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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陆子期没说自己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问:“你呢,你高兴吗?”
钟伯又就具体的人事安排低声跟公子商议, 最后终于说完,钟伯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少爷瞧着累得很,注意休息。”
钟伯很久没这样提醒过他了, 可见他真是累得很了。
陆子期面色似乎又白了些,看着窗外,往日黑乎乎只能看到轮廓的桃树,今日被灯火照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
桃树后就是月洞门。
他瞧着那光秃秃的树,那曾走过无数次的门。
旁边钟伯还罢了,钟城到底年轻,压不住事儿,放在往日他和钱多都是不敢多说话的,可今日毕竟不同往日。此时见说完正事, 钟城忍不住问出心中最激动好奇的:“公子, 到了金陵,咱们大小姐是不是真的会见到皇上啊?”
陆子期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可不自觉地, 他的眉又微微蹙了蹙。
“我听知州老爷的长随说, 太子殿下是咱们小姐的亲表哥,是不是真的呀, 大少爷?”钟城的声音都抖了, 那可是太子殿下,天呢他们大公子这到底是多大的福气,这是给自己捡了个什么样的妹妹呀。
“是吧。”陆子期看着烛火, 淡淡应了一声。
钟城还想问什么, 旁边钱多碰了他一下, 他立即闭嘴了,几人退下。
一直到书房外,就剩下他和钱多的时候,钟城对钱多道:“难得今天公子心情好,我就是多问两句公子也不会嫌烦的,你干啥呀,就显着你了!”
钱多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是觉得公子心情不大好。”
“那是咱们公子喜怒不形于色,你以为咱们公子跟咱们似的,高兴起来嘴咧得合不拢。”
钱多又挠了挠头:“你不懂。”
“你懂!”
“我也不懂。”
钟城瞪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问:“咱们小姐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呀”说着直接只余气声,在钱多耳边颤声道:“咱们小姐岂不是——,岂不是可以喊陛下‘姨夫’”
声音突然大了些:“咱们是不是会跟着小姐见到镇北大将军呀?天呢,大将军会不会注意到咱俩我最近黑瘦了些,将军会不喜欢吧”
书房内,终于只剩下陆子期一人。他依然看着烛火,没有动,许久,他突然无力地靠回椅背,闭了眼,垂下的手中还握着那枚黑色的棋子。
跨院里,嬷嬷终于把这些年国公府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音音听了。门边,偃月静静听着,嬷嬷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这些年嬷嬷自己的艰难,要不是镇北大将军的消息传来,嬷嬷还在后院给国公府的下人洗衣服呢。
房内音音拉住了嬷嬷的手,孙嬷嬷忙往回收:“老奴的手粗得很,小姐细皮嫩肉的,老奴就跟那老树皮一样,刮坏了小姐。”
音音却拉住不放,先她还只是想看看嬷嬷空荡荡的手腕,这才看到嬷嬷的手。
记忆中嬷嬷的手那么柔软温暖,可现在——
“老了,怎么拿油搓,都没用了。”孙嬷嬷看着她的小姐笑着说,笑得泪都下来了,她的小姐心疼她。她都把小姐丢了,她的小姐还是心疼她,这就是她带着长到六岁的孩子呀。这孩子,这孩子她跟旁人不一样。
谢念音把这双老手靠在自己面颊旁,哭了。
如果说谢府里还有谁是她挂念的,就是她的嬷嬷了,她连偃月都不想。
音音一哭,可让孙嬷嬷慌了,她还像音音小时候一样哄着她,可越哄音音反而哭得越厉害。
最后孙嬷嬷抱着自家小姐哭:“我的音音啊,你哭得嬷嬷的心都要碎了。你可知道当年——,嬷嬷的心呀,当时就像给人摘了一样!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嬷嬷的话呢!”
房门边偃月也捂着嘴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十年,她们再次找到她们的小姐了。
这晚的陆家简直像个不眠府,一直到很晚很晚,陆家各处的灯火都还亮着,下头的仆妇也不知道这院中烛火到底当不当熄,他们也不知道国公府的规矩呀,别说国公府,他们陆家就连知州老爷,今天都是第一次接待。
就是陆老爷,这时候在周姨娘房中也是久久难以入眠,他起身,负手在院中看着天上月。他想到了他的爹,他的爷爷,他们做梦都想要陆家富贵,富容易,贵可太难了。如今,在他手中,在他儿子这里,难道陆家不仅是商贾换书香,陆家还会往上走?
想到激动处,陆老爷咳了两声。
身后的周姨娘给陆老爷披了衣裳,陆老爷揽她入怀中。温柔娇弱的周姨娘在陆老爷怀中抬了眼,瞧着天上月,然后慢慢低了头,低声道:“老爷肯来陪着妾,妾就知足了。”
她今日身子不方便,陆老爷依然来她这里,就是为了让她这家能当得更顺当一些,给了她体面。周姨娘看向旁边打着灯笼的丫头,丫头搀过陆老爷,低眉顺眼把老爷带到自己房中,风起吹动丫头单薄秋衫,勾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房中自是红烛高照,美人如水。
夜已经深了。
清晖院书房的烛火暗了,熄了。
钱多跟着少爷经过月洞门,那里守着人,钱多只是经过都觉肃然起敬,听说这里面的甲兵有出自殷国公府的,是跟过镇北大将军的。
陆子期只在阴影中略一抬头,看了一眼,就朝着自己房中走去,一直到了房中,他才停步推窗,于黑沉沉的夜中,看向跨院方向。
月西沉,夜未央。零落的星子在天空,可是最亮的那两颗,隔得好远啊。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时令拉开了这两颗星子的距离。
夜色慢慢淡了,窗边人的面容渐渐在阴影中清晰起来。
早早起来的丫头,经过廊下的时候,看到公子面容,心口砰砰直跳,只觉经过一夜,他们家公子怎么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丫头也说不清。
丫头慌慌一礼,不敢再看公子面容,微微红着脸,垂着头就从廊下快步经过,到了拐角,忍不住再次回头,窗前已经是空荡荡的,没了公子的身影。
陆子期像往日一样来了书房,打开书,往桃花树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垂眸看书。随着时间往前,天色越发亮起来,晨光中,公子睫毛轻轻颤动。
果然,就听到那声熟悉的“哥哥”,然后就是一双手按住了他的书页,又迅速离开,好像风过。
陆子期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笑吟吟的人。
音音笑道:“哥哥今日看得太用心了,我过来你都不知道。”
说着音音坐到一旁桌案,橘墨已开始研墨,今日她要先练字的。音音铺开宣纸,望着哥哥道:“我还以为哥哥有好多话要问我。”果然,她哥还是她哥,别人眼里天大的事儿,到了哥哥这里,也是举重若轻,从容如故。
陆子期抚了抚书页,抬眼看她:“我还以为音音有话要问我。”
“自然有,昨天的棋——”
陆子期淡淡道:“和了。”
音音顿了顿:“可是为了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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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期瞥了她一眼,才道:“如今,我志在金陵,知州家的小姐不当配了。”
音音想了一会儿,才笑道:“金陵坏人多,可好人家的小姐也多呢,哥哥慢慢再寻就是了。”闻言,陆子期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音音望着陆子期:“不是为了三小姐,那就是为了我“”陆子期眼皮一跳,就听这人软声道:我要归家,哥哥不高兴。”
陆子期看她。
音音笑:“哥哥总不会以为,我连哥哥不高兴都看不出吧?”
陆子期没说自己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问:“你呢,你高兴吗?”
他近乎全神贯注地看着音音的面容,似乎想直接看到她的心。少女瓷白的脸上修长的眉微微蹙着,贝齿轻轻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子期轻轻重复,声音里几乎带出了一丝再也掩不住的情绪,他的面容却愈发平静。
音音瞧了哥哥一眼,突然笑了,她起身来到陆子期案旁。
陆子期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还知道笑。”
谢念音愈发笑得厉害,手握着嘴,陆子期索性低头看书,不看她。谢念音望着哥哥,收了笑,低声道:“我明白的。”
陆子期没理她。
“我知道哥哥怕失去我。”音音瞧着哥哥,说得笃定。
“可笑。”陆子期依然看书,只点评了一句。
音音凑到他面前,伸手挡住了陆子期面前书页,黑亮的眼睛直接看向他:“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哪怕我没有缩小器。”
话锋一转:“如今世人都知我家在金陵——”说到这里音音又笑了:“金陵谢府,国公府的二小姐谢念音,是我。哥哥知道,为何我是二小姐吗?”
陆子期从书中抬眼,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看着眼前的少女,五官精致,肤如凝脂,笑时眼中仿佛落了星辰,不笑的时候又如同一幅画,她到哪里,哪里就成一幅画卷。世人管这,叫绝色。他拼命要藏的,要现身——金陵。
音音启齿,说金陵谢家,更凑近了陆子期,声音低了:“我爹跟你爹不同,他是个痴情种,痴情之人,有时候做的事儿,让人作呕呢。”
“哥哥问我想回去吗?谢府,还真不想,可是想想我回去,能让好些人不痛快,尤其能让我爹和他的意中人不痛快,哥哥?”
少女的长睫忽闪,面容娇美纯真,说的话却全是另一会儿事儿:
“这样的诱惑,难以抵制呢。”
“想到会让我父,让他的妻女,竹笼打水一场空,最后落得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音音近乎陶醉地闭了闭眼,又睁开:
“哥哥,很难真的一点不想的。”
她红唇轻启,面容纯真,却字字是有违世道的诛心之言。
她说:“哥哥,我都快要向圣贤看齐,做一个好人了,可天非把机会递到我手里,天予不取,是不是罪大恶极呀?”
少女长睫扑闪,无邪天真。
第82章 “俊俏的小沙弥,看到了?”
书房内, 陆子期垂眸看着身前少女。
女孩好像有些许轻微的困惑,她皱了皱眉,轻声道:“佛说爱人, 说放过他人即是放过自己,说不执即是解脱。”
她秀气的眉又蹙了蹙:“儒家又说爱父,子不言父过。圣人舜的后娘对他又打又杀,百般算计, 可人家舜就是能爱后娘如亲娘。”
少女声音很轻,“我都快要听话了,都快要做一个好人了,可天非要把机会递到我手里,天予不取,罪大恶极呀哥哥!”
“如今他们所愿皆在侧, 可我就是想伸手, 一下子给他们全部打翻在地。瞧着他们不痛快,想想就好痛快啊。哥哥,我想打翻他们, 想看他们不痛快, 好想啊。”
陆子期的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少女长睫上, 然后下滑,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此时好像撒娇一样, 微微嘟着。
她向上看来,陆子期视线一动,两人视线相遇。她的眼睛依然干净, 干净如同魔鬼的诱惑。她就那样睁着干净的眼睛, 轻轻问他:“哥哥, 我是不是太坏了,坏得不可救药。”
陆子期喉结滚动,目光只看着她,难以离开,只轻声道:“是,太坏了。”
少女灿然一笑。
她慢慢道:“金陵要去,家要回。”说到“家”,她几乎是立即皱了皱眉,才继续道:“可我小时候就说过,会一直陪着哥哥。”
“一直一直。”
“哥哥知道什么叫一直吗?”
女孩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醉世人。
临城公子陆子期白玉郎君,机巧若神,可若神也不是神,他是世人。
谢念音无需对方回答,她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知道。”
说完她就回到了自己书案前,此时墨已研好,她从笔架中挑了一支往日没用过的,一手扶袖,一手持笔蘸墨,开始练字。
陆子期看她,然后也垂眸,开始看书。书房里跟往常无异,是清晨的安静,两人读书写字,同平常一样。
书房外桃花树下,孙嬷嬷同偃月站着,远远看着窗内仿佛画卷一样的场景:大案前极俊的月白色衣衫青年手握书册,旁边案上垂首的娇美少女执笔行书。
孙嬷嬷已从音音那里听到了关于陆子期的好多话,自然都是好话,此时她远远看着,突然问偃月:“你瞧着,这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偃月只看着认真写字的小姐眼睛发热,毕竟夫人因着不爱读书写不好字吃了多少亏呀,听到嬷嬷的话她才去细看旁边这人,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大约长得好的人,看起来都面善吧。”
孙嬷嬷看着,没说话。
清晖院里已经开始打点东西,到时候人先走,好些东西跟在后面,都是要往金陵带去的。主要就是他们小姐的东西,可多了,一样样装箱子,光是一抬抬的箱子就看得人咋舌。
不说偃月,就是孙嬷嬷,看着这一抬抬箱子,这还是连一半都没有装完,饶是见惯了富贵的人,目光都复杂起来。
来之前人人都道临城偏远,背地里嚼什么舌根子的人都有,他们哪里知道捡到小姐的这人富成什么样子。孙嬷嬷再看这个每每见到她都笑得温和有礼的年轻人,越发觉得滋味复杂难言。
转眼距离出发的日子就没几天了,谢念音一行人要大张旗鼓地往庙里走一趟,圣旨都说了是为国祈福,这庙里是一定得去的。
陪同前去的除了陆家人,还有同音音要好的孙菲尔和赵红英。因着音音的关系,这次孙家往金陵投亲赶考的人中,除了孙家嫡出的小姐,还带上了孙菲尔。至于赵家,已经使人先往金陵去置办宅子,简直是举家要跟着儿子往金陵走一遭。
得知音音身世,赵红英兴奋得三晚上没睡着,连着三个白天挨个去拜访以前那些笑话过音音的千金,她也不说话,她就光嘚瑟,她就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为啥能理直气壮笑话人,什么真的假的,不都是同一个人,她就是要看看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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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对着同一个人就能摆出截然不同的态度,说出截然不同的评价。
每个千金那里赵红英最后一句话都是:“不往你家来这么一趟,不听你这么细细分析,我都不知道我姐们这么好!你,真有眼光!”然后她仰天大笑出门去,对跟着自己的丫头玲珑强调:“人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行的时候偶尔在小人面前小人得志一下,舒服。”
也别笑话她,她觉得她爹这会儿都还没平复下来呢,逢人就说,“我这个女儿,给宠坏了,是针线也不行书画也不行,可没办法呀,就是命好”“她哪儿知道人家是这样的贵人呢,她就是跟人家投缘,两个姑娘好的呀”“你问金陵贵人喜欢什么样的,就喜欢我闺女这样的”。
看着前头备好的出行车马,赵红英兴奋地凑到音音面前:“可算有机会了,我跟你说,那个沙弥可俊——”
一声清嗓子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赵红英回头看她三哥:“嗓子不好,多喝水。”回头跟音音咬耳朵,最后一句:“不看后悔!”
音音眼睛睁得溜圆:“真的不看后悔?”能这么好看,那她可得在走之前好好看看,珠珠都说了没看过普度寺这位小沙弥,就跟没吃过百年刘家的点心一样,都不能算真的临城人。
下定决心音音悄悄回头,正好碰上哥哥看过来的视线,幽幽的。音音赶紧悄咪咪指了指赵红英,都是她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手:我乖,我什么都不看。
陆子期舌尖顶了顶上颚,他不信。
浩浩荡荡的祈福队伍朝着临城普度寺去了,一到了地方就男女分开,音音先跟着嬷嬷规规矩矩把该做的都做了,然后就换上不显眼的衣服,梳了丫鬟头,跟着赵红英拖着孙菲尔撒欢一样在山庙里蹿开了。
孙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偃月道:“跟咱们小姐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那时候呀,我慢一点,就把人追丢了你是没见过那时候夫人她——”说到这里她停了,偃月是没见过,整个谢国公府都没人见过那样快活的夫人。
孙嬷嬷看着寺庙上首慈悲的大佛,没有再说下去了,末了只一句:“有殷国公府的护卫护着,随小姐去吧。”玩吧跑吧,回到金陵可没有这样好日子了。国公府的围墙高呀,把她的小姐圈住了,现在这是又要圈住她的小小姐了。可这次,镇北大将军回来了,殷国公府再有人了,她们有人撑腰了,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夜宿山寺,第二日才返。从此临城普度寺声名远播,多远的地方都有贵人赶着车马前来,原本平常的山庙香火一下子起来了。等到今日这位俊秀小沙弥成为寺庙住持的时候,临城普度寺已经是在整个大历朝都有名的大寺了。
这日已经是谢念音在临城的最后一天了,外头孙嬷嬷带人还在为出行做着最后的准备,反而她成了最闲的那个。
音音坐在小跨院哥哥亲手给她扎的秋千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待明年墙角芭蕉叶再绿的时候,她就看不到了。她还没有吃到小院中移栽来的杏树结的果呢,珠珠说了这是整个杏园里结果最甜的一棵杏树,还相约到时候她们三人亲自摘果子呢。不用丫头帮忙,连谁踩着谁上树都定下来了,这下子珠珠捞不着踩着她摘杏了,怪遗憾的。
那边树上有一道道划痕,是小时候每年哥哥给她做下的记号。那是在她不相信裁缝尺子后,哥哥索性直接把她的身高刻在树上,让她年年初一自己比。
一桩桩一件件,音音一一看过。她在那里摘过花,身后是撑着伞陪她在雨中摘花的哥哥;她在那个角落嚎啕大哭过,身旁是蹲身给她拿帕子擦眼泪的哥哥;那面墙她爬过,是踩着哥哥的肩膀爬的
音音抓着秋千,在这个秋天过去的日子,好像看到了夏日的雨,满园的绿,看到了纷纷花红,看到了雪飘满院。
突然秋千动了,音音抓紧,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哥哥。
待她抓紧后,秋千慢慢荡得高了,音音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个院子的一部分,变成了旧日落红飞雪的一部分,好像真的在飞。
身后的人把秋千慢了下来,最后轻轻推着,闲聊一样问她:
“俊俏的小沙弥,看到了?”
音音当即装傻:“沙弥,什么沙弥?我就好好礼佛了,什么也没看呀。”
那句“什么也没看呀”里头的“呀”带着陆子期熟悉的刻意和心虚,在音音成长的岁月里,他听过无数遍,诸如“我就是看看,我不想吃了呀”“我就是想想呀”“少了一块?是不是给小鸟叼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陆子期慢悠悠道:“没看到那个好看的小沙弥?据说他有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
“瞎说,明明是无辜的小鹿眼——”意识到自己入套,音音闭了嘴。
果然,秋千停了,身后的人握住秋千绳索,“没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9 11:56:352023-06-20 21:2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九 2个;傲娇小公举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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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启程往金陵
“没看?”
陆子期问得戏谑。
音音这时候就该适当坦白, 争取从宽了:“就看了一眼!”
音音一手抓着秋千转身,一手伸出食指,强调“一眼”, 还不忘诚实来上一句:“再说,明明世上最好看的桃花眼在哥哥这儿。”
临城人都知道,陆家大公子长得一双极好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含情带笑。故而明明冷淡的一个人, 外人都只道临城公子亲和儒雅,大约这双桃花眼功劳不小,更不要说陆家大公子常常含笑看人。
此时陆子期就用这双人人都赞好的桃花眼静静看着音音,音音知道自己多少又没规矩了,在哥哥幽幽的视线下解释:“真的就看了一点点,其他时候我都好好礼佛, 明白了好多道理。”
陆子期似乎觉得好笑:“说说吧, 听的什么佛,明的什么理。”
音音也笑了,这可难不住她, 别说平日练字就是抄过不少佛经的, 就是昨日礼佛, 她也是认真听住持说法了。
她当即就给陆子期说“无常”,说“世间八苦”, 说如何消除人生之苦的“四圣谛”。
音音说的认真, 陆子期似乎也听得仔细。
音音把自己肚子里那些都倒出来后,就开始胡扯,胡扯自己有慧根, 胡扯如果世道不好, 她就要出山普度众生, 胡扯怎么度怎么普,说什么女儿还好些,男子罪孽更深重,转头又道什么众生平等,恐怕坏女子跟坏男子该是一样多才合天道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放肆地天马行空地胡扯,什么规矩道理,谢念音只觉得痛快淋漓。
胡扯到她自己都觉得胡扯的不像样,哪知道哥哥依然看着她,始终听得认真,见她突然闭嘴了,静谧中,哥哥问她:“然后呢?”
有风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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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吹动公子月白色袍角,也吹动少女鹅黄色衣带。
音音看着哥哥的眼睛,总觉得里面凝着她不太明白的东西。
他的目光太专注,专注到让音音扯不下去了。
“然后?”音音不解,众生都普度了,还要什么然后呢。
陆子期看着眼前人抬起的眼中,水一样清澈,蕴着波光,好似轻轻一拨,就会颤动。他轻轻吞咽,轻声道:“不是说要普度众生,音音来,先度我试试。”
他说得认真,垂眸看着坐在秋千上仰头的女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过于漂亮的桃花眼。
风止,初冬的空气,干净带着微微的清冷。
眼前是秋千架上的少女,是佛祖度世人的佛法。
他如同等待神女降临的魔,荒唐而虔诚,他希望她红唇动,度他。
音音突然笑了,连另一只攥着秋千绳的手都松了,可她做的秋千依然稳稳停在那里,有人始终帮她稳住一切。
音音伸出纤长的手指比了个三:“我自己就贪嗔痴,三毒俱全,却还装模作样说什么法,度什么人,哎真的怪好笑的,也就是哥哥,还愿意听。”
陆子期摇头,笃定道:“你能。”
他抓住秋千绳,半蹲在地,把音音圈在他与秋千之间,启唇道:“音音,要试试的。”
“试什么?”音音不知道。
陆子期只是看着她,却没再说话。
风又过,睫毛颤动。
试什么?
当然是度我。
本就嗔恨难休,如今又添贪念,此生注定苦海无边,除非你肯,度我。
初冬的阳光洒落秋千架,洒落在坐秋千上的音音身上,让她的脸更白,眼更黑,唇更红,好像最好的画家惊心工笔画出的一幅画,连茫然都是惊心勾勒的动人心魄。
她愿意为了哥哥试一试,可:“试什么?”音音又问。
陆子期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道:“试一试,去金陵谢家,畅快地活。”
畅快地活。
一直到这日睡下,音音躺在锦被中,盯着床头金挂钩,还在想着哥哥的话。在金陵,在谢家那个重重院落中,畅快地活吗?
孙嬷嬷亲自为音音放下了床头帷账,苍老的声音温柔道:“小姐别想了,睡吧,养足了精神,以后日子长着呢。”
第二日一大早,车马启动,开启了前往金陵的行程。
同行的除了赶考的陆子期,还有同样榜上有名前往赶考的孙同勋并携两位妹妹。孙家在金陵有一支,此去正是投奔伯父一支,带上两位妹妹,无疑是希望能够借助伯父一家提携,结上一个好的人家,博一个富贵前程。
赵家老爷不仅带着赶考的儿子和宠爱的嫡女,另也带上了两房宠爱的姨娘庶女,说的是去金陵见世面,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在金陵住下来。
知州家庶出三公子蒋宇成自然也是同行者,不仅跟陆家有交情,蒋宇成还是富商赵家未来的女婿,一路都得赵家周到的照料。
同行人中,还有临城学子徐元淳,谁也没想到往常鲜少有交集的两人,陆子期竟邀约同行,而一向心高气傲的徐元淳竟也接受了邀请。
冬日往南,不比往常可以直接在北地码头换船,行程中陆路更多,直走陆路进入南方地界,再登船顺大运河直达金陵。
他们这边才出了临城所在的省府,一行人就得了身后临城传来的消息,一个个都惊得合不拢嘴:眼看过年了,临城小霸王守备常家的公子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物,给人——
到底都是读书人,含蓄,简直说不出口,最不含蓄的赵宏成都含蓄了:“这怎么——怎么就不能——”人道了,光说给人割了,到底怎么割的,割了多少,这信上怎么也不说清楚,真是看得人抓心挠肝地着急呀。
好些人都看向陆子期,毕竟这是他们陆家的未来女婿,只见陆子期淡淡道:“快过年了,怎的就遇到这样事儿,真是让人难过呀。”
难过?他们倒不觉得难过,也看不出陆子期难过,不过毕竟是陆子期,想必就是难过也不会形于色给人看出来。
哎,守备公子真倒霉。陆家那位大小姐也倒霉,眼下就看两家到底是退婚还是怎么办吧。这样大事儿,对于离开临城的一行人,也不过是几句话的惊愕,就过去了。在他们前头的金陵,才是他们真正的大事。
随着两边风物渐渐不同,离乡之感越来越浓,就是为了能往金陵最兴奋的赵宏成,也越来越意识到他们将去一个与故乡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在那里,他们这些在临城的天之骄子,也许如同贵人鞋底泥,不值一提。
随着越发往南,进入南方地界,同样出自临城的几个学子,越发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联系。赵宏成才揣摩明白陆子期邀约徐元淳同行的原因,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在金陵,他们就是同气连枝,该当互相扶持。
进入南边,遇到了金陵谢家前来接应的管事男女仆妇,其气度又与别家不同,更让同行人从中一窥金陵豪门大族的架势,彼此说话来往越发谨慎起来。不要说旁人,即便是亲近如陆子期与谢念音,在这些眼睛之下,能说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终于登船,此时已进入腊月,站在船头遥望运河浩浩荡荡,沉默的人群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此时的临城,该是河水冰封,一片雪飘,家家户户都开始买年货备桃符,准备过年了。
论理说南边该是比他们来的临城暖和好些的,但这批来自北方的行人只觉得潮冷难忍,纷纷想念家乡的大炕。
赵宏成一边在炭盆旁烤着橘子,一边先闲聊句天气之别:“南边也没见多暖和。”说着见周遭无人,才低了低声音:“谢家来的那些人,看着和和气气的,可看人那眼神,都是从脚往头上看。”说着他转了转橘子,压低声音来了句:“最烦这种了,也不知道咱们音音回去受不受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警惕地拿眼往外头看,生怕给人听见。
外头此时河风正起,天又阴沉,船板上比平日还冷,倒是没什么人。
陆子期拿棍子拨了拨火盆,火光顿时更亮,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只睫羽低垂,形状极好的桃花眼也微微低着,看不清其中情绪,只淡声道:“再有半个月就到了。”
这样说的时候,他也抬眸看向了舱外,与赵宏成不同,他却不是看舱外船板,而是看更外头。
外头水面浩荡,谢念音坐的船在前头,只赵红英和孙菲尔得应邀同船,其他人连同谢家跟着的一半家丁男仆管事,都在后头这条大船上。
陆子期伸出一只手,在火上烤了烤,腾起的火光把他修长的手映得分外好看。旁边赵宏成扒开橘子皮,舱内顿时一股橘子的清香,他嘟囔道:“跟防贼一样防着咱们,好像生怕咱们不识趣非要上前头的船一样。”
赵宏成剥开橘皮,也不分开橘瓣,直接一口咬下去,道“不过咱们音音是国公府嫡出小姐,我爹不过就是地方上的破财主臭做买卖的,他们敢对我们赵家这样阴阳怪气,在咱们音音面前肯定乖得跟狗一样。”
陆子期只摊开手烤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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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火光映着他分外沉默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