强迫自己收敛起思绪,不让他察觉自己的异样。

从他的怀抱里撤出来,她注意到他并不算好的脸色。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深邃的眉眼里透着疲色。

她担心地皱紧眉,还是忍不住问:“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伤还没好全?我想看看你的伤。”

他身上的衬衫很快被她解开,月光盈盈,房间里光线昏暗,照映在男人赤.裸的上半身。

他的上半身没有半点瑕疵,除了那处疤痕,因为她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顺着紧实分明的腹部线条下落,那枚弹孔已经开始结痂,她的指尖轻轻落上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下。

她还记得,他昏迷的那几天里,她不眠不休的时候,心情有多么复杂。

过了许久,饶念才慢慢放下手。

她垂下眼睫,嗓音滞涩:“以后别再受伤了。”

不值得。

其实哪怕他不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也已经万劫不复,逃不出他的陷阱。

饶念有些想笑,可唇角却怎样也无法牵动半分,于是只能作罢。

她又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明天过后,她所有的利用价值消失后,她的存在或消失对他来说就会变得不痛不痒,也许他会连伪装都不屑,他们会不会从此变成陌路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霍氏继承人,而她又是什么呢,一个普通的小拍卖师,从一开始,如果她不是祁文皓的女儿,他们大概连见面认识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那么克制自己,不踏破最后一层界限,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好像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猜了。

她不能让自己落得太狼狈的结局。

从开始到现在,他永远占据上风。

一点也不公平。

如果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是不是也该有一次,由她来掌控的局面。

那个念头逐渐在脑中坚定下来,饶念重新抬眼望向他,目光落在他凌厉的喉结上。

她忽而踮起脚,唇瓣轻轻贴上去。

男人身体一僵,柔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她就那么望着他,眼底清澈分明,无比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好像让他的卑劣无处遁形。

那只柔软的手顺着他的腰腹间滑落下去,落在他的皮带上,无声地勾着他。

她又仰起头,去吻他的唇角,柔软的睫毛轻刷在他脸侧,让他冰封的心脏也跟着塌陷下来。

下一刻,却听见她轻声开口:我想要。”

饶念离开他的唇角,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一字一句。

“我想要你,霍聿深。”

霍聿深怔住,漆黑的眸瞬间被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他没办法抗拒这样的眼神,那些原以为的自制力和隐忍,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轰然崩塌。

下一刻,她就被男人用力地按在怀里,腰侧的手臂逐渐收紧,像是有无形的藤蔓从身侧蜿蜒生长,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饶念感觉到背后抵上柔软的触感,他温热的鼻尖轻触到起伏的锁骨。

这个过程,像是在献祭。

她感觉到自己彻底被他的沉香木气息填满,仿佛成为了他灵魂里的一部分,那般贴近,思绪也如坠入深海。

他有些发了狠,长指扣紧了她的腰肢,在雪白无暇的纸上留下一处处斑驳的印迹。

饶念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因为隐忍沁出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所有波动的情绪,皆是因她而起。

是不是也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看到真实的他。

至少他现在的欲望是真实的,不能作假。

她的眼睫不知不觉间沾了盈盈泪花,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霍聿深,你爱我吗?”

她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在这些时候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谁都不能免俗。

但她现在却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她要他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昏暗的光线里,饶念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看清了他眼底的涌动压抑,像是一片是深邃的海。

直到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荡在房间内。

“爱。”

听到他的回答,她很满足地弯起眼睛,长长的睫垂落下来。

霍聿深垂眸看着她,心口却感觉到一抹刺痛。

明明她就在他身下,可他却觉得,好像无论怎样都无法触碰到她。

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眼睛里面也像是沁了水,声音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霍聿深,我好疼啊。”

直到一处冰凉落在他的肩上。

他的心脏狠狠一颤,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然而却听见她轻声又道:“不是那里疼。”

是她的心脏,很疼很疼,疼得快要让她无法呼吸。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

他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湮没,饶念听见那道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她垂下眼,有些释然地弯了弯唇,最后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没有留下痕迹。

“好。”

作者有话说:

从几个月前构思大纲的时候想到这里心脏就难受,终于到了这段我哭

第33章 这一次,她要和他结束得干干净净。

天光微亮, 一缕晨曦冲开薄雾,在铅灰色的色块中镀上唯一的色彩。

昨晚结束之后还是霍聿深抱着她去卫生间清洗的,她累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才过去不到几个小时,饶念睡得并不安稳,以至于枕边人稍有动静时,她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床上,饶念看着他匆忙换了一件黑色风衣,只见男人侧脸线条紧绷,薄唇紧抿,像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嗓子还有些哑, 轻轻出声。

“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把她吵醒了, 男人的身形顿了下。

霍聿深一面系着腕表,一面走过来低声答。

“没有,只是公司有些事情需要我过去处理。”

他顿了顿, 又接着道:“如果你醒了之后我还没回来, 收拾好以后就叫蒲川送你。”

饶念裹着被子, 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颈上斑驳的痕迹一览无余。

听见他的话,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双眸子安静地望着他,眼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被她这样望着,即便在昏暗的环境里, 仿佛一切晦暗也变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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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遁形。

霍聿深只觉得喉间涌上一抹涩意, 胸口泛起钝痛, 却只能竭力隐忍着。

饶念看着黑暗里,他俯下身,下一刻,呼吸就被掠夺,滚烫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袭而来。

昨晚的记忆再次挤入脑海,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昨晚,薄汗淋漓,欲海浮沉的时刻。

所有缱绻厮磨都还历历在目。

她的眼睫微微翕动着,感觉到他是用多重的力道在她的唇上碾磨,连舌根都有些隐隐发麻,他却还是不肯松开她,勾缠着,吻得昏天黑地。

她看见他喉结处滚动的线条,抬起睫时,又撞进他漆黑晦暗的眸中。

他的吻中,似有不舍,复杂又矛盾。

这算是最后的告别吗?

饶念不知道。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终于舍得从那处柔软上离开,嗓音低沉喑哑。

“等我。”

饶念的心口狠狠一跳,紧接着,就看着他从面前离开。

“霍”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拉出他,可衣角却堪堪擦过指尖,失之交臂。

饶念怔然片刻,最后只能目视着他的背影在房间门口消失,徒劳地放下手。

霍聿深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只能强迫自己快速离开房间。

出了房门,男人刚刚眼底的柔和已经彻底褪去。

蒲川也整装待发地等在门口,拿着平板上的定位追踪系统给他看,一脸严峻。

“霍董,卓警官的位置已经查到了。”

“他的手机信号定位在关机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里,一家地下娱乐场所。是祁檀前年收购的会所之一。”

蒲川担忧出声:“卓警官应该是想要拿到一些违法经营的证据才铤而走险,结果不慎被祁檀的人发现了。那里的生意还涉及灰色地带,卓警官身份敏感,现在恐怕没办法报警,我们”

男人的脸色依旧冷淡平静,转身朝电梯走去,黑色衣角在空气中划出冷然的弧度。

“我去。”

卓舜生死未卜,现在被祁檀挟持着,只是为了逼他出现。

如果这趟霍聿深不去,卓舜性命攸关。

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深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冷硬的喉结线条微微滑动了下。

“你留在这,保护好她的安全。”-

几个小时后,天光彻底大亮。

饶念再次醒来时,心里反而异常平静。

她把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好,打开套房的门时,果然见蒲川等在走廊里。

他的神色比往常还要严肃几分:“饶小姐,霍董吩咐我送您。”

话音落下,饶念的指尖不自觉握紧了门把手。

片刻,她才回:“好。”

她没有问去哪,又或者说,根本没必要问了,她已经提前知晓了答案。

上了车之后,饶念安静地坐在后座。

没过多一会儿,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便急促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眼睫微动,抬手接起。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果不其然,是祁檀打来的电话。

如果饶念猜测的没错,录音笔是他交给谢霄的。

电话那头,祁檀的声音有些洋洋得意:“很失望吧,是不是觉得打我那一巴掌有些可惜,其实他比我更可恨,对不对?”

“你现在应该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他那么接近你,都只是为了你的血,因为你能救祁文皓的儿子,他能拿到证据。他对你根本就没有真心。”

“我调查过你在医院的就诊记录,你有先天性的轻微贫血症,并不适合捐献。如果冒险捐献后,遇到什么意外也说不准,这是在拿你的健康作赌注。除了祁文皓补偿给你的钱,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不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只是救他宝贝儿子的血库。”

“饶念,醒醒吧。不管是你血缘上的亲生父亲,还是霍聿深,他们都只想利用你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又何必再想着他们?”

他的声音邪恶如恶魔,又带着强烈的蛊惑。

“饶念,和我联手,我能保证你安全地回到港城。你的身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还能帮你报复那些想要利用伤害你的人,不好吗?”

下一刻,未等他话音落下,电话里忙音皱起。

饶念把电话挂断了。

她果决地把手机关机,丢在了车座椅上,仿佛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只是接了一通骚扰来电而已。

扭头看向车窗外,只见前方看起来越来越偏僻,逐渐驶入郊区,四周都是空旷的平原地面,似乎是朝着机场的方向去的。

饶念终于察觉到异常,急忙出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蒲川一边注视着前后左右的路况,一边认真回答。

“饶小姐,我现在护送您回国。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您到了就起飞。”

话音落下,饶念的脑中顿时轰的一声,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满脸错愕:“你说什么?回国?”

难道不是要把她送到祁文皓那里吗?

“是,霍董他”

还没等蒲川的话说完,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刹声突然响起,刺耳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几辆黑车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钻了出来,横在了马路当中。

蒲川反应飞快地踩下刹车,饶念的身体也瞬间失去平衡向前猛然倾去,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住,那阵束缚感让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看见外面的情景,蒲川脸色顿时沉下来,意识到了危险。

“饶小姐,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下车之后,几辆黑色的保姆车横在马路中央,其中一辆的车门被打开。

率先下车的男人体型瘦削,一身浅灰色西装,走到了马路中央,与蒲川对视上。

男人看了一眼车后排的饶念,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地开口:“蒲助理,不知道霍董是临时反悔了吗?明明已经约定好,怎么送饶念小姐到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蒲川面不改色地答:“我只是奉命行事,霍董吩咐过,今天不管如何,都必须让饶小姐平安离开这里。如果做不到,我恐怕就要卸任了。”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对蒲川的答案并不满意。

“祁董事长只是想见见亲生女儿而已,霍董想阻拦可以,是想要以什么身份阻拦父女团聚,难道不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说毕,男人又环视了一圈后方,慢条斯理道:“霍董为人谨慎,怕我们伤害饶念小姐,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这里毕竟不是国内,可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大使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听见他的话,蒲川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带来的人应该已经被祁文皓的人截停了。

说罢,男人提高了音量,绕过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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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看向车后排的人道:“饶念小姐,我是您的亲生父亲祁文皓董事长的私人秘书,董事长特意吩咐,让我来接您父女团聚。”

过一会儿,车上传来窸窣的声响,有人开了车门。

蒲川循声回头,看见饶念主动从车上下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他急忙出声,想让饶念先回到车上:“饶小姐”

可话未说完,就听见饶念平静打断。

“我跟他走。”

蒲川一怔,看着她一如既往柔和的侧颜,平静而坚定,没有片刻迟疑。

像是早已知晓了一切,知道总会有这一刻到来-

车大约行驶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抵达,饶念被那男人送到了一家高级私人疗养院里。

她被带到一间房间里,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坐在红木椅上。

他的鬓角依然斑白,眉眼看起来和善,可细看却能看出些被岁月磨砺后藏匿起来的狠戾。

让饶念不想承认的是,她的某处五官的确和眼前的人异常相似。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最后稍稍露出些许柔和,真的仿佛像是慈父看着女儿的神色。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她已经过世了,我调查到了她葬在哪里,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她。”

面对亲生父亲就在眼前,饶念沉默不语,心里没有丝毫的激动或者是其他,她只觉得眼前的人虚伪至极,让她想笑。

她不回应,祁文皓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愧对你母亲,所以大概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有很多年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他顿了顿,按下某处遥控,原本墙壁上的镜子一面磨砂玻璃突然变化成了透明的,清晰地倒映出来隔壁病房的景象。

无数台仪器摆放在病床周围,管子连接着床上躺着的瘦弱身体,男孩带着氧气面罩,身形消瘦得好像只剩一具骨架。

祁文皓只是看着这幅景象,顿觉心痛:“他是你的弟弟,名字叫祁睿宸,今年刚满六岁。先天性血液病,让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更瘦小。其他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玩耍的年纪,他只能躺在那里,连快跑几步都很困难。”

饶念的眼睫微动,忽而出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直白地接着道:“不管是你,还是他,对我来说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话音落下,祁文皓的表情一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漠。

本来事实也就是如此,对饶念而言,什么血缘关系,都只是虚无缥缈的一层薄纱而已,她也不需要被所谓的血缘裹挟,当然,她也没有那么大义,会想去用自己的健康去救一个陌生人。

她此刻会坐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显然,祁文皓也深知这点,于是盯着她,沉沉出声:“那霍聿深呢?”

话音一落,就见饶念神色微滞。

知道了她的软肋在哪里,祁文皓瞬间化局势为主动,缓慢开口:“你应该已经猜到大半了,今天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

“据我所知,他很宠爱你。”

他顿了顿,回忆起了曾经过往,“那年祁檀对霍聿深和他母亲下手,我留下了他进出的监控录像,还有他在仓库取出汽油的证据,足够给他定罪。”

饶念的指尖无声攥紧,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既然你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却没想到,被老人慢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饶念一愣。

静默片刻,却见他慢慢转动着手中那串佛珠,不知是不是在忏悔前半生犯下的罪孽。

“祁檀从小因为成长环境而心理扭曲,他深深憎恨霍聿深母子,所以哪怕我阻拦了一次,他还会对他们下手无数次,我拦不住。所以霍聿深当时能够活下来,是侥幸。”

闻言,饶念心里狠狠一跳,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寒。

原来比起眼前的男人,她刚刚的那点冷漠,只能算是皮毛。

祁文皓止住了这个话题,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他们霍家之间的争斗,我不想参与,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你,念念。”

究竟关心在意的是她,还是想要她的骨髓血。

饶念的指尖摩挲过合同,纸页锋利的一角很快划破肌肤,冒出一小颗血珠。

她轻轻把那粒血珠擦去,感受那阵细密的刺痛感,忽然轻声开口。

“如果我签字,你会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吗?”

老人斩钉截铁:“会。”

周围气氛沉寂下来,祁文皓的视线深深凝视着她,不容置喙地补充。

“一个月后,等捐献流程结束,我向你保证,他会如愿以偿。”-

与此同时,霍聿深按照定位显示的位置抵达了那家地下娱乐会所,他本以为会在这里见到祁檀,可到了之后,却只有卓舜自己被绑在空荡的会所里,伤痕累累,却没有危及性命,像是在对他挑衅。

把人送到救护车上,周围车笛声交织嘈杂,他的手机陡然响起。

霍聿深沉着脸接起电话,果然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似乎早有预料,含着笑悠然开口:“看来在你的心里,比起那个女人,你还是更想报仇。”

“她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为什么接近他了,霍聿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棋子也可能会变成刺死你的刀。”

祁檀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阴鸷得让人不寒而栗。

“当初我能亲手在你面前杀了你母亲,现在,我也能让那个女人在你面前死去。”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仿佛轻而易举地将二十年的凄厉场景重现在他眼前,最后一句话又顿时撕开了他所有的理智。

汹涌而来的恨意几乎快要将他吞噬,让他的眼底也变得猩红。

而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样,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

“在那之前,死的人会是你。”

祁檀又大笑两声,似乎颇为期待,他会怎么来杀他。

“好啊,那我等着你,弟弟。”-

挂断电话后,还没等忙音响起,另一通急促的来电挤进来。

蒲川焦急地在对面开口:“霍董,饶小姐跟着祁文皓董事长的人走了,我没能拦住,只能跟在车后”

他脸色一沉,言简意赅:“位置发给我。”

霍聿深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过车,只是潜意识告诉他,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脚下的油门被踩到底,可前往那里的路上,他却隐约感觉到心口的钝痛正在加剧,仿佛在无声地昭示着,他正在失去什么。

天色阴沉,天空中乌云密布,沉闷得让人顿感压抑。

偌大的疗养院中空空荡荡,看不见一辆车。

霍聿深赶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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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却只剩下蒲川一人。

他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男人快步走来,周围的空气也被沾染上了极强的压迫感,轮廓冷硬凌厉,不见平日里的四平八稳。

“她在哪?”

蒲川只能极力顶着那阵威压,艰难地开口回答:“饶小姐她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背陡然收紧。

视线下移,霍聿深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捐献同意书的最后一页,娟秀的字迹已然清晰在目。

她已经签了字。

“祁董事长已经派人将饶小姐送回港城了,移植的日期是一个月后。”

蒲川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霍董,这是饶小姐走之前,让我转交给您的。”

是那枚戒指,还有那条手串,全都被她摘了下来,留在了这里。

戒指上仿佛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他呼吸微屏,无意识地收紧了掌心,感受到坚硬的钻石刺痛皮肉的触感,昨晚她依偎在他怀中的温热仿佛还残存着,心脏此刻像是被生生撕裂开的痛感。

她甚至连再见他一面都不想。

“还有之前欠您的那八千万,她会尽快想办法还清,分批打到公司账户上。”

“饶小姐最后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蒲川顿了顿,“她说,她不欠您什么了。”

话落的瞬间,男人手背绷紧,眼底一片猩红,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蚕食他最后的冷静和理智。

他曾经用性命救过她一次,所以她用这份签了字的捐献书还他。

其他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被她一并留在了这里,一样没有带走。

这一次,她要和他结束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真的真的很抱歉大家,这章发红包,昨天搬家+飞机,累得不行半夜才不小心睡着了,没来得及在评论区讲,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第34章 你瞒我瞒。

两天后, 周一。

正值上班高峰期,拍卖行坐落的办公楼里人来人往,白领们端着咖啡行色匆匆。

清宇拍卖行里, 员工们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工位。

邬娜踩着点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饶念已经在工位上坐着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英国回来了,邬娜惊讶地睁大眼,快走两步到她身边。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这次特意请了年假吗?”

饶念停下手里的工作, 笑着回:“嗯,留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点回来和你们一起准备拍卖会的事情。”

邬娜这时又注意到她憔悴的脸色,关切询问:“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

她扯唇笑笑:“可能是时差还没调回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在英国抽了几大管血被拿去配型,还是真的时差没倒过来,饶念的脸色苍白一片, 原本嫣红的唇瓣此刻看着也毫无血色, 她出门前特意用了粉底和唇釉来遮盖,却还是被邬娜发觉了。

邬娜这时又想起什么:“对了,礼物呢礼物呢?”

给邬娜她们带的小鬼纪念品, 还被她落在了伦敦的酒店里, 在霍聿深的房间里, 忘了拿走。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再联系霍聿深, 让他帮忙把东西寄回国。

她顿了顿, 只好说谎道:“我不小心把东西落在酒店了。抱歉啊。”

看着饶念这么憔悴,邬娜也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安慰她道:“没事没事, 跨国转运快递应该也挺麻烦的, 弄丢了就弄丢了吧。”

两人在打印机旁等着打印文件, 邬娜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偷偷压低音量八卦问:“对了,你这次不是去找霍董了吗?”

饶念看着打印机吐出一张张纸张,她弯下腰,把资料用回形针一份份夹起,平静地答:“我们分手了。”

闻言,邬娜手一抖,有几张纸页没拿好,轻飘飘掉到了地上,看着她平静到看不出丝毫情绪的侧颜,愕然不已。

“分分手了?”

“嗯。”

“谁提的啊?”

饶念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发现自己刚才把其中一页资料放反了。

她眼睫微颤,把那页纸页重新抽出来,又按照正确的方向放回去,状若无事地回答:“我吧。”

邬娜的瞳孔顿时放大,还没等她有机会问出下一个问题,外面就有人在喊。

“开会了开会了——”

对话被迫中断,一直等会议结束了,两人一起离开会议室时,邬娜也很识趣地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晚上闫凌琳她们想一块聚餐,你来不来?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还是”

饶念弯了弯唇,干脆地答应:“没关系,我也一起吧,反正晚上没事做。”

她不想一个人回空荡荡的家里,人多喧嚣的地方总比独自一人要好。

快到下班前,饶念放在桌上的电话忽而震动起来。

饶念瞥向手机屏幕,看见是蒲川打来的。

“饶小姐,您的东西落在酒店房间里了,我晚点送到您公司楼下吧”

话未说完,就已经被对面出声打断:“不用了。”

她的嗓音轻柔悦耳,仿佛前几天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谢你蒲助理,那些东西,你直接扔掉吧。麻烦你了。”

蒲川顿了下,可她已经把话说得如此干脆,他也不好再多说。

“好的饶小姐。”

很快,电话里传来忙音,免提的状态,忙音回荡在空旷寂寥的办公室里。

蒲川看着落地窗前伫立着的男人,知道他已经听见了全部对话。

“霍董,饶小姐她”

下一刻,却听见男人沉声开口:“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蒲川颇为为难地答:“我咨询过相关的专业人士,雪山上的温度太低,因为海拔太高氧气不足,玫瑰存活的可能性很低。几乎不可能实现”

雪山上的玫瑰,简直是天方夜谭。

无法实现的事,是不是也昭示了某种结局-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霓虹中,街道上车水马龙。

晚上下班时,天空落了小雨,空气中弥漫开了朦胧的雾气,将路边的广告牌也镀上一层光晕。

饶念和同事们一起在热闹的烤肉店吃过晚饭,大家都张罗着要来第二局,于是决定转战KTV。

不算很大的包厢里,大家吵吵闹闹的,酒过三巡后,气氛越发高涨。为首的主角闫凌琳先一步拿起了麦克风,煞有其事地咳咳两声。

“点首歌吧,就让我今晚来为我亲爱的同事们献唱一首我新学的粤语歌。《你瞒我瞒》,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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