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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开会
◎「还要我please你吗」◎
乐完了后, 她给丁裕和打电话。心里算盘打的好,倘若丁裕和嚷嚷她扰人清梦,就把他曾经嚷嚷她的话还给他,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十二点了还不起床?如果他人醒了也没关系, 给他介绍几家店就行,她就不作陪了。
没成想电话刚打通, 那边便戏谑道:“我的大小姐, 终于起床了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还是只是起来翻个面,继续睡啊?”
“你说什么啊?”楸楸脸燥红, “我早就醒了!”
“哦嚯?可那位裵总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睡得晚,等你醒了会给我回电。”
楸楸这才看到床头柜面的纸条,裵文野给她留的,一是他在书房办公, 二是醒了要跟她小爸电联。
楸楸:“……”
丁裕和:“怎么样, 现在有何贵干,大小姐?”
“就问你午饭怎么解决。”楸楸嗫嚅道。
“这个不劳你费心, 裵总早上派了助理来跟我接洽, 顺道一起吃了早午饭。”
也太阴阳怪气了。
“裵总裵总。”楸楸夹着嗓子道两声,又清了清嗓子, “如何,你们谈妥了吗?”
“合同都签了。”
“办事效率可真快啊, 我就睡了一觉……”
“可不。就你这只懒猪。”丁裕和哈哈一笑, “咱们早上还开了个会呢, 真紧张啊, 我多少年没开过会了。”
“开会内容是什么?”
“这个可不能说, 合同里有保密协议的。”丁裕和转移话题,“这年轻人可真不错,有意思,年纪轻,做事稳得一批,他一说话,那感觉,八风不动,太有压迫感了。”
“是吧!”楸楸颇有同感,“私底下不这样,你见过了。”
“说的就是工作状态。”丁裕和说,“是个干大事的孩子。”
半晌,丁裕和又说:“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楸楸想了下,“电视里吧?他以前是运动员。”
被丁裕和一口否认,“不不,我不看电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唯一的娱乐就是搓麻,电视是什么玩意儿。”
楸楸说:“现实里见过也说不定,他以前的运动员籍就落在咱们河北。”
“大概吧。”丁裕和附和一句,听得出来他心底里否认了这个答案,至于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他也想不通。
电话挂断后,楸楸麻溜的去洗澡,出来时刚好赶上午餐到来。
他们点的食堂式小碗菜,重在样式多菜量少,每一份都是巴掌大的小碗,什么菜式都有,按照各人口味点了姜蓉白切鸡,咸鱼茄子煲,蒜蓉菜心,手撕包菜,泡椒炒牛肉,酸辣土豆丝,酸菜鱼,干锅花菜,葱煎蛋,麻婆豆腐……
她出来时不可避免地惊呆了一下,方才下单时还不觉得有那么多,现在堆满了大半张餐桌,好在每一份都是她爱吃的,俩人边看脱口秀边吃,倒也堪堪把菜都吃完了,全是下饭菜,口渴的不行,便摸来手机点奶茶。
然而刚解锁屏幕,手机叮的一声,丁裕和回复了她的信息。
刚才那通电话忘了问,裵总给他开的工资是多少。
【丁裕和】:一天两万。
楸楸倒吸一口气,被空气呛到了,狼狈地干咳几声。坐在对面慢条斯理进食的裵文野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抽出纸巾递给她,又把晾在一边的汤碗推到她面前。
冬虫草炖鸡汤,补肾固精,补气补血,养肝,增加免疫力。
楸楸喝了两口汤,喉咙终于好受一些,声色沙哑地问:“不是说一天一万六吗?”
这话一出,裵文野便晓得她在跟谁打字聊天。
他说:“丁哥值得。”
“……辈分好乱。”她嘟囔吐槽。
“怎么着,我还得跟着你叫小爸啊?”裵文野看回平板,屏幕播放着一部电影。
楸楸哼了一声,不接这茬,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四天后。”
“噢。”楸楸又问,“什么时候回?”
“十天后。”
那就是出差六天。
“能忍着吗?”他问。
“什么?”楸楸茫然抬头,嘴角还沾着汤油,“什么能不能忍着?”
“这六天不找人。”
一瞬间,楸楸脑子宕机,眼睛都下意识睁大了,耳朵微微发红,“什,什么啊。”
裵文野觉得她很好笑,自己口无遮拦,听别人说两句直白的就害羞。
他暂停平板播放,冷哧一声放下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楸楸不承认,“我不知道。”好半天又灰溜溜地,“我在你心里这么饥渴吗?”
吃饱喝足,裵文野不知何时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中午要休息个半小时。
为醒来后更加精神,休息前喝一杯咖啡。
楸楸才刚醒没多久,睡不着,于是待在客厅里回复信息和邮件,等奶茶外卖,丁裕和早中午与裵文野的助理碰面,签了合同,下午就要投入到工作当中,而黄婉伶亦在为接下来的工作旅行而努力,算下来,只有她一个大闲人。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又暗爽起来,这才是幸福的悠闲生活好吗!
闲得无事,楸楸逛到洗衣房,她想跑了,既然裵文野不想做,那待到晚上也不是事儿。
逛了一圈,在洗衣服的脏衣篮里看到她的睡袍和睡裙,两指夹着捡起来,“这大白天的也不适合外穿啊。”她怪异地心想着。
虽然一直推崇着穿衣自由,但楸楸仍是觉得什么场合就该穿什么衣服,晚上也就算了,乌漆嘛黑的,大白天穿睡衣出门,很难不被拍下来放网上。
她只好等到裵文野醒来,跟他借一套衣服。
她一米六八,裵文野却有一米八几,这里肯定不会有适合她的衣服,问他也是为了让他找熟人送一套衣服过来。
裵文野说:“我不。”
“什么?”楸楸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
“你这两天就待在这里。”
楸楸背着手,对这句话不抗拒,“你想囚禁我啊?”
“随便你怎么想。”裵文野站在试衣间,换上衬衫西装西裤。
“你在家办公也穿西装?”楸楸早就想问了。
“有个视频会议。”裵文野回答她。
“我待在这里好无聊。”楸楸又说。
“那你过来。”裵文野穿戴整齐,出了书房。
楸楸还以为他是要打发自己去看电影或者打游戏,没想到裵文野一路去了书房都没说话,楸楸站在书房门口,书房里有许多木家具,散发着浅浅的木头味,中间一张巨大的小叶紫檀办公桌,四周小摆着黄花梨和红酸枝的茶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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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
“进来吧,门关上。”
裵文野站在小叶紫檀旁边,给手机充上电,鼠标一碰,漆黑的几台显示屏瞬间发出亮光,亮白的冷光打在裵文野身上,反衬地他这个人更冷都无情了。
楸楸听话关上房门,她只穿着裵文野的衬衫,布料单薄,开始觉得阴冷。
这屋子里无论是红木,还是裵文野,都在散发着凛冽气息。
她打量完书房,目光重新落到裵文野身上,他仍站在小叶紫檀边,亦在看着自己,眼底有探究和思考,楸楸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可她或多或少能感觉出来,他那镇定的目光,就像是在剥开她仅有的衬衣。
被这个念头惊诧,楸楸蓦然紧张,脸渐渐变得粉红,是要来一次书房play?不会吧。
楸楸被自己的想法羞得抬不起头,又否认,这人不是说要开会么?应该不会那么不正经的吧?
要是有什么声音就好了,可除去空调电脑吹出与散热的风声,窸窸窣窣地微噪,便只剩下几米开外传来整理桌面文件的声响。
“杵在那儿干什么?”裵文野终于出声。
“我……”楸楸不知道自己要来干嘛,茫然地看他。
裵文野将手里的牛皮袋放进抽屉里,声音不咸不淡,“脱衣服吧。”
楸楸一个猛抬头,看着他。
他面不改色,“还要我please你吗?”
楸楸:“……”
楸楸忿忿不平。这个人,为什么可以一本正经地耍变态?
裵文野却不再催她,在小叶紫檀前坐下来,注意力彻底从她身上转移到显示屏前,看着邮箱里的红点,点开第一封。
给她说着这间房的规矩,“爬过来,不许发出声音。”
第52章 书房
◎「粤夹英会议」◎
她还在原地做斗争, 然而裵文野已开始上班,电脑主机发出嗡嗡几不可闻的声响,窸窸窣窣地,楸楸盯着地面, 又不由自主地瞟到了那张小叶紫檀, 这么大一张桌子,底下空间肯定非常宽敞, 跪一个她肯定绰绰有余, 书房铺满地毯, 爬过去肯定不会磨损膝盖,但明天肯定会有淤青, 因为她的皮肤总是轻易就出现淤青。一连好几个肯定的猜测,楸楸呼吸隐约在变重。…fuck。
不可否认,好刺激。楸楸魂不守舍地心想。
裵文野已经连上下午的线上会议,倒不是什么严肃的会议, 也非必要他参与的会议, 于是当他突然间点进这个会议室时,俨然吓到视频会议里的众人, 不过上司来监工, 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所以大家很快反应过来, 有条不紊继续开会。
这个会议主要是各个部门一起过一下接下来的follow up和solution,开始有一段时间了, 线下是通常凑不齐人, 有的部门经理在家工作或出差, 所以设置了线上会议, 但也有的在公司会议室里坐着开会。
会议全程是粤夹英, 整个气氛暗潮汹涌,有部门对骂起来了,言辞激烈,语速很快,活像个□□大会,伴随着香港年轻人惯有的懒音,楸楸是一句都听不懂。她慢慢腾腾卸下衬衫,恨不得世界摁下慢动作的开关按钮,遗憾这个世界不可能如她所愿。
会议里的这道女声彷佛在她脑海里腾出了弹幕,“对面几时submit proposal(提交方案),我地就几时比feedback(反馈)……”没了蔽体,周身阴冷,她缓缓跪下来,隐约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从电脑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摇了摇莫须有的尾巴,一步一步,颤颤悠悠挪动般地爬到小叶紫檀边。
“我建议各个item(项目)deadline(截止日期)样样写清楚,次次都拖到某法子收尾,到咗last minute先话交唔到……”
脑海里话音不断,然而这道声音到底在说什么,又进不到脑子里,左耳进右耳出,彷佛在吵架,这种打起来的情况似乎常有,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楸楸低喘着呜咽两声,顺着空隙钻到小叶紫檀底下。
比她想象中要宽敞,然视野并不开阔,一切都在受限,她看着唯一的出口,眼睛平视,只能看到那人的黑色皮带与金属扣。木头味馞馝,势要让人沉溺其中。她两手撑着地毯,再颤颤悠悠地嗅着味道过去。
膝盖被轻轻挨到,裵文野大大方方地坐着,看她眼睛微阖,睫毛密密地盖下来,在眼下两颊投出一排毛茸茸的阴影,睫毛纤长颤动,出卖了她的乖巧,暴露了她的内心紧张,却依然强装镇定,顺着膝盖,一路吸着鼻子,也不知在嗅什么,鼻翼翕动,像是动物小崽初次猎食。
会议已经不知道到了哪个部分。掷地有声又中气十足的女声中,夹杂着咯哒一声金属碰响。无人在意,现场键盘轻叩的大有人在,混杂着不时喝咖啡吸溜的声音,楸楸抿着被皮带扣反弹打到的嘴,抱怨地抬起头一看,冷不丁对上裵文野暗一个度的隐晦眼神。
“同之前嘅commitment(承诺的量)差到十万八千里咁远……”都红了。她心想着自己的嘴唇,装可怜地蹭了蹭裵文野摸上来的手心,裵文野被取悦到,好心帮她解了皮带,她似乎开心极了,舌尖吐出来,在他手心手腕上轻舔,反而被指尖夹住舌尖,她唔唔两声,却没挣扎,乖巧地让指尖探进嘴巴里,有涎水溢出嘴角,“但系你睇下,你地嘎阵嘅performance(表现),对得住公司投入嘅investment(投资)?”
这些话,能不能听懂都是一阵阵的,楸楸低下头咬着链条往下滑,安静的书房忽然滋啦一声,似乎传达到会议里,说话的人一顿,却并未在意,继续说,“成个H1(上半年),Q1Q2(两个季度),你地先run(运作)咗六个project(项目)。”扑面而来的温度让楸楸脸红一阵,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抬头去看裵文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进行下去,然而比起放弃,她更想得到对方的鼓励,
裵文野摸了摸她的下巴和唇部,再度戳开她的嘴巴,他面上面无表情,任谁都猜不到他在做什么,楸楸握住他的手腕,舔湿了他白皙的指骨,“一共六个project!先hit target(达标)咗几个?今年嘅rating(排名),你地嘅region(区域),唔使讲,肯定又垫底啦。”过了一会儿,楸楸被他拍了两下脸颊,脸上瞬间湿了,都是她的口水,她睁着眼睛大大地巴望着裵文野,裵文野眼睑微垂一下,示意她继续。
会议里的女声也在继续。
“某话annual meeting(年会),我就问你地,下个星期team building(团建),你地仲有面去?”楸楸已然头脑发热,低下头,牙齿轻咬布料拉下来,又跟被什么打到似的,闭着眼睛条件反射坐在地上,脸上还留有被打到的触感,就跟当头一棒没什么区别,还是热的,她越挫越勇似地从地上爬起来,“仲有,Amy,你地果个plan(计划),我睇过晒了,”楸楸再度深呼吸一口气,收着牙齿慭慭然地套进去,“schedule(流程)仲系有嘀问题,我话你地啊,应该多嘀同agency(代理公司)交流!多嘀沟通,某话出咗问题先去repair(补救)!”
好满,一时间进退两难。“醒目D,憨居居好似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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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咁,有嘀喇楞嘅BU(业务单元),冚棒缆engage(参与)埋入来,咁咪有resource(资源)咯。”
裵文野叹一口气,也不知是受楸楸影响,还是受会议影响。都有,会议听得脑壳疼,下面部门每天都这么开会的吗?他又低头看楸楸,眼热,虽然是第二次这样了,却还是头一次在有光的情况下,看到楸楸吃这个。
“我唔想suffer(受苦)你,但系你地再系咁啊,下半年嘅plan(计划),我完全某solid(充足)嘅reason(理由)去帮你地争取,Finance(财务部)啊,最中意challenge(质疑)噶啦,你地再系咁,公司边有法子support(支持)你地啊?”偌大的书房,一时间几道声音交汇,吸溜的水声愈发明显,就快要盖过会议里的女声,渐渐地,屏幕里有几个人表情怪异,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但不应该出现在当下的声音。
裵文野移着鼠标,关掉自己的麦,才空手去教训楸楸,“有没有让你不许发出声音?”又被拍了两下小脸的楸楸,唔唔两声以示回应,但声音是一点都没有小。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裵文野说了句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有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摇了摇莫须有的尾巴去回应,她在幻想着自己应该是一只小狗,去取悦眼前这个人,小狗是听不懂人话的,包括背景音里另一道男人声的播报,“仲有咩input(补充)同comment(意见)?”
?
“Anyway,其他嘢我唔care,大家卑D心机,落力D做嘢,唔好话到时收到warning letter(警告信)啦,噶阵时势咁困难,某咗份工就唔好啦,所以用心D,mett(做)咗自己嘅quota(指标)。下个月裵生组嘅team building(团建),轮船喔,为公司做多几年,海岛都话唔定噶。”
各个部门过了一圈,散会了。楸楸嘴巴也肿了,几个屏住呼吸的深入,裵文野的呼吸也终于乱了几分,不凑巧地是他摆在桌面的手机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裵文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真没用。”他说着,接起了电话。
以为是自己被骂没用的楸楸呜呜两声表示反抗。助理通知他开会时间临近,这次是海外公司的线上视频会议。
第53章 日记
◎「那你为什么不摸摸我?」◎
因为这里也人如其名, 白皙干净又文又野,于是吃起来也舒服。楸楸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因为就算是这样,也觉得爽。被摁着来了几下, 终于结束。她干咳着坐在地上, 裵文野看着她这样,又无声叹口气, 将她拉起来, 抱怀里, “这样也舒服吗?”
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嗯。”楸楸有点害羞, 脸往他颈窝里躲。
就这么待了一会儿,楸楸便想跑了。裵文野还有会要开,无法继续,她待在这里觉得有点尴尬, 到底还是人, 无法真正像小猫小狗那样,什么都不去想就可以得到主人的爱。
更别说她想要的是偏爱, 而不仅仅是被爱。
裵文野也没拦她, 摸摸她之前被戳的脸颊肉,很薄, 又软又薄,就让她出去了。
路过那件衬衫和一次性底裤, 楸楸捡起来, 麻溜地离开了书房。
到下午四点多, 裵文野结束会议, 从书房出来, 先去卫生间放水,才打算去找人,然而纸巾擦完手,扔到垃圾篓时,裵文野从里看到了一点微妙地,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软导管,还有几包用完了的冲洗袋。不亚于早上看到楸楸躺在玻璃衣柜里,一路滴落白色□□的冲击,喉咙滚动,他咽了咽口沫,百感交集,很难说清楚当下是什么心情,有那么长达一两分钟的忘了接下来要干嘛。
直到客厅传来门铃声,裵文野才想起来,晚上要参加婚礼,给楸楸订的礼服到了。
既然是人家的婚礼,不好夺人家的风头,只好尽力去低调,参考这是一场中西结合的婚礼,新娘要穿白色婚纱裙,后要穿红金凤褂裙,所以他给楸楸定了肉橘色丝绸吊带连衣裙,外搭一件米色小香风外套,挡掉露背的设计。然而现在这么一看,心情复杂,今天这扇门,还不知道出不出得去。
他在卧室里找到楸楸,屋里没开灯,落地窗帘半开着,人侧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出臂膀,似乎睡着了,大约是累着了?自己操作软导管还是有些难度的。
屋里光线不足,他将盒子放到一旁,走到床边去,人没有彻底睡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抬起头来,头发乱糟糟的,乱了视野,她又闭上眼,“几点了?”
没有回答。裵文野看到她压着半边手臂的本子,沉默半晌,抬着她手臂抽出来。
一个平平无奇的蓝色商务办公笔记本,书皮加厚带扣,瞅着有些年头。裵文野想了想,多少年了?七年?八年?应该是八年,是初初遇到楸楸那天回家的路上,街边一家十元精品店里买的。买来写日记,不过没写多少页。
那段时间他很艰难,面临职业生涯的抉择。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顶多还能苟延残喘一下,做心理准备,把挫败感降到最低,和活着产生一个温和的过渡,好让他觉得就算生活没什么意思也能活下去。
他开始往上面写,他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了。不过这个女生是别人的女朋友。不过也不一定永远都是别人的女朋友。他有空时会从训练基地出去,回一中去看楸楸,看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看她跟同学有说有笑,身体的呼吸感很强,落日斜晖映照在她的脸上,非常漂亮,充满璀璨的生命力。
生命力。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就像眼前这个人。
不过他不愿意等,好多个不过。一次在基地男卫,薛可意走到他边上放水,薛可意脸上露出了惊讶,这是一个关乎于欲望的转折。
在好多个带有颜色的梦里,他开始幻想如果楸楸是他的女朋友,也从心底里认为薛可意配不上楸楸。如果楸楸是他的女朋友,他该怎么做,这个笔记本便是这样的用处,日记里写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寄希望于有天跃然纸上。还包括他根本没实战经验的自嘲,他只是幻想太多了,多到楸楸骂他是变态,他都觉得是对的。不否认,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绅士。
好半天没有回答。楸楸迷迷蒙蒙睁开眼,只见裵文野杵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她蓦然清醒,昏昏欲睡前的一句话,重回到她的脑海里,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好狡猾,那天还装作不认识我。
察觉到她醒了,裵文野将笔记本放到一旁,又听她问几点了,裵文野如实回答,在床边坐下,整理着她凌乱的发。
他说:“今天怎么这么乖。”
楸楸眼睛里有点光,也有点精疲力竭的颓感。
“你不喜欢吗?”
很难说不喜欢,因为这确实很刺激。裵文野心想。
但是……
“这个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爽的。”他说。
“嗯?”楸楸似乎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两眼沾上一点茫然。
她还不知道裵文野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东西。
“会痛的,知不知道?”
楸楸‘啊’了一声,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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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点点头,“我知道,刚才就很难受。”
裵文野说:“那你还做?”
楸楸说:“可是心里爽。”
裵文野早知道她恋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好像生长得很好,学习好,考上世界名校,拿下四年奖学金,交友圈里人缘特别好,撇开父母给的零花钱,毕业一年就赚了七位数存款,在无数人眼中,她都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然而呢?童年缺爱可真是害人。
楸楸忽然出声,“裵文野。”
“嗯?”
“你是不是害怕啊?”
“怎么会?”
“那你会为此开心吗?”
会为此开心吗?裵文野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这句话,冲击倒是有,震撼也有,连带着快感亦是强烈的,可要说开心吗?也开心,但更多的是所有情绪交集糅杂在一块儿,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开心的。”他说。
“…你好狡猾。”楸楸嘟囔道,“态度模棱两可。”
冤枉,他说的都是实话。看着楸楸这样,他是即开心,又觉得如果楸楸只是为了让他开心,那么此举没必要。他开心的方式太多了,不需要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可倘若这是楸楸也开心的玩法,那么他的回答或多或少显得无关紧要了。
不过,楸楸似乎已经进入角色,想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裵文野思索片刻,“你可以问我喜不喜欢。”
楸楸眼睛里似乎重新恢复一点光的希望。
“那你喜欢吗?”她小声问。
“喜欢。”
楸楸沉默半晌,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也不知道是不满意答案只有两个字,还是不满意这两个字还是问题里都有的两个字。
“真的喜欢吗?”
“嗯。”
“那你为什么…”好小声。
“什么?”他凑近一点问。
“那你为什么,”更小声了,“不摸摸我?”
“……”裵文野顿住。
“你摸摸我。”她重新说。
她靠药物压抑一大部分焦虑不安,从源头上解决了冲动得不到满足,从而产生的焦虑和不安的痛苦感觉。但药物不能压抑食髓知味,尽管生理上不再冲动,可大脑是会趋利避害的,会下意识去记住快乐的瞬间,因此放在眼下,心理满足肯定是要大于生理满足的。
怎么说得这么可怜。裵文野如是想着,没有照做,“怎么摸你?我不会。”
胡说,他又不是没有摸过自己。楸楸怨念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凝睇自己不知何时攥起的拳头,缓慢张开,手心里都是汗。
她头发些许凌乱,因着睡觉而散乱,小小的拳头紧攥着,指骨节发白,裵文野不声不响俯身,替她扫开黏在眼尾的头发。
还是那么一句,低声道:“怎么摸你,我不会。”
一瞬间,那双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睛,睫毛扑簌簌地眨着,掯着泪光,像是含着哀怨,委屈极了,像是在控诉他如此绝情。
“你摸摸我。”这回更小声了,为掩饰哭腔。
“我真不会。”他心说好玩儿,“不如,你教教我?”
拿糖作醋,惺惺作态,彷佛他是端人正士,放荡的只有自己一个。
楸楸深呼吸轻叹气,看着他,手心的汗已经风干。
她羞耻地抬起手臂,心想教人摸自己算是什么事儿啊?却没有一个动作是迟疑地,她低垂着眉,沿着口水,手掌贴上黑发,轻轻地抚摸着。
就像猫猫艰难抬起自己的小短手,胡噜自己的猫猫头似的。可爱死了。
摸完了,她耳朵尖飞红,不敢看裵文野,小声道:“这样。”
就这样。她发誓,如果裵文野再说不会,她立刻走人。
“这样啊。”裵文野装作恍然大悟,忍着笑,有模有样地学着给她摸摸头,指腹按压着她的柔软头皮。
从前他只有女人脆弱的概念,初中生物便开始教,生理结构上女人天生不及男人,他学到这个知识,也有这个意识,却从没有一刻有现在的实感。指腹掌下发根纤细而软,不如他的坚硬,彷佛抚摸的是一件易碎品,轻易碰不得。
楸楸忍了一下,没忍住,抬起头,控诉着,“……我让你抚摸,不是让你按摩。”
“我说了,我不会。”他无辜地坚持方才立下的人设。
太讨厌了。楸楸拿他没办法,便拿下他的手,顺着手腕轻轻咬一口,留下很浅的牙印,舔一舔,上面附着亮晶晶的口水。
咬在骨头上,还是有痛感的,裵文野虎口卡着她下巴,掐她两颊晃了晃,又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楸楸说:“你摸摸我。”又飞快补充,“刚才的不算。”
“算不算,可不是你说了算。”
裵文野听她的,又不完全听,顺着被子摸进去,顺着背柱到尾巴骨,沿着弧度往下,冷不防摸到一个金属的东西,本来应该是冷冰冰的,现在却被捂热了。
楸楸已经吻上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轻轻地碰,后来就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
活了二十来年,裵文野很少有感觉到疯了的时候,除却国际比赛拿下金牌,场上奏起国歌,浑身热血沸腾,也就没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脚踏实地的,无论发生什么,好像都触动不到心底,就像是跟着导航在走自己的人生,终点线目的地就摆在那里了,沿途经过什么,有什么风景线,他从卫星地图上就可以看到,毫无惊喜可言。
唯独楸楸,她是如此的鲜活,并不在卫星地图里,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就像是人生的小彩蛋,他需要迷失方向,去找寻,去触发,才会有现在的楸楸。
第54章 婚礼
◎「这不是井然有序吗」◎
夜晚七点, 维多利亚港,港口,繁忙的渡海小轮穿梭于南北两岸之间。
楸楸还有点生气,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谁来都冷眼相待。
夜色四合, 华灯初上,他们来到了婚礼现场, 一条轮船。船身被装饰的很有庆典的感觉, 周身红白设计, 绸缎蝴蝶结,拉了新人的横幅。
码头边上站着一些狗仔媒体, 闪光灯开得飞起,咔擦咔擦地连声不断,由此看出今天这对新人身份非凡,至少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楸楸终于明白, 为何出发之前, 裵文野要给她戴口罩。她不愿意,裵文野便找来口塞, 如此就愿意了, 这口罩不戴都不行。
一路上,楸楸没法说话。也不敢低头, 怕唾液不受控制流出来。
现场戴口罩的人并不多,狗仔媒体见她站在裵文野身边, 二人双臂交挽, 还以为又是哪家大家闺秀名媛, 一下子闪光灯都集中在她身上。
楸楸并不适应闪光灯。快门一闪, 闪光灯打到脸上, 她便条件反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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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眼睛就被一只大手罩上,没有罩全,底下留了大条缝隙,能看见地面一米的距离,不过在狗仔看来,她整张脸都被遮完全了。
地上持续在扑闪着亮光,耳边全是快门咔嚓不断地声响。
人群中,有人问他。
“裵生,条女啊?”
“边位大家闺秀啊?”
“系唔系好日子要到啦?”
“几时请饮(喜酒)啊?”
“裵生,方唔方便透露一下女方啊?”
……
耳边听不到他的回应,楸楸在他的搀扶与遮挡下,登上轮船。
这条邮轮叫海上公主号,不算很大,船高九层,新人包完一整条船,让每一位来宾都有专属的房间。
这条邮轮原本就是做酒店生意的,房间亦是酒店规格。虽然裵文野不打算在船上过夜,预备婚礼结束就乘坐游艇回家,不过主办方还是给他留了房间作短途休息。客房在七层,一进去,床上摆了心形的玫瑰花瓣,桌上一桶冰,插着一支香槟。
门关上,裵文野便摘了她的口罩和口塞,上面都是唾液,清洗一遍后,便放在洗手台上用纸巾垫着,准备晚点儿找服务员要来消毒液消毒。
嘴唇有点红,省得涂口红了,楸楸这么心想着,从镜子里斜眼睨裵文野。
“你说带我玩点刺激的,就这啊?”嘴巴长时间保持着张开,此刻一张一合都有些艰难,口齿含糊。
裵文野倚着门框,在镜子里与她对视。
他说:“怎么,这不刺激吗?”
当然刺激。这还是头一次,不是自己支配自己,而是由外人来掌控她。异物感很强。就像裵文野所说的,其实没有那么舒服,更多的是心理上带来的爽感,那种作贱自己的感觉。
船上没有狗仔和媒体,不过有网红在拍vlog,还有被请来记录婚礼的摄影师。
口罩还是需要戴上。临出门前,她看了眼被遗忘在客房里的口球,有点恋恋不舍。门关上,裵文野揉捏着她纤细的后颈。
裵文野今日依旧一身西装,比上班时还要正式,万变不离其宗的白衬,一身重工黑西装,戗驳领上半截是橘红,下半截是灰黑,胸前别了一枚银白胸针链,样式很简单。
婚礼在五层宴会厅,仪式走完了可去甲板上玩。
走廊上蝴蝶结红绸缎不断,象征着新人喜结连理。俩人在七层等电梯,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楸楸首先打破了沉默,颇有好奇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怎么突然这么问?”裵文野听她从口罩传出的闷声。
“这叫有感而发。”楸楸说。
“没想过。”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太安静了,楸楸又问:“是没想过什么时候结婚,还是没想过结婚?”
“你真想听?”
“这很私人吗?”
“还行吧。”这难道不私人吗?
“那就算了。”
算了。“没想过结婚。”
“你是不婚主义者?”楸楸看着他。
“不是。”
“噢。”楸楸若有所思着。
电梯到了,双门打开,轿厢里无人。不可抗力原因,楸楸走得慢,慢吞吞走进去。
轿厢金碧辉煌,壁光可见人,三面影子汇成她一个。
楸楸想起点什么,“不可能没想过的吧?你刚去纽约那年,你父母不是就变相让你相亲过?”
“是啊。”
“是啊什么?”楸楸诧异看他。
“现在不会再逼我了。”裵文野摁了五层。
电梯门关上。楸楸杵在角落。
“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是。”
“不是什么?”就像是在撬他嘴巴一样,一铲子下去能蹦出几个字。楸楸乐了。
“笑什么。”裵文野乜她一眼。
“你不乐意说就算了。”楸楸无所谓,反正她只是随口聊聊而已。
“也没有那么不乐意说。”
正常人说这么句话,本质就是不乐意的意思。但裵文野不是正常人,他不说只是不乐意,说。